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第6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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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袁绍阴郁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郭图同样是暗松一口气,谄笑道:“自从天子来到邺城之后一直不安生,一再试图夺回大权,如今他罹患重症,反倒是件好事,终于安生了。其实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摆设,傀儡而已;若不是眼下还需要他震慑各镇诸侯,是死是活亦无关大局,不足为道。”
袁绍闻言后非但不怒,反而微微颔首,轻笑道:“话虽如此,但眼下他还不能出事。至少在我铲除幽州公孙瓒之前,他必须活着。有他在,各镇诸侯便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援助公孙瓒,否则便是公然与整个汉室为敌,无视皇室正统,万夫所指,必被天下人所唾弃。倘若他突然驾崩,那将是另一种局面,整个局势将对我等极为不利。”
“主公思虑周详,在下钦佩之至。”郭图接声恭维道。
袁绍颇为受用地颔首,笑道:“这都是李贼专美于前,不足为奇。眼下鞠义大军进展如何,各镇诸侯可有异动?”话锋陡转,袁绍收敛心神,终于不再沾沾自喜,重新将心思转移到眼前战事上。
郭图道:“此次我军兵锋强劲,鞠义将军统率二十万大军出征,许攸为军师,张郃为先锋主将,高览为副将,牵招将军为后军主将,大军浩浩荡荡挺进幽州。眼下我军前军先锋已攻入幽州,战事顺利,幽州公孙瓒自知不敌,正在收缩兵力,据城死守,企图以城池之利抵御我军的强劲攻势。总体看来,我军形势一片大好,主公无须担忧。”袁绍闻言微微颔首,沉吟不语。
郭图当即会意,继续道:“三天前兖州曹操派遣谒者求见主公,是在下接待了他们,其来意是曹操想攻打徐州,特来请示主公。”其实就是知会一声,以免袁绍误会。
袁绍哑然失笑道:“这么多年了,曹孟德还是对徐州念念不忘啊。这样也好,他想打就打,只要不掺和我等与公孙瓒之战,尽可自便。”
郭图欣然应允,接着说道:“徐州吕布、淮南袁术、荆州刘表等诸侯皆无动静,一切如常。只是,据细作探报,西凉李利已于近日抵达洛阳,并举行盛大的筵席,庆祝洛阳城重建完工。”
“嗯?李贼又来洛阳了?”袁绍神情一震,微微眯着的双眸骤然睁得滚圆。惊疑不定地道:“李贼出手不凡哪,前后不到一年时间,早已沦为一片废墟的洛阳城竟被他重新修葺一新。不知他是真有这份财力呢。还是虚张声势,刻意显摆呢?李贼此次可曾率领大军前来?”
郭图闻声摇头,道:“李贼麾下兵马没有异动,原有兵力部署纹丝未动。”
袁绍神色略显诧异,唏嘘感叹道:“如此说来,老夫之前确实小觑他了,误以为西凉各州已至山穷水尽的地步。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魄力,重修洛阳城。真是后生可畏呀!”
感叹之余,袁绍顾自颔首。笑道:“如此也好。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各镇诸侯不掺和我冀州战事,便随他去吧,想干什么都行。与我等无关。不过。自从天子和百官们离开长安后,两年间西凉异常安静,以往李贼飞扬跋扈,行事极为高调,最近一年多来倒是安分不少。”
“主公所言甚是。”郭图欣然附和,接声道:“昔日李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风八面,如今天子落在主公手里。李贼便偃旗息鼓了,再也没有资格嚣张了。说起来。李贼绝对算得上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让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是他最大的败笔。正因如此,眼下李贼已然是风光不再,嚣张不了多久了。”
袁绍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笑呵呵地道:“公则一语中的,句句在理。李贼风光不再,如今轮到我袁绍领袖群雄了。但眼下我等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公孙老贼。我冀州与幽州争斗多年,一直互有胜败,始终拿不下公孙瓒。但此次不同于以往,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于我,此役必将公孙老贼一举铲除,永绝后患!”
语气一顿,袁绍神情振奋,意气风发,朗声道:“两日后接见西凉使团,而后本司空亲赴前线,亲手斩杀公孙老贼,一雪前耻,平定河北!”这一刻,袁绍仿佛看到冀州、幽州、青州三州之地尽在掌中,而后携狂风之势雷霆之威,横扫中原,后来居上,一跃成为天下第一霸主,遂与西凉李利一决高下,定鼎天下。
瞥见袁绍眉飞色舞,郭图适时恭声拜道:“主公英明神武”
??
邺城馆驿,西跨院第二进院落便是西凉使团的落脚地。
进入邺城整整六天了,西凉使团主事皇甫郦先后多次求见袁绍,却都被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见,以致使团上下两百余人一直羁留在驿馆内,出入均受限制,被勒令不得随意走动。
起初皇甫郦颇为焦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接受任务,若是不能顺利完成使命,往后只怕就要坐冷板凳了,主公李利再不会重用他。
伴随其父皇甫嵩离世,其兄皇甫坚寿也随之英年早逝,使得原本门庭若市的皇甫家族好景不再,日益衰落。现如今,皇甫家族就剩下他皇甫郦这一根独苗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好在一年多来,李利待他甚厚,出仕伊始便是大将军府掾,现为参军从事,此次便是奉命出使冀州,觐见天子。
但进入邺城后,六天下来,皇甫郦带来的进贡礼金被司空府小吏收下了,却一直不安排他觐见天子,迫使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先行求见司空袁绍。奈何袁绍屡屡推诿不见,这让皇甫郦百感交集,担心无法完成主公李利交付的使命,有负李利厚望。然而昨天夜里,他突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后便接到命令,命他耐心等待,无论袁绍是否接见,五天后带领使团离开冀州。
这道命令让皇甫郦喜忧参半,隐隐猜测主公李利派他出使冀州的真正用意:觐见天子只是个幌子,实则另有所图。因为他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霍然是常年跟在主公李利身边的金猊卫统领李挚李子诚。
第932章 长命锁,极度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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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邺城馆驿住了八天,第九天皇甫郦被接到司空府,谒见司空袁绍。
就在这时,与司空府相距不到百步的皇宫内院,西边偏殿的一间屋子里,身披黑斗篷的李挚席地而坐,好整以暇地自酌自饮。
不多时,一坛酒喝掉一半,伴随房门“嘎吱“一声轻响,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闪身走进房间,并探出头向门外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后,迅速关上房门。
随即他靠在门后轻轻拍着胸口长嘘一口气:“呼!太危险了,统领还是早些离开吧,否则早晚会被禁卫发现的!”
“离开?”李挚沉吟一声,随手撩起斗篷前沿的黑纱,露出一张似笑非笑、满脸不屑的冷酷面孔。
抬手示意男子上前坐下,李挚神情冷漠地道:“等一切都办妥了,不用你催,我也会走,片刻不愿在此停留。但眼下是走是留并非由我自己决定,而要看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好,然后我带着你离开这里。就这么简单,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男子闻声色变,如同女子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挣扎忧郁之色,哭丧着脸,低声哀求道:“求求统领别逼我,老奴服侍他十几年了,怎能加害于他?何况他视我如父,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老奴岂能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语罢。李挚神情木然,脸色自若,俨然是无动于衷。
白面无须男子脸色发苦。眼神极为落寞,继续哀求道:“老奴知道统领亦是贫苦出身,自幼尝尽人间冷暖,饱受欺凌,是以统领当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道理。他自幼丧母,是老奴一手把他抚养成人,而今已是十几个寒暑。好不容易盼到他长大成人,可统领却要老奴亲手了结他的性命,老奴于心何忍。怎能下得了手啊?”
李挚抬眼看了看一脸苦相的男子,轻声道:“看来主公说的一点没错,你确实良心未泯,值得李某亲自走一趟。”
“呃?统领此话何意。老奴不明白?”男子神情顿愕。低声问道。
李挚不假思索道:“临来之前,我家主公说你秉性敦厚,良心未泯,并非大奸大恶之徒,遂命我前来邺城接你回去,否则你性命难保,死无葬身之地。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办好这件事。不然的话。李某此来并不是救你,而是送你和他一起上路。”一边说话。李挚一边斟上一盏酒,话音未落便举盏一饮而尽,点滴未撒,嘴角一点酒渍都没有。
“这”无须男子见状脸色煞白,全身哆嗦,两条颤颤巍巍地不同抖动,若不是他双手抓紧案几,险些瘫软倒地。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惴惴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挚,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神。少顷,他心存侥幸地道:“老奴并不怕死,统领如想取老奴性命,尽管下手便是。只求统领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而且眼下重病在床,求统领手下留情,饶他一命好吗?老奴给统领跪下了,恳求统领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身形一矮,男子扑通跪在地上,给面前的李挚连连叩头求饶。
李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眯着眼睛俯视着地上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一闪而没,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依旧冷酷如冰,不动声色。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无可挽回,无论你如何哀求我都没用,因为我也做不了主。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主公交付的使命必须完成,谁也不能违背,你我二人也不例外。”
说罢话后,李挚暗自叹息一声,语气淡漠地道:“其实主公没有强迫你做这件事,你原本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或离开皇宫回临洮老家做个富家翁,或前往大将军府侍奉主公或主公夫人,可惜你都放弃了。
其实,不用我过多解释,你也应该知道自身处境,也能猜到你所肩负的使命,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来,先后五次清理宫中阉宦、侍从、婢女和嫔妃,唯独你始终安然无恙。即便是李傕将军克扣宫中用度的时候,你的俸禄仍然分毫不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替主公效力的时候。如果你执意不肯,本将军顾念你是二夫人的族人,不会为难你,可以饶你一命。只是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主公麾下的一员,你的族人和亲属将不再享有任何照顾,名下房产、良田和家资全部收缴充公。此外,董氏宗族中将不会再有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是孤魂野鬼,百年之后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曾经还有你这么个人。”
“不”白面无须男子失魂落魄地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老泪横流,如丧考妣一般落寞无助。
眼见于此,李挚不再多言,随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案上,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小锦囊,与袖袋中的东西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李挚长身而起,单手将男子从地上提起来坐好,男子战战兢兢地坐稳后,抬眼便看到桌上的一叠东西。
“啊!”失声尖叫之中,他一把抓住摆在桌案上的金光灿灿的长命金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这这个金锁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挚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不加思索地随口答道:“这个金锁从何而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可是皇家御用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临洮老家,而且还挂在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脖子上。哦不,准确地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两年就长大成人了。事实上,这些东西早在两年前你离开函谷关时就已经在我手里了,当时我委托贾诩军师交给你一个包袱,想必你不会忘记吧?
在你跟随董承等人钻林子的两个多月里,你应该切身体会到这包东西的重要性了;无论是毒蛇还是猛兽,都不会伤害你。因为你背上的包袱在特殊液体中浸泡过半年,上面有一种特殊气味。你自己闻不到,但所有动物都能闻到,并且不会靠近你。更不可能伤害你。所以你和他都没有遭遇毒蛇猛兽的惊扰,可其他兵士和百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们一行五成以上的人都葬身在丛林里。”
耳边听着李挚的讲述,白面无须男子不禁想起离开函谷关的前一天夜里。贾诩找到他。笑眯眯地送给他一个包袱,笑称:“最近天气多变,中常侍身子单薄,包袱里有两件换洗衣裳,还望中常侍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中常侍笑纳。”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便欣然收下。第二天逃离娄底原时他走得匆忙,把包袱落在营帐里。不成想随行兵士却帮他拿来了,此后他一直背在身上。
等到置身丛林时他才有空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确如贾诩所说,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和一块拇指大的树脂状熏香。两件衣服,一件是锦袍,做工很精致,看着眼熟,似曾相识,可惜白面无须男子当时并未想起这件衣服是谁缝制的。另一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金丝软甲,极为罕见,实乃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一小块熏香也极其名贵,馨香袭人,似是极为难得龙涎香,可以驱逐蚊虫,也能熏衣服,或是直接涂抹在身上。
这三件东西最终只有一件落在白面无须男子身上,那是他刻意隐瞒下来的,这就是金丝软甲。他一直贴身穿着,由此才没被刘协发现,而锦袍和熏香都被刘协占为己有了。
在丛林中的两个多月里,一切正如李挚所说,他整天背着包袱在丛林里跌跌撞撞地行走,别人都被蚊虫咬得惨不忍睹,很多兵士都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甚至还有人在深夜里被猛兽偷袭而丧命,唯独他什么事都没有。
既没有蚊虫叮咬,也没有看见过毒蛇。甚至有一次他从树杈下面走过,两条缠绕在树梢上的毒蛇竟然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砸在他身上,却愣是没有咬他,而后一溜烟儿跑掉了。此外,但凡他歇息的地方,五步之内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更别说蚊虫了。
因此他可能是一行人逃亡之中最惬意的一个,除了赶路辛苦一些、偶尔挨饿之外,几乎没有后顾之忧,根本不用担心被毒蛇咬伤或猛兽袭击。连带着,跟他在一起的刘协也跟着沾光,没有蚊虫或毒物袭扰;否则,以刘协羸弱的身体只怕很难活着走出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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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太可怕了!”
直到此刻,白面无须男子方才恍然大悟,原以为逃离长安是幸运所致,如今看来一切都在大将军李利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