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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断阳春-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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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咱们便只需顾虑自家安危便可,至于咱们灭口之举于谁有利,又有什么可去计较的。」
  阴寒生心头一凛,半晌,点点头,「兄弟说得不错。」
  过一会儿,轻轻道:「我这几日便派了人去,免得夜长梦多。」
  又去看怀风,「我方才话说得重了,兄弟莫要生气。」
  怀风一怔,随即笑出声儿来,「大哥看兄弟可是那等小性儿之人?」
  笑容明媚爽朗,阴寒生看了亦不觉跟着纵声大笑。
  待笑够了,怀风压低了声儿道:「广阳王为养活这一干将兵,定然积聚了无数钱财,他那封地又是出了名儿的富庶,大哥不妨多派些人去,探明钱库所在,灭口之余,将他那些金银财宝都偷了过来,横竖他日后也用不着了,与其叫朝廷抄了去,不若便宜咱们。这单买卖若能做成,鸣镝堂便不接生意咱们亦可数年衣食不愁,虽然需用人手多了些,却是值得,大哥尽可将其他买卖先撂到一旁。」
  说着,眨了眨眼。
  阴寒生再无疑虑,连连点头,「不错,这等买卖,着实做得。」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挥鞭打马,向总坛疾驰而去。
  当晚,阴寒生便招来育鬼、鸣镝两堂堂主,如此这般吩咐下去,未过两日,两堂弟子尽出,各去刺探消息,着手杀人越货。
  怀风便在一旁看他安排诸般事宜,眼瞅着厉冤阁精锐尽出,想来一时无暇去找怀舟的麻烦,不由淡淡一笑。

  第九十九章

  眨眼间已过了小满,不光江南一片葱郁,北地亦是草长莺飞柳丝拂面。
  哀牢关内的大片屯田种了小麦,此刻绿油油疯长着,田间地头随处可见村民正伺弄着自家的麦苗,远远看去,一派安详宁馨,只是田边的官道上不时有兵将疾驰而过,或一骑骑或一队队,老远便可听见行进间兵器摩擦着铁甲的金戈之声,又有马蹄嘚嘚如擂鼓,搅得人心神不宁,不由便惹得人人向北望去,一面骂几句北燕蛮子不得好死,一面祈求哀牢关固若金汤,万万不可叫蛮子冲进关来,毁了关内一片繁华安恬。
  城池之内,贩夫走卒比之往日骤然少了许多,街上空荡荡的,便偶有几个挑着担子上街卖些菜蔬吃食的,亦不敢高声吆喝,一有甚风吹草动便张皇四顾,等东西售罄,便一溜烟儿跑回家去紧闭门户,谁也不敢在外多呆。
  帅府内一如城内的肃杀安静,十来个参军、副将聚在书房里,一一向端坐上位的主帅禀道:
  「北燕的老皇帝句容辰德年老衰迈,只是一直未立太子,几个成年的皇子争得厉害,犹以二皇子句容昕昊和五皇子句容昕翊为首,各拥重兵,又各有朝臣撑腰,已是水火不容之境,句容辰德决断不下,又正逢我朝国丧,便以此为机,要两个皇子带兵出征,劫掠我朝财货人畜,谁的军功更大便立谁为储君。」
  「这两人的母妃一个是溪徳族,一个是莫真族,各点了七万部族军南下,另有其他皇子和将领带了些人马,总数在二十万上下。初春雪还没化,句容昕昊便派了前锋来侵扰边境,一开始人数倒是不多,不过三千来人,趁咱们不备劫了关外的几个村镇,后来咱们亦点齐人马追击,倒也小有斩获,只是那时不知他燕兵竟不止一个主将,末将带兵正跟句容昕昊的人马交手,那句容昕翊竟然趁机突袭野狼坡,到关内大肆抢掠了一把,我军派出的探子先前一丝风声也没收到,由着他抢完还放了把火,咱们却连个人毛也没逮着,丢脸丢大发了。」
  「陈帅为此大发雷霆,派出斥候四下侦查,又加上潜在北燕的几个探子送来讯息,这才晓得这二十万大军竟是三四个人一起领兵的。句容昕昊、句容昕翊,再有个皇叔句容辰已,谁也不服谁,各带各的兵。句容昕昊和句容昕翊是断不肯合兵一处的,那句容辰已却是今儿个帮这个明儿个帮那个,也摸不清他要怎么着,咱们防不胜防,这仗竟是没法儿打了。」
  「陈帅那日接到斥候来报,说句容昕昊带着七万人马要来攻城,便率着末将们并十万人马出关迎战,谁知那句容辰已冷不丁从西边打过来,他北燕一下便是十四万兵马,咱们立时落了下风,虽说拼死没让他们攻破城门,可陈帅却也受了重伤。」
  「后来这段日子,末将们本担心要守不住这哀牢关了,谁知那群蛮子却又不打了,最近除了小股敌兵时不时翻过山来劫掠一下,竟看不见大队人马,有探子来信说那三人正吵得热乎,顾不上攻城,也有探子说那三人商量着合兵,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末将等摸不清他们底细,只好据守城池防他来犯。万幸这一个多月太平无事,等到了王爷前来。不然将无主帅,大家伙儿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完,便眼巴巴瞅着主帅。
  怀舟一回京便接了圣旨,临危受命为镇北元帅,本要早日北上,却因协助新皇调兵平叛耽误了几日,之后又逢户部运转军粮不力,竟是在京城待到四月初才随粮草一道北上,本以为边关危急,谁知昨日登城北望,竟连个燕兵的影子也未见着,今日召集了众将前来问话,方知竟是这么个局面,惊诧之余啼笑皆非,却也不免微微皱眉。
  沉吟片刻,怀舟一一吩咐下去:
  「将所有斥候都派出去,给我盯着这三人,燕兵一有动静,即刻回报。」
  「传话给潜在北燕上京的探子,加紧刺探北燕朝廷动向,尤其是句容辰德,对这三名主将到底作何安排?越详细越好。」
  「野狼坡、下峪口还有肴关这几处容易翻山过来的地方,各派三千人把守。」
  「其余各部暂且按兵不动。」
  停一停,扫一眼手下,「既然燕兵连面也不露了,你们也不必急着杀敌,先观望一阵,以不变应万变罢。」
  这些个副将、参军大半是经雍祁钧拔擢起来的,眼见新帅同老帅神形相似,指挥起战阵来也头头是道,再无不服的,各个起身领命。
  待一众下属都各去忙碌,怀舟提笔写起奏折禀报军务,才写了一半儿,武城大步流星进来,神色间亦有些奇怪,叫了一声「王爷」后便站在那儿,似有些犹豫如何开口。
  怀舟撇他一眼,「有话便说。」
  「王爷,今儿上午守城门的兵士抓了个人,说是南边儿来的行商,姓冯,只是这时节人人害怕打仗,南边儿来的商贾早撤了,并没一个敢到这哀牢关来的,底下人觉得这人可疑,要关到牢里去,这人便嚷嚷要见您,说是王爷同门的一位阴师弟叫他来的。」
  怀舟手一颤,笔尖上一滴墨啪嗒掉在纸上,一纸奏折顿时废了。
  「这人在哪儿?」
  「属下方才将人要了过来,眼下就在外边儿候着。」
  不多时,人带了进来,怀舟眼一扫便瞅出这人全无武艺,看穿着打扮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神态倒真同商贾无异,不由便起了几分疑惑,上下打量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顿一顿,又问:「你说是本王的师弟派你来的?哪个师弟?」
  他天生贵胄,说话间便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口气,兼且一张脸板惯了,眸光直直射过来,端的是不怒自威。冯德才哪里经过这个,当即膝头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冯德才,夷陵人氏,受恩公阴怀风所托,来……来给王爷送样东西。」
  他没见过这样大的官儿,也不敢抬头去看,磕完了头便老老实实跪着,等了半天,听头上轻轻一句,「起来说话。」
  这才抖抖索索站了起来。
  「你说他让你送东西来?什么东西?」
  冯德才便慌慌张张去怀里掏摸,片刻把那锦囊和碧玉蝙蝠摸了出来,武城上去接过,呈到怀舟手上。
  一见到那蝙蝠,怀舟双眸便是一亮,紧紧握在手中,摩挲了一阵儿收入怀中,另一手拿着锦囊,见那囊口封得严实,便用匕首小心翼翼挑了个口子,倒转了袋子一倒,倒出来一颗蜡丸并一张短笺。
  那短笺折成个方胜,拆开来看,上面只聊聊两句:用银匕取心口血三滴,滴入蜡中红丸,温酒吞服。
  字迹清隽,自是怀风亲笔,口气亦是一如既往的简洁,一语寒暄也无。
  那药丸是用白蜡封的,蜡脂半透,隐隐约约窥到里头一抹殷红,怀舟把玩那丸药半晌,忽地问:「你说怀风是你恩公,怎的回事?」
  他见到那碧玉蝙蝠,语气倏地和缓许多,冯德才便不似方才那般害怕,将如何受怀风医治痊愈,如何娶了水沉烟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又说到怀风夤夜来家求他送这两样东西,如何嘱咐怀舟千万小心保重身体。
  怀舟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但那眼中已透出些许暖意,待冯德才说完了,温言道:「你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罢。」
  当即便有下仆带了冯德才下去。
  武城便在一旁站着,见怀风千里迢迢派人送来个药丸,不免十分好奇,于是悄悄抻长了脖子去看,扫着那短笺上字迹,也是一怔,又等片刻,见主子只是捏着那药丸沉吟不语,终于憋不住道:「王爷,二爷不是已给了您一瓶解毒丹,怎的忽巴拉地又送来一丸,这个却又是管什么的?」
  怀舟瞥他一眼,「你问我,我去问谁。」
  武城挠挠头,「可惜胡太医上个月过世了,不然叫他来瞅瞅,说不得能瞅出些门道。」
  停一停,小心翼翼问道:「王爷真要吞了它?」
  怀舟眉梢一抬,缓缓道:「怎么,你疑心这药不妥?」
  武城纵然心觉奇怪,又哪儿敢说怀风半个不字,赔笑道:「哪儿能呢,二爷跟王爷兄弟情深,又有一身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自然不可能送丸毒药来害您。只不过属下觉着那吃药的法子忒怪了些,没见过还要拿自己心头血做药引子的,又说要用银刀子来割,怎么听着这么糁得慌。万一咱手头没有银匕,这药效是打个折扣还是反而不妙,二爷也不多写两句说清楚些,倒害得王爷费思量。」
  怀舟把玩半晌,将蜡丸收进怀中,淡淡吩咐:「磨墨。」
  提笔重写那份奏折,于那药丸如何处置却只字不提。
  武城直觉那药古怪,本想再劝两句,务必求主子慎重行事,但见怀舟这样儿,也不好再多嘴说些什么。
  这一日哀牢关平安无事,到了晚间,怀舟绕城查看一圈各处守卫便回了帅府。
  他住的仍是当初怀风那屋,屋中点了十来支红烛,甚是亮堂,待叫人送来把割鹿肉用的银刀,便将屋门一关,掏出那枚蜡丸。
  那蜡封得严实,轻轻一捏也就碎了,露出里头一枚梧桐子大小的药丸,殷红如血,泛着微微腥气,又似有些甜香。
  怀舟托在掌心之中,右手执刀,照着心口轻轻一划,便有鲜血逸出,一滴两滴三滴落到那药丸上。
  那血才坠到表面,便似被那丸子吸了进去,一丝也不曾渗出来,待三滴滴完,药丸红得越发诡异,竟似活了般,烛光下浮出一层红晕,甜香气息也越发重了起来。

  第一百章

  怀舟嗅着那味道,恍惚间竟觉似极当日在这屋中吃到的蜜饯香气,心中倏地掠过一阵温馨,看了看那药丸,和着一杯温酒,一口吞下。
  说也奇怪,那药闻着微腥,吞下时却一丝也尝不出来,落进肚中也不觉异样,过去片刻,方觉心跳得有些急促,胸腔里,除了自己那一颗心蹦蹦跳着,竟似还有另一颗正鼓鼓而动,如此又过片刻,心口处一股暖流汩汩流过,那两处心跳便渐渐归于一处,重又宁定下来。
  怀舟盘膝坐在床上,抚着胸口一阵纳罕,实不知这药到底有何用处,方才那阵悸动又是因何而生,却因深信怀风断然不会害他,倒也夷然无惧,只静静体味体内这一番细微变化。
  等了一会儿,再不见什么动静,方才睡下,躺了不多时便做起梦来,梦里怀风站得远远的笑吟吟瞅着自己,也不说话,待要去拉他,却怎么也够不着,正着急间,忽听怀风道:「哥哥,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我纵不能在你身边,却定是和你同生共死的。」
  这话虽说不大吉利,却不知怎的,听在耳中只觉从未有过的温馨宁定,便在梦中亦不觉微笑起来,一夜安安恬恬,直到鸡鸣。
  翌日天还未亮,怀舟便睁开眼来,躺在床上静静回味昨夜梦境,心中一片静谧地欢喜。
  过了片刻方才起身,带了几个侍卫出去转了一圈,看各营兵士陆续起来操练了一番,便回转府里用膳。
  武城仍旧惦记着那药,一早见了怀舟,支支吾吾半天,仍是忍不住劝道:「王爷,俗话说药不可乱吃,还是去京里叫个太医过来看一看罢。」
  怀舟也不理他,待吃得饱了放下筷子,方淡淡道:「不必,我昨儿个已吃下去了。」
  唬得武城险些跳起来,总算见怀舟仍旧平安无事,这才讪讪地不再提了。
  用完了膳,怀舟自去处置军务,待到午时方得了空儿,叫人去把冯德才请了来一道用饭。
  那冯德才送了东西便急着家去,本想着早上来辞行,却被下人拦了,只说王爷不得空闲见他,请他再等上一等,这时见怀舟招他,忙不迭来了,还来不及说辞行的话,便被人请了入席,见竟是同王爷一道吃饭,只唬得坐也坐不稳。
  怀舟昨晚做了那样一个梦,自早上起来心情便出奇的好,见了冯德才甚是和颜悦色,还亲自夹了块鹿肉到他碗里,只将一旁伺候的下人看得险些没瞪掉眼珠子,冯德才更是受宠若惊,一叠声儿道:「不敢当,不敢当。」
  席间怀舟问什么便答什么,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怀风在夷陵城里如何落脚开店如何行医济世后来又怎的遣了小厮嫁了沉烟统统说了。
  这些琐事怀风从未细说过,偶一提及也是一语带过,眼下由知情人细细道来,怀舟只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听到怀风写信说寻到了家人,又将药铺给了水沉烟,不由追问:「你可知他府上何处?」
  冯德才说了这半日,口齿也利落起来,摇了摇头,「这个阴相公可没说。」
  怀舟眸光便沉下来,眉头微微蹙起。
  冯德才见他似有不喜,乍着胆子道:「不过阴相公总不成再也不回夷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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