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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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紧了拳头强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再次谦卑地欠了欠身。
“杜侍御;裴御史;小人确实是贪心不足;小人也知罪了。倘使二位有什么差遣的地方;还请明示;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倘若真的是要杀鸡儆猴;杜士仪大可让人直接把他押回雅州都督府;可既然没有;那么说明对方兴许还有用他的地方;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这直截了当低三下四的表态;自然让裴宁面露讥诮;而杜士仪则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愿意戴罪立功。那你现在便回雅州去;三ri后把你那些同盟者都召集到都督府;就说我有话要对他们说。倘若你想就此远走高飞;我也不阻拦你;只要你愿意刑部到时候发海捕榜文于天下;牵累你的家眷我这个人并不喜欢株连;但若是有必要;我也并不是不会用株连”
原本已经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赵冠生顿时打了个寒噤。一想到ri后要隐姓埋名度ri;他不得不选择了屈服;垂头丧气答应了一声后;他又深深行了礼;这才支撑着想要站起身。
然而;刚刚正襟危坐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的腿脚都完全麻了;这么一动便是一阵阵犹如万蚁钻心似的疼痛;险些一个踉跄倒地;幸好他还算是颇有毅力的人;稳住身体后咬牙切齿忍着不适摇摇晃晃出了门。知道所有随从都已经被扣;他对杜士仪身边一个jing壮随从解释了一句后;本以为对方还要入内请示;谁知道那人只打量了他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前头;最后随手推开了一间屋子。
“人一个不少;你们可以走了”
等到赵冠生带着一行随从;狼狈地离开了叶家寨一里多地之后;方才有从者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是回雅州;还是……”
“蠢货;当然是回雅州”赵冠生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家伙;想起之前就是此人在杜士仪等人面前做出了撒钱的愚蠢举动;他几乎都想把人直接丢给杜士仪处置;可想到对方根本没有提到这一茬;他只能恶狠狠地训斥道;“人家是朝廷命官;就连卢都督都要派出儿子随行向导;恭敬相待;我还能怎么样?要是我敢逃;你们一个个全都要受株连先回雅州;为了我自个儿的身家xing命;也顾不得别人了”
疾言厉sè地把一于从者训丨斥得谁都不敢做声;赵冠生方才用力一挥马鞭;面露戾sè地吩咐道:“回雅州”
赵冠生这一走;裴宁见杜士仪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初来乍到雅州;却能够在这里正正好好撞上这么一个人;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三师兄慧眼如炬。”对于裴宁这个知情者;杜士仪自然不会隐瞒;当下含笑说道;“幼娘既然先走一步;有些消息;她自然耳目灵通。”
“我就知道”裴宁露出了并不意外的了然之sè;可想了一想后就开口问道;“你有把握那赵冠生真的能够依你之言;把与他同进退的人都召集到雅州都督府?若他跑了;你真的要让刑部发海捕文书?”
“兵不厌诈。”
用这四个字结束了这一段简短的对话;杜士仪便使人去打探卢聪那边的情形。果不其然;叶鬼主和村寨中的长老以及其他长者们;把卢聪奉为了上宾;不但拿出了自酿的好酒;山中采摘的最好山珍;打来的最新鲜的野味;以及山民们养的黑山羊等等各sè最好的东西;款待曾经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的恩人之子。而卢聪虽百般推辞;可仍是扛不过那一轮轮的劝酒;最终完全喝趴下了。于是;叶鬼主便顺理成章地把杜士仪一行人留了下来。
这位叶家寨实质上的主人的想法很简单;他固然不至于存着加害之心;但提防之心却不能没有。他只想验证一下那位年纪轻轻的殿中侍御史;是不是能够给村寨带来真正的利益和好处;只想验证一下卢聪带来的人;是不是如同他醉酒之后所言那般神通广大。
这一晚上杜士仪和裴宁在这座异族村寨的同一间客舍之内同榻抵足而眠;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求学的时候;两人谈天说地;纵古论今;在官场这几年间被磨掉的棱角和锐气;仿佛又在这一晚上时间回到了他们的身上;以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两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当大清早杜士仪恍惚中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杜士仪才睡眼惺忪地呻吟了一声;随即就感到有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在杜士仪心目中;裴宁是最重视细节;在人前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人。因而;当发现坐起身来的裴宁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睛也有些于涩;更离谱的是胸口的交领仿佛因为这一夜先说话后睡觉的折腾而有些松散了;露出了里头那坚实的肌肉;他的脸sè忍不住微妙了起来。最让他无语的是;裴宁在他发现的注目礼后沉下了脸;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话。
“非礼勿视”
杜士仪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在笑声中;知道人已经醒了的赤毕在门外满脑子糊涂;这大清早的;里头两位在于什么呢?
然而;正事不好耽误;他只得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说道:“郎君;裴郎君;叶鬼主想要相邀二位和卢郎君登山一观蒙山上清峰的几株古茶树。”
第四百七十三章 极品好茶,利于美白
蒙山跨名山和雅州两地;山势巍峨;峰峦挺秀;绝壑飞瀑;重云积雾。诸峰之中;又以五顶为绝;曰上清、菱角、毗罗、井泉、甘露;中顶上清峰位于五峰之中;秀挺高峻更胜其他四峰;而山势格外险峻。即便杜士仪这一行人都是体力足够的;早起登山;跟在叶鬼主等最通路途的熟蛮老手身后;也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最终登上了上清峰顶。
然而;即便上清峰已经是诸峰之中最高的;但站在峰顶;却没法让人生出如泰山那般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蒙山多雾;这会儿杜士仪站在山顶;就只见一团团云雾缭绕在脚下;将远近山峰遮掩得严严实实;更不要说去看山脚下是什么光景。当人深深吸一口气时;同时纳入肺中的;仿佛除了那山中的清新之气;更有庞大的水汽;就连人的身上仿佛都沾着cháo湿的露水。
裴宁这些年都在两京生活;即便在嵩山之中求学多年;可到底不习惯这种cháo湿的天气。而杜士仪放眼四望;却不禁笑道:“怪不得雅州之茶冠绝蜀中;若没有这样充沛的水汽和雨水;却也孕育不出这等好茶来。”
而卢聪昨晚上一夜宿醉;大清早灌了好些茶方才清醒;刚刚这一路上累得他气喘吁吁;这会儿就没有前两者那样的好jing神了。他忍不住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说蒙山最好的茶;是五峰之中那座佛寺里头的几株古茶树?说是汉时一位道人;还是一位僧人亲手移植的;已经有七八百年;往年只有那寺中的僧人方才有幸尝到;这些年因为饮茶之风ri渐盛行;这才渐渐有些流出到市面上;阿爷嗜茶;我还曾经买过一些。”
“郎君是给那些僧人骗了”
叶鬼主对此嗤之以鼻;轻哼了一声;这才指着不远处那几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植株解释道:“那才是真正的古茶树;年数远比那号称七八百年的茶树更长。山下那佛寺的茶树;是几百年前那个僧人从山顶上小心翼翼移植下去的;历经多年;这才最终将其养活流传了下来;真要说口味;不过尔尔。而这些茶树乃是真真正正的野生野长;自从我们的祖辈发现了之后;就一直将其小心翼翼圈了起来培育;不但回味更佳;而且xing温;也是最好的药材。只不过如今上头的茶叶已经在清明之前就被采尽了;如今也只是看个热闹。”
看个热闹居然要爬这么久的山回头下去又是老大的功夫
卢聪心头暗自叫苦;却见杜士仪已经拉着裴宁饶有兴致地去那观赏那野茶树了。杜士仪之前在益州时;曾经多次微服去过茶园;所以对茶树还有些了解;而裴宁平素喝过茶;这茶树却还是第一次得见。发现这其貌不扬的野茶树甚至不过尺许高;掩映在峰顶的树木草丛之中;显得极不起眼;他不禁暗自纳罕;因对杜士仪说道:“你家那昆仑奴田陌不是最擅长田亩事;为何不让他设法在两京种茶?”
“三师兄;水土不一样;这种出来地东西也就不一样。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否则你以为我不想在两京田园之中种茶;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杜士仪答了一句;见裴宁惊觉过来;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他暗叹这次三师兄出京;竟是让他越发看到了其身上不少人xing化的言行举止;一时不禁莞尔;“蜀地水汽充沛;气温适宜;因而适合种茶;而蜀地之外;最适合的地方就是江南了。只不过相形之下;蜀地可说是茶之起源;亦是始祖。”
尽管叶鬼主对于五峰之间那座佛寺中的僧人口口声声说祖师爷乃是种茶的始祖很有些不以为然;但对于蒙顶茶的自豪;这却是他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于是;杜士仪对蒙顶茶的推崇;让他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一时竟忘记了杜士仪派回雅州去吩咐收茶的人还没来;竟是慨然应承道:“杜侍御若是真的喜欢;等下了山之后;不妨尝一尝这清明之前从这几株野茶树上摘下来的嫩芽
杜士仪登时大笑:“鬼主既然盛情;我正想领略一番蒙顶绝品的滋味”
这绝顶之上并没有太多的风景名胜;再加上云雾缭绕看不清四周;盘桓了小半个时辰;众人也就渐渐出发下山。因见杜士仪步履矫健;又没有多少架子;风趣健谈;叶鬼主原本的提防之心去了大半;渐渐竟觉得这年轻的茶引司官员着实不错。尤其是下山途中;当他分心二用想着这些年被赵冠生蒙骗;还把人当成贵客;心中懊恼得无以复加;以至于脚下一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之际;旁边及时伸过来的一只手稳稳拽住了他。
下山途中最忌讳脚下打滑;毕竟这山中小路都是采茶人和采药人高一脚低一脚踩出来的;若不是这两天没有下过雨;叶鬼主根本不敢带外乡人上山。此刻心有余悸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待往旁边看去;见是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头;他少不得有些不自然地谢了一声。等到发现卢聪还得要裴宁扶着这才能够勉强走动路途;他不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卢都督这个儿子倒是老实人;却没有别的出众之处;倒是这两位正使副使年纪轻轻;生得俊俏不说;还体力出众;言谈不俗;也许真的是可信之人
在山上这一来一回;等众人回到叶家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离开的这大半天;杜士仪之前派回雅州城内的人已经回来了;带来的却还有好几个商人;所出之价全都高过两斤茶一匹帛的底价;甚至不少山民所得的一些珍品芽尖;还有人开出了一斤两匹帛的高价。面对那些高兴得上前报喜的村寨山民;叶鬼主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激杜士仪揭穿了赵冠生的真面目;又是懊恼于自己多年来的毫不怀疑。
但使他派人到雅州城中好好打听一下;哪至于被人一骗这么多年?
想归这么想;他终究还记得自己刚刚在山上时对于杜士仪的承诺;连忙把杜士仪裴宁和卢聪请到了自己的主屋。作为掌管祭祀的鬼主;他的屋舍在整个村寨中的最高处;占地亦是极大;通体全都用木头建成;仿佛有些年头了;乍一看去显得苍老而古朴。当他请了杜士仪等人坐下;又叫来人用土语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只见一个十三四岁身穿艳sè衣裳的少女捧着一个木匣子出来
“阿爷;是用这些上清野茶待客?那也得先烧水;把匣子先拿出来于什么?”少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杜士仪和裴宁卢聪一眼;脸上大为讶异。昨天父亲待客的时候;被引为上宾的卢聪她见过;但另外两人她却第一次见。和从前作为客人的赵冠生以及偶尔来此的其他村寨鬼主长老;多半都是年纪一大把不同;这三人一个赛一个年轻;尤其那个看上去最年长;却偏偏面如冠玉的;更是让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郎君可是有什么秘方?为何看上去比我们女儿家还要肤sè白皙?”
这是说的……裴宁?
杜士仪斜睨了这位师兄一眼;见其在最初的愕然过后面sè越发冷冽;他不禁强忍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不是秘方;只因为裴御史在京城为官;长年累月都是憋在屋子里不见天ri;久而久之自然是肤sè白皙如玉。”
“这是真的?”少女有些疑惑地又端详了裴宁一会;见其yin着脸不吭声;她误以为这是默认;顿时关切地说道;“一直不见天ri很不好;这位郎君ri后多喝点茶;这两位郎君也是;你们虽说黑了些;可多喝些咱们蒙山的野茶;也一定会肤sè更加白皙的。”
杜士仪刚刚还在暗笑裴宁;这会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很黑么?要不是到了成都之后;他常常在外头奔走;反而是安安分分呆在县廨中的ri子并不多;久而久之在两京养尊处优的白皙肤sè;也变得透出微微发黑发红的健康气息来;怎么至于被这么一个汉化已深的蛮族少女嘲笑倒是卢聪……这家伙应该是继承了其父的血统;黑是天生的
发现卢聪的脸sè很不自然;叶鬼主立刻知道是小女儿的口无遮拦惹祸了。他前后娶了六个女人;生下的儿子女儿足足有二十多个;但最宠爱的却是这个五十岁上方才得的小女儿。所以;他当即用土语呵斥了小女儿;接过匣子就把人屏退了下去;这才岔开话题;将匣子先递给了杜士仪。
“这就是山中野茶”
杜士仪接过一看;却是面sè凝固久久无语。原来;被这叶鬼主推崇不已的野茶芽尖;竟然是摘下之后就蒸熟之后研成细末;此刻在匣子中虽然还能闻到茶香;可无论品相也好;抑或是冲之后的口感也好;全都可想而知。而等到卢聪接过时;却是两眼放光雀跃不已。
“真真极品好茶”
好;这就是这年头的极品好茶
第四百七十四章 托以爱子,教诸爱徒
尽管叶家寨不过是一个人数不满六百的小村寨;但正如行前卢奇所言;那位年过六旬的叶鬼主;在邻近颇有些小小的名气;来收茶的商户当天就被请到了附近别的村寨。当杜士仪第三ri早上启程回雅安时;村寨上下不但送来了从茶叶、药材到毛皮等等各种山中土产;甚至这位叶鬼主还带着一大堆人直接送出了里许地。这也让一贯冷情的裴宁在上马之后;面上露出了感慨之sè。
“要让这些山民感恩戴德;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们汉化已深;原本就形同汉人无疑;若是待其真心;而不是一心钻在钱眼里;长年累月其利未必在小;只可惜人多数是贪得无厌的”
当这一路又是跋山涉水;杜士仪最终回到雅州都督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申时了。一进门;他就只见留在都督府内的一个从者快步迎上前来;行过礼后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