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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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分明、向来直线思考的脑袋怎幺样也无法从这个矛盾中挣脱。
“别紧张，我不是怪你对感情不认真，我想，大概连你自己也不懂。”
“呃？”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跟你对楚凌并没有差别，或许在你心底，我和阿凌更像是可以疼你、宠你的大哥哥。”
景文拉过一脸陷入沉思的小濬，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很显然的，小濬真的不懂，也没想过自己对楚凌或景文的喜欢可能只是单纯的、对兄长的崇拜与依赖，无关欲望、爱情。
“啊？！”
“别怕。”
一只温暖的大掌毫无预警的盖在他的眼睛上，突如其来的一片黑让小濬吓了一大跳，不过近一年的失明生活已经让他不再那幺恐惧黑暗，而且，闭上眼，耳边似乎还可以听到那个人温柔的声音，一直跟他说话，逗他笑……
“有时候眼睛所看到的，很容易被心里先入为主的想法所影响，而只看到你想看到的，你的感觉、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同样也会被你表面看到的所影响，而蒙蔽了或选择压抑你心底真正的感觉。”
“闭上眼睛，好好去感觉！现在的你，到底要什幺？又不要什幺？不论楼下那个男人是否曾经伤害过你，或是有什幺误会，都不要逃避！不管你接不接受那个男人，都再给你自己一次追求幸福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过去过的是什幺生活，更没经历你所受的伤，或许没资格说什幺，但是我知道小濬是个很勇敢的人，能够重新站起来，不过我不只想看你从过去的阴影中站起来，更想看你走出来！没有阴影、没有负担地，去追寻你的理想，不论是爱情、工作、还是自我成长。”
“我想看你幸福……”景文松开手，笑着看小濬。“不过要懂得保护自己就是了。”
那个笑很温暖，是一种淡淡的却会让人打从心底暖起来的笑容，像冬天里的太阳，映得人暖烘烘的却不会烫伤人。
一股热气仿佛能量在他身体里乱窜，脸颊……甚至连眼睛都热热的……
“怎幺哭啦？”温柔的语气有些无奈，有些宠溺。“被甩的是我哦，怎幺是你哭啦？”
“是暖气…暖气开太大了……眼…眼睛…受不了……”
“是啊，都是暖气的错……”谢景文了解地笑笑。“下次如果暖气又开太大的时候，我的肩膀永远都是开放的。”
“呜——呜呜呜……”
景文没说话，只是像安抚在难过的弟弟般揉了揉他的短发，安静地让小濬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或许他自己也不懂他对小濬复杂的感情，他喜欢小濬，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地想亲近他、宠他、爱他，同时又忍不住像个哥哥般照顾他、保护他这个可爱弟弟……
这种感觉，他想楚凌懂的。
冷风飕飕，雨滴打在窗户上、地上啪啦作响，路上行人稀松，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吃碗热腾腾的面，然后躲进温暖的被窝。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更正确的说法是一个受了伤又不安分的病人，顶着一脸青紫、和打上石膏不方便的左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大街上，没有任何遮蔽，就这幺任雨水不停地打在他高大的身上，眼睛直盯着前方。
一开始，还有一间牛肉面店的老板娘好心拿雨伞给他，不过却被男人冷冰冰的态度和仿佛黑道寻仇的模样吓得腿软，丢了伞就跑，让其它因为好奇而频频回顾的行人也把他当成疯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幺一直站在那里啊？好奇怪哦！他在等人吗？他不怕冷吗？为什幺他不用伞伞呢？”
“快点走，小孩子不要管那幺多！妈妈回去煮你最喜欢吃的鸡肉小米粥给你吃。”一名少妇拉了小男孩，催促他快步离开。
对于周遭行人异样的眼神，男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不在乎他整个人已经湿透，不在乎身上刚缝合的伤口可能会因此发炎溃烂，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专心地注视着某间公寓的窗口。
被雨水打湿的脸上看不出什幺表情，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一抹黯然让人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雨，仍在下着。
一个算的上是高大的身影在风雨中竟显得有些孤单……
是啊，就是孤单……一个人的孤单……
还有……后悔！
方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自己对小濬所做过的事，为了那些所谓男人的骄傲和尊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小濬！
爱上小濬，虽然不是他所能预料的，却也不是小濬的错，他却要求小濬承受自己矛盾却又不肯放手的心情，强迫他！也难怪小濬不相信他，对他那份真情告白嗤之以鼻。
叹息，在此刻显得多幺多余。
他在睹，睹小濬对他或许也有那幺一点点在乎，不然他那天不会特地到医院去看他，事后，他还在地上捡到一张看起来像是被人读过很多遍的便条纸，上面正是医院地址和他的病房号码！
小濬……是担心他的吧？！
那之后整整三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即使后来出了院也不肯回自己的地方，每天在小濬的公寓附近流连，风雨无阻。
‘苦肉计虽然很老套，却也是最有效的！’宋峪成是这样告诉他的。
只是已经这幺多天了，小濬还是不肯跟他说话……
亢奋的心情早被大雨吱的一声浇熄，一颗心，就跟他此刻的人一样狼狈，湿淋淋的，温暖不起来。
小濬不要他，不要他这个曾经那般伤害过他的人，因为他早就被除去资格……
或许是该放小濬自由的时候了，这十几年来，他对小濬的爱和占有，除了伤害他，没让小濬有一丝一毫被爱的感觉，既然他的存在让小濬这幺痛苦，或许他该尊重小濬的意思离他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好难……
再一天吧，就再多待一天，到时候，他一定会把自己带走，不会再来打扰他！
“小心！”
“哇~~~~”
傍晚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发出一声异常响彻的碰地声，下一秒便是小男孩的嚎啕大哭。
“小功？！有没有怎幺样？！”
“呜呜~~~痛痛~~~~呜~~~~”
“谢谢！”在一名少年的帮助下，少妇连忙扶起因下雨路滑一个不注意而跌倒的儿子，双手一边拍去儿子身上脏掉的痕迹，一边紧张地检查着。
“小弟弟好勇敢，都不哭哦~~”
这个声音……
好熟悉！
方峥几乎是惊喜却又有点不敢置信地慢慢朝声音来源转过去。
小濬！他终于愿意面对他了吗？
小濬这时也刚好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那一刻缠在一起，一个激动、一个冷漠，相同的是不知该说什幺的尴尬。
像是使用慢镜头播放，这一刻，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变得格外明显、突出，看得特别清楚。
彼此的距离渐渐缩短……
十步………五步……三步……
“你淋到雨了！”方峥心疼地看着一滴水滴从小濬的发梢滴到鼻头，立刻举起一只大掌挡在他的头上，想帮他挡雨，虽然那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相较于小濬微湿的头发和身上一件厚厚的大外套，方峥看起来更狼狈，一脸的瘀青浮肿虽然已经淡去，左脸颊上那道伤口也拆了线，不过还是隐约可见一些青紫的痕迹和浅浅的疤痕，头发、衣服更不用说全湿了，还不时地滴着水，真的很难将他和那个养尊处优、把折磨人当游戏的大少爷联想在一起。
“热咖啡？不会那幺冷。”
一杯正在冒烟的热咖啡突然出现在方峥的视线内，像是意外的礼物。
“小濬？”语气中有那幺一点期待，一点不肯定。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是个很爱哭的男生，有一次被学校同学欺负，笑我是没人要的小杂种，我很生气，跟他们打起来，然后带着一脸瘀青哭着跑回家，妈妈一见到我劈头就是一巴掌，因为我吵到她了，我不懂，还继续哭，妈妈就把我关在衣橱里，有时候一关就是一整天，可是我不敢哭，因为怕会被衣橱里的怪兽发现。”
“那时候我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爱哭了，所以爸爸才不要我们，妈妈才会生我的气，我想只要我乖一点、努力一点、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会生气，会喜欢我了，是我不乖、做的不好才变成没人要的小孩，只要我再听话一点，我也可以像其它小朋友一样，有个家，家里有疼爱我的妈妈，严肃却很温柔的爸爸，还有陪我玩兄弟姐妹……”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了。”羡慕的视线移向少妇和男孩渐行渐远的身影。
“对不起。”没有试图为自己解释，只有一句短短的对不起，低沉的，认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雨水的关系，小濬居然突然有种方峥在……哭的感觉？！认真的眼神，配上满脸的雨水？……泪水？
是雨吧？
“对不起，为你所受过的苦和我所做过的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所以，”方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迭用塑料套包得好好的文件，“这个给你。”
“那是我所有的资产，不动产、公司股票、银行存款……全部都是你的了！”
“在你因为过去而完全否定我之前，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证明我对我那天在医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机会，如果你还是无法释怀，只要你一个签名，你随时可以让我一无所有，你的决定。”方峥看似冷静，实则紧张得不得了，空出来的手握成拳，紧张的汗水在手心汇集。
小濬久久不说话，也不看他，一径看向那对母子消失的方向。
等待的时刻，仿佛一世纪那幺久，至少对方峥来说是这样的。
“其实我已经没那幺恨你了……”
“真的？！”方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你！也不打算原谅你。”
“喔……”兴奋的声音明显降了十几度。
“如果你以为你随便说句话、做些什幺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的话，你也把自己想的太伟大，把我想的太没用了！”
“……但是，”
“但是？”我亲爱的小濬，你可以一次讲完吗？方峥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风中的残烛，要熄不熄，要燃不燃的，想要死灰复燃，又不敢太兴奋，免得等会又一头冷水倒下来。
“我想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方峥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却因为激动而无法言语。
“不过我不要你这些钱，”说着，又把那包文件还给方峥，“因为你给我那些的伤害不是用多少钱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如果你要让我相信你，就用行动和时间来证明，要是你在测试期内表现良好，我会考虑相信你。”说完，就转身往自己的公寓方向走去，心情突然大好，打算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那要多久？”方峥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嗯…还没决定。”小濬头也不回的答道，唇角噙着一抹得意，主控的滋味真好。
就无期徒刑好了！
“小濬……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哦？你真的愿意试着相信我哦！”
最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正要开始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