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三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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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小少爷出生时,您就远行外地,可是当时老爷和夫人还都健在,如今老爷和夫人都相继故去,这全家上下著实没个再能主事的人啊……」刘全不乏有些担忧,少爷这麽一走,万一少夫人有个什麽闪失他该如何交差。
「夫人已经诞育一子,府中也请有上好的良医与稳婆,应当无虑」那男子口气冷漠,完全没有丝毫即将再次为父的喜悦之情,手中详单也在此时翻阅完毕,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抬起头问道:「年初至今,府上给安阳侯已支去多少银两?」
「回少爷,十三万余两。」
「安阳侯可有派人再来支取?」
「想必在下月十五之前定会有人来取」刘全说著皱了皱眉,想著这几年来汪府给安阳侯支去那白花花的巨额银两就觉得恼怒,那可都是他们少爷用命赚来的血汗钱,不甘的道:「二少爷,这些年给安阳侯也支去了百余万两,如此一来何时是个尽头?」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怕是要到我再无所进之日。」
「少爷,您这样做是否值得?」
「汪府都在他人马的监控内,实为无奈之举无可选择。或许这也算是各有牵制,花银子为天下买了份太平,起码这些年他还都算是安於现状,假以时日更期望能够腐其心志丧其斗志,只当在供养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刘全听了有些心酸的点头道:「少爷,您这样为难自己又是何苦?」
男子自嘲的漠然一笑,没有作答,想来能为那人的天下安定出一份薄力,自己心甘情愿。
「少爷,还有一事,少夫人日前特意让老奴询问您的意思。」
「何事?」
「这一胎若是男孩少爷想起什麽名字?若是女孩又叫什麽?」
「无论男女都叫念真」那男子沈默了片刻,道。
「是。」
「商队即将出行,需要打点的事务繁多,去吧」男子起身,无意再说下去。
待刘全退出厅堂,男子几步走到窗前,落寞失神的望著窗外一片绿茵。
六年了,他的心还是日夜牵挂著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从未改变过。
当年由古潍皇宫密道脱身离开郢庭後,他便一路向南找到了实为卓家名下的商铺馆驿,几经周折赎回了被慕容无涧劫持的卓家大小,随後为回避朝廷搜寻,卓允嘉在昭远元年改名为汪昀,举家迁往南疆。
一年後,慕容无涧兵败被流放至南夷之地,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如此慕容无涧手下兵马仍不可小视。卓家虽已改头换姓重创新业,却一直仍在慕容无涧的监控之中,成为了南疆内每年必须给慕容无涧定期供给财源的氏族之一。
由於卓允崇的独子当年死於前往南疆的路途上,卓家大小在南疆安顿後卓尉均便为卓允嘉挑选了适合成婚的女子,以延卓家香火。娶妻生子从不是卓允嘉心甘情愿的选择,但他无法再让饱经战乱流离的父母失望。
昭远三年,卓允嘉的长子汪思融降生於兰汀城,能在晚年重新怀抱孙儿的现实令卓尉均欣慰不已。次年,卓尉均病亡,故去前将卓家产业全部交予卓允嘉掌管。
卓允嘉也确实不负众望苦心经营,重新在天云国内各处开设了汪氏商行,同时另辟了不少新的商道,尽显其经商天赋,至昭远六年已能够赚取到旧时卓家商行同年盈利几倍的银两。
曾经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卓允嘉变得心性淡泊,平日里除了经商就是潜心习剑,虽然当日失去过一条臂膀,几年後勤於修为的剑术却更有长进。
六年的光阴疾飞而逝,每当想到那个人、那个名字卓允嘉还是会心痛。
他当日没有为了那人而留下,却也难以忘却那人的存在,如今他只能像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平凡的子民一样,为著天下安定而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望著此刻窗外绿柳成荫清风吹拂,宛如回荡於记忆里郢庭的一曲旧歌,唯可叹时过境迁无论卓允嘉心间还深埋著多少思念与情爱,他都无法再对那人亲口倾诉。
『帝王受 生子』第六十二章
「臣江永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远六年深秋的清晨,在天云皇宫乾玄殿,二品大夫江永文手中正拿著厚厚的奏本跪在厅堂里。
「平身」内殿银色锦帘之後传来了慕容定祯的声音。
近几日慕容定祯一直身子不适,因此免去了早朝,令曾钦格传旨几位近臣前来寝宫综述奏报,今日清晨正好轮到江永文。
「臣今日专程来奏报今秋郢庭京畿几处的地方官员任免。」
「将名册念给朕听」慕容定祯闭著眉目手撑额头,侧身躺靠在椅榻上,身上覆盖著丝被,轻声点头道。
「臣遵旨」江永文应声展开了奏本,逐一念了起来:「新任官员有付耀佳、高可倾、伍越、陈为胥、章徽振、章岑、章有翎、章思铭、章轲谦、章甫涣……」
「停」慕容定祯睁开了眼,语气不善的问道:「此次任免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章姓官吏?」
江永文一时语塞,想说:「这章鄀绍不是皇上您身边的红人儿吗?如今朝中谁敢招惹他啊?」
慕容定祯见江永文并不答,厉声追问了句:「朕在问你话。」
江永文撩起眼帘看了看慕容定祯躺靠在锦帘後若隐若现的身子,不敢触怒慕容定祯,迅速回禀道:「此次官吏任免是由袁敏尧大人负责甄选,而……」,说到一半又突然有些迟疑。
「而什麽?」慕容定祯反问道。
「而名单上的章姓新吏都是章大人的提议,我等未敢反驳……」江永文的音调开始变得有些胆怯,额头上也瞬时渗出了冷汗,来之前他就知道今日到寝宫为慕容定祯奏报这官吏任免名册绝对是棘手的事,不料果然如此。
「哪个章大人?」锦帘後面又传出了慕容定祯沈沈的声音。
「章鄀绍大人。」
「胡闹!」慕容定祯听後怒喝了一声,坐起了身子,伺候在一旁的曾钦格连忙跪下为慕容定祯穿靴履。
「皇上请息怒!」江永文听闻立即俯身磕头,全身颤抖著不敢再多言一句。
「袁敏尧这是公然在朕的朝廷中卖官鬻爵吗?!」慕容定祯起身两步掀开锦帘走了出来。
「皇上,您这著实是冤枉袁大人,章大人现在在朝中风头正旺,无人敢惹……」
慕容定祯伸手抽过江永文奏报的文书,细阅了一遍後顿时怒火中烧,狠狠的摔了过去,喝斥道:「朝廷官吏任免是国之要事,岂能如此儿戏?章鄀绍几句话就让你们如此乖顺,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江永文只能不断的磕头,磕的额头上都快出血了。
慕容定祯脸色铁青坐在厅堂中的紫檀椅上,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也不能完全怪罪手下这帮臣子,这近一年来自己专宠章鄀绍,也的确有些过了,风声算是传遍了朝野之内,难怪这帮人会如此畏惧章鄀绍的话。
「将折本上所有章姓新吏革职查办,袁敏尧降职一品,待罪反思」片刻之後,冷静下来的慕容定祯沈声吩咐道。
「是,皇上。」
「下去吧」慕容定祯忽然觉得胸闷气短,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摆过手示意江永文今日就奏到这儿。
「臣给皇上跪安」江永文终於松了一口气,爬起身来退了出去。
「皇上……」江永文刚刚离殿,曾钦格看到坐在厅堂中的慕容定祯扶住额头面色不佳,忙快步迎了过去,劝道:「皇上,还是别强撑了,让奴才为您宣薛御医吧……」
这些年慕容定祯一直极忌讳诊病就医,一年到头也宣召不了几次御医。今年更是因委派薛承远统领御医院著写药典,已有几个月未曾召见过了。
「也好,为朕即刻宣薛承远进宫」慕容定祯在曾钦格的掺扶下走回了内殿,靠著床榻躺平身子,脸色苍白的轻声道。
不知为何这几日慕容定祯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正因这种预感而异常抗拒宣召任何御医为自己诊治。
这种浑身乏力毫无食欲,总是在清晨想作呕的感觉像足了当年在玄仁知晓自己怀有身孕时候的经历。
本想或许只由於气候渐冷而身体敏感,挺一挺也就过了,谁知几日後这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了。
午後,薛承远一接到口谕就匆匆入宫,慕容定祯支走了殿内所有侍从,让薛承远仔细的为自己诊治。
「皇上,是喜脉」薛承远查探脉息良久後,慎重的对著躺在床榻上的慕容定祯回禀道。
「承远,这可当真?」慕容定祯愣了愣,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臣恭喜皇上」薛承远在床榻前跪了下来,作揖道。
慕容定祯睁著眼睛,伸手覆上了腹部,心跳逐渐加剧。
「有几个月了?」缓了缓,慕容定祯问道。
「从脉像上看,大约三月有余。皇上近日可是觉得龙体不适?」
「是不大舒坦」慕容定祯靠起身来,薛承远忙伸手去扶他。
「当初不是说催产之後朕此生再也无法有孕?」
「这些年皇上身子调养得当,或许常常习剑也有所帮助。」
「想来,这也有你一份功劳」慕容定祯道,自从到郢庭後薛承远就一直负责著慕容定祯日常的膳食补养调配,直至今日。
「皇上可想留这腹中皇子?」薛承远试探道,近一年来朝中散播的风言风语薛承远多少知晓,慕容定祯腹中胎儿的另一位生父是谁也并不难猜。
慕容定祯没有回答,似乎还在思考。
薛承远於是不再多问,在卓允嘉走後这些年他和公良飞郇眼见著慕容定祯一直如此孤独,心中也并不好受。
「朕的江山不能没有子嗣传承」许久後,慕容定祯低低的道了一句,像是做出了决定。
六年了,嫔妃他娶过也宠幸过,该试的都试了,慕容定祯还是要面对自己膝下无子的事实。
当年夭亡的骨肉更是成为了他永恒的伤痛,如今他已是帝王之身,有著天下至尊的权利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他没有理由再次扼杀一个弱小的生命。
「那皇上从今日起就需要好生休养安胎,毕竟当年催产对皇上龙体损伤严重,为保此胎皇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薛承远为慕容定祯设想周密,谨慎的道。
慕容定祯想了想,吩咐道:「承远,这件事不准张扬。」
在诞育子嗣之前他必须做出一些决定,这腹中胎儿注定只能是属於他慕容定祯一个人的。
「臣遵旨」在薛承远看来,慕容定祯此刻顾虑什麽十分了然,於是张口应允道。
慕容定祯抬手轻抚著还没有胎动的腹部,心中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哀。
也许他此生无法为自己心爱的人诞育子嗣,但他依旧创痛的心需要这个孩子来抚慰,他的江山社稷需要这个孩子来继承。
这麽多年以後,他终於能感到他曾失去的那个孩子……似乎又回来了。
一连几日,薛承远每日天不亮就来到慕容定祯的寝宫为慕容定祯请脉、侍奉安胎汤药。
如今慕容定祯的身份地位都与多年前大不相同,自然更需谨慎周全,而皇宫之内也有各种天下最优良的滋补药品,使得薛承远行医治病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慕容定祯在获悉自己身怀有孕後,为了安保胎气格外注意,几日来甚至不出寝宫半步,生怕在胎儿还不稳时有什麽意外闪失。
经过这麽多年漫长的等待,他真的太想留住这腹中骨肉了。
「皇上,这汤药的味道如何?可还喝的习惯?」乾玄殿内薛承远坐在慕容定祯身边,望著正喝药汁身穿亵衣,刚刚晨起的慕容定祯,轻声问道。
离上一次慕容定祯身怀有孕已过将近七年的时间,薛承远想慕容定祯大概已经忘记这安胎药是何种味道。
「还好」慕容定祯咽下一口药汁淡淡笑笑,点了点头,再次为了腹中成长的骨肉喝下这口味已有些陌生的安胎药,著实让他的心感到些许幸福,又开口道:「这可是飞郇喜欢的方子?」
「真是什麽都瞒不过皇上,确是飞郇喜欢的方子,也曾说这方子对於止呕甚有效果」薛承远为慕容定祯又端过了一杯漱口的温水。
这些年身为帝王的慕容定祯已经改变了很多,但对於薛承远而言,他从不认为慕容定祯和当年玄仁的那位六王爷有多少不同,也并未因慕容定祯皇上的身份而感到疏远。
每次请脉过後,薛承远总能和慕容定祯相谈许久。
「飞郇近来如何?朕也有些时日未召他进宫了」慕容定祯喝过药汁,起身走回榻上问道。
薛承远仍坐在桌旁,低笑而不答,无可奈何的轻轻摇头。
「什麽喜事?说来朕听听」薛承远这番模样很是让慕容定祯感到好奇。
「怕是皇上诞下皇子不久後,臣和飞郇也会要再为人父了」薛承远忍住脸上的笑意,沈声回道。
「如此甚好,朕会速下旨意减少飞郇手中的军务,让他静心休养」慕容定祯没有太过惊讶,想到他们向来恩爱,这也当是情理中的事情。
薛承远叹了一句:「臣多谢皇上恩典,只是对飞郇而言未必受用。虽说又怀上了子嗣,但真让公良飞郇这样的人留在府宅里安胎待产,怕是比登天还难」,这天下了解公良飞郇至深的人也就是薛承远了。
慕容定祯抬眼看著薛承远脸上满是爱意与疼惜的表情,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抽痛,有些苦涩的道:「承远,朕很羡慕你和飞郇。」
薛承远察觉或许自己所说的话有些触痛慕容定祯,起身走到了慕容定祯榻边,又道:「皇上,您这样说会折煞臣和飞郇的。」
慕容定祯没再多说,只是轻抚住薛承远的肩,眼角中却有些温热。
他虽是天下独尊的帝王,却唯独不能够拥有爱情,没有人能够信赖依托,没有人可以倾诉心事,也没有人可以朝夕相伴。
「皇上服过药後可想再歇息几个时辰?」薛承远关切的问道。
「不了,今日虽不早朝,朕却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这就该去宣德殿了」慕容定祯缓缓的道,这麽多年繁重的国事让他能真正安心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
「皇上现在身怀皇子不比以往,要加倍小心」毕竟胎儿还未稳固,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