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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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里屋,原来已经布了一桌子饭菜。楚如悔见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便打算拿进去温一温,萧云朔见状赶紧起身拦了他:“如悔今天身体不适,这些活还是我来做吧。”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楚如悔“啪”地把饭菜顿在桌上,转身回内室去了,任他怎么敲门都不肯出来。
闷闷地吃罢了晚饭,萧云朔抢着去收拾碗筷,楚如悔也不拦他,一个人径自回内室去了。
萧云朔擦干了手,站在内室的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知道昨晚的事情自己该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犹豫间,只见楚如悔从橱子里搬了一套被褥放在榻上,刚要摊开铺整,一回身看到自己立在门口,竟也一愣,随后问道:“原来陛下今夜要回宫。”
“啊?”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扫地出门呢,难不成说,今晚还可以睡在这里?
“可是,如悔不生气吗?昨晚,我……”萧云朔刚想道歉,却见楚如悔脸色骤然变了冰霜,赶紧刹住嘴。
“床帏之事,不该每日挂在嘴上,请陛下慎重。”楚如悔抛下这一句,转身去继续整理床铺了。
然后月落乌啼,又是半宿缠绵。
第五十八回
自萧云朔住进这林间小筑也有七八日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每日早早起来赶回去参加早朝,后来沈文远说天下无事,不如无为而治,休养生息,他也就乐得隔三五天才回去一次处理些机要事务,日常公事便由各部便宜行事了。
这一天,又是他回宫朝会的日子。早朝过后,萧云朔正打算赶回去和楚如悔吃午饭,却忽然被沈文远拦在弘毅阁门口,说是有贵客要他亲自去见。
“什么人这么重要?要他亲自来见朕不行么?”
沈文远神秘一笑,只从怀里掏出封书信来给他,萧云朔展开书信一看,一下子脸色大变,也不换下一身龙袍,急急地就向外城跨马飞奔而去。
南康外城一处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里,此时正蜷缩着一个老迈的乞丐。他一身破衣烂衫,浑身臭气,仿佛从刚哪里逃命而来,却又找不到投奔的亲友,只能在这里暂避风雨。路过的人有的看他可怜丢下枚铜板,有的把手里的馒头扔给他半个,更多的人则是捂鼻而过,迅速逃走,仿佛多看他一眼也会被染上脏臭。
忽然,街道上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众人一见那人一身龙袍,早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心里忍不住猜想,到底是哪家的富贵竟能让陛下锦袍跨马而出?
谁知这飞奔的骏马却在那破烂不堪的茅屋前停下,一身龙袍的陛下跳下马来,几步走到那老乞丐面前,一弯腰,一拱手,竟是郑重行了个大礼:“不知秦军师驾临鄙邦,晚辈萧云朔来迟,让军师受苦了!”
老乞丐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才悠然问道:“你说你叫萧云朔,可是这大虞的皇帝?”
旁边人见他如此对待陛下,气得上前就要揪他起来。
萧云朔赶紧止住旁边的人,仍是极谦卑地说:“晚辈便是,还请老军师赐教。”
老乞丐仍是一副傲慢的派头:“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你这国家怎么样,跟我也没关系。”
萧云朔语气愈发诚恳:“老军师智谋无双,名重天下,只要愿意让晚辈为老军师奉饮食,养终老,便已是晚辈之幸,大虞之荣。”
老乞丐见他如此,才伸了手出去:“既如此,就有劳陛下搀我起来。”
萧云朔赶紧上前扶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将他扶上自己的马,待他坐稳,便亲自牵了马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回了宫里。
入了宫后,老乞丐便被人带下去沐浴更衣,只剩下萧云朔和沈文远两个在弘毅阁里,等他出来。
“从没见陛下如此敬重过谁,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沈文远不解。
“此人乃是吐壁第一军师秦行军,当日吐壁送聘书过来的一系列阴谋都是此人的计划。”萧云朔将之前沈文远给他的书信掏出来递给他看,“好在如悔早就看破,并且将计就计,离间了他与宇文硕的关系。我们逃出吐壁后,一系列证据都会指向他,作为吐壁唯一一个汉人,相必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所以公子就料定他会跑到大虞来,并且派了眼线监视?”沈文远读毕书信,不禁惊讶万分。
“不错。而且他得知此事后,有意不马上告知我,而是先安排好了一切,待我回宫的日子才让我知道。”萧云朔说着,指了指沈文远手中的信。
“越是这种高才之士,越是难以驯服。我想公子是想挫挫他的锐气,待他沦落街头,一败涂地,这时逢上陛下如此礼遇,他定会感激陛下的知遇之恩,为大虞尽心竭力。”
过了一会儿,秦行师梳洗妥当,便进来拜见皇帝。
谁料一进门他便扑倒在地,完全不见刚才的气派劲头:“老儿方才多有冒犯,还请陛下赎罪。”
萧云朔赶紧将他搀起来,沈文远便搬来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不过此一番故事想必不久就会传遍各邦,各国才士不日便会自投于陛下阙下。”
萧云朔这才明白秦行师的一番苦心,又不禁为他的智慧折服,赶紧又是恭敬一拜。
“秦军师肯来此,便是大虞之福。只是晚辈不懂,以秦军师如此才智,怎么竟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秦行师叹了口气,便将当日如何被大汗怀疑,如何被抄了全家、棍棒赶出门去,又如何东躲西藏,朝不保夕一一道了出来。
“若不是收到钟仪公子的接济和书信,叫我来京师投奔他,老儿现在恐怕已经是荒野上的饿鬼了。”说到这里,秦行师竟落了两滴浑浊的老泪出来。
“钟仪公子真不是凡人啊!当日在吐壁,明明是我要害他,可时至今日,却是他来救我。想我活了几十年竟是白活,纵然读得懂纵横奇术,却是个不分善恶,助纣为虐的昏人!”秦行师心里惭恨,攥着拳头狠狠地捶在膝盖上。
“秦军师不必如此,生逢乱世,各自为主,谁又能说谁是错的?不过若老军师肯留在大虞,萧云朔必举国奉军师之命。”
秦行师见虞武帝一脸敬重,赶紧颤抖着站起来又是俯身下拜:“老臣不敢逾越,惟愿效犬马怖惧之劳,听陛下差遣。”
于是萧云朔赶紧亲拟诏书,拜秦行师开府仪同三司,协助丞相楚如悔总领三省六部及台阁各项事务,丞相不在时可代理相权,待丞相回来后再行禀报。
从此秦行师便在大虞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八事并行而不乱,终成一代能臣的代表。直到百世之后,仍有诗人作诗曰:“八事并行秦开府,百战不殆霍将军。”
这一面,萧云朔安顿好了秦行军便赶紧回了林间小筑,楚如悔正在屋里抚弄琵琶,一见他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琵琶问道:“秦军师已经安排好了?”
萧云朔进屋坐到他旁边,笑着答道:“已经叫他做了开府仪同三司。不过这么大事,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倒要沈文远来做个信使。”说着便将怀里的书信拿了出来。
“不如此,陛下怎么忍得住不去找他?”楚如悔伸手将那书信拿过来,一转身,便在刚燃起的油灯上烧了。
“你这是干什么?”萧云朔不禁诧异,他本来还想等如悔丁忧结束,拿这信去跟秦行师邀如悔的恩呢!
“秦开府只须记得陛下之恩便好,这信给人看了,于陛下英名有损。”
楚如悔说完就不再多解释,只仔仔细细看着,直到那信连里带外烧了个干净。
“如悔。”
“嗯?”
楚如悔转身回答,却忽然被一把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着像是怕失去一般。
“你什么都只想着我,一切都给了我,你叫我何以为报?”
楚如悔难得乖顺地伏在萧云朔怀里,脸上是此生仅有的微笑:“此生与君相遇,如悔便已知足。”
萧云朔抱着怀里的人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的如悔太淡薄,也太容易满足,明明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的幸福费心尽力,到了自己头上却是清心寡欲,一无所求。
“如悔,我许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哪怕是要我放弃天下,我都可以答应你。”
沉稳坚定的声音让楚如悔一颤,他明白他的意思:只要他放弃天下,他和他就可以真的长相厮守,如眼下这般幸福的日子就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
“如悔惟愿,一个不分胡汉的天下。”
一言既落,万籁俱寂,唯余灯花哔剥,反显得这小屋更静了。
当日楚如悔做出这个决定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直到他终于一个人统一了四海九州,建立了胡汉大同的帝国,沈文远再次问起当年的决定,他却再也无法回答,只向着某个方向呆呆地望着,终日,终夜,未曾一动。
“好,我答应你。”
萧云朔郑重许下诺言,然后视线勾勒着清秀的眉目,手指轻抚着如月的脸庞。
——我纵愿为你舍弃江山如画,但若你念着这天下,我便为你,要了这天下。
萧云朔微垂双目,视野中只见得一点如水娇红,略一侧头上前,便贴上了微冷的唇。
他的唇很软,很薄,有点凉,却含着兰芝香气,让人贪恋迷醉,又燥热不已。萧云朔如痴如醉地吞吐着楚如悔唇齿间的温度,一边口中一刻不停地侵略搅扰,一边双手不安分地翻腾拉扯,把个平整的秋衫揉得像要碎了一般。
正当萧云朔与楚如悔的衣服带子奋力纠葛,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喊:
“是如悔回来了吗?”
第五十九回
萧云朔正在与楚如悔的衣服苦战,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喊:“是如悔回来了吗?”
萧云朔一惊,下意识地冲到门口就要锁门,谁知手还没碰到门闩,就见门自己打开了,一抬头,竟是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道士,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老道士劈头盖脸就问。
“我……”萧云朔一时发懵,竟忘了怎么介绍自己。
“这位乃是当今陛下。”
听到身后声音传来,萧云朔紧张得赶紧回头看去,却见楚如悔衣衫齐整,神色淡然,仍是一派清贵态度,全无半点仓皇狼狈。
他什么时候……
那二人见了楚如悔顿时换了颜色,一边笑着寒暄问候,一边就向屋内走去,把个“当今陛下”晾在一边,仿佛不存在一样。
萧云朔虽不知这二人是谁,却也猜到是如悔的故友,便赶紧整了整衣服,跟着三人向桌边落了座。
听了一会儿,萧云朔就明白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如悔从小的忘年交仙道无忧子和神僧无相大师。怪不得这两人知道自己是皇帝后理都不理,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凡夫俗子怕是与他们同坐的资格都没有。
三人聊了一会儿,仿佛终于想起了萧云朔般,无忧子突然转头问道:“你真是大虞皇帝?”
萧云朔一愣:这还有假?
无忧子显然没想等他回答,径自继续说道:“既然你是皇帝,天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吧?”
回去?
自从来到这林间小筑,除了最初一夜犯错后以为要被扫地出门,萧云朔从没考虑过要回去的事。况且好不容易佳人在怀,春宵苦短,刚刚撩起的心火还没消下去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然而饶是再不愿意,这话当了楚如悔的面也是死都不能说。
好在无相大师看出了皇帝的为难,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想必是专程来探望如悔的,既如此,还是该请陛下留宿一夜,才合主人之道——”
萧云朔立时恨不得抱起无相大师的光头狂亲。
“——好在小筑里有间客房,虽然窄小,倒也干净,只好请陛下委屈一夜,还请陛下见谅。”
啥?!!!!!
于是一阵混乱过后,萧云朔就抱着被子铺盖被关在内室门外了。屋里的三个人久别重逢,正是聊得起劲,于是决定秉烛夜谈,只请了陛下先去休息。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就在我隔壁,我却不能去抱你……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与梦想隔着千山万水,而是只有一墙之隔,你却就是死都得不到……
不知怎么过得这一夜,第二日天亮未久,萧云朔就没精打采地起床梳洗了。趁着一僧一道各自在修行日课,萧云朔偷偷绕到厨房里跟楚如悔抱怨道:“你昨晚也没睡好吧?这两个家伙真会扰人。”
楚如悔正背对着萧云朔,于是手也不停,头也不抬,淡淡回了句:“倒不比平日坏些。”
“哈?”萧云朔没料到他的如悔竟会说出这种话!心喜之余赶忙上前拉住他问:“你平日睡得不好么?我每晚可都好好搂着你睡……”
得意忘形的萧云朔显然忘了之前的教训,只见楚如悔面色一变,“唰”地一甩袖子转身,冷冷地丢下一句:“我不惯与人同睡。”
虽然被骂了,可萧云朔心里明白,他的如悔越来越有温度,也越来越有性情了。虽然冠绝天下的钟仪公子让人仰望,可是这个真真切切的如悔却让人怜爱,教人心疼。
“好~那我以后不扰你,行了吧?”萧云朔从后面揽住楚如悔的腰,像个树袋熊般趴在人后背上。
楚如悔恨不得一刀把他削下去,却强压怒火,只在嘴里冷言道:“谁敢让陛下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