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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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守在这里戒备,我去里面搜账册。”一身黑色夜行装的甘罗轻声说道。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师兄,但是他个头小,行动更灵活,若是有什么意外,还能将账本强行记下来。
秋无雪抓住一只猫,朝着走廊扔过去,深夜里响起凄厉的猫叫声。已经走到走廊处的侍卫被狂躁的猫咪给一通乱抓,队伍也变得七零八落起来。甘罗蹑手蹑脚地一个翻滚,就冲进了书房。然后起身将门虚掩着。屋内的油灯是一直亮着的,如果有人进来,便会在纱窗上映出鲜明的影子。
甘罗一进去,快速地摸索着屋内的物品,他找到了平常的账本,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很多支出都是虚构的。所以,应该还有一份更加隐秘的账本存在才对。可是他不管怎么翻找,都找不到。
甘罗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就先去吹熄油灯,屋内一瞬间暗了下来。
不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人的交谈声。
“真是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发了疯,居然这么凶悍。要是被县令知道了,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一年轻侍卫不满地发着牢骚,其他人纷纷应和。
又有一个年长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都别说话了,老老实实巡逻。”
“诺!”
紧接着就是他们走路的脚步声,另一个侍卫小声嘀咕:“这灯怎么又灭了?可能是被风吹灭的吧,算了,不管了,县令根本不让我们进书房。”
脚步声渐渐远去,甘罗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他长长的呼了口气,更加小心的寻找账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还是没有结果,若是清夫人和黄文初的宴席结束了,那可就糟了。
甘罗焦急地走着,突然,他想起来玉儿曾经和他说过的密室,通常都是由机关的。他看到了房内一个漂亮的瓷碗,正准备上前移动一下看看,就听到了一丁点响动。
他后退几步,再次确认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块活动的砖头。
“找到了!”甘罗将砖头抠了出来,看到一卷竹简,心里惊呼道。
如今找到了证据,如何离开也是一件难事。好在甘罗和秋无雪约定好了,一只趴在屋顶的秋无雪听到声响,就掀开了屋顶上的瓦片,将麻绳扔下去,然后钓上来一只小甘罗。
甘罗做了几个手势,表示东西已经偷到,先离开这里再说。秋无雪点点头,两人就准备制造些动静,引开那些侍卫。
黄文初的身份放在那里,他挑选的护卫都是普通人出身,难免会懒散一些,其中一个年轻侍卫一时尿意上涌,实在是忍不住就找一个僻静的灌木丛掀开衣摆,嘘嘘起来。
他抖了抖身子,一脸舒爽,就差吹个小曲了,恰好就看到了房顶上骨鼓起的两团黑影。他正要开口,秋无雪一个拇指大的石头飞射过来,砸在他身上,登时晕倒在地,正好砸在那块湿润的泥土上。臊臭的味道让他在昏倒的时候,都皱着鼻子。
“呃……”甘罗愣了一下,师兄的武功居然高到如此地步,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他的三脚猫功夫果然还差得远呢。
秋无雪淡定的回答:“走!”一个字尽显高手风采。
说着,他再次弹出一个小石子,侍卫们听到动静去查看。
“抱紧。”秋无雪揽着甘罗的细腰,他一说话,甘罗下意识的死死抱住他的腰。师兄勾起的嘴角转瞬即逝,带着甘罗逃之夭夭。
甘罗和秋无雪若无其事的回到了清夫人的别院,换下的夜行衣也统统拿屋内的火盆烧掉,不留下一丝痕迹。甘罗搓搓手,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竹简。上面清楚的写着黄文初贿赂郡守、城主的过程,他贪来的大部分钱,都用在了这上面。而且他将商贾献上的粟米假装派发了下去,实际上都累积起来,为自己的爵位做贡献。
这样拖泥带水的,恐怕要拉下马不少人,这些位置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将来,可能会发挥巨大的作用,经过安排,嬴政也能安插些自己的亲信,打破朝堂上吕不韦一家独大的局面。
想到这里,甘罗咧开嘴笑了。他看完了竹简重新卷了起来,准备给嬴政写信。
几天之后,嬴政的回信到了,他信任甘罗,就像信任自己一样,自然将事情全权交给甘罗处理。同时随行而来还有即将走马上任的一批新的官员,填补那些空下来的位置。
随着抄家的官员越来越多,积累的粟米财宝也越来越多。粟米立即发给那些难民当口粮和春天的种子,财宝一部分卖掉换了药材,另外一部分则是运往了咸阳城,交给了嬴政。
咸阳宫内,寺人念恩不假人手,亲自端着竹简和布帛前来,
“拿走拿走,寡人不看!”嬴政头上敷着冰块,有气无力地吼道,“这甘罗都在外面玩儿野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还给寡人写什么破信!”
一旁的官员见状,自觉有机会来了,他兢兢业业这么久,就是想趁着甘小丞相不在的时候,将国君的心给抢过来。他才是最忠君的好臣子。
秉着这样的想法,他一脸忧愁的上前,说道:“甘丞相虽然年幼,但是威名赫赫,聪明机智更是闻名各诸侯国,恐怕此时已经收到了不少国君邀请他为相的信函。他到底不是秦国人,心里念着的恐怕和他的王父一样吧。”
甘茂是魏国人,鬼谷说起来也可以算是在魏国境内,说实在的,甘家对秦国最有归属感的,估计就只有甘肥——甘罗的父亲一人了。这秦国出身的官员可以说是其心可诛,要是疑心重的君王,恐怕心里已经怀疑起来了。更何况现如今,嬴政正发着烧,又刚刚对甘罗的信函发了一通火。
嬴政抬起眼皮看了这人一眼,对方立刻挺直了脊梁,他最擅长揣摩君王心思了,没见这几个月来,君王经常召见他吗?!
“念恩,把他拖出去,我不想在王宫内再看到他。”嬴政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哼,他自己和甘罗发脾气,使小性儿,那是他和甘罗之间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来掺和一脚!这人果然是进谗言的佞臣,他已经看透了!
嬴政已经下了这样的命令,就算是攀附上了吕不韦,这人的政治生涯也已经提前结束了。
第70章 客卿
念恩应诺,传令侍卫把这个官员拖出去,而他自己则是将书信再次捧了上去,挪到了嬴政的面前,并且轻声说道:“君上,甘丞相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他命人带了许多宝贝要呈给君上。他和君上一样,心里都念着您呢。您要是不看信,甘丞相的一番心意可就尽付流水了。”
显然念恩的话不轻不重,说到了嬴政的心坎儿里,就连因生病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他板着脸咳嗽了一声,纡尊降贵地把布帛打开,一副“是念恩你再三请寡人看,寡人才赏脸”的表情。念恩配合的摆出不胜感激的模样。
嬴政看过甘罗的信,心情就多云转晴了,还好心情的说道:“你让芸娘把偏殿收拾一下,甘罗这小子快回来了,我要留他在宫内住一段时间。”
“诺。”念恩点头,“奴这就去吩咐下去。”
嬴政又想到了一件事,才突然说道:“寡人听说仲父已经告诉母后寡人受寒的事情,母后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咸阳?”
一向稳重的念恩卡壳了,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嗯?!”嬴政危险的拖长鼻音。
念恩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王太后她同样身体不适,不回来了。”
嬴政拿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冷笑一声,将药一饮而尽。也罢,太后不愿意回咸阳,他也不能将人绑回来。他心知肚明,除了在邯郸城的那几年,他们母子里相依为命。如今太后的身份地位上来了,他这个儿子也就不重要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一方面太后是真的不想回来,她在外面被人捧着,随心所欲,还能和心爱的男人快活度日,哪里还愿意回到这囚笼一样的咸阳宫内,她头顶上还有两宫太后呢。
另一方面,是确实没办法了,她刚刚生下了一个男婴,实在是没有心力跑到咸阳安抚大儿子。
王太后的权力是很大的,甚至可以相当于秦国的国君,决断政事。如今在雍城,她一家独大。雍城行宫内的婢女寺人的命都握在她的手里,没人敢去和嬴政告密。她可以安心的养胎、生产、坐月子。
赵姬跪坐在摇篮旁,满脸笑容地逗弄着小婴儿柔软的脸颊。她问一旁的宫女:“嫪毐呢?他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婢女说起嫪毐这个假宦官不敢有丝毫不敬,毕竟嫪毐可是太后的姘头,连孩子都有了。
说曹操,曹操到。近一段时间经常不见人影的嫪毐突然冲进了屋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求太后救命。
“太后,看在孩子的面上,咱们的情分上,救我一命吧!”嫪毐砰砰砰,磕头磕得响亮。别的婢女们见状,自觉悄悄退去,不然她们亲眼看着嫪毐如此狼狈的样子,怕是要被小心眼的嫪毐给记恨的。
屋里没了别人,嫪毐更加没脸没皮了,跪着往前行了几步,蹭在赵姬的怀中,小狗似的讨好着。
“行了行了。”赵姬看似不耐烦,是自己心里十分舒爽的推开了嫪毐,“到底有什么事?老实交代,你说了,我才能知道怎么保你。”
“谢谢太后,谢谢太后!”嫪毐感激涕零,再次不住磕头。
“好了,咱们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出事?”赵姬柔声安慰。
嫪毐这才放心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他对着赵姬委屈地说:“太后,我出身卑贱,没什么钱,就收了黄文初的孝敬,想着好好给您和孩子补补身子,结果,没想到被甘丞相给查出来了,连累到了我。我听说那些收了钱的都被甘丞相给砍了……”
“什么卑贱?!你既然和我在一起,那就尊贵的很,别这么看清自己,你放心,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等甘罗来了,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赵姬满不在乎地伸出光着的脚,在嫪毐的大腿上蹭了两下。
嫪毐会意,打横抱起太后,走向了大床。
将太后伺候好了,嫪毐神清气爽的穿好衣服,出门去寻他的谋士了。
他看到了好友李斯,热情无比,好像两人就是亲兄弟一样,“李兄,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跟没头苍蝇一样,乱得团团转。”
“哪里哪里,其实嫪毐兄也能想明白,我不过是趁着你心慌意乱的时候卖弄一下小聪明罢了。”李斯不着痕迹的讨好道。
嫪毐如今被人捧习惯了,难免自高自大起来,听了李斯的话也没有反驳,反而感慨道:“幸好,太后对我情真意切,有了这道保命符,我也就心安了。还是你说得对,我的一切都是太后给的,只要伺候好了她,高位厚禄还不是随之而来。如今我忙于筹建势力,反而是舍本逐末了。”
李斯拱手说道:“嫪毐兄英明。”
“我可比不上李兄,君上采纳了你的计谋,派遣谋士持着金玉前往关东六国游说,离间各国君臣,现在已经是君王信任的客卿了。”嫪毐亲热地揽着李斯的肩膀,“要不是怕耽误你的前程,我可一定要留你在雍城帮我。之前你提议太后开仓赈济,让太后的声望大涨,许多门客已经来投奔我了。”若不是开仓失了许多钱财,嫪毐也不至于心疼的大肆敛财。
李斯淡然一笑,其中颇有些自得意满。他通过嫪毐之事取得了吕不韦的赏识,之后又经过吕不韦的引荐,亲自面见了秦王。他还有些诧异,原来当初在诸子集会上的吕不韦的儿子就是秦王假扮的,不免有些后悔,没有和他好好交往,反而将机会白白让给了甘罗。
好在他心理素质极好,立刻调整心态,先是挑明了君上“灭诸侯、成帝业”的野心,然后献上自己一统六国的计策,从长史变成了客卿,已经算是开展了宏图伟业的第一步。
客卿的职位可以说是相当于副丞相,在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压着了。李斯野心勃勃,渴望着建功立业,只是想到了简在帝心的甘罗和手握重权的吕不韦,他心底一片阴霾,有着两个人在,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点他可以确定。
不过,他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指望着嫪毐这样的小人过活。太后如今重权在握又如何?大秦真正的君王只有嬴政,等到嬴政加冠亲政之后,甭管是吕不韦还是太后,全都难以抵抗。
他朝着天边拱手道:“君上如今年幼,正是需要人辅佐的时候,斯虽不才,但也愿意效犬马之劳。”
“哈哈,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君上也会明白的,要我说来,那甘罗小屁孩不就说了几句话,得了点儿城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一下子成了丞相。哪里比得上李兄的才干与稳重。”越说嫪毐越是替李斯愤愤不平。他和李斯都是起于微末,如今他讨得了太后的欢心,就想让同样出身的李斯也取信于秦王,这样他们俩合作,岂不是比吕不韦还要厉害?!
李斯忧心忡忡地对着嫪毐说道:“嫪毐兄,光是凭甘相和君上年少是就有的情谊,就是我等拍马也赶不上的。我倒也罢了,只要在君上身边有个位置,能出谋划策,也就满足了,可是嫪毐兄……”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嫪毐急切地追问。
李斯无奈地摇头,“虽然有太后在你背后撑腰,但是甘罗这人固执的很,若是不肯低头,那他背后的君上出手,就算是太后恐怕也保不了你。”
嫪毐大惊失色,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太后是国君的母亲,依着孝道……”
“孝道算什么?你可知道郑庄公当初还扬言与帮助弟弟造反的母亲黄泉之下也不相见,后来也只是做个面子罢了。君上和甘罗的交情,能做到什么程度……嫪毐兄你好好想想吧。”李斯看着嫪毐,叹了口气。
“这,这……”嫪毐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什么计策来,最后,他凭借自己的本能,还是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先甘罗一步,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