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拱手河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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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是留还是走,你自行决定吧。”
这事杨康原本还想慢慢解决,但是丘处机突然一锤子下来,险些将他砸晕。低头沉思了片刻,杨康道:“师父,师叔,可否容徒儿与我娘单独呆会?”
丘处机又是一皱眉,倒是王处一道:“好,明日你再来寻我和你师父。”拉着丘处机出去了。
那二人一走,杨康长叹一声对包惜弱道:“娘,我该姓杨。”
包惜弱立时站了起来,抱着儿子的肩头道:“对!你该姓杨!你不是金人!你是宋人!”这还是杨康头一次听包惜弱说话如此大声,他抱住包惜弱扶着她坐在一旁,又为她倒了杯水。
“娘,您静静心,莫坏了身子。”
包惜弱却不喝水,只是靠在杨康肩头上哭,过了好一会,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娘,我要是走,您会跟着我走吗?”
“娘自然跟着你走。”包惜弱答得干脆。
“那我若是要留呢?”
“……”这次包惜弱却是沉默了一会方才问,“康儿为何要留?”
当然是为了打蒙古,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况且,即便说了,包惜弱大体也是不懂的:“那娘您说,我为什么要走呢?况且,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去宋国啊,去牛家村。”
“娘,我爹是赵王完颜洪烈,我是金国陕西都统,我这样的人跑到宋国去,您以为能安安静静生活得了吗?”
“如何不能安静生活?康儿,你是不是……”
“贪恋荣华富贵?”杨康接下包惜弱没说出来的那个词,“娘,您且先将我放开,我给您看样东西。”
包惜弱将儿子放开,但杨康起身后的动作,却让她先是一愣,又而一惊——杨康竟是站在她面前脱起了衣衫,不过毕竟是母子想不到歪路上去,继而杨康将里衣也褪下,包惜弱满脸惊慌心痛的站了起来,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只因为她怕着儿子身上那累累伤疤依旧疼着……
“康儿!你……你这是……”
“娘,这世上,有人是这样享受荣华富贵的吗?”就连总是派人去边关的完颜洪烈,也只是知道杨康曾经受过伤,但从不知道他是这般模样,更不用说包惜弱了。
方才为了曾经的丈夫,眼泪刚止了没多久的包惜弱,如今又为了儿子哀泣起来:“康儿,那你更要随娘走了,你为何要为这金国如此卖命?”
“娘,我却不是为了金国卖命,而是为了我爹如此卖命。”
“完颜洪烈?”
“娘……我与爹爹虽无骨血之亲,但十八年养育之恩,却是做不得假的。不能因为我那生父是宋人,爹爹是金人,我便也当这恩情不在,带着您走了。况且您也说了,当初您与我生父失散,是爹爹救了您性命,这也是恩呀。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
“况且,您与我若是跑了,那不只是忘恩负义,更是恩将仇报。爹爹是王爷,他的王妃与世子却潜逃出国,重则会让爹爹丢了性命,轻的却也会让身败名裂。娘,金国自建国以来,皇族正妻皆出自女真①大姓,爹爹当初执意娶您为正妻,便已经是为了您弃了那九五之位。而今我才知道,爹爹为了您不仅弃了那帽子,甚至连自己的后嗣也一并弃了。”
“别说了!康儿你……你去吧……”包惜弱摇摇晃晃坐回椅子上,对着杨康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徒单、唐括、蒲察、拏懒、仆散、纥石烈、乌林荅、乌古论
012往事(下)
杨康整理了衣衫出了茅屋,没走几步便看见路边上站了一个道士。
“师父。”杨康上前了两步,躬身行礼。
丘处机一甩拂尘,转身看着杨康,半晌方才让他起身:“起来吧……看来你心意已决。”
杨康站直了身子,此时虽天色昏暗,但丘处机却已没了方才在房内的浮躁鲁莽,反而是沉静洒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仙人味道,而听他问话,八成已经知道杨康与包惜弱在房内说了什么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那却并非是现在该注意的问题了:“是,徒儿已经下定了决心”
丘处机一叹,道,“康儿,你切莫感情用事,一时冲动,以致遗臭万年啊!”
杨康却是一笑,坦然道:“师父,您是出家人,也是个无家人,可是只拜祖师,不敬祖宗。但我却是个俗人,不能不遵孝道。”如今无人知道杨铁心依旧活着,那么杨康的爹,就只有养了他十八年的完颜洪烈,孝为儒家大义,就算老子造反,儿子告发,也只有过而无功,杨康遵孝道,丘处机这个师父也得靠边站。
果然,丘处机一怔,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你去吧。”不再说别的了。
杨康行礼,赶忙走了。
不过,杨康这一走却既非回房,也非去寻黄蓉,而是又朝完颜洪烈的书房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他挺奇怪丘处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是一心只想寻到杨家遗孤好好教养成人,那当初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就该把他们俩带走啊。即便丘处机本人四处游历,无法好好照顾这杨家的孤儿寡母,那还有全真教呢,偌大一个门派,多两个碗,两双筷子也不算什么。
可他却依旧让他们俩抓在王府里,做世子做王妃。且虽然让杨康拜了师,但也没怎么教养他的,便如杨康对黄蓉说的,王处一反而更像是个师父。结果一晃他现在十八了,成人了,各种观念都已经定了性了,丘处机该和别人比武了,这才让一切真相大白。
如今他这心智健全,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成人,尚且有种被敲了一闷棍的晕眩感。更加不用说那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十八岁少年了……
想着想着他已经到了完颜洪烈的书房,依旧是敲了两下房门,完颜洪烈允了进门,他才推门进。
“康儿,这么快你就知道人送来了?”没等他说话,完颜洪烈已开口问。
“人送来了?”杨康一愣,才意识到这说的是杨铁心、穆念慈还有郭靖了,“爹,这事让孩儿办砸了。徒单府尹,看来依旧是想歪了。”
杨康脸上认错,其实心里却是不怎么认的。王族的事,稍微行差踏错,那就是灭门之祸,虽然这事传出去可能让包惜弱的名声不好听,但是,有完颜洪烈护着,包惜弱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腌臜事根本传不进包惜弱耳朵里。杨康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算了。你习惯的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这种私下里的事情,我也没教过你,你怎么会呢?”完颜洪烈拍拍杨康肩膀,长叹道。
徒单南平虽然说了一定会谨守秘密,可即便他不会说,这事经手的人多了,说不准就从谁那里泄露出去了。这也幸好是杨康这么早就把人要来了,否则经受的人更多,泄露的可能也就更大。
完颜洪烈低头沉思怎么处理那三个人,他要是把他们立刻宰了,那就坐实了是杀人灭口,原本是和包惜弱没什么的,也变成有什么了。但是不杀……难道就放了他们?完颜洪烈怎么甘心?
“爹。”
“嗯?”完颜洪烈听到唤声,一抬头,却见杨康竟然不知何时跪在他旁边,“康儿,你这是干什么,些许小事,哪能让你如此?”
“爹,不是为这件事。”虽然两件事说起来有联系。
“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义妹?”完颜洪烈顿时以一副你知我知,男人都了解的表情看着杨康。
“爹,方才我是刚从我娘那回来的。”
“你娘怎么了?”一听事关包惜弱,完颜洪烈立刻便严肃了起来。
“我娘……给我讲了些,我出生前的事。”
“……”长久的沉默,直压抑得人心中憋闷,完颜洪烈才颤声开了口,“康儿……你娘……”可是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又没了声音。
杨康抬了头,就见完颜洪烈脸色青灰,双唇惨白,两眼涣散,犹如大病之人,他膝行到了完颜洪烈膝旁,轻声唤道:“爹。”
完颜洪烈顿时一震,惨笑道:“你还叫我爹?”
“除了您,又有谁是我爹?”杨康心中感叹,这其实也算是他贪恋富贵了,于公,他若要完成今生夙愿,那只能做“完颜康”,却是永远也不能做杨康的,自然,他的爹自然也就只能是完颜洪烈了。于私,以他的真实年纪,面对一个陌生人,他也确实叫不出爹来。
刚刚被娘靠在肩膀上痛哭,半刻钟还不到,他就有被爹抓住了肩头。不过,这次却是无声的,只不过肩头渐渐感觉一片湿冷。
完颜洪烈贵为赵王,但他这一生,最爱的妻子却一直都是别人的,疼爱的儿子,也是别人的,最终,连国家都变成了别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洪烈终于重新将头抬了起来,不过脸颊分明有着泪痕,两只眼睛也红红的。大概是觉得如此模样在儿子面前不好意思,刚对上杨康的眼,立刻用手掌搓了两把脸,继而方才扶起杨康:“康儿,快起来。”
杨康并没反抗,顺着完颜洪烈的力道站了起来。
“你娘……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这孩儿不知,不过师父和师叔在,且师父说我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该让我知道了。”他干脆又将包惜弱与丘处机不久前说与他听的往事,一一讲来说与完颜洪烈。
“砰!”完颜洪烈当场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丘!处!机!我当年就不该让你拜他为师!”幸亏完颜洪烈年轻,且身体一向不错,否则今日这番刺激,说是会让他气歪了嘴,也丝毫不为过。
“爹,您别气坏了身子,此事……丘处机应该还是知道分寸的。”所有现在知道真相,以及即将知道真相的人都算起来,丘处机绝对算是最知道分寸的。
“王爷!世子!”还未等完颜洪烈说什么,忽然外边有侍卫喊道,“有刺客!”
“快派人去保护王妃!”完颜洪烈立马起来便朝外走,杨康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心中一叹——方才就是只责问丘处机,却仿佛忘了包惜弱,如今一听此刻,更是只想着他的王妃,如此用情,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
父子二人出了书房,那侍卫方才靠近来解释如今的情况。原来有六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女闯进了王府,如今正和王府里的客卿,以及侍卫们交着手。
“这些人,将我赵王府当了什么?!传令下去,无须多问,立毙当场!”完颜洪烈如今正一肚子气,这些人自然是撞到了枪口上。不过,完颜洪烈虽然气势汹汹,杨康却皱起了眉,这六个人,特别是那个用拐杖的瞎子,杨康听着有些耳熟,他们不就是郭靖的师父,叫桃谷六仙……不对,是叫江南六怪的……(其实是七怪,已经死了一个,不过杨康也记忆得模糊了。)
“爹,我去看看。”
完颜洪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自己小心,我去看你娘。”
完颜洪烈匆匆而去,相比起自己,杨康反而更担心他,毕竟,他这个父亲的武功太差,今夜来的又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这若是碰上了……
不过另外一边,他却又不能不去看着。毕竟丘处机也在府里,若是他几位确实是郭靖的师父,这两边一碰上,不出事才怪了。
杨康匆匆赶到一处小院,打斗已经停了,却并不因为刺客死光了。
丘处机与王处一果然来了,另有陌生的三男一女,一个用拐的瞎子,一个用鞭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用扁担的樵夫和一个用剑的女子。除了那樵夫外,其余三人正指着丘处机臭骂,大体是什么“伪君子”、“知道你徒弟比不过我们就下黑手”之类的。至于欧阳克、灵智上人、三头蛟侯海通、参仙老怪等一干王府的客卿,则站在一边,从表情看显然是在看好戏。
“怎么回事?”杨康佯作不解,皱眉问着旁边的侍卫首领。
“先是那群客卿不然我们动手,冲上去和刺客单打独斗,打着一半呢。丘道长和王道长就来了,然后……就这样了。”侍卫首领一脸无奈又憋屈。
杨康也郁闷,这便是军人与江湖人士的区别。虽都算是“武”人,但想法却是完全不一样。江湖人讲究单打独斗,比拼的是个人武艺高低,以多打少,恃强凌弱,除非面对邪魔外道,否则便是极丢脸的事情。至于军人,从没有过“你兵力比我少,回去叫足了人手,我们再打过的情况”。
“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两个呢?”
“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个破落书生的,还有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他们初时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现在如何了,还并无消息传来。”
“上箭。”
“嗯?”
“上箭!”
“是!”这首领立刻便精神了,王府里的侍卫早就严阵以待了,但无论是众客卿,还是那丘、王二人,身份都高过他们,于是便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了。
众侍卫弯弓搭箭,拉开架势,场中的众人,除了那位瞎子,自然全都看得清楚。欧阳克等一干客卿立刻退到了边上,一个矮胖子用手中鞭子直指着丘处机喝骂道:“好你个牛鼻子!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说那许多话,不过是……”
“射!”
丘处机自然也看到杨康来了,在他以为自己还站在场中,杨康虽命令侍卫上箭,却大概只是做个样子,不会连他一起攻击。因此正一边劝慰着场中四怪,一边让王处一过来说明情况,谁知道杨康已经一声令下了。
此地的王府侍卫不过几十人,虽算不得万箭齐发,但院中地形狭窄,且侍卫们所用的皆是铁箭强弓,以如今的距离,便是一头水牛也能射个对穿,更不用说是人了。
院中喝骂声立时停了,便是丘处机也匆忙避开。那矮胖子却不甘心放丘处机离开,躲开面门一箭,长臂一伸,便要去抓他道袍。他这手将将抓住之际,耳听风声,又是一箭直朝他胸腹而来。胖子侧身,一道劲风险险擦着他胸口而过,但他却面色如常,急踏一步,依旧要去抓丘处机道袍。可这一步还未踏实,胖子便是左肩一痛:“哎哟!”
他这一叫,身体一顿,又是两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