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黄沙狐狸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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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被狸儿这般模样吓到,稳住自己的心才说:“主子太累,睡着了。”
狸儿这才一顿,收回了手,脸上的厉色收起,他才换成原来离先生的口气一般轻缓:“抱歉,我并非想要如此对你。”
小饭了然:“我明白。”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银发,雪衣,除了原先就给人的一抹白色,和长相,几乎全都变了,金色的瞳孔印在他如雪的脸上,倾国倾城的容貌,难怪主子都喜欢他了,就连自己看了也会脸红。只是这个人,若非他的声音,若非他的长相,小饭怎么也分辨不出他竟然会是之前站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波澜不惊的离先生。
“离先生你……”小饭开口。
狸儿才想起自己的模样,伸手摸了摸脸,又看了一眼垂下的银发,才一挥袖,便变回了满头黑发,一身白色纱衣的模样,只说:“如你所看到的一般,别说出去。”
“我明白了。”小饭点头,他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这么长时间都要陪在主子身边,一定会累的,我出去给你准备点儿吃的吧。”
小饭离开营帐之后,狸儿坐在了印瞳身边,伸出手轻轻抚着那刀刻般的容颜,只是此时柔和了不少,少了他原先的英挺,滑到印瞳嘴角的时候,狸儿俯□,脸上没有半分羞怯,在印瞳的唇上轻轻贴着。
嘴下的唇突然动了一下,狸儿想要坐起来,被印瞳一只手抓住手臂不能动弹,他看着印瞳缓缓睁开的眼眸,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开口:“被我抓到了。”
“你……”狸儿脸颊一红,原本以为他已经昏睡过去,应该不会发现自己的,没想到竟然被抓个正着。
“我若不装睡,小饭怎会离开,又怎知你会偷袭我?”印瞳艰难的勾出一个笑容,狸儿看出他的不适与难过,也不动弹,只是咬着牙说:“你活该难受,谁让你要夏青刺你,谁让你要我担心。”
“是你啊,是你让我……想要让你能只看着我,所以才让夏青刺我一剑,所以才会有你的担心。”印瞳与他拌嘴,胸口的疼痛不是假的,他是在小饭没用麻醉护心,直接缝针的情况下痛的恢复意识,然后醒了的。
狸儿听到他这么说,抿着嘴:“你骗我。”
“没骗你。”
“骗我以为你快要死了,骗的我一整天心惊胆战,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没骗你,是差点儿死了,现在还难受着呢。”印瞳松开狸儿的衣袖,狸儿也不离开他,俯着身子亲吻印瞳的眼皮:“累就睡吧,身上的伤有的养了,若让你那十几万大军知道他们威武的摄鹰王竟然因为这点儿小事自残,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印瞳闭上眼睛,实在累得不能动弹,感觉到狸儿的手与自己的相握,安然睡去。
狸儿看着他的脸,心里没来由的平静,就这么陪在印瞳身边。
被两人抛开的战场维持到了晚上,漠都城门终于失守,在摄鹰王军队的炮火下大开,被人攻入城中,摄鹰王早下命令,一不杀,二不抢,夺下漠都皇城便将剩余的人,死者埋葬,活的俘虏。
卫疆旭被俘虏,司空傲活禽卫疆旭立功,而万杰雄战死沙场,自始至终也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一面,胡亥在与万杰雄的僵持中身受重伤被人带回了营帐中治疗,一日一夜后救回性命,漠都城门高挂黑色旌旗,金边红底,上头一个花体大字——印。
摄鹰王夺下大漠事迹在三天内传遍整个大漠,堪称史上最快一次夺下大漠成为大漠之主的君王,卫疆旭关入大牢,卫家最后一个世代忠仆万杰雄也在战场上阵亡,全过程,夏青看着,从未插手。
司空傲和胡亥两人在皇城中养伤,印瞳三日后便可行走,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拉着狸儿在漠都中转了一圈,亲自去看自己今后要住的地方。在漠都中转了好几天,没人见过摄鹰王的面容,所以没被人认出来,只有人说,这几日经常看见两个俊美男子在城中吃喝玩乐,好不悠闲。
外传摄鹰王重伤,登上大漠之主的仪式时间推后,而印瞳心中一直有一点不安的地方,便是牢中的南秋风不知所踪,沙华从未归来。
黄沙纷飞,这一处不如漠南那般水土丰润,走两步便让沙子进了鞋子,走在前面的人浑身麻衣粗布,身上的伤口结痂痒的让他想要再度挠破,只是还未碰到伤口,身后的人又推了他一把:“走!不许挠!”
那瘦弱的身体因为他这一推,往前又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子大步往前走。
手刚抬上来,又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不许挠!好不容易才结痂了。”
披在两侧的黑发被他一推,随风飘起。露出那张斯文柔弱的脸,南秋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这又是何必呢。”
身后的人腰间一把佩剑,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大漠人格格不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管走你的就是了。”
“沙华,我早说过,不想见你,你这般在我面前反复走过,是否故意想让我看着心里难受?”南秋风说出狠话,这话不光让沙华脚下一顿,更让他自己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沙华只是推了他一下,再也不说话,安静的出奇,心里却万分难受,看着南秋风瘦弱的背影,自己说过一定要将他救出来,就必定会救出来。可即使救回了这个人的命,能救回他家里人的命吗?他一家几十口皆因自己而死已是事实,南秋风恨自己一生一世也是事实,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心里好受点儿而已,却没想到,越见到这个人,心中的疼就越是加分。
沙华深知,自己这一生,不论如何也不能背弃主子,他的身份,与南秋风东西两分,他们这一辈子,注定不会有结果,起初的遇见也是早有计划,他们只是在这场战争中用感情去玩儿命的渺小棋子而已。
沙华也曾想过,若下一世,他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不是中原的六皇子,不曾在皇子的斗争中被暗杀两次,不曾被印瞳救下两次,他也不会遇见南秋风。不会与南秋风假戏真做,不会在南秋风的诗中找回与家乡相关的点滴,不会看见他便莫名安心,更不会造成现在这样,喜欢却不能喜欢。
南秋风看着脚下的黄沙,一步步朝前走去,也不用沙华推他了,步伐稳了不少,眼神中的情绪便越是低落,思绪回到战火连天,漠都城门失守的那天。
那天晚上牢中无一人看守,众多人想要逃出去却都离不开这个小牢笼,他身上的锁链限制住他所有动作,南秋风知道,摄鹰王印瞳一旦攻下漠都这最后一道防守,牢内的人一个也别想活。早就对死亡即恐惧,又无所谓了的他,嘴唇勾起笑容,然后看见与自己同样困在牢中手脚束缚的人,一个个死在那个人的剑下。
南秋风抬头看着他,那人站在他面前,拔出剑一句话也不说将他身上的铁锁链统统砍断,直到他浑身无力瘫软在一边的时候,那人才丢下剑跑来抱住他,轻声喊了一句:“南秋风,我说过,一定要将你救出去的。”
那人将他抱在怀中,动作轻柔却紧紧的,没有一丝空隙,将他打横抱起,离开潮湿阴冷的地牢之后,没有去找他主子,而是朝反方向,环着东边的方向往漠东走。与其说是要往漠东,倒不如说是要远离摄鹰王所在的地方,唯有漠东那一块还不曾被摄鹰王涉及管辖,虽然漠东主动宣败,却没有摄鹰王的一兵一卒。
这一路,沙华找了无数家医馆才将他身上的伤治好,十天后,带着他上路,边走边推,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南秋风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了了几个人家,这里已经很荒芜了,也不会有摄鹰王的兵队,即使沙华将他安排到漠东去,早晚有一天,那里也会有摄鹰王的部署。即使他改头换面,换了身份,他还是一个人,只会舞文弄墨,写几个字,念几首诗词,沙华,终将要回到他主子的身边,既然如此,又何必与他再多接触,徒增伤悲呢。
走过这一段,就走过这一段吧,等到了漠东的时候,不用他南秋风开口,沙华自然会走。
沙华看着南秋风的背影,就连眨眼也是奢侈一般,想要将这人深深印在眼眸中,想要将这人绑在自己身边,可他也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而他和南秋风此生终将不可能会在一起。
“南秋风。”沙华突然开口。
南秋风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感觉身后的温度骤长,然后被一阵温暖环绕,身后的人抱着自己,南秋风挣扎了一下:“放开。”
“不放!至少这一刻……不能放。”沙华将头埋在南秋风的衣服中,南秋风身上的衣服没有他以前穿的那么雅致,粗麻的布衣擦在脸上有些难受:“要给你换一套衣服吗?这套穿在身上难受吗?”
“……不难受。”南秋风抿了抿嘴唇。
沙华又开口:“冷吗?”
“冷。”
沙华抱紧了点儿:“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不想听他从你口中说出,若你不说出,我还可以骗自己,这些都是别人做的,可你开口说了,却逼迫我不得不相信这事实。”南秋风咬着下唇,闭上眼睛不想让湿了的眼眶中,眼泪流出来:“沙华,我南秋风无才无貌,可我喜欢你。”
沙华也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缝里淌了出来,滑落在南秋风肩头的粗布衣上,心里千万个对不起说不出口。
“沙华……我喜欢你。”这一声,抽泣不止。
“我知道……我知道。”
一声声喃喃淹没在黄沙中,这一片金色,两抹身影紧紧贴在一起,一个青灰,一个淡黄。
此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而那人明明也同样爱着,却不能相守一生。
☆、五十四
“你当真要如此?”印瞳身上还有伤,坐在椅子上看着脚下跪着的人,眉头一直紧皱。
“非如此不可,主子,司空傲的诺言值得千金。”脚下跪着的人没有抬起头,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从背后看过去,那头乌黑的头发像是能盖住他的全身。
印瞳点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也早知道,凭我是留不住你的。”
“主子……”司空傲抬起头,看了一眼印瞳,印瞳眼神中的情绪他揣摩不透,可那隐隐散发出的不舍他却看得出来,心里也很难过,思绪回到很久以前,那个漠西的边境处,那一抹红色身影的人,决心又再度下起来。
“主子……司空傲自知对不起主子,跟随主子这么长时间,主子必定是办大事,成君王的,司空傲没有野心,只想要平平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便可……”话还未说完,印瞳便闭上眼睛挥手,让他下去,司空傲站了起来,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对于这个人,他万般不舍。
记得曾经有过那一刻他和沙华两个人坐在屋顶喝酒的时候,他们都谈到过印瞳这个人,而也达成共识,印瞳,是他们跟了便绝不会后悔的一个人。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只是如今印瞳早已当上了大漠之主,等到他伤一好,便会坐享整个大漠,而这些曾经帮他打江山的臣子们个个攀龙附凤飞黄腾达。
司空傲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手握重兵,站在漠南一出挥手千万人听其指挥,只是他早就对那个人有言在先。
等到帮主子夺下大漠之后,他的命,就只是那人一个的。
离开了印瞳的房间,司空傲再度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整个皇城中都是一片喜庆,火红的颜色挂满窗边,这里有些红绸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而今一想,竟然满是感伤。第一次见到印瞳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人与他人不同,端着一杯茶,带着一抹笑对他说:“收,我们这儿,什么都收。”
狸儿从一旁走出来,看了一眼印瞳:“即使你动之以情,也撼动不了他铁定要走的心啊。”
印瞳朝狸儿伸出手,将对方的手牵在手中:“他和凤炙的事儿,迟早要解决的,只是没想到当初让他去找凤炙,不是带一个能人回来,而是被凤炙拐了一个能人走。”
“你是真这样想,还是故意这样说的?”狸儿看了他一眼。
印瞳突然一笑:“你越来越厉害,我想骗都快骗不了你了。”
如今天下已定,司空傲纵然是一个人才,可毕竟非他印家世代忠仆,半路收进来的伙伴即便他想要用心去信任,也会有一道墙堵着。他正在愁怎么将这个人安排,是放回漠北呢,还是前往漠东,结果这人自己提出离开,这样也好,这样便不是他印瞳欠司空傲,而是司空傲欠他印瞳的了。
日后若再有变动,只要他印瞳一句话,还怕司空傲不回来全力以赴么?
狸儿坐在印瞳身边,头轻轻靠在印瞳的肩膀上,他知道这个人,从不会对一个人全心付出,他的真情,永远划分成好几段,对谁都真,却又不全真,多可气可恨,却让他狸儿怎么也气不起,恨不动。
高大的身躯披上毛皮披风,司空傲牵着手中的马,摸了摸那匹马的脸颊,一步步朝外头走去,离开宫墙之后,还未上马,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饭跟在后面跑了好几段路,看见司空傲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司空傲回头等着小饭过来,小饭抬头看了一眼司空傲,对方太高,以至于抬头被阳光刺了眼睛,差点儿流出眼泪。
司空傲见小饭哭了,一撇嘴,心里也千万个不舍得,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说要分开,他何尝心里不难过呢,于是伸出手往小饭的头上摸了摸:“以后若主子和你们想我了,可以让枭给我传个口信,我收到,自会回来看你们的。”
小饭眨了眨眼睛,听司空傲这么说,心里也挺感动,从袖子中拿出了个玉瓶:“上次凤炙留下的药我钻研了好长时间,他的涅水实在厉害,我不知道怎么解毒性,不过这个药多少也能将你身体了的毒素清除一点儿出去。里头总共有十二粒,每月一粒,你的命,便可保到四十岁,若我再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定会让你回来取药。”
“好。”司空傲收下了小饭的药,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胡亥站在一边双手环胸,朝小饭走近了点儿,然后放大声音喊了一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