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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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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雁声在他脸上擦掉腕上的血。

  “你们慕容家的人就是这样。揣度人心,布下机关。可惜总有你们掌握不了的事,便落得玩火自焚的下场。”

  他又将剑插入他的背心。剑尖从慕容胸前又穿出来,慕容盯著修长剑脊上“赠十二弟”的字样,圆瞪著双眼。

  “十二弟,哥哥新做的一把剑,送给你好不好?”

  孩童撇了嘴巴,啪嗒嗒跑开了。

  面前是赵雁声冷漠的脸色。

  “慕容柒也是我所杀,你若不甘,可与他一起来索命。”

  慕容十二趴在地上,手脚抽搐,眼前尽是白光。

  荒废的庭园,偶尔来看他的少年也是漫不经心的与他交谈,背著他对二哥说,“对十二弟好一点。”

  “你、你、好……”

  昔日精光四射的双目在骤然紧缩後暗淡下来。

  死吧,都死了吧。

  血染的嘴角豔丽依旧,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侵入屋中的土地中。

  赵雁声将谢琅官放在椅上,这间布满尘土的屋子又是血又是毒。他将他好好整理,擦掉脸上沾上的灰尘和血迹。

  “你放心,这本就是柳师兄家中流出去的香,他便可以解。”

  他亲亲他的眼珠。

  “何况离别香本就与寻常散人功力的毒不同。”

  他抱著他。

  “黯然销魂者,唯别矣。离别本不是毒,是相思……”

  

  ☆、莫道不销魂 56

  终章 谢琅官

  56,

  刚才那一指耗尽先前赵雁声从腕上传给他的内力,谢琅官又变成瘫软的样子,头只能搁在他肩上。

  这衣服真硬啊……

  绣线摩擦得他脸疼,但又有更令他麻木的事情,便也不觉得难过了。

  又是这样,和他混在一起。

  这次是多少长?

  这个人背著他穿越宫墙,身边的枯枝眼见就要划在脸上,这人随手就挡开了。

  赵雁声……

  “……别耍小孩子脾气。”

  掐他脖子,被他无奈的避让了。

  好暖啊……

  禁卫的脚步整齐有序,躲起来方便。

  他们又避在巨大的殿柱後,赵雁声的手掌轻轻掩住他鼻息。

  其实撞见也没什麽。

  营救管侍君有功,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

  谢琅官被风一吹,觉得思绪也活了些。

  其实是那个人死了,自己就觉得束缚解除了吧。

  妖怪一样的小孩,以折磨人为乐。自己是不是也像那样过?有时候看他折腾自己,谢琅官也觉得无所谓。

  然而那人就那样死了,像个普通的孩童那样,莹润的眼珠变成普通的石头,四肢浸在血水里。

  和角落里那具被遗忘的尸体一样。谢琅官还记得他叫樊元。

  “还好麽?那麽静,没有事吗?”

  一只手搭在他颈上,他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一点看著那个人。

  你才有事吧,你的嘴唇是怎麽回事?

  那双眼睛还是一样黑,在黑夜里清风中还是泛著柔光。

  靠在他身上,摸著他的身体。还是中了毒了吧?

  他一点也不可怜他。

  那个人悄悄往不起眼的地方吐黑血。

  谢琅官闻到血腥味,这样想。

  宫外就顺畅很多。小巷、大路,路过一些嘈杂的路面,醉鬼和拉客的吆喝一样响亮,红灯绿袖将青楼的街坊装点得天宫一般。

  好象很熟啊……

  他随他转过两条街道。

  这种地方的风也比别处软些,大概是掺了胭脂的风。

  又过了一会儿,又静了。

  宫靴踏在石板路上清楚的响声。这个人考虑事情一贯周到,怎麽不先换下鞋子?

  到底要去哪里?

  他默默的伏著。

  去哪里……

  * * *

  “柳大人还未回府,皇帝一天留他在宫中?”

  赵雁声皱眉。

  如果现在贸然去柳府,若是被朱溟的暗探得到消息,柳谢的关系要怎麽说清?宫里伏在朝廷的这条线就要断了。可若只是这样等待,又要等到几时?

  殷翠翠帮他揉。

  “那麽老了,再皱就展不平了。”

  赵雁声无奈笑。

  “我又不是女人。”

  殷翠翠翘起脚。

  “姿色就是本钱,凭你富甲天下,最後跟著你不会跑的,还是这个本钱。”

  赵雁声又叹一口气,回身去看床上的人。

  刚才陈皮煎水服了一碗下去,脸色缓了缓,比冷宫里的模样好多了……可毒的那几分,不是真正配过这种香的人掌握不了分寸,凭他懂得怎麽解法,也不敢妄动。

  “好点没有?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照例没有回答。

  谢琅官不看他,在看那个女子。

  很美呀。

  “也不是什麽毒药。”

  殷翠翠还是百无聊赖的数珠子。

  赵雁声烦闷的摩下巴。

  “要是时间长了,药性侵蚀,这身皮肤就回不来了……”

  殷翠翠扑哧一笑,拎他的耳朵。

  “贱人哦~~~~”

  嬉笑声。

  谢琅官看著帐顶。

  这算什麽呢。恩?

  睡梦中,有人来搬他。

  有人在说。

  “你不跟我们回去?”

  赵雁声说。

  “再等等吧。”

  

  ☆、莫道不销魂 57

  就像梦一样。

  从前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他在柳府养身体,柳西楼忙前忙後给他打点,还要防著皇帝的眼线。

  现在转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要是告诉他要怎麽说?”

  柳西楼又很烦恼。

  “冷宫里死人迟早要报上去的,说他们劫持你,你自己逃出来的?师叔,你自己怎麽想的?”

  谢琅官没有想法,他只是倚在长榻上昏昏欲睡。他的师侄不再讲情史给他解闷,唠唠叨叨只顾问朱溟的事。

  柳西楼无奈。

  “师叔!”

  谢琅官仍旧不搭理,柳西楼重重叹气,一个人出去了。

  这些天,赵雁声都没有来。

  从那天以後,他上了柳西楼的车,跟他回去解毒、调养。那个人都只在小楼上看著。

  过去他说过的话不过是骗那个小妖怪罢了,他演戏总是很好的。

  为他杀人,为他受伤,把深宫冷院都踏遍了,他宁可做那些事,也不愿意说一句他爱听的话。谢琅官早就知道了。

  “赵师弟?”

  窃窃私语。

  “一方楼……伤势……毒……性命不保……”

  谢琅官静静的听著。

  “唉……怎麽都那麽倔呢……”

  “陈西燕……”

  * * *

  一方楼是京城有名的青楼,花魁殷翠翠双十年华,豔冠群芳。

  谢琅官胁持了龟公,轻身上楼的时候,殷翠翠毫不惊讶。

  “在後面那间呢,你记得叫他有地方住就快走,我这里人来人往的,留他算什麽事儿呢!”

  她比了比鲜红欲滴的十根手指,开了门赶他进去。

  “还有我娘的书信你也叫他带走,我这里好著呢。”

  “姑娘~~”下边老鸨喊,“李大公子和欧阳大人又来了~~~~~~!”

  殷翠翠不耐烦。

  “他家的母老虎呢?!”

  老鸨哭哭啼啼。

  殷翠翠烦心。

  “晦气!”

  * * *

  室内氤氲都是水汽,谢琅官懵懵懂懂的被赶进去的时候,水里头的人正在要紧关头。

  “你……”

  光裸的背上一道一寸宽的伤口,周围晕开的黑紫色衬得窗外的丝竹声仿若远在天界。

  “这是怎麽回事……”

  他诧异。

  那天他明明没有受伤,最多只是中毒了。

  慕容家的毒再厉害,掌力再阴毒,怎麽能把静日宫的人伤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谢琅官叫他。

  “赵雁声?”

  行功中的人不回答。

  谢琅官再上前一步。

  “赵雁声!!”

  精巧的伤口晕开黑紫色,平整细致,当年也许连血也没怎麽流过。

  谢琅官越看越仔细,越看却越是心惊。

  寒冰剑。

  点在他伤口上的手被握住了,赵雁声出了浴桶旋即披上外衣。

  来不及了,谢琅官已经全看见了。

  断人经络,使人肌血不可再生,再无重愈的机会。

  寒冰剑……

  谢玲官……!

  

  ☆、莫道不销魂 58

  赵雁声披了衣服,见他怔在当场,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

  “怎麽想到来找我了?”

  他若无其事,下巴摩在他顶心上,熟悉的像情人一样。

  谢琅官根本不吃他这套,甩开他。

  “这是怎麽回事?”

  赵雁声哎了一声。

  谢琅官高声。

  “你不说,我去问柳西楼!”

  赵雁声微笑。

  “你去问吧,我却不能说。”

  谢琅官掉头就走。赵雁声拉住他。

  “好了……没几天了,你就别折腾了行不行……”

  谢琅官气的发抖。

  “什麽叫……没有几天了……”

  他一字一字咬牙。

  赵雁声却像不知从何说起,又是哎的一声。

  “其实……”

  他斟酌词句。

  “只是旧伤……”

  “有多旧?”

  “……去年的事……”

  谢琅官咬他手。赵雁声苦笑著退开。

  “去年……去年……”

  去年,是他离开静日宫的时候。

  谢玲官……谢玲官……

  赵雁声看他益趋绝望,躺去了长榻上。

  “好了……其实那时候也没有伤的很重。”

  没有伤的很重?

  谢玲官的寒冰指已经绝情断命,他竟嫌不够,用了剑。

  谢琅官如堕冰窟。

  那时,定是他与柳西楼出宫时。

  他几乎可见一柄长剑透胸而过,晏琼关只来得及替他挡下几招後著,剑下的重创却无可挽回了。

  为什麽,为什麽谢玲官总要替他去做这些事……谢琅官不能相信,为什麽他总以为他是他的东西,要为他清除障碍,为他做最好的决定?

  赵雁声脸色如常,连前日里的唇色也恢复自然了,谢琅官却记得刚才在水里触目惊心的那道剑伤。

  寒冰剑气伤人与别的不同,即便在不要紧处也能废人脉络,何况擦过要害,正在心口上。

  他竟没有发现,他与慕容对招时为何取巧。他从宫中退出时为何匆忙到来不及去探一探柳西楼的踪迹。

  他心室受损居然提气将他带到城中藏匿起来。那时他已是中了慕容的毒了。

  “这毒叫作红颜白骨。”

  赵雁声还有心情与他调笑。

  寒冰剑杀人不见血,红颜白骨却能叫身上一切皮肉腐烂成脓血。

  “我本想逼在哪处,待见了柳师兄再做定夺,却不想凝聚在这里,这下要死的更丑了。”

  谢琅官胸前起伏,心绪激烈不能自抑。

  赵雁声朝他招手。

  “来,和我呆一会儿。”

  谢琅官剧震。

  赵雁声握住他手。

  “好了,人生长短就那麽几年,你就陪著我吧。”

  谢琅官手都在发抖。

  赵雁声哄他拉到身边。

  “好了,就这样吧……”

  * * *

  “一定有法可医的是不是?世上没有无法可医的病症!”

  柳西楼忍不住道。

  “师叔!是有法可医,可唯一的办法却是赵师弟的心魔!”

  谢琅官停步,“什麽?”

  柳西楼咬咬牙。

  “当年赵师弟中了师尊一剑,晏师叔救治及时,本只要取月牙潭两生花的球茎生肌活血,就可复原经脉!是赵师弟不愿!”

  谢琅官以为听错。

  柳西楼狠狠心全盘托出。

  “两生花喜阴厌旱,多年前月牙潭潭水枯竭,叫两生花断绝了,可沽州花王程家还有一本!师尊著苏师兄去查,却知程家的那一本已被人盗了!盗它的人正是赵师弟的生父……陈西燕!”

  柳西楼难以启齿。

  “陈西燕性情浪荡,当年遍游四海,取名门世家之珍宝。这本两生花其实极少有人见过,是程家欲嫁女时陪嫁用的。陈西燕却勾引程家幼女,杀伤新郎,大闹婚堂。最後姚家迁怒程家,程家家主气极而亡,程家由此式微。”

  他唉声叹气。

  “师叔,多年後那程家少主与江湖众围剿陈西燕,刺了他一剑,却致他身死了。”

  他道。

  “如今此花还在,却只此一本,花在人亡。陈西燕因两生花而死,赵师弟不愿取球茎做药,宁可使截血手法自毁经脉以度日,这当中的关节,师叔还不懂吗?”

  谢琅官讥笑道。

  “当初他还可苟延残喘,如今死到临头,还要抱著这盆花去死吗?”

  忽然怔怔的,胸口刀割一般。

  会的,他会的……

  

  ☆、莫道不销魂 59

  “师叔……师叔!”

  谢琅官垂目。

  “现在花在何处?”

  柳西楼目光已有些怜悯。

  “陆云川,南冠镇东,白云乡。”

  * * *

  陈西燕的家是在陆云川,很多人不晓得。即便世人皆知他多走西南,却不知他真正有一个祖宅,他往上三代都世居在这里,他从小喝川里的水长大,少年时也和乡里的儿郎一样酿过刻了自己姓名的酒,埋在镇东头的树下。

  谢琅官来到的时候已经近冬,乡村的好时节已经过去,再没有什麽节庆的大会可看。

  谢琅官找了很久,南冠镇的长老指给他看白云乡的方向。

  “要派辆车跟著你麽?”

  老头儿其实和普通的老者也没有什麽不一样,门前几个青年人留意著他们说话,必要时都可以飞奔回去套辆驴车。

  谢琅官说不用了,他有马。

  老头有些讳莫如深的微笑。谢琅官直到出镇走了三十里,才知道那笑的意思。

  “你就呆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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