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闻尔-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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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过得很开心。”铭徽拉着阿耀坐下,“点菜吧,这里的东西不错。”
“你请客?”李言挑眉。
“当然了,难得你肯赏脸出来吃顿饭。”铭徽随口应了,一转眼就见阿耀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问:“怎么了?”
阿耀咬牙,小声说:“你不是说是她要见我吗?!”
“嗯……”铭徽摸摸鼻子,抬头对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的李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阿耀吃瘪,当着李言的面也不方便做些什么,只得跟着傻笑。那头的大美女见了这种场景,却皱了皱眉:“林耀,你和乐乐还好吧?”
“嗯,还好。”阿耀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手里拿着菜单翻来翻去,铭徽见状顺手将菜单抽了出来,迅速点了些阿耀喜欢的东西,交给服务生。
李言搅搅面前的果汁,漫不经心的说:“你们感情很好嘛。早就听铭徽说过你了,这都多少年了,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初恋呢……”
阿耀脸色越发地不自然,铭徽忽然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开口:“小言。”
“嗯?”
“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铭徽握着阿耀的手指有些紧,缓缓道:“我和阿耀……我们在一起了。”
李言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端起果汁优雅地喝了一口:“一进门就看出来了。”
阿耀感觉到身旁的铭徽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问道:“这怎么能看出来的?”
李言挑起眼看了看阿耀,忽地笑出来:“如果你和一个人做了很多年的朋友,都不能看清他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这个朋友做得太失败了。”她扬起精致的下巴,曼声说:“我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朋友。”
“而且,”她指指铭徽:“这个人啊,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少,一开口除了工作就是阿耀,他对你的感情,我这些年算是看得最明白的。”
“刚才进门,看他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一猜就知道你们俩终于在一起了。”
阿耀不好意思地瞥了铭徽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连忙将脑袋转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不反对吗?”
“我反对有用吗?”李言反问。
“小言。”见阿耀讷讷,铭徽接过话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李乐。”
“她迟早会知道的。”李言慢条斯理的分析:“乐乐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就真的是卖命的喜欢,当初追林耀的时候,做的傻事还少吗?全家人都在劝她,可是她谁都不听,一意孤行走到底……”叹了一声,又说:“她是不会接受的,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事我可以替帮忙瞒着,但是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她。”
“我不会伤害乐乐。”沉默了好一阵的阿耀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神情坚定:“就算要和铭徽分开,我也不会伤害她。”
铭徽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低下头苦笑。
李言摇摇头:“这条路不好走。不过你们肯定比我清楚,我就不劝了,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吧。”
“谢谢你。”铭徽低声说。
“呵。”李言敲敲桌子,漂亮的脸庞挑衅地看着铭徽:“这么说就生分了啊,以前我生不如死的时候都是你陪我,现在你虽然不需要我陪,但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要因为我是女人就唧唧歪歪的,我比你们这些人爷们儿多了!”
阿耀片刻前忧伤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言。铭徽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算是恢复正常了,你刚才其实一直想掐死我吧?”
李言表情狰狞:“当然!是你们害我妹妹失恋的!”
阿耀:“……”
无论如何,这顿饭后阿耀明显觉得自己的心理包袱轻松了许多。有了周淼的支持和李言的默许,无形之间,好像自己和铭徽的感情已经变得顺理成章。再加上这几天乐乐忙得不见踪影,阿耀空闲时间又总和铭徽泡在一起,反正周淼不在寝室,索性连着几个晚上都在铭徽家留宿,这样下来,会想到乐乐的时候就越发少了,阿耀有时甚至会忘记还有这么一层未剪断的关系存在,只是单纯的沉溺在令人麻痹的快乐里,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
于是,当一周后乐乐不声不响背着包跑到阿耀宿舍楼下等人的时候,阿耀才如一盆凉水忽然泼下,醒了个透。
乐乐的电话打来时阿耀正好和铭徽一起在医院探病。周淼的腿伤复原情况很好,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基本愈合,再花一年半年的时间休养休养,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同医生做了简短的交谈,阿耀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走出医院,时不时侧过头和铭徽聊天,熟悉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乐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阿耀的笑脸顿时僵住,有些无措地回头看铭徽。
铭徽脚步顿了顿,问:“要我去车上等你吗?”
阿耀摇摇头,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按下接听键。
“耀,你快下来!我在你们寝室楼下!”乐乐永远活力无限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来,阿耀皱皱眉,面对她时一向的好心情此刻却有些复杂:“乐乐,我现在不在学校。”
“啊?那你在哪儿?”
“周淼前几天出了车祸,我和……”又看了铭徽一眼,见他正安静地低着头,就小声说:“我和阿徽刚去了医院看他。”
“严重吗?要不我马上过来吧,在哪家医院?”
“不用了,你就在学校等我吧,我马上回来。”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阿耀不想多说,匆匆挂了电话。铭徽此时已经抬起头,单手从口袋里抽了支烟出来,含在嘴里:“走吧,我送你过去。”
拉住他的手被轻轻反握住,铭徽牵着阿耀朝停车场走,没多说话,表情高深莫测,阿耀也看不出端倪。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医院,阿耀斟酌着说:“那个……要不你先回去吧?”
“上次我答应了要请李乐吃饭,结果最后她睡着了,不如今天补上吧。”铭徽打着方向旁,淡淡的说。
“可是……”
瞥了阿耀一眼,铭徽唇角含笑:“你怕被她看出来?”
“我说了,我不想伤害乐乐。”阿耀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铭徽一眼:“除非你保证不做任何奇怪的事,否则我决不同意让你去见她。”
“听起来我很吃亏。”铭徽不满,“明明我才是你喜欢的人,为什么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阿耀条件反射就想反驳,话到了唇边却忽然又说不下去,横竖看来都是自己两边亏欠,铭徽觉得不高兴是正常的,如果换做是自己,还指不定能不能接受。于是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等事情过去了我补偿你吧。”
铭徽本就是存着逗他的心思,见他垮下脸来正想安慰,就听阿耀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笑了:“你要怎么补偿?”
“嗯……你说呢?”阿耀眨巴眨巴眼,表情纯洁无比。
铭徽想了想:“再说吧。”
很快到了学校,远远地阿耀就看见乐乐躲在树荫下的身影:鸭舌帽;素净的白色短袖,似乎是有些过长,在腰上松松打了个结;腿上套了一条牛仔短裤,乐乐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正想要叫她,就见她朝这边看了过来,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跳起来挥手:“姐夫、阿耀!”
“她其实很好。”车内的铭徽见到这一幕,忽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阿耀不吭声,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铭徽挑起唇角:“就算她再好,你也是我的。”
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说的话,就见铭徽将车停在了乐乐面前,打开车窗微笑着招呼:“上车吧,带你去吃饭。”
乐乐笑眯眯的摆摆手:“不用啦,姐夫你忙吧。”
“我没事,正好想着还欠你一顿饭,就顺便跟过来还债了。”铭徽似乎心情很好,笑着将车门打开,也不顾一旁阿耀狠狠瞪视的眼神,邀欣喜的乐乐上了车。
“哇,姐夫,你真要请我吃饭啊?”见车子开动起来,乐乐一脸澎湃:“上次虽然睡过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满足的!”
“那这次就让你更满足一点。”铭徽似笑非笑地看了阿耀一眼,见他有些咬牙切齿,连忙收了玩闹的心情,一本正经地问:“听说你最近很忙?在准备校庆?”
“嗯!”乐乐鼻子皱了起来,不满的抱怨:“也不提前通知,临时搞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活动办完了还有一堆善后的事儿丢给我们做!要不是姜远一直帮我,说不定今天还走不掉呢!”
“姜远?”阿耀忽然想起那天在面馆里听到的对话,不由蹙起眉:“他是谁?”
“哦,一个学弟。”乐乐吐吐舌头,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什么呢?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啊,肚子饿死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问铭徽:“姐夫,要不把表姐一块儿叫出来吧?”
阿耀重新沉默了下去,铭徽笑笑:“好啊,你给她打电话吧。”
乐乐得到许可,立马兴致勃勃地给李言拨了个电话,听了两秒钟小脸又垮下来:“没开机……”
“大概在工作吧。”铭徽淡淡的说。
“唔,还真忙。”乐乐合上手机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凑上来拍拍阿耀的肩膀:“对了,奶奶还好不好?真是的,这么久不去,她一定怪我了。”
阿耀显得有些疲倦,轻声说:“嗯,还好。”
“你奶奶在哪?”铭徽问:“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三环外面有个疗养院,我以往每个月要去看她几次。最近忙着照顾周淼,没走得开。”阿耀揉揉眉心,说:“不如待会儿吃了饭就去看看她吧,上次奶奶还问乐乐怎么没来。”
乐乐双手合十不停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一定好好求奶奶原谅!”
铭徽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耀扯扯嘴角:“不是,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还来不及告诉你。以后慢慢和你说。”
“嗯,我也有很多事要和你说。”铭徽心情好了一些,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右手伸到座位旁的收纳盒里翻了张餐厅宣传单出来,递给乐乐:“这里怎么样?正好就在三环附近,新开张的,要不要去试试?”
乐乐两眼放光,捧着单子拼命点头。
因为想着要去见奶奶的缘故,三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在吃饭上浪费太多时间,匆忙用过餐,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就一路开着车去了疗养院。
铭徽曾听阿耀提过奶奶得了老年痴呆,路上他又漫不经心的说起奶奶现在已经不认得人,经常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叫铭徽一会儿不要吃惊,说不定把铭徽当成耀妈妈了也不一定。
铭徽见阿耀说得轻松,面上毫无表情,知道他是将难受都埋了下去,更是心疼得厉害,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抱,忽然又醒悟乐乐正在一旁,只能讪讪将手收回,换来乐乐一个不解的眼神,以及阿耀明确的警告。
“奶奶这时候应该也刚吃过晚餐吧。”到了疗养院,铭徽去停车,阿耀和乐乐留在原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要放回去,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请问是林耀吗?”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公式化的口吻令阿耀蹙眉:“嗯,我是。”
“你现在赶快疗养院来一趟吧,你奶奶快不行了。”
话音方落,夏日的晴空忽然阴云密布,不远处停好车缓缓走来的铭徽蓦地看见阿耀瞬间呆滞的脸,刹那间天空中闪电划过,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这个夏天,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
那一场雨来得突兀而凶猛,足足下了一整夜,疗养院的灯光也亮了整夜。
阿耀靠在窗边,眼看着医生将奶奶僵硬的身体推着渐行渐远,身后雨水顺风疯狂地拍打上窗棱,湿气从缝隙间透过,扑上他裸|露的脖颈,沁人的凉。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他连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了。
在阿耀还是孩子的时候,妈妈和铭徽是他生活的全部重心,习惯了凡事都有别人来替自己操心,习惯了总是被包容照顾,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两个人也会离开。直到后来,被迫搬了家,妈妈病了,铭徽不在身边,唯一有个奶奶又已经年迈,阿耀不懂事,刚开头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奶奶在帮忙操劳,照顾妈妈、照顾他,最后妈妈去世了,巨大的打击逼迫得他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可好不容易长到能够照顾别人了,奶奶却又变成了后来那样。
阿耀一直觉得自己对奶奶没有太多的感情。从小就很少见面,真正熟悉起来应该是在妈妈病重的那段日子,只是对于阿耀来说那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记忆,每次见到奶奶就会忍不住想起妈妈临终时的样子,恐惧、痛苦让他无法靠近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得知奶奶患上老年痴呆后,阿耀甚至根本没有动过要贴身照顾她的念头,只是将奶奶拜托给了疗养院,然而即使如此,每一次见她回来,那些灰色的情绪依然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阿耀总是告诉自己,要对奶奶好一些,总是说,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多陪陪奶奶,有时间一定要多去看看她。可是无论他这样对自己重复多少遍,也无法掩盖每次踏出疗养院时那种蓦然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对过往的恐惧让阿耀根本无法真正地亲近奶奶,无论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每一次看到,心里翻涌的都是妈妈病重离世的场面。而被这些所遮掩住的、他老朽的奶奶,就在阿耀日复一日的逃避中,被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一直到刚才,眼睁睁看着白布蒙上她苍老痛苦的脸,阿耀才恍然惊觉:过去的这几年时间里,他的逃避和恐惧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因为害怕想起,所以不敢靠近,所以不敢多问,所以残忍地将唯一的亲人置之一旁。阿耀忙着他的学业、恋爱,忙着纠葛在和铭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中,却忽略了来自于奶奶的微弱呼救。明明上次来看的时候就发觉奶奶身体不大对劲,明明承诺了要经常来看看她,却还是转身就遗忘得一干二净,让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