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训夫血汗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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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辛辰点点头,下巴在苏莞烟的发顶来回蹭蹭,笑着道:“人活一世,难得有人愿意想真心相待,老天待我相当不错。”
“老天待我可不咋地”,苏莞烟环着楚王的腰,默默回复了一句。与韩辛辰发自内心的欢喜不同,他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讨饭的话我老婆可以给我拿碗。”这句话是张灵甫将军说他太太王玉龄女士的,不肉麻但是很暖。当初看见王玉龄专访的时候,这句话真的动人,小河忍不住在这里借用一下。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受触动,请不要为此拍砖。
小河是个俗人,总觉得有时候一些最简单的话,可能要远比“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的动人。
☆、第五十一章 病来如山倒
听闻他往回赶,韩辛寅料定必此次少不了一番争吵,为了不和他再生矛盾,便急匆匆下令调集兵马。通州大战结束没有多久,军队整体还处于休整期,况且近十万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整合的了。一日三催的疾行令下,齐王爷的大部队还没有离开洧川,凌淮陌的马车却停在了王府门口。
顾不得一路颠簸劳顿,凌淮陌下了马车便直奔韩辛寅的书房,时候不早不晚将将把人堵个正着。
听见有人急匆匆地闯进来,韩辛寅不悦地皱起眉头,卷起豫州的地形图,正要开口训斥,一抬头和进来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凌某人回来了,王爷不愉快的很呢!”凌淮陌唇边冷冷地挂着三分笑意,一双狭长的眼睛扫过被齐王匆匆卷起的地形图:“你倒是替别人做事蛮积极的,只可惜人家未必念你的好。连生母都可以出手的人你觉得他会给兄弟留下几分薄面,皇上端的是副老实贤良的样子,心思恐怕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王爷不要被人牵着鼻子在豫州白忙活半天,一回身才发现老窝没了!到时候,大都的冷院子就等着您搬进去呢!”
韩辛寅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沉声道:“太后被软禁,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淮陌,我说过许多次,不喜欢你在我面试前说大哥的不好。”
“哎呀!我险些忘了”,凌淮陌在原地踱着小步,抬起下巴,没有血色的嘴唇勾勾,在惨白的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清亮的声音被故意拖长,夹杂着无限戏谑:“王爷的心思不在江山,现在更是巴不得能回大都。哪怕是住冷院子,哪怕是看人脸色,但想想能离他更近也是好的,打心里快活,不像是现在,天天面对着我这么个心思歹毒的阴险小人,每天指不定有多不闹心……王爷,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韩辛寅本不愿他一回来便发生争执,但他的嘴巴太毒,这话说的实在伤人,脸色越听越黑,不由低声怒道:“凌淮陌,你不要得寸进尺!少说两句也不会有人以为你没长舌头!”
“怎么被戳疼了?”凌淮陌挑起嘴角笑得更开,眼睛里是露出的嘲弄,啧啧嘴,笑道:“王爷,我是个佞臣就靠着这条舌头活着。怎么能少说呢?你要是后怕,我倒是想了个主意……若是皇上将来不肯原谅你,你就说是我巧言令色,蛊惑人心。您呢?手刃身边小人,回过头还是一片赤子丹心。皇上‘宅心仁厚’不会为难你,搞不好,您不用软禁,留在大都能继续做他的好三弟。反正凌淮陌黑锅背多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不能提及的事情被摆出来,韩辛寅被堵的哑口无言,沉下两口气才闷声道:“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提了!总之,你不会有事的。”
“那就等着看吧!”凌淮陌兀自笑笑,无所谓地抖抖肩,抬脚出了他的书房。
许是长途奔波,凌淮陌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回洧川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又病倒了。这次的病就像是积蓄了许久的一次爆发,先前还只是有些咳嗽,可到了隔天夜里便开始发热,凌晨最严重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烧得迷糊,嘴里嘟嘟哝哝地说着胡话。
前面裴诚万的秦地轻骑兵作为先锋逼近豫州,后面的十万齐军也已经整装待发。可这时候让韩辛寅离开洧川,却比让他自己生病更难受万倍。
重赏之下前来诊病的各路神医倒是不少,但看来看去也就还是那几样说轻了是伤了风寒、操劳过度,休息一下就能过去;往严重里说也不过长期郁结积于胸口,养养便能痊愈。一个个说得轻松,梗着脖子抬着都是“华佗在世”的派头,却也没见到谁真的把病治好。
眼看着要时间战机一点一点溜掉,韩辛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在凌淮陌床前守了一夜,韩辛寅摸摸还在昏睡的人的额头,轻出口气。好歹不那么烫手了,他压压发胀的太阳穴,回身压低声音对凉儿说:“你看着,我回去小憩片刻。等淮陌醒了,一定去房间叫我。”
嘴唇近乎透明,两颊的潮红一退便显出病态的蜡黄色,最瞧不得他尖酸刻薄,可这幅样子却令人越加心疼。韩辛寅拨拨他额上的碎发,又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拍醒坐在桌边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大夫,冷下脸不悦道:“神医莫要睡了,他要是再不见好转你就去地下做‘鬼医’吧!”
大夫被吓得一个机灵,屁股一空、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叩首道:“请王爷放心,老夫必当穷尽毕生所学,竭力而为。”
“你有多少本事我不管,我只要他尽快好起来”,韩辛寅侧过身根本不看跪在地上的大夫,目光停留在凌淮陌的身上,轻轻动动嘴唇似是与自己说话:“万事总该有个了结,来回拖着不是个办法。”
大夫被“鬼医”二字吓得不浅,听见齐王开口,不管听不听得明白都本能地去迎合:“王爷英明,王爷英明。”
韩辛寅扫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大夫,一敛衣袖,苦笑道:“我若是真英明也不至于陷到如今的境地……”
一夜没有合眼,韩辛寅脱下外卦便倒在床上,明明困得不得了,但正儿八经要睡了却又有点睡不着。有些事说不后悔是假的,但若是真能回头重来一次,他只怕自己还是会那样选择。人在特定的时间里面,就容易变得很执拗,当初是他一手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到悬崖边,如今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再拉不回来。韩辛寅翻了个身,感觉自己疲惫的厉害,悬在心里的石头随时能压断他最后的支撑。
翻来覆去也不知折腾了多久,韩辛寅脑子里馄饨一片,逐渐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记得那年春天,皇宫里的桃花开得正旺,一片连着一片的粉红色,煞是好看。当年韩辛寅正八岁,父皇同意他随着兄长一同去御书房念书,没过多久,楚夫人便带着她娘家的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给他做侍读。个子小小的孩子怯生生地低着头,尖尖的下巴恨不得扎进前襟儿里,一口白牙咬着下唇,被人硬推到前面,半天才低声说:“我叫林淮陌。”
“多大了话说还说不清楚”,楚夫人狠狠拧了把小孩子的手臂,吊起眼睛笑道:“姓凌啦,凌淮陌。”
小孩子没有答话,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抽抽鼻子,只把脑袋垂得更低。
楚夫人交代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她走后,凌淮陌才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半天坚定地重复:“我不姓凌,我叫林淮陌。双木成林的林,才不和她一个姓。”
“她打你?疼不疼?”等不及回答,他便兀自拉起小孩子的袖子,宽大的袖笼下,细弱的胳膊上布满了的青紫印子。就算是钱皇后对他不怎么样,父皇也是爱答不理,但是凭着三皇子的身份在皇宫里混得尚且逍遥,他何时见过这样的伤痕,猛地有点心疼。
凌淮陌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擦了把将要滚出来的眼泪,梗着脖子,大声回答:“才不疼呢!打死我也不要改口,我家在大同府,我姓林的,我叫林淮陌……”
性子真执拗!韩辛寅再梦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是彼此呆的时间太久,久的他都快忘记,凌淮陌从小就是这么幅性子,认准了就死活不放,不撞到头破血流绝不会回头。
接着是夏天,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稀奇,对什么都特别有兴趣。韩辛寅眉头展开,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他记得是自己拉着凌淮陌第一次偷偷留出皇宫。
从来是谨小慎微的活着,一朝出了圈子才发现原来高墙外的天下这般美好,说书的、唱戏的、耍戏法的,通通热闹得不得了。稍晚的时候,他俩也不知怎么七拐八拐地竟然误闯进了花街,高楼上的姑娘轻佻地挥着手帕,断断续续的琴瑟声混成一片,音律不像宫里那般复杂,却也并不难听,偶尔两声高亢的琵琶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公子别只看啊!上来坐坐如何?”粘腻的声音刺激地人直冒鸡皮疙瘩,混着香粉的帕子恰巧落在了凌淮陌的头上。一下子,白皙的少年郎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抓起帕子塞进围过来的姑娘手里,低着头小跑着离开。
周围的行人说着一些那时还听不懂的荤话,他一边大笑,一边追着跑回宫里。以后还一起溜出去玩过,哪里都可以去,但只要一提万花街,凌淮陌一准儿发脾气,顶着张大红脸冲他直嚷嚷:“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然后呢?是秋天。中秋节是个好日子,但也只是对能团圆的人。你要是人嫌狗不理,那过节简直比上刑更难。这一天韩辛寅不喜欢,凌淮陌也不喜欢。一杯浊酒下肚,爆发出的几多情*欲彻底冲昏了他的脑子。
“错了!错了!”韩辛寅不安地动动身体,嘴唇微微张合说着梦话。
再后来是冬天,鹅片一样的雪花铺盖了整个大都,放眼具是白茫茫。听闻华妃娘娘病了,年轻的皇上急得不得了。韩辛寅费尽心思从南疆得来了一批珍贵补药,正想要亲自送去,却赶上皇帝诏他议事,所以送要去御医馆的差事便落在了凌淮陌身上。一切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越来越坏的,韩辛寅心跳加快,想要去制止他,却发现胸口似乎是被什么压住喘不上来气。
“不能去!”韩辛寅惊喝一声猛地惊醒,一把揭开被子坐起来,接着是“喵呜”一声凄厉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症晚期我觉得自己快没救了。。。明天晚上八点前争取再更新一章。。。
坐久了这两天腿疼。。。
☆、第五十二章 一溃千里
花生从床上甩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圈才停住,后腿瘫在地上,两条前腿勉强撑着身子往前爬,叫声格外的凄惨。
这只老猫可是凌淮陌的心肝宝贝,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位就是秉着最后一气也要爬起来和他拼命。如此岌岌可危的关系,怎么能再有冲击。韩辛寅见状也被吓了一跳,套上鞋子赶忙下床俯身将它抱进怀里。老猫昂着脖子,喉咙里“呜呜”个不停,浑身的肌肉紧紧绷着,后退却完全失了力,软搭搭的垂着。
十来岁的老猫身子骨已经脆掉了,经不起任何一点冲击。韩辛寅微微加力,为它按压着后背,眼睛正扫到站在门口一脸慌张的凉儿。
韩辛寅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急声怒道:“你怎么不看好它!”
“凌大人醒了,花生就急急忙忙地往您这儿跑”,凉儿低下头声音抖抖。
韩辛寅更多训斥的还没有出口,便觉得手里一湿,接着一股子浓重的骚味便扑面而来。养尊处优的男人看看掌心金黄色的尿液,甩甩手,换了胳膊夹住花生,心下更为着急:“怎么办?这下子怎么办?”
见多他从容淡定、高高在上的尊贵样子,这般的惊慌失措倒显得更像个普通男人。凉儿急急跑过去接过花生,脱下自己的对襟外搭给他擦手,柔声回复道:“王爷放心,花生毕竟老了,只说它自己摔的想凌大人也应当不会有怀疑。”
“你不懂,你不懂”,韩辛寅皱着脸,来回重复了两遍,随便擦了擦手便又抱起花生,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神色变了几变:“花生不能出事,它要是不在了,淮陌只怕是会抛下我。”
不过是只畜*生至于搞得神神叨叨的嘛!凉儿搞不明白,可又不敢亲自问主子原因,只得温顺地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往凌淮陌的房间去。
嘴唇干裂,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凌淮陌刚刚醒过来就看见韩辛寅抱着花生坐到自己身边,脑子依旧是晕沉沉的,淡淡的骚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什么味道?”
暗哑的声音拖着浓浓的鼻音,韩辛寅听到后抱着花生往旁边挪了挪,打起精神轻笑道:“花生小主子给你报仇呢!这不刚才尿我一身。”
“它失禁了?”凌淮陌伸手摸摸花生的脑袋,轻叹口气:“老了,到该走的时候了。好在这一世他跟着我也没受什么苦,这样挺好的。”
韩辛寅把花生放低让凌淮陌摸着更容易,强压住心里的不安与忐忑,笑着安慰:“不会的,花生这么乖再活个三五年也有可能,淮陌你不要太往心上去。你的病好了,它也能好起来。”
“要是好不了呢?”凌淮陌垂下手,外侧过脸看向韩辛寅,脸色差到了极致,眸子却还是亮晶晶的,更难的是眼底一片清亮不带着半分嘲弄。
他喜好干净,韩辛寅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换衣服以至于现在不能抱着他,只得靠在床头一本正经道:“不会的。淮陌,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继续没完没了的争吵。惯常使用口舌解决问题的人忽然觉得说话是件很费力的事情,凌淮陌轻叹口气,闭上眼睛,敷衍地点点头,随口道:“你急着去豫州就去吧!我想休息了……”
韩辛寅猜不准他是真累了,还是只不想看到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又坐了好一会儿,看他呼吸均匀像是又睡着了才起身把花生抱给凉儿,拉了拉被子压住床脚,自言自语道:“那你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吧!勾心斗角算来算去地我也倦了……”
又不是真的睡着,韩辛寅的话躺着的人是一个字不少的听进了耳朵里。只是若花生将来不在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会断掉。十余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