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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东宫他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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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轿,谢孟和黄瓜都骑马,
  我们在丽宣门外下轿,下马,然后我摞胳膊挽袖子,从丽宣门那个高三尺二的门槛上翻了进去。
  门槛内是一个十数丈的庭院,后面是层峦叠嶂的深宫大内:
  ——大正宫。
  
  “啊!王爷您快看!——”
  黄瓜忽然从谢孟的身后钻出来,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土豆,他尖声惊叫,手指着丽宣门汉白玉的台阶下,那片空旷广袤的石砖地和远处的大正门。
  “那有男人!!很多很多的男人!!”
  我怒,“叫什么叫!!该死的笨蛋,你这辈子没见过男人?!”
  我伸脚把黄瓜踹一边去了。
  
  大正宫门外有很多人,全是雍京的文官。
  我大概看了一下,他们朝服的颜色五颜六色的,就是没有紫袍。
  那也就是说,除了一品,二品的大员,其他的诸如雍京的京官,雍京的地方官,外放回京述职的地方官,没有实缺的,闲散的,花钱买功名的小官,这些人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似乎也都来了。
  
  我惊奇的说道,“平时过年领压岁钱也没有这么齐全的,这是怎么了?天崩了,地塌了?大正宫发不要钱的白面馍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跪在大正门外面?把路都堵死了,谁也进不去了。”
  
  这一大片人中央,是一些跪的整整齐齐的五品、六品小官,大概有七八十人左右,每个人手中举着一个裱糊的很板正的奏折,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说什么的都有。
  “清君侧。”
  “杀奸臣。”
  “杀贪官。”
  “把祈王承怡逐出京师。”
  ……
  其中最惊悚的是“请太子即刻登基!”
  “啊?”我看了看被他们堵死的大正门,摇头说,“我看他们的那个架势不像来请求太子文湛登基的,到像是跑到大正门来拆瓦片的!”
  
  我爹不论是被下毒,还是龙驭上宾,都很蹊跷,没有明发上谕,内阁没有明文,司礼监也没有批红,大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
  我爹可能真的死了,也可能没有死,他要是没死,皇位还是他的。
  文湛登基。
  羽澜登基。
  文湛和羽澜内斗,都蹬腿了,那么我七弟越筝登基。
  越筝被后宫弄死了,最后我登基。
  
  看,文湛登基并不是唯一的结果。
  恭请文湛登基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
  拼命最一件不一定是好事情的人,都不是聪明人。聪明人都在家睡觉呢。
  
  大正门外面不许随便聚集人,也不许随便下跪,更不许举着奏折装忠臣。
  这都是大罪。
  上一次三百多官儿聚集在这里还是三十年的事情,我还没被生出来,什么都不知道,这还是我爹身边的大太监李芳告诉我的。
  
  话说,我爹有个娘。
  当然,人是人的妈生的,是个人就有个娘。不过我说的我爹这个娘,不是我皇祖母,而是我爹的亲娘。我爹的亲娘是被我爷爷亲手掐死的,还附赠了一个外号——祸国妖姬。
  按照祖宗家法,这个妖姬的灵牌是不允许放入宗庙的。
  可是我爹是孝子。
  当然,我也是。
  于是我爹就非要把这个牌位放入宗庙。
  于是,朝廷的文官叫炸了窝了。
  当时的内阁首辅夏玹亲自带了三百多文官就堵在大正宫外跪着,逼着我爹收回成命,我爹不干。于是,他们就开始哭,嚎叫,我爹一怒,火一上来,就把近卫军叫来了,抄家伙(鞭子,棍子,棒子)对着他们一阵乱打,把人哄散了。
  此后的三十年间,再也没有人跑到这里表忠心了。
  
  我后退了两步,“他们都堵成这样了,咱们也进不去,要不这样,谢孟你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散了或者宫里面有别的旨意你再到王府找我,我现在头晕,先回去……”
  谢孟在我面前一挡,“大殿下你不能走。太子吩咐过,酉时三刻您必须到微音殿。”
  
  太子吩咐!
  又是太子吩咐!
  从前天开始他就吩咐这,吩咐那,没少折腾我。
  冤家,真是冤家。
  从小到大,他除了折腾我,就是吓唬我。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我得想个法子躲一躲。
  
  我看了看天,已经黑了,御林军手中举着火把密集的站着,把那些官员围在中央。我们离他们都不近,他们看不到我们。
  
  我搓着手对谢孟说,“太子说的轻巧。一群人堵在大正门,手举奏章恭请他登基,他自己躲在大内不出来,这些人又不散,我们怎么进去呀?”
  谢孟根本就没有我的烦恼,他看着人扎堆的地方,沉声道,“我们走进去。”
  “啊哈!谢孟,你可真会说笑话,这里堵的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怎么走过去?”
  “大殿下,我这就让他们先抓人!抓了人把他们揪走就能空出地方让我们进去。然后该参的参,该处置的处置,堵在大正宫正门外是不对的。”
  
  我晕。
  谢孟跟着太子混了没有两天,怎么把文湛的那种愣头青的霸道都学过来了?
  
  我说,“这么多人你抓谁?那些可都是雍京城的官儿,不是城南摆地摊的老百姓!谢孟你一没奉旨,二没有司礼监的文书,抓了他们你的官位也没了。”
  谢孟 “那我就回西城卖鱼去!”
  
  然后他手指握住佩刀,来了声吼叫:“——来人哪!”
  还没等谢孟身边的近卫军反应过来,一个仿若雍京三月柳絮的声音飘了过来,“吵死了。再吵我就阉了你。”
  
  我吓得一激灵,冷汗顺着脊梁骨缓缓滑下。
  谢孟当场僵直。
  这种灵蛇一般的声音只属于一个人——总宪天下的左都御史楚蔷生!
  
  扑哧一声,是小轿落地的声音。
  连我一个堂堂的亲王也得在丽宣门外下轿,然后自己爬进那个半人高的门槛,可是就偏偏有人是能在禁苑坐四人肩舆到处溜达。
  就是那只楚乌鸦!
  这个尘世总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我连忙回头,只见一个四人肩舆被轻轻放在地面上,旁边早有一个清俊的小厮过来伸手,把歪在那个椅子上的人扶了下来。旁边另外还有一个小厮双手捧着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放着一套辉煌的一品紫袍,还有一顶乌纱,燕翅一般的叉轻轻颤动。
  
  那人从椅子上下来,双腿有些不稳,酒气袭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从城南的花街柳巷中拉扯过来的。
  楚乌鸦轻飘飘的说,“祈王殿下,三日未见,别来无恙乎?”
  啧~~~~~~~
  我的后槽牙又被他酸倒了。
  这位楚总宪大约刚从姑娘的身子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布衫麻鞋,发丝散乱,眼神涣散,活像一个吃多了寒食散的魏晋风流。
  
  “祈王殿下,二表弟,还认得我吗?”
  楚蔷生看着我和他二表弟——黄瓜,如是问。
  黄瓜不是他二表弟,甚至不是他亲戚,他们只是同乡。
  我也不知道楚乌鸦为什么总喜欢管他叫二表弟。
  
  “吗呀!~~~”
  黄瓜一看是他,蹿的活像耗子一样,钻到我身后,扯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直哆嗦。
  楚蔷生做言官之前曾经管过大理寺,黄瓜在他手下蹲过大狱,被他整的半条小命差点没了。
  所以之后黄瓜再看到楚乌鸦就腿肚子转筋。
  这其实也不全怪楚乌鸦,谁让黄瓜的亲哥鱼肉乡民,黄瓜想要护短,又谁让楚蔷生刚好是他老乡,被黄瓜哥鱼肉的乡民有楚蔷生的把着杆子还是能打的着的亲戚?
  
  楚蔷生和黄瓜一样,都是直隶宁县凉坡人。
  凉坡这个地方有三个特产:娃,太监和枣。
  这年头都是靠天吃饭,一个地方如果产枣,大抵就很穷。雨水不足,一片连着一片的盐碱地,井里提上来的水都是苦的。
  凉坡这个地方尤其是这样。
  当年黄瓜告诉我,他奶奶活了五十年,只有一年没有出去要饭。
  凉坡人穷,也要吃饭,如果生了男孩,遇到荒年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孩子送到大内做太监;如果是女孩就留着,留着给外乡人生娃赚钱。
  我当时听着都目瞪口呆。
  凉坡有个营生,就是生娃。
  不生养的外乡人花三十吊铜钱到凉坡住上一段时间,等陪着他的姑娘怀孕了,他留下一两银子还有名字就走人,十个月后他再回来,就能看到带着刻着他名字的长命锁的娃了。
  然后把账一结,抱着娃走人。
  
  这么个地方,却出了楚蔷生这只俊鸟。
  据黄瓜说,楚蔷生就是一个凉坡大姑娘生的外乡人的娃。
  那个外乡人自从睡了楚妈之后,再也没回来。楚妈没有把楚蔷生卖了做太监,而是自己去卖身让楚蔷生读书,身体不好,在楚蔷生中进士的第二年死在雍京楚府。
  这段身世一直是朝廷清流攻讦楚乌鸦的最好口实。
  
  “认得认得!”
  我连忙上前,抓着他白细的手说,“我怎么能不认得蔷生你呢,就是我把自己忘了,我也忘不了你……”
  ……嗯。
  这话怎么说出来听着这么耳熟?
  
  楚蔷生一把甩开我的手,斜睨了我一眼才说,“王爷,您不学无术是朝野尽知的事,不过这么一句狂蜂浪蝶的破话,您挂在嘴边天天说,一天比照着三顿饭那么说,晚上再加一顿宵夜,您还能说点别的吗?”
  我很惊讶,手指摸着嘴唇慢慢想,“是吗?我对别人说过吗?”
  黄瓜在旁边冒了一句,“王爷,这几天您这话都说了三遍了。前天对太子说过一次,结果被太子打了一个耳光,把您轰出玉熙宫;您对莲公子说了一遍,还是莲公子厚道,被您说的脸都红了;再来就是今天对着楚总宪了。”
  
  我怒!
  踢了黄瓜屁股一脚!
  
  “你这个笨蛋!你是我祈王府的大总管还是别人的细作?怎么专门在别人面前下我的面子,然我下不了台?”
  楚蔷生冷笑,“王爷您这是做戏给我,说话给我听。我自然不是您祈王爷的自己人,可是您也没有必要当面说的这么清楚。”
  “没有没有!”我摆手如扇风,连忙说,“我对天起誓,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再说,我有几个心眼还能瞒得过蔷生你吗?我也不是那种说一句话就一石二鸟的人呀。”
  楚蔷生“王爷还是拿我当外人。像您这样先说的在我面前瞒不过我,后来再说您不是那样的人。其实也就是说如果您能瞒得住我,那您肯定说话一箭双雕,这么说您就是那说话两面三刀那样的人。”
  
  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楚蔷生是都察院的都御使,骂人参人那是他吃饭的家伙。
  他对我这还算客气了。
  
  他看了看远处的大正宫和那群跪着的文官。
  于是楚蔷生又说,“王爷,您那套打太极的手段不适合我。似您这种躲在山头观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的性子,您要是想左右逢源想必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如果想要收复别人的心,您也需要将自己的心拿出来换。”
  “只凭您一句好话面对三人随口说出,自己尚且记忆不清,就知道王爷并无真心实意。”
  “既然如此,祈王此言何必出口?楚某并不是祈王心腹之人。”
  
  我又汗颜。
  楚蔷生今天算是斯文有礼多了,可我连他的三句话都招架不住。
  他就是一个披着文人外皮的流氓!
  
  楚蔷生,凤化三十二年探花(八年前)。
  他出身贫寒,自幼苦读诗书。(这是鬼话)
  同年,入翰林院,从六品。
  凤化三十三年,二月,任御史台巡查御使,正六品。
  同年四月,上本参新州总兵陈九鹿(正三品),陈九鹿罢官。
  同年八月,参大同知府刘广(正四品),刘广罢官。
  同年十月,参缇骑北镇抚司副指挥使吕之孝(从三品),吕之孝罢官。
  凤化三十四年正月,参杭州知府文宜明(正三品),台州知府姚远祁(正三品),浙江布政使赵子初(从二品),浙直总督李伯熙(从一品),文宜明、姚远祁、赵子初、李伯熙罢官。
  凤化三十五年,楚蔷生出任山东道监察御史,从四品。
  同年,参宁国公沐敬,奏折留中。
  同年九月,参楚王姬英玉,楚王削爵。
  
  凤化三十六年,三十七年,三十八年,楚蔷生一共上了一百三十二份奏折,其中参我的一共十三份,把我的俸银子从一年八万两将为一年四万两。除此之外,倒在他手里的官员二十三人,驻外大太监七人,藩王两人。
  
  凤化三十八年十一月,楚蔷生右都副御使,从二品。
  凤化三十九年正月,参左都御使章参,章参罢官。
  凤化三十九年五月,楚蔷生出任都察院左都御使,正一品。
  
  同年七月,楚蔷生参礼部尚书内阁次辅周相时,周相时罢相。
  凤化四十年四月,也就是今年,楚蔷生参内阁首辅杜皬,尸位素餐,怠政误国!
  杜皬入阁二十年,岿然不动。
  此次亦然。
  楚蔷生被罚俸一年。
  
  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一个精通八股文章,两榜进士出身的流氓,可怕非常!
  长相如此俊美的一个人,却是这么一个性子,就好像和你一夜风流的美人,第二天日头升起,你睁眼一看,原来昨夜缠绵的枕边人竟然一堆腐骨死人!
  
  楚蔷生忽然问我,“祈王,您可知太子将要大婚?”
  我愣住了,张口结舌的问,“谁?谁要大婚?”
  “储君。”
  我又艰涩的问,“聘的是谁家的姑娘?”
  楚蔷生回答,“自然是首辅杜皬的孙女,杜家的姑娘了。”
  
  看我说不出话,楚蔷生转身走到一旁,轻飘飘的说,“更衣!”
  小童连忙捧过来官服为他换上。
  紫袍加身,灼灼其华!
  我忽然有些头疼。
  
  




24

  大正宫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断袖的人被吓成了断袖,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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