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审判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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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眼角的泪水与乌黑的血渍混合,变成一滩令人反胃的泥巴。
只有他身下的大氅能听见他微弱的喘息声,只有那红到极致的颜色能记住他的恐惧与怨怒。
“……求求你,亚尔……”
别离开我。
Chapter 13
“……放开我。”
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安朵斯沉下心,重新睁开漆黑的眼眸,面无表情地望着贝利亚尔,“阁下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何必牢牢惦记我这一件不中看的?”
“开什么玩笑?我来找你是你的荣幸!”
贝利亚尔的面部神经狠狠抽了两下,他顺势加大手上的力道,一步跨到安朵斯面前,几乎与他身体相贴。
炽热的气息喷在安朵斯脸上,使他不得不别开脸保持距离,贝利亚尔却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腰,垂下头追着他的唇亲吻。
这一动作绞断了安朵斯最后一根极力忍耐的神经,他抬手掐住贝利亚尔的喉骨,两只巨大的翅膀从体内弹出,黑色羽毛漫天飞舞,无形的气场以安朵斯为中心极速膨胀,将贝利亚尔撞出百米之遥!
“啊!主人——”
头戴金色面具的小精灵尖叫起来,朝主人跌倒的方向跑了几步,发现主人安然无恙地站起来后,小精灵松下半口气,又将剩下的半口憋在嘴里,撑出气鼓鼓的小脸蛋,转身扑向安朵斯:“你这个坏蛋!!居然敢——”
之后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小精灵目瞪口呆地望着安朵斯,望着那双布满荆棘的黑色翅膀,仿佛见到炼狱一般惊叫起来。
贝利亚尔刚起身,听见自家精灵杀猪般的嚎啕,以为安朵斯对小东西下手了,一个闪电瞬移出现在安朵斯面前,“干什么呢混蛋?!要发火冲我来——”
于是主人步了精灵的后尘,声音卡在喉咙里,虽然没惊叫起来,却难以置信地退了几步,呼吸霎时间冰凉透骨。
贝利亚尔见过的翅膀当中,外形恐怖的不胜枚举,却从没见过与荆棘一同长出身体的。
魔神的翅膀意义重大,不光象征权力与地位,还是沉睡时的保护伞,魔神在翅膀的包裹下进入长眠,依靠长眠恢复生命的活力,合拢的翅膀像一颗卵,将本体含在其中,紧密而舒适。
而荆棘,尖锐锋利,在幽暗的国度里象征着邪恶的诅咒。
生长着荆棘的翅膀,被诅咒的审判官。
“你以为自己捡到一块甜美诱人的蛋糕吗?太可笑了!”安朵斯看见贝利亚尔脸上见鬼般的表情,满意地扬起嘴角,“想要命的话,就别再靠近我!”
穿刺着荆棘的翅膀融入血肉,眨眼间消失无影
安朵斯转身离开,动作异常坚定洒脱,胸口却如芒刺丛生,痛得无法呼吸。
谁说贝利亚尔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他变了。
两百年前那个留着金色短发,眼神火热而天真的少年,在第一次看见安朵斯的翅膀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安朵斯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特别,就连可怖的翅膀也让他挪不开视线。
“那你睡觉时岂不是很扎?”金发少年试探着摸了摸荆棘,郑重其事地皱起眉毛,“辛苦你了,安朵斯,如果是我肯定会疯掉!”
那个人是亚尔,重生之前的贝利亚尔,一直到一百年前都是安朵斯深爱的那个亚尔,但一百年后,他变成了安朵斯最不愿看见的噩梦。
进入比列大公的书房时,安朵斯的右手鲜血如柱。
年长的大公还没转身就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他慌忙放下手头事务,心急火燎地跑到安朵斯面前,望着一路延伸至此的黑色血斑,惊讶道:“你就这么过来的?”
安朵斯点了点头。
“怎么弄成这样了呢?”比列一边责怪他疏忽大意,一边施展治愈系魔法帮他愈合伤口。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伤。
比列费了半天劲才止住血,愈合了里层的肌肉组织,又拿来绷带为他重新包扎。
看形状,只有威力巨大的攻击系魔法才能造成这副惨样。联想到昨天早上轰然掉落的石像脑袋,还有在司法厅门口暴跳如雷的贝利亚尔王,比列挑起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力以赴扮演完医生的角色,比列大公擦了擦手,坐回办公桌后的棕色皮椅上,轻声叹道:“真厉害。”
“您指什么?”安朵斯不解。
“你呀!”比列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双手向两边摊了摊,“你看,贝利亚尔这面发了脾气,这面又来讨好你。安朵斯,那可是魔界大陆最不靠谱的男人,居然为了你一反常态,你不厉害谁厉害啊?”
“……”安朵斯垂着眼睛想了想,“什么讨好?”
“贝壳啊,他说要送你……”比列忽然顿住。他发觉自己干了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剧透,如果安朵斯还没收到礼物,他这就是活生生地拆了贝利亚尔的台。
“没事,我已经见过贝壳了。”安朵斯淡淡道。
“哦,这样啊……”比列无形地松掉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今早在司法广场上碰到他,他跟我聊了聊贝壳的寓意,还问审判官是否清楚?呵呵,他说的和你以前告诉我的一模一样,巧吧?”
比列的话仿佛灌进耳朵的炸药,安朵斯大脑一震,紧跟着比列落下的话音追问:“他怎么说的?!”
比列在司法厅工作了近百年,第一次听到审判官以平淡之外的语气说话,他呆滞了半晌,一边暗叹贝利亚尔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情郎,一边复述道:
“他是这么说的,贝壳代表美好的记忆,尤其是扇形贝壳,送给情人其中一半,就代表将自己交付给挚爱的另一半……咳,他还说,你就是他的另一半!”
说到最后时,比列羞红了一张老脸,果断说出来之后,又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千把岁,亲自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那感觉绝对美妙极了!
比列自顾自地替审判官陶醉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房间里居然半个人影都没了。
安朵斯飞奔着走下楼梯,极力克制的情绪在仓促的步幅间露出马脚,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那是喜悦、惊讶、愤怒、期待,或者全部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
现在的他就像高压锅裂开了缝,丝丝热气只是冰山一角,内部早已经波澜壮阔。
审判官漆黑的身影掠过大厅,身后的衣摆好似飞鸟的尾巴,划出凌乱而优美的弧线。
大厅里的人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位黑衣男子,那张俊美的脸上含着一丝愠怒又挂着一丝欣喜,两种相互矛盾的表情掺杂在一起,构造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审判官。
直到大法师莫拉格挡住审判官的去路,众人才收敛眼神,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尽量不让自己听到司法厅内最可怕的两个人的对话。
“你要去哪?”
莫拉格挡在安朵斯面前,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安朵斯猛然停住步子,因为惯性前倾了一下,被对方恰到好处地扶住肩膀,他站定之后,仍然无法抑制心底翻涌的情绪,“莫拉格,他还记得!他还记得我跟他讲过的话,关于贝壳的!”
“所以呢?”莫拉格隐隐咬牙,“所以你要去找他,让他知道你拜他所赐,经受了一百年的折磨,每夜生不如死,却依旧像蠢货一样爱着他吗?”
“……”
安朵斯一时语塞。莫拉格望着他的眉心,望着那双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带着安静和浓郁的伤感,顿时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头。
“安朵斯,”莫拉格侧过脸,对上安朵斯闪躲的视线,语气尽可能平缓,“贝利亚尔不值得,听到了吗?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全部以后,还要没日没夜的想着他,你……值得更好的。”
安朵斯笑着摇了摇头:“大概吧,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轻轻推开莫拉格,保持着有些惨淡的笑容走出司法厅。
原本想问问贝利亚尔关于贝壳的事情,但安朵斯来到水晶喷泉时,尊贵的王已经不知去向。
安朵斯坐在喷泉边,镇静了半个钟头,又有些庆幸贝利亚尔不在这里。
是安朵斯自己说了“不想再见”,也是他自己伸出翅膀吓跑别人,就算贝利亚尔真的记得贝壳语那又能怎样?以前的亚尔已经回不来了。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安朵斯喃喃自语。
一百五十年前,刚刚得知自己是魔神转世的亚尔兴奋得难以入眠,他躺在床上,捧着安朵斯的脸不断念叨:“告诉我这不是梦!安朵斯,我要激动死了!我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个小使魔?会不会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那时的亚尔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头发闪着柔和的金色光泽,身板宽厚结实,安朵斯搂着他,就像搂住了整个世界,怀抱是那么充实和温暖。
安朵斯轻轻啜着他的下颌,眼神好似晶莹的水光,“亚尔,离你重生还有两个世纪,你要是每天晚上都这么兴奋,我就只能和你分开了。”
“不许!”
气氛突然冷却下来,亚尔警惕地盯着他,一只手搂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滑向他的腰际,用尽全力将他贴向自己,“绝对不能和我分开!没有你我会死,死得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
亚尔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不等安朵斯开口,他已经用嘴将对方封住,有些凶暴地席卷过去,掠夺对方的唇舌。
安朵斯艰难地别开脑袋,瞅着机会喘了口气:“亚尔,别这样,我只是开玩笑……”
话音未落,霸道的少年翻身将他压住,埋头舔舐他的颈项,锁骨,乳粒,一点一点向下,夺走他反抗的力气。
“这就是开玩笑的下场!”
挺进安朵斯的身体,听见期待中的呻。吟,亚尔在他耳边低吼了一声,随着浑身奔腾的血气,快速律动身体,以最残忍的方式惩罚爱人。
连续发泄了三次,看着眼角噙泪的安朵斯,亚尔忍不住又将他舔了一回。
“我们换个体位吧?”精力旺盛的少年邪恶道。
“你给我躺下!”安朵斯掐了他一把。
月光洒进窗子,变成淡紫色的薄纱,轻悠悠地在床头摇晃。
亚尔抱着安朵斯的脑袋蹭了又蹭,终于安分下来,搂着他躺下,还不忘将一只腿钩在对方身上以宣示主权。
“我爱你,安朵斯。”少年低声道。
“嗯……”安朵斯睡意蒙蒙地回应着,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胸肌上,能听到心脏搏动的声音,仿佛西海上空翻滚的雷云。
“我要变得更强,好配得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少年又说。
“呵呵,我已经是你的了……”安朵斯迷糊地笑了笑。
“不,我只相信力量。”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沉,西海上空的雷云压向海面,带着不可逆转的气势,海水中映照出深邃而坚定的轮廓,同少年的声音一样,深深烙进安朵斯的心。
他说:“不,我只相信力量。只有力量能确保你属于我,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永远,直到寿命终结。”
很多年以后,安朵斯才意识到,那个口无遮拦的少年不仅仅是在说一句话,而是在向他展示他的野心,一个由爱情滋生的,企图凌虐一切障碍物的野心。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少年吞噬了一百零三颗心脏,猩红的鲜血铸成他通往重生的道路,漫长的两个世纪被缩短到五十年。
然而,重生的宝座之下,堆积在一起的不止是白骨和腐尸,还有安朵斯,他昔日的爱人。
Chapter 14
喷泉中冒出亮莹莹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池底的水蜗牛为喷泉增添了扑朔迷离的波光,它们背着厚重的水晶壳,在池底慢悠悠地爬行,水晶喷泉的名字也因它们变得更加生动。
莫拉格靠在安杜马利的石像下,整个人只有石像的脚趾头大,他双手端在胸前,静静望着喷泉边的黑衣男人,飞挑的眉毛收敛了傲气,逐渐露出一丝温和。
“你还真能等呀!”
一团毛茸茸的蜜色头发晃到莫拉格眼前,底下是一双桃花瓣似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随着笑容微微弯起,十分讨人喜欢。
“过奖了。”莫拉格动了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米兰,办完事就快点回去,你家那位不是说我就像个冷藏柜,喷人一身冷气么?所以你少跟我在一起,免得冻着他。”
“哈哈哈,你好幽默!”米兰一巴掌拍在莫拉格肩上,不知轻重的力道让对方颤了三颤。他学着莫拉格的姿势靠在石像脚上,眯眼望着审判官:
“这样真的好吗?我答应你不告诉贝利亚尔任何事情,但他们曾经相爱过,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
“不,”莫拉格哼笑一声,“让他们重新相爱才是最残忍的!”
米兰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两手一撒打算离开,“我不管了,你们的事好麻烦!”走出三步之后,又回头望了望莫拉格,“别忘了我跟你商量的,在普因的死刑执行前,一定要找到跟他签订契约的死灵,这次计划不仅能救他,还能修正关于死灵的法规。”
“我尽力。”莫拉格点了点头,挥手以示再见。
解救普因,这也是审判官所期望的。
但普因的情况,实在跟一百年前的审判官太像了,莫拉格不确定,普因得救之后,看见重生的黛拉会作何感想?
如果黛拉和贝利亚尔一样,遗忘了重生前的爱情,普因会不会因此痛不欲生,不如死在审判官的剑下?
司法广场以北的维拉集市,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刻,一条红艳艳的大氅夹在了药店的自动门中央,贝利亚尔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随手一捞,整座玻璃门就那么“啪嚓”一声碎了。
“啧,真不结实!”
贝利亚尔撇了撇嘴,转身走向柜台处:“黄连粉,乳香粉,炉甘石粉和祛湿药膏有没有?”
店员猛然将视线从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渣上收回来,抬眼看了看身材魁梧的金发男子,结巴道:“什……么?”
“我说!”贝利亚尔一巴掌按在柜台上,正准备重新吼一遍,一只小精灵及时跳上柜台,将怀里的瓶瓶罐罐扔在店员面前,避免了贝利亚尔乱发一通的臭脾气。
“就是这些,结账吧!”小精灵拍了拍帅气的黑色马甲,得意洋洋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