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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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的残酷和激烈。
“大事不好了,李将军逃跑啦!”就在此时,本阵中传出一声嚎叫,紧接着多名将士也应和起来:“李将军抛下我们不管啦,兄弟们赶紧逃命去吧!”
“什么,李将军跑了?!”听到这番喊叫,原本浴血奋战的明军不禁泛起了嘀咕:“主帅临阵脱逃,这不可能吧。”
“对,一定是倭寇的计谋。”一些人也附议道。
“兄弟,还愣着干嘛,李将军都跑了,我们不能白白送死啊!”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群溃兵从本阵冲了出来,一边跑向树林一边喊道:“我们被将军抛弃啦,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我认识他,那不是李将军的侍卫么?”一名外围明军指着溃兵的一员说道:“看来是真的,李将军真的逃跑了,既然这样,我们战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还是跟他们一起逃吧!”
“是啊,是李如柏不义在先,这怪不得我们啊!”听到难以置信的现实,将士们对如柏的称呼也瞬间发生了改变,一时间,埋怨声、咒骂声混作一团,士兵们开始三五成群逃离战场,沿着两旁的树林朝山下逃去。面对逃兵,忠右卫门和续熊严令禁止追击,他们知道,以八百残兵对抗五千大军,将其击溃已足够彪炳青史了,妄想全歼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发现rì军并未追击逃兵,那些抱着侥幸心理负隅顽抗的明军开始惊慌绝望了,纷纷试图摆脱rì军纠缠朝树林中逃去。
可这时rì军却不愿意放水了,面对是自己数量两倍的明军,忠右卫门和续熊同时下令:“全部斩杀,一个不留!”随即,杀红眼的rì军再次亢奋起来,如饿狼般扑向那些已经丧失抵抗意志的明军将士,伴随着绝望的哀嚎和腥红的鲜血,一场少数对多数的屠杀在这条林间小道上演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除了个别人侥幸逃脱外,所剩一千余人皆被斩杀。
与此同时,纲直和宗钏的战斗却呈现另一番景象,由于人数上的劣势,坚挺了许久的纲直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朝山上撤退,宗钏忌怕纲直另有伏兵,便停止了追讨,调头朝本阵开进。
“将军,大事不好了,本阵,本阵被倭寇攻灭了!”在宗钏路过一片树林时,一名伤兵从树丛中爬了出来,虚弱地劝说道:“李将军临阵脱逃,现在后路已被倭寇封锁,您还是带着兄弟们由树林逃往山下吧。”
“怎么可能?!”宗钏脸sè一黑,蹲下身拽着伤兵的衣领质问道:“几千人的军队怎会被区区几百人消灭?你说李将军逃跑了,可有证据?”
“我有,”伤兵费力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说道:“您看,那不就是证据么。”
宗钏站起身,朝伤兵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群手持太刀的武士呼喊着朝自己奔来,那喊声由远而近,伴随着脚步声震彻山间,直震得明军双脚哆嗦、头皮发麻,宗钏见状不禁慨叹道:“果真要命丧于此么?”
“将军,您快逃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就在宗钏踌躇失落之时,他身旁的明军将士纷纷凑了过来,用一种坚毅的目光注视着宗钏,郑重其事地劝谏道。
“都胡说什么!”宗钏回过神,环视着周围二百多明军将士,无一不是血染锦袍,伤痕累累,不禁潸然泪下:“只有战死的宗钏,绝无苟活的忠直(宗钏之字),事虽至此,但吾等也算是尽力了,本将不愿偷生,但汝等不必如此,大可就此散入树丛潜回山下,倭寇就交由我来抵挡吧。”
“将军!”宗钏刚一说完,一名失去手臂的将士便冲到他跟前,抢先说道:“您不怕死,难道我们就是胆小偷生之辈么?末将虽失去了右臂,但只要还剩一口气,绝对要和倭寇拼个你死我活!还请将军成全!”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这是何必呢。”宗钏赶忙蹲下身,准备将他扶起,可没曾想,就在此时,在场的明军将士皆单膝跪拜,“请将军成全!”众人齐声喝道,这喊声激昂洪亮,远处rì军的呐喊声也一度为之覆盖,全军士气顿时一振,直教人心cháo澎湃。
“我明白了,”宗钏缓缓站起,长叹道:“和那些达官显贵相比,你们才是真正的大明之魂啊,事已至此,就让我们杀个痛快,也算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吧!”说罢,宗钏从地上拾起一把薙刀当做拐杖,又从副将手中接过苗刀,高举着冲rì军呼和道:“兄弟们,靖除倭寇,保家卫国!”
“靖除倭寇,保家卫国!”将士们愤然起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呼喊着朝迎面的rì军扑去,宗钏虽说行动不便,但仍在两名士卒的辅助下努力地朝前迈进,丝毫不愿居于人后。
发现一股明军发疯似的朝自己冲来,这帮刚进行了屠杀的rì军不禁一怔:看来明军也不都是软柿子啊。
“这仗打起来才有意思嘛,小子们,都给我上啊!”想必是杀顺手了,忠右卫门根本不畏惧宗钏所部,不仅如此,还多了几分期待和兴奋,仿佛自己身处的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有挑战xìng的游戏。
此刻,听到喊杀声的纲直立即下令军势停止撤退,他望了望山腰的局势,眼珠一转,命令道:“传我军令,前军改后军,后军改前军,立即下山展开反击,配合芦塚大人务必将明军一举歼灭!”;
第一三四章 金钱鼠尾
() 尽管奋力厮杀,但面对三倍于己的rì军,这支被遗弃了的明军孤木难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里,在rì军的前后夹击下,除了宗钏等十二人伤重被俘外,剩下的二百余人皆以身殉国,rì军也没讨到便宜,阵亡人数与明军相当,占此役总伤亡数的一半,可见这场战斗是多么激烈。
此战过后,纲直立即派人前往内城,邀请秀家和行长一同前来检视战果。此役共击杀明军九百〇二人,杀降五百一十七人(多为忠右卫门所为),俘虏十二人,其中包括广宁总兵姚宗钏、建州右卫指挥同知履泰以及熊岳千户李广孝。rì军则战死三百五十八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五十三人,总计损失兵力四百一十三人,约为明军的三成。
得此喜讯,本已做好城破自尽准备的秀家等人不禁热泪盈眶,一个劲地夸赞纲直是“当世无双之勇士”,并允诺一旦侥幸逃脱,定将三成知行拿出来犒赏三军。
忠右卫门等人也是兴奋不已,为了给明军以震慑,决定用这些明军尸骸来修葺外城城墙,方法是将尸骸堆满缺口,外层以土覆盖夯实,再连夜以冰水浇灌,由于山上气温极低,不到凌晨便能结冰成墙,坚实程度绝不亚于砖石。
甫一听到此计,纲直便极力反对:“所谓‘哀兵必胜’,此番夜战已使明军悲怒,若再以尸骸垒城,定会给其极大刺激,如此一来,别说是再创明军,就连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前来都难预料啊。”
可秀家等人显然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纲直的劝谏,毫不在意地说道:“此番明军伤亡惨重,回营后定会以讹传讹,夸大我军之威,到时非但不会出现‘哀兵’,反而会使得全军上下草木皆兵,不敢出战,若是此时再以‘尸城’示之,必能摧其心断其力,再创之也就非难事了。”
“主公说的没错,”忠右卫门也趁机掺合:“况且山上垒石匮乏,若不从此计,城墙恐难修复,再者,千余尸体若就此浪费岂不‘可惜’?依我看,这么多尸体兴许还不够呢,不如将大人手下的十余俘虏一并斩杀,省得浪费军粮。”
“浪费军粮?”纲直反问道:“你可知这些人都是何来头?”
“我不知道,难不成大人晓得?”忠右卫门不以为意。
纲直摇了摇头道:“我随不知其官职,但从其身上铠甲华丽程度来看,绝非一般士卒,若是一并斩杀,岂不置于我军于死地?”
“此话怎讲?”秀家好奇道。
“主公您仔细想想,如果这些俘虏中有高官或者所谓的‘监军’,那山下的明军总大将不但不会轻举妄动,反而会派人前来交涉,如此一来,便能为我方争取足够的时间等待援军。”
“原来如此,”秀家点了点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明军俘虏说道:“既然这样,就逼他们说出自己的身份,也好区别对待。但忠右卫门的提议你就别再反驳了,立即吩咐下去,让军士们抓紧开工吧。”
于是,大军凯旋后,纲直立即找来军中的翻译,让他来询问这些俘虏的官职。宗钏在战斗中双腿皆被砍伤,虽说最终都保住了,但他自知短时间内没办法逃脱,为了不连累其余将士,他毫不隐晦自己的身份,试图以自己换取众人的xìng命。
“本将是中军监军、广宁总兵姚宗钏,在这十二人众我职位最高,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姚宗钏镇定地说道。
纲直微笑着点了点头:“是个男子汉,不过老夫并未打算杀你,你就在此安心养伤吧。”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就在这时,忠右卫门冲着一个发型和他人不同的俘虏问道:“后脑勺怎还有条猪尾巴?”
纲直侧身一看,果然,此人并未如汉人般蓄发,而是剃发留辫,在后脑勺上结了条细长的辫子。
“金钱鼠尾?!”翻译观之不禁一颤,赶忙向忠右卫门说道:“启禀大人,此人并非汉人,而是女真。”
“女真?”忠右卫门眉头一皱:“你确定这是明国东北的蛮族?”
翻译点了点头,气愤道:“小人虽是朝鲜人,但祖上都在辽东生活,这些女真人时常寇边,烧杀抢掠,吾祖父父亲皆死于其手,即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们。”
“那就好,你替我问问,此人是何官职?”忠右卫门双拳紧握,面如土sè,死死地盯着履泰。
“你们休要为难姚将军,”也许是察觉了异常,没等翻译开口履泰便说话了:“俺是建州右卫指挥同知,爱新觉罗履泰,是龙虎将军、左都督**哈赤的叔父,要杀要剐都冲着俺来吧。”
“**哈赤?!”翻译惊呼道:“诸位大人,此人的侄子就是现在女真人的大头领啊!”
“大头领?”忠右卫门冷冷重复道:“意思是所有女真人都听他的喽?”
翻译点了点头:“没错,辽东的女真各部皆在其麾下,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就连明国都要忌惮几分呢。”
虽说是**哈赤的叔父,但实际上两人关系并未有那么密切,**哈赤的曾祖父名福满有六子,其中三子索长阿是履泰的父亲,四子觉昌安是**哈赤的祖父,因此两人只能算是族叔侄关系,属于远房亲戚,况且当年**哈赤起兵攻打尼堪外兰时,索长阿一族坚决反对,甚至数次派人刺杀**哈赤,可见两家关系险恶。
但当**哈赤成功复仇,并大肆开疆扩土时,履泰意识到本家已非塔克世(**哈赤之父)一族的对手,便投奔到了**哈赤麾下。不得不说,**哈赤还是很够意思的,他不计前嫌,非但没有处罚他和他的兄弟,反而加以重用,履泰便在此时当上了建州右卫指挥同知(**哈赤是建州左卫),成为卫所的三把手。
再远一点,清朝建立后,皇太极以福满的六个儿子为“六祖”,其中塔克世以下直系子孙为“宗室”,其余各系子孙为“觉罗”,“宗室”系黄带子,“觉罗”系红带子,以示区别。虽然尊卑不同,但皆享受皇家待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天助我也!”没等翻译说完,忠右卫门便拽起履泰的辫子,没等纲直反应过来,便见刀光一闪,履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脖颈喷shè而出,瞬间染红了忠右卫门的铠甲。忠右卫门拎着履泰的首级,表情狰狞地自言自语道:“兄长,次郎为你报仇了!”
见此情景,众人大惊失sè,特别是宗钏,他知道履泰之所以那么说是希望替自己顶死,可他没想到,rì军会这么残忍,仅仅问了一句便将其杀害,想到这里,宗钏顿时红了眼眶,挣扎着来到履泰的尸首旁,冲着忠右卫门大吼道:“混账东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场大战结束后朝鲜方面就告一段落了,大家耐心等等哈。)
第一三五章 秀保出击
() “为什么?”忠右卫门冷冷反问道:“记得文禄元年的豆满江之战么?”
“豆满江?”宗钏重复道,“本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万历二十年的图们江之战啊。”猜想宗钏可能不熟悉rì本的年号以及朝rì两国对图们江的称呼,翻译赶忙用汉语解释道。
“明白了,”宗钏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壬辰寇边’吧,可那和你杀掉的这位将军有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忠右卫门缓缓说道:“当年肥后守伤亡不到二百人便占领咸镜、江原、庆尚三道,俘获朝鲜王子临海君和顺和君,直达明国边境,虽说初期目标已达成,但为了乘胜追击、贯彻太阁征唐大业,肥后守决定率军度过豆满江侵入明境,以立不世之功,可没想到…”
“没想到会是损兵折将、狼狈逃窜吧?”宗钏嗤笑道。
翻译可不敢原封不动转述给忠右卫门,而是“婉转”地问道:“大军遭遇不测了是么?”
忠右卫门愤愤地继续说道:“谁会想到遭遇的不是明国人,而是他nǎinǎi的女真蛮夷啊。起先肥后守先发制人,一连屠杀了五个村寨以振声威,并没有太大的阻碍,没成想第二天天不亮,便遭到数千女真骑兵的围攻,我军人生地不熟,伤亡六百余人方才侥幸突围,六百人啊,是此前在朝鲜伤亡人数的三倍,可见女真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民族。”
“是啊,”此时翻译也低声抽泣起来,感同身受地说道:“当初我们朝鲜人没少受他们的欺凌啊。”
“去你的朝鲜人!”翻译刚一说完,忠右卫门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只见整个人瞬间飞出三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柱子方才停住。
“若不是你们朝鲜人,我们也不止如此!”忠右卫门怒吼道:“当初全都是因为听信朝鲜的挑唆才选择由豆满江上游进入明境,你们当时说什么‘上游只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