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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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深呼吸,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说,“我去找李芳。这事儿归根到底还是我的事,娘,你就别在这裹乱了。”
我娘一摆手,“这不成。成亲是大事,比吃饭还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有讲究的,哪能让你瞎搀和。今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我这寿春宫里呆着,娘给你办去。”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嗓子一阵一阵的抽,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不用去直面文湛,似乎感觉轻松一些。我见我娘这么坚决,我点了点头,就在她的这个寿春宫坐着,看着我娘上妆,换新衣,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见鬼的庄严肃穆,这真让人受不了。
我在寿春宫窝着小半个时辰,感觉嗓子抽的我都不能喘气了,紧跟着是剧烈的咳嗽,我端着茶碗喝水,谁知道手异常冰冷,端着温水都能烫的难受,好像手上烧了火。我放下茶碗,手还在不住的微微颤抖,居然有一种如丧家之犬的惶惶不可终日。
外面大太阳明晃晃的,虽然很热,却让我感觉到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森冷,就像打磨到最薄,最锋利的刀,杀人之前发出的最璀璨,也是最吓人的光。
这样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呆坐着。
既然选择成亲,就等于是和文湛彻底了断,如果连和他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以后的日子也许就会永无安宁。
太子在我爹的寝宫,我娘也在那里。
没有人通报,太子不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只有我除外。
柳从容说过,太子留了话,如果祈王到了,可以自行进来,不用通传,其他人如果有人擅入,格杀勿论。
我过去的时候,那里寂静无声,比冰还冷,比死亡还安宁。
就在静寂中,忽然我娘的声音细细的说,“殿下,承怡的婚事是皇上的意思……”
我娘忽然没了声音,悄无声息的感觉很怕人,就像一艘小木船撞上耸立了千万年的冰山登时粉身碎骨,即使那个冰山安静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
“殿下,承怡顽劣,不堪为殿下良配,唯愿娶妻生子,归舍田园,还望殿下成全。”
“住口!——”
文湛的声音骤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却让人想哭。
“崔樱!收起来你那些不值钱的眼泪,别在我面前演戏,你真让人恶心。这么多年了,你就用那些手段,一点一点的把承怡从我身边夺走,……”
文湛似乎说不下去了。
我娘的声音很干燥,她平淡的说,“他不是你的,他是我的儿子。”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文湛的声音响起,他显得很疲惫,似乎全部心血已经耗尽了,“我不会阻挡他的好姻缘。他要成亲可以,他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你让他自己来。我要听他当面对我说。”
我娘,“殿下,我说的话他一定会听,他心软,一错再错才走到今天,他不忍心拒绝你,你何苦为难他?”
文湛笑了,“崔贵妃,这些话你不能说,因为……你不配!从你逼我做那件事开始,你不配对我说任何话!承怡,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我进去的时候,我娘有些慌张,她从椅子上都站起来了,而太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阳光被美轮美奂的雕花窗割裂成了碎片,砸在他的脸上。
我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他在笑,俊美到极致,带着肃杀,像极了大正宫太液池中铺满的红莲,丰满的美艳,孕育着妖娆的魅惑。
我安慰我娘,让她先回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我娘有些忐忑,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做不了什么,她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对我有所隐瞒,她和太子之间有些我从来不知道的秘密,不过那些已经无关紧要。
我娘走了,文湛从窗前转身,他还在笑,“承怡,刚才我听到一个笑话,是崔贵妃告诉我的,说你要和别人成亲了,……”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的手冰冷,他的手滚烫。
握住他的手,就像握住了一团火。
我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文湛,那不是笑话,我……我要成亲了。”
他微微侧脸看着我,双眼像黎明前最后一颗星一般看着我,像从我的脸上找到我说谎的痕迹。可是我们都知道,有些话根本不用说明白,真正的抉择从来不会在三言两语之间就会被改变。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他也沉默着。
最深刻的哀伤就是沉默。
最无法回转的心意也是沉默。
在不言不语中,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我抓起他的手,认真的说,“殿下,我们做一生一世的兄弟,可好?”
文湛还是笑,却抬起自己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忽然,他开始咳嗽,撕心裂肺的声音,似乎永远也无法停息。他拿下来自己的手,眼角显得有些红,却面如冰霜,没有任何表情。忽然,他用手捂住嘴,殷红色的血像流水一般溢出他的嘴角,从指缝涌出来,沾染了他身上白色的缂丝龙袍。
我被吓死了,只能抱着他像个疯子一样拼命的叫着,“柳从容!快!快传太医!!——”
我的声音已经裂了,嗓子都嚷出了血丝。
周围似乎来了很多人,有人哭,有人喊,有人呼天抢地,有人大惊失色。四周有很多人,很多的人,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我只能看到我怀中的文湛。
他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
他口中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像是把永远深埋于心底,似乎早已干涸的血也一并流淌了出来,一个人怎么可能流这么多的血?
慢慢的,他扯过我的手,很慢很慢,然后,放在嘴边,深深烙印上一个吻,……
殷红色的,腥甜温热,绚烂极致,却带着绝望甚至是死亡的气息。
就像他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比较那个啥的时候,蚊子会挺住的,大家也会挺住的……甜蜜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那就在并不是太飘渺的未来……远目……我居然给自己砸了一个地雷,我所剩不多的余额啊……不过地雷还挺有趣的,汗
172
他爱我,这也许是他除了帝座之外最狂野的欲/望。
锋利,焦灼,绚烂,火热。
甚至毁天灭地。
他不知道,我也爱他。
也许他根本感觉不到,因为我的感情和他的比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可是我只能给他这些。我没有他这样不顾一切的疯狂,在一切都没有毁灭之前,我必须给他,也给我自己留下最后一条生路。
我们的爱情是扭曲,在肮脏的宫廷中生根的,发芽,生长,最后居然开出一朵明艳夺目的花。可是,即使它再美丽,再迷人,再缠绵无尽,那也改变不了它原本的面目,它的根就在我们心底最深处,那里早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即使那些腐烂的伤口上遮盖了一层一层干涸的血。
我的眼睛被汹涌的泪水蒙住了,却再也哭不出声音。
我应该再丧心病狂一些,我已经一把推开文湛,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东宫,那样,这场凄艳的爱情就会像骤然冻在冰川中的雪莲,以一种死亡的状态傲视一生的岁月,直到永恒。
可是……
已经被雕花窗割裂的阳光撒下来,明媚而斑驳,文湛笑了,甜美如幼童。
这一刻,眼前时光纷扰,我们放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也是个孩子,用细瘦的手臂抱着他,喂他吃果子,空气中都是夏天清甜的味道。
那个情景那么清晰,似乎已经都没有远离,只是我更加清楚的知道,那已经是前世前生的故事了。
慢慢的,文湛闭上了眼睛,倒在我的怀中。
而我,轻轻抱紧了他。
太医院的林若谦来了,他急忙为太子诊治,下了药,又对我说,“太子一时急火攻心,这才见了红,如今心脉已乱,微臣已经用了药。如果明天能醒过来,应该无碍,如果不能,……微臣只能兵行险着,再用一味虎狼之药了。”
我点了点头。
就听见他又说,“王爷的喉咙受了伤,这些天不宜说话,静养为好。要是不注意再撕了声带,以后想要说话都艰难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又点了点头,很是听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说了。
我在床边,给文湛掩了一下被子。
他睡的很安稳,有一种似乎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宁静。
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忽然想起来民间老人说过的一句话,他们说,五轮之中,兄弟最亲。
因为父母无法陪你终老,夫妻无缘从小一起长大。
既然上天让我和文湛这辈子生为兄弟,长为兄弟,我们也许就应该本本分分的一直做兄弟,直到一抔黄土把一切恩怨情仇彻底掩盖。
“大殿下,……大殿下……”
我坐在饭桌旁边,捧着饭碗发呆,柳丛容给我端了一碗清汤过来,试探着叫我,我一回神,放下碗筷看着他,因为还不能说话,就用口比划着问,“什么事?”
然后马上想起来什么,站起来就比划着问,“是不是太子醒过来了?”
柳丛容连忙回答,“不是。是内阁阁臣梁徵到东宫来了,他说要见大殿下。”
梁徵?
就是内阁那个专门和稀泥的老家伙?
要说这一两年来,内阁被楚蔷生折腾的够呛,内阁中除了那个杜大闸蟹稳如泰山,其他的人能避的都避了,能隐的也都隐了,只有这个像个胖面团一般的梁徵,居然也像杜阁老一般,岿然不动。虽然他总是装疯卖傻,卖好人,和稀泥,可谁都知道,梁徵他三十年前就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将近十年的内阁辅政大臣可不是白做的。
今天他来做啥?
而且还来东宫找我?
这就好像是关二爷娶了杨贵妃,赵子龙被逼上梁山,哪儿都不挨着哪儿。
我又拿起来筷子吃了一口青菜,让柳丛容给我端茶水漱口,又绞了热布巾擦手擦脸,精神了一些,就对柳丛容比划说,“让他到正殿,我去瞧瞧他有什么事。”
东宫正殿静如潭水,我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梁徵在喝茶。他老人家心宽体胖,一脑门子的汗,手中一把大号的湘妃竹扇,正在呼啦呼啦的乱扇。
我没有马上进去,就在外面的木门阴影里面呆着,看着梁老头,他喝了茶,像是更热了,一伸手把他脑瓜子顶上的一品乌纱帽子都摘了,用丝帕擦脑袋上的汗水,然后就学那些对壁反思的名士一般,端坐在木椅上,双手垂落,手心向天,似乎已经打坐入定了。
一刻钟之后,这个老头儿的汗气居然落了下去,脑门也清净了,这才又拿起来乌纱,端正的戴在脑袋上,整理了一下袍服,正襟危坐。我推了一下毓正宫大殿的雕花门,吱扭一声,门开,我走进去。
“祈王殿下。”
他连忙站起来,这要在平时,我肯定过去拍着他的肥肚子,没准还踢他的屁股一脚,笑骂着说,“老梁,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有嘛事?”
可是我现在声带扯了,所以一句话也不能说。
所幸梁徵瞧见了我,就凑过来,像往常一样彼此见礼,他问我,“听说王爷伤了,不碍事吧。”
奇怪?
我看着他。
他一个内阁宰辅,大暑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不去向太子狗腿,眼巴巴的问我的伤碍事不碍事,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摇头,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然后张了张嘴巴,表示不能说话,不过其他一切都好,我还比划一下自己一顿饭能吃一碗白饭,半只炖鸡和一盘子蘑菇。
谁知道梁徵听了一直摇头,然后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见了鬼的沉恸表情,他的双手执起来我的袖子,沉声说,“王爷,您,您受苦了。崔公子的事情,臣下知道,可是那件案子微臣的确是爱莫能助,本来想着皇上身体好一些,上朝的时候微臣能求个情,谁知道……诶。这么多天,连累的王爷也受苦了。王爷您看看您,伤心的每天只能吃一小碗米饭,一根萝卜条,和一碗稀粥。”
我翻着白眼看着他,然后摆了摆手,直接丛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废话少说,有事说事。”
梁徵那双老鼠一般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他压低声音说,“王爷,微臣来,是为了还崔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微臣送您一顶白帽子,您要不要?”
白帽子?
我是亲王,给我脑袋上盖顶白帽子,这是个极其愚蠢的文字游戏,王上加白,那就是皇帝的皇!
怎么又来这一套?
传说道宗皇帝的‘奉天靖难’功臣何广仁就曾经干过这么个衰事,当年道宗皇帝还是个镇守西戎的藩王,日子过的很郁闷,因为当年的德宗皇帝是他亲哥。道宗的这个皇帝哥哥喜欢掌控一切事情,尤其对他这些弟弟们的大小琐事颇有兴趣,密探密布各个藩邸,连他们一日三餐吃什么,吃了几碗饭,动了几筷子都门清,更别说和那个娘们睡觉,生了几个儿子了。道宗郁闷到极点,就像一根躁动的木柴,就差遇到他命中注定的火星儿,以便成为燎原的星星之火。
何广仁就是他的火星儿。
那天,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来到了道宗的床边,用无比阴森的声音问道宗,“王爷,小民送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一顶白色的帽子,您要不要?”
道宗要了,于是经过十四年的‘奉天靖难’,其实就是十四年的艰苦卓绝的‘扯大旗造反’,他终于由一个镇守鸟不拉屎鬼西戎的藩王成为了皇帝,他做了十年的皇帝,死后被他的儿子孝宗上庙号为道宗,据说他可能和我爹一样,喜欢修醮炼丹。
何广仁送出了一顶白帽子,藩王变皇帝,他何广仁也成了‘定国公’,还世袭罔替,今天梁徵也要送我一个大白帽子,难不成,他想拥立我做皇帝?
“王爷!”
梁徵的话似乎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也难怪了,这要是被东宫的耳目听到,他梁家没准就要被夷灭九族了,他说,“如今皇上病危,太子擅权,嘉王被软禁,宫廷内阁混乱不堪,都道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殿下亦为帝裔,为何不能为了这千年盛世的江山社稷,担下此千钧重担?”
“大殿下,您是长子,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