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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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参加营队的小朋友而言,分离这件事十分难以接受。
“大哥哥大姊姊跟我们玩得那么开心,好像大家可以一直都在一起……”
“开心归开心,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嘛。”吴侑学安慰道,话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隔天,在下山的巴士上,他非常庆幸接下来马上到了年假,可以南下返乡。就算爸妈分居,住在他们其中一个人家里,也好过那间空荡荡的公寓。
可惜事情发展总是不如预期。他除夕当天坐车回家,还没过午夜就又搭上了回台北的高铁。
除夕夜是一年当中唯一一次全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机会,老爸老妈却在饭桌上又吵了起来,吴侑学忙着劝架,整桌的菜没人动到筷子。调停失败的后果,母亲气冲冲拎起手提包冲了出去,老爸则是勉强坐下来夹了两口菜就说没胃口,上楼讲电话去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吴侑学还是可以待在父亲家里过完年假。但家门口的电铃在稍晚响了起来。他去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老妈气消了回心转意,没想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印象中是父亲公司里的同事。
他坐在楼梯间听音乐,耳机开得超大,觉得客厅传来的笑语声异常刺耳。
其实既然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书,父母要不要保持联络,想跟谁来往都是他们的自由。可是随着父母亲各自开始拥有新的生活,甚至新的交往对象,吴侑学发现自己跟他们的联系也日渐淡薄,到最后几乎只剩下每月固定汇进帐户的两笔生活费用。
赌气也好,理智地想替老爸保留私人空间也好,过往的家庭生活就跟婚姻一样,已成为被遗弃的废墟。他不能停留在这里。
想去朋友家住或者打电话诉苦也不行,大过年的,这样太没品。
于是寒流来袭,家家户户吃团圆饭的大年夜,他又回到了台北公寓大门前。扭开门锁前吴侑学许下新年愿望,希望一开门看到苏禹纶靠在沙发上翻书,就像之前无数次打开门看到的那样。
结果还用说,门里当然什么人也没有。
倒是沙发上有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迟迟挪不动脚步。
老师说,没经过同意拿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的。可是他没打算偷走,只是想借一下,而且只借一个晚上就放回去。反正对方这几天也不需要用到,不会造成任何损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站在原地挣扎,考虑很久,最终抵抗不了诱惑,把苏禹纶的外套顺手带进了自己房间。
那是一件适合秋冬之际外出穿的大衣外套。苏禹纶回家过年,只带了防寒羽绒衣,还有气温回暖时可以穿的薄夹克。平常惯穿的外套来不及洗,随手挂在沙发椅背上。
吴侑学捧着那件外套,关紧门后才抓起来嗅了嗅。
直到深夜抱着苏禹纶的外套陷入沉睡之前,他都感觉自己实在是糟糕得要死。
但这绝对不是他所做过最后一件、也不是最糟糕的事。
年假将尽的时候,苏禹纶打了通电话给吴侑学。
来电答铃响了好久,就在他猜想吴侑学大概没空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
另一边的嗓音听起来懒洋洋的,跟平时不太一样,又没办法准确说出是哪里不同。
苏禹纶瞄了眼墙上挂钟,凌晨十二点多。
“喂,你睡了吗?”
“没这么早。”句子跟句子之间,呼吸声很明显,“你打来有什么事吗?”
“跟你拜个晚年。”
“喔,新年快乐,寒假过得还好吧?”
“差不多,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苏禹纶越听越觉得对方的声音不太对劲,“你感冒了?”
手机里一阵沉默,苏禹纶以为收讯有问题,接连问了好几声:“听得到吗?”
“嗯,台北这几天比较冷。”
“注意保暖。”苏禹纶皱起眉头。该不会是发烧吧?
“……好,”吴侑学又是隔了好几秒才应声,声音软绵绵的,“你也保重,没事的话就先这样。”
苏禹纶还没反应过来接话,通话就被切断了。
吴侑学把第二次响起来的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终于可以不用再压抑沉重的喘息。
他一只手遮着眼睛,另一只手在身下缓缓套弄,耳中只剩下苏禹纶低柔好听的声线,和自己混乱的呼吸。
──‘你睡了吗?’
──‘听得到吗?’
──‘注意保暖。’
光是听到声音就兴奋不已,真不知道这通电话算来得不巧还是来得太巧。苏禹纶这个时间不晓得又在做些什么,假设自己正在做的事让他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处变不惊,也一定会露出扭曲的表情。
怀着自虐的想法,吴侑学加大了力度,轻易就达到高‘潮。
他拿面纸清理了一下,又去仔细把手洗干净,才回来把床上那件外套拿到门后钩子上挂好。当初下定决心只借一天的想法,现在完全被抛到脑后。
“原来我是个禽兽。”
吴侑学有点烦恼地喃喃自语,然后把脸埋进外套衬里蹭了蹭,深吸一口气。
苏禹纶回来的时间比预计早了两天,劈头就问吴侑学手机怎么了,感冒好了没。
吴侑学当然不可能坦白承认自己干的好事,可是也没心思编藉口圆谎,装傻笑着说跟沈长宁约好要打球,快迟到赶时间有事回头再说,一溜烟跑了。
关上门前他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不用讲他也知道苏禹纶提早回来是因为他没接对方的手机,而且他心虚的样子一定超明显。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明明没见面的时候想见得不得了,等到室友真的回家却只想逃跑。苏禹纶站在玄关放下背包向他打招呼的时候,惊喜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就被紧张盖过。
他努力控制让声音里的情绪符合情境,就像他迎接的只是普通室友,而不是他暗恋并且疯狂想念的对象。害怕自己的表情泄漏太多,担心无法克制越过底线的冲动,连表现出狂喜的资格都没有,那除了躲之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走进安静的楼道,才发现心跳声大得不可思议,心脏搏动的力度像是随时会从胸口跳出去。这就是喜欢到快要爆炸的感觉,只是见个面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这种深陷其中身不由己的被动感很让人烦躁,却又无能为力。
他开始认真考虑在家里装一片单面玻璃,虽说看得到吃不到,好歹还可以尽情意淫。
到学校时沈长宁已经在场上了,借了一箱球对着铁丝网练高手杀球。看见他,弯腰捡起一颗丢过来。
“干嘛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管我。”吴侑学接过来,顺手抛高,对着铁丝网就是快狠准的一记。
整面网子都在颤动,金属摩擦震荡的声响在球场上回荡。
沈长宁下意识缩了一缩,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
吴侑学没回话,转身拿起另一颗球。
铁丝网的另一面,两三对情侣在长椅上牵着手有说有笑,亲昵到四周围都快飘出粉红气泡,阳光筛过叶隙,旁边还有小孩子在拿树枝戳蝴蝶尸体,多么光明又美好的画面。
沈长宁还在唠叨:“心情不好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有八卦可以听,不对,你不说我怎么有办法帮你呢是不是,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不用客气。”
“谢谢你喔,”吴侑学咬牙,“不用操心,我真的很好。”
又一颗球杀出去,不远处的小朋友吓得哭了起来。
之后几天,家里的气压低得能召唤强台过境。
吴侑学到家生硬地说了句我回来了,就低着头一言不发去浴室冲澡,再迅速躲回自己房间,好像客厅埋着地雷一样。吃饭时候也变得规规矩矩,废话不多说一句,比苏禹纶刚搬进来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状况如果摆在新室友身上叫做相敬如宾,摆在相处这么久的两人之间,一看就知道出了问题。
苏禹纶看起来很淡定,不代表他没脾气。莫名其妙被疏远谁都会火,而且热脸倒贴冷屁股这种事情他这辈子总共也没干过几次。
所以几天之后,他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等一下。”
吴侑学晚餐吃饱了把空盒子拿去阳台丢,回来顺手抽张面纸擦擦茶几,一点防备都没有,手臂忽然就被一把扣住。
“怎样?”他吓得卫生纸都掉了。
“不怎样。”苏禹纶把他拖向沙发,带着一种逼近临界点的气场。“只是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啊……”吴侑学跌回椅背里,没有费力去挣扎。所有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手臂上。
他突然屏住呼吸,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他跟苏禹纶第一次这么近。
手脚僵直的反应被对方看在眼里,苏禹纶叹口气:“你是有多不想看到我?”
从打完那通电话之后,气氛就变得很不对劲。真要追究起来,是从捡骨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劲。朋友之间闹僵有很多种原因,有时甚至不需要原因。
“我没有。”吴侑学回答,却在说话的同时转开目光。他没乱讲,也不是睁眼说瞎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只不过后半句很可惜没被说出来。
苏禹纶抓着他的手松开又握紧,像是在积聚仅存的耐性,态度是少见的犹豫。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
“……”
“有没有?”
“应该算没有。”
“什么叫应该?”
“你到底想听我对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吴侑学转过头来望着对方的眼睛,试图捕捉到一点讯息,却只看到同样的猜疑和探询。短短几秒钟内,他们中间似乎出现一层很薄很薄的膜,一戳就会破。但到了最后,彼此试探的结果,终究没有一方先开口。
这件事过后,随着新学期开始,吴侑学回家时间越来越晚,三餐通通在外,跟朋友混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不管是揪美食团、夜冲夜唱还是什么乱七八糟团,总有他的份。
班上同学乐见他又变得跟以前一样活跃,只有少数比较熟的好友察觉事有蹊跷。
有天下午上完课,沈长宁就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欸,不是我在讲你,有心事要说出来。”
“你哪里看我有心事?”
“我也说不清楚啦,反正你虽然参加很多活动,可是感觉根本没进入状况。那个词叫什么……对魂不守舍,小白跟我打赌说你一定是失恋了。”
吴侑学整理桌上的讲义跟文具,手一滑铅笔盒差点飞出去。
“失恋最好是有心情跟你在这边鬼扯。”
暗恋无果倒是真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离失恋这种惨况也不远了。原本是不想破坏旧有关系才拚命掩藏喜欢的心情,藏到最后却连正常交谈都有问题。上一次跟室友谈话已经是好久以前,那次他差点就露馅,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管那次苏禹纶的眼神代表什么,里面都不会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对这么小的机率抱有期待?因为一个眼神就动摇,不如避不见面。正好还顺应遇到无法控制的难题就逃避的本能,尽管逃避的结果跟他想维持友好关系的初衷完全相违背。
“不管怎样你看开一点啦,如果愿意拿出来分享一下当然更好。”
“分享你个头咧。”吴侑学本来想继续骂,却看到白雅筑在教室门口笑眯眯地招手。
他们三个人约好这天晚上一起去吃饭,在学校附近一间价位比较高档的餐厅。
走去停车棚的路上,经过实验大楼。二楼实验室看样子刚下课,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楼梯口。苏禹纶也在里面,手上还挂着实验衣,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注意到他们的方向。
吴侑学脚步一顿。
“怎么了?”白雅筑四下张望。
“……没事,踩到鞋带。”
“吓死人,看你走神的样子还以为你卡到阴。你最近真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对啊,小白越讲我越觉得你的症状肯定是失恋没错。”沈长宁一旁帮腔,唯恐天下不乱。
“不要再说了,我没有心不在焉。”越听越烦躁,吴侑学闷闷地打断他,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不是还好好的跟你们去吃饭吗。是说前几天才刚吃过直属聚餐,为什么今天又要一起出去?”
“你开玩笑吧?”这次换另外两人停下脚步,白雅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侑学,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餐厅灯光美气氛佳,服务生态度亲切,餐点也好吃。
点餐时沈长宁和白雅筑在旁边探头探脑,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快选个你爱吃的不要客气,用美食抚慰你受伤的心灵,让吴侑学差点一时冲动点了最贵的套餐坑死他们。
后来想想这两人虽然嘴炮,至少还记得生日请他吃饭,反倒是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走神走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少见,以至于后来白雅筑严肃地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感情问题,他都不好意思再嘴硬。
“果然被说中了!小白我输你一碗豆花。”打赌输了一点心痛的样子都没有,显然沈长宁认为豆花换八卦完全值回票价。“不过我还没看出对象是谁欸,是不是系排那个很可爱的学妹,还是班游的时候跟你玩两人三脚那个友系的女同学啊?”
“沈长宁你少说两句,再叫把你铲出去,连听都不准听。”白雅筑嫌他碍事,握着餐刀一瞪,噪音源马上就安分了。
“反正也没什么好听的。”吴侑学没精打采咬着吸管。“就算真的告白也是注定被打枪。”
“你连告白都没试,就在说泄气话。先不问对象是谁,问你,你们最近的关系怎么样?”
小白的问题直接戳到痛处,吴侑学皱起眉头:“闹僵了啊。”
“那你不告白的理由是?”
“……怕闹僵。”吴侑学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等于承认了不管他有没有采取行动,结果都一样惨,换句话说,他已经没什么好损失了的。
“这不就对了嘛。”小白露出胜利的微笑。
等到一顿饭结束,吴侑学已经被白雅筑洗脑到几乎相信自己再不说出真心话就是头壳进了水。连沈长宁都搅和进来帮着一起怂恿。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主动自我了断好好投胎,反正最惨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你可以拿酒精膏在地上写对方的名字,加上‘我喜欢你’,然后点火。这招最近超流行,小学妹一定被你电得晕头转向。”沈长宁出着主意,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露出淫‘荡的笑容。
吴侑学连对他翻白眼都懒,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总觉得苏禹纶最多只会从楼上泼出一桶水叫他冷静点别乱发神经。
“什么烂招,”白雅筑十分不屑,“简单一句‘请跟我交往’最真心诚意了。”
吴侑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