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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方寸逐九州-第69部分

小说: 方寸逐九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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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逐风“哈哈”大笑两声,以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他道:“恢复记忆?先别说咱们两个现在都见不了他的面,就是见了他的面,谁去治?是你还是我?”他指了指季七瞬又指了指自己,白眼都快翻出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连江湖第一圣医南宫镜都束手无策吗?”
  季七瞬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
  “凡事总有万一,不去试又怎么会知道?而且我想到的这个办法也并不是只针对让师父恢复记忆这件事的。”
  “哦?怎么说?”沈逐风闻言来了兴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
  “我想过了,原来安插在熹国的那条情报线,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假的。可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伪装成逐风楼的探子,定时只管给师父发消息。如果这个消息传到了师父手里,他必定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以他的性格必会暗中查探;若是传到了李慕歌的手里,我们刚好将计就计,卖些真假掺半的消息给他,以此混淆视听。”
  “妙,妙,实在是太妙了!”沈逐风听后两眼放光地看着季七瞬,一拳打向对方胸口,“你小子平时看着像个木头,没想到坏主意比我还多。”
  季七瞬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以此掩饰心中的沾沾自喜。
  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江湖贩子”的几句夸奖就全身抖起来呢?
  形象!形象!
  沈逐风含笑看他:没想到当了北方霸主,小七还是“正经”得如此可爱。
  自从上次对“东征”的朝议通过之后,熹国上下再次陷入了夜以继日的繁忙中。
  李慕歌作为此事的发起人,自然首当其冲,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一张俊脸都已显出疲态。
  不过,好在每件事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比较顺利。
  预计月末即可出征。
  偏头看向伏在案几上,双眼紧闭的顾言曦,他那长了一层青渣的下巴上勾起一抹笑意。将手指放在他的眉心,他像以往一样,慢慢为他抚平隆起的褶皱。
  如今,他已忘记了所有不好的记忆,到底还有什么令他仍旧无法放开?
  心底蓦然闪过一瞬的恐惧。
  突然暗下的烛火隐去他眼底的阴晴不定。
  这时,殿外走进一人,浅黄的锦袍、雪色的大氅,一身纨绔,不是洛秋离又是何人?
  他走到殿前,俯首跪拜。手中拿着一只灰色的信鸽。
  李慕歌见状,当先起身进了偏殿,洛秋离立即会意跟上。
  将那只灰色的信鸽交到了李慕歌的手上后,他沉声禀道:“陛下,这是臣刚刚在顾大人府中截获到的。”虽然他现在的丞相府已经换了地方,但并不妨碍他经常到“故居”故地重游。
  李慕歌没有说话,而是将鸽子脚上的信筒取下,拿出里面的纸条,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
  洛秋离站在一旁,同样再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多余。
  帘幔旁的宫灯陡然闪了一闪,接着冒起一缕淡到几不可见的青烟。
  李慕歌收回修长的手指,刚刚夹在指间的纸条已经不再。
  “秋离,你有什么想法?”
  洛秋离闻言,拱手回道:“臣认为顾大人一直与东襄有所联系,并通过此种方式将本国情报传递出去。”
  “秋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我也玩起圆滑了?我问的是你对这只鸽子怎么看?”李慕歌已经沉下脸色,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不耐。
  在经历了晋国那一场决战后,顾言曦通过逐风楼跟东襄联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秘密。但他现在失忆了,这只鸽子却还出现在了这里,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洛秋离顿了片刻,才道:“臣只能说,这是迄今为止臣截获的第一条通敌信息。”
  他无法去猜测顾言曦是否真的失忆,关于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此外,他也无法去断定这是不是襄国将计就计的阴谋,毕竟纸条上所传递的信息并非虚假。
  或许,襄国那边并不知道顾言曦已经失忆,还在继续给他传递信息。但是,为何他以前他与他同住一府都未截获,现在却能轻易获得?
  是偶然,还是?
  他知道只要自己据实以答,这些分析同样会在李慕歌的脑中出现。
  “你知道吗?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很不容易。”过了半晌,李慕歌缓缓开口道。
  他已不再提“信鸽之事”,而是转而将视线移向正殿中仍在熟睡的顾言曦。
  洛秋离点点头:“确实不容易,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却注定要做个满腹机谋之人。”
  李慕歌有些讶异地看着洛秋离,没想到他对他竟知之甚深。
  洛秋离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对顾言曦看得如此透彻。
  有些事情无需透露原因,只用讲出结果。
  “秋离,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所以,我再也不想让他如此不易地活着,所以,我现在连做梦都不愿让他再记起从前的任何事情。”
  好一个“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
  洛秋离压下心中苦涩,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已知道该如何去做。
  夜深更静,漏滴声声。
  或许是灯影撩人,或许是瑞香迷神,又或许是那一句“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擅自作祟。
  洛秋离点头后,忍不住转眼看向李慕歌,继续道:“但他再不容易,也没有殿下您在我心里更苦。”
  他称他为殿下,就是在与皇甫广帛对话,就是在与过去那段艰难岁月负手相对。
  有些事,李慕歌可以放下,他却永远都不能忘记。
  李慕歌摇了摇头,脸上莞尔:“刚变了容貌那会儿,或许确实如此,但如今我的内心与本性都已彻底改变。也就再没有什么不容易的事了。”
  “既然已经全都改变,你为何还依旧喜欢着他?”既然话已开头,洛秋离索性连最难启齿的一句也问了出来,只是问出来后,他的心里却并未如预料般畅快。
  “那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李慕歌看着顾言曦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久违的温柔,一如他未曾改变。
  洛秋离心下愕然:难道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我怎么就不喜欢他?”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话却脱口而出。洛秋离将薄唇抿紧,不敢看李慕歌的神色。
  “那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李慕歌却只摸了摸他的头道,眼中是经年不变的宠溺。放佛他还少不更事,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打转的青葱少年。
  “那你···可知道他是谁?”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洛秋离的心蓦然跳漏一拍。辗转多年的情愫终于宣之于口,这一问已耗尽他全部勇气。
  “很明显,是芙蓉啊。”李慕歌若有深意地向他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早就了然于胸。
  洛秋离闻言,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他将早已红了的眼眶隐在烛火的阴影中,拼命忍住想要掉下的眼泪。
  李慕歌见他如此,以为他是害羞。于是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佯怒道:“看你平时放浪形骸,怎么到正格上倒扭捏起来?再这样别怪我亲自去找芙蓉!”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又让对方花了多少气力、压抑了多久,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心平气和,故作苦恼地说出那一句:“但她总是喜欢你的。”
  李慕歌轻叹一声,语气之中竟带上几分歉然:“可我这辈子只能喜欢顾言曦,所以只要你一直坚持,芙蓉总归还是会喜欢你的。”
  深吸一口气,洛秋离的视线终于模糊。
  在秘密败露的前一刻,他扯出一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在李慕歌面前落荒而逃。
  这时,就连李慕歌都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未来得及深想,顾言曦已幽幽醒来。
  “慕歌···”梦境还未完全消散,他呓语着他的名字,放佛他刚刚就在他的梦中。
  李慕歌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带着几分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侧脸。
  鼻端传来熟悉的气息,顾言曦半合着双眸,将贴在颊边的温暖握于手中。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满身是血的倒在我的剑下。而我却将长剑又挺进几分。”顾言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心沁凉。
  李慕歌心头微痛,俯身将他环在身下,轻声安抚:“不过是一个梦,也都已经过去了···”
  顾言曦也知道是梦,可就是这样一个梦,却让他心里就像堵着一尊巨石,久久难以释怀。
  迟疑了半晌,他还是出声问道:“慕歌,我以前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
  李慕歌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可能,你以前简直让我既伤心又伤身,每天吃又吃不到,看又馋得慌,哎!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顾言曦听完他这番话已经完全清醒了,狠狠地掰过他的食指,直到听到一声满意的惨叫,刚刚堵在他心口的那尊巨石,才算完全移开。
  原来心塞时,可以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喂!关于‘东征’的奏疏,我已经全部写好放在案头了。我要回去了。”
  李慕歌闻言,迅速抓住对方衣角,眨巴着一双桃花眼,装出一脸可怜:“爱卿,长夜漫漫,你怎么忍心留本王一个人在此孤军奋战?”
  顾言曦略带厌恶地从他手中抻出自己的衣角,语气决绝:“又不是我想一统天下,何苦辛辛苦苦地为他人做嫁衣。”言下之意就是他奉陪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
  “那等来日霸业可成,本王许你半壁江山,如何?”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半分玩笑,而是满心真诚。如果他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愿与他同享锦绣江山千秋万代。
  顾言曦却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挥衣袖继续走向大门。
  李慕歌见如此手笔都让人弃之如敝履,不由在心中打鼓道:这以后还有什么东西能降服他啊?
  顾言曦在踏出大门前,忽然转身。
  李慕歌眼中重燃希望,却见对方走回来拿上大氅,又毫不留恋地走出门去。
  冬夜寂寒,李慕歌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数日后,李慕歌在朝堂上公布了此次“东征”的官员名单。
  上次在晋国之战中有突出表现得将领,都位列在册。如大将军彭云等人。
  这次他又增加了几名注重实干的文官,以加强后勤的统管。
  由于这次他要带兵亲征,所以洛秋离被留在了国内,负责策应。
  一番部署下来,虽不说完美无缺却也是人事已尽。
  只是到最后,顾言曦的名字都没出现在名单之上。
  顾言曦皱了皱眉,执笏出列,向王座拜道:“臣,顾言曦,请缨出战。”
  李慕歌见了,原本带笑的双眼瞬间没了笑意。沉着声音“恩?”了一声。
  “臣,顾言曦,此次东征,请缨出战。”面对君主的不悦,顾言曦并没有半点退却,再次将刚刚所言重复了一遍。
  “不准!”李慕歌袍袖一挥,摆了摆手。没有给出半点解释。
  陛下如此行事,可真是少见啊?顾大人是怎么得罪圣心了?
  殿上的各个官员开始相互交流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陛下之意,臣不明白。关于东征之部署,还请陛下三思。”顾言曦背脊挺得笔直,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犀利。
  闻言,其他官员再次快速交换神色:以顾大人这样的性子,确实很容易得罪圣心。
  洛秋离见状,赶快出来打圆场。
  谁让他就是官场上的万金油,朝堂上的润滑剂呢?
  但他还未开口,李慕歌就先开了口。
  “爱卿,你真想明白?”他说这话时,眼睛又有了笑意。但也明显不怀好意。
  顾言曦若有所觉,所以迟迟没敢点头称是。
  但他不知道“默认”也算同意的一种。
  所以李慕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脸坦然道:“本王之所以不让你去东征,是舍不得你再受伤。你若有个闪失,本王定会伤心至极。”
  他此言一出,各位官员们再也不交换神色了,直接个个目瞪口呆。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洛秋离尴尬地站在一旁,满眼怨念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你现在当着众人之面大胆“表白”,让我怎么给你遮掩?
  顾言曦则面罩寒霜,双手直抖。
  他这个人,到底分不分得清场合?时间?地点?
  于是,一场早朝就这样诡异收场。
  蜚语流言,也从此时纷纷而起。
  顾言曦一脸煞气地站在西殿的暖阁里,等着李慕歌给他一个解释。
  李慕歌挥退左右内侍,跨步上前将他抱住,怀中温暖而柔软。
  这一抱,顿时让顾言曦没了脾气。
  挣扎了一会,还是没有推开他。
  “言曦,我刚刚在朝上所说的都是实话。”
  顾言曦“恩”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但也算做了回应。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战争,我承认···我怕了。”
  让他这样一个人说“怕”,就算是顾言曦也不得不动容。
  “我···”他抬臂也抱住了他,“不会让你再次失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但还好保持了隔天更的好习惯。
  

☆、一曲新词

  朝阳初升,彤云漫天。
  熹国大军沐着万丈晨光,整齐划一地向盛乐城外走去。
  大地瞬时蒸腾起一阵浩大的烟尘,天空也被绵延不绝的旌旗遮蔽。
  人马嘶鸣,气势如虹。
  东征,终于正式开启。
  顾言曦站在城墙上极目望去,一眼便在千军万马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白羽长剑,银甲骏马,火红的披风迎风卷起,飒爽之姿所向披靡。
  望着这样的李慕歌,顾言曦心中微动:原来军伍间的他竟是这般模样?若是能一直看着这样的他,该有多好?
  这时,城下的李慕歌也转过头来。
  恰好对上了那双若有所思的清眸。
  越过千军万马,穿过滚滚烟尘,两道目光赫然相接,一时间所有难以言明的情愫都在这两两相望之中开花结果。
  原来,分开,彼此竟都如此不舍?
  这种感觉,令顾言曦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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