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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部分

大明金主-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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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元佐不是第一次乘船,却是第一次远航。虽然历史书上说此时的航海都是近海航行,然而近海航行也不等于贴着海岸线走。站在海船的舱楼上,极目远眺也看不到陆地。即便是同行的海船。也在数百米开外,虽然能够看到,大小却如模型。
  因为此时南风未起,北风势尽,风力并不很足。经验老道的火长估算船队将要十五天左右才能到达天津卫。徐元佐倒是不急,反正这船上吃用都很不错,闲暇时看看海,吹吹风,过着难得的恣意生活。
  就像是辛苦一段时间的休假。
  不过才工作两年时间,就要休这么久的假,这让徐元佐有些心中不安。
  船队没有带货,相应的补给就带得多了,可是也架不住船上商贾们的耗用。到了东海中所,船队第一次登陆补给。
  这里个港口不大,用作中转港不足,但是补给却是够了。
  徐元佐不太清楚东海中所的位置,就问州县,结果人说是“海州”。
  海州也有些陌生……港口一渔夫道:“咱们这里是连云港。”
  徐元佐一下子就明白了。
  船队第二次靠岸的时候,梅成功有了经验,先去问当地人这里是什么港口。
  当地人一脸茫然:“港口也得有个名字?”
  梅成功道:“那是自然,否则怎么知道人在哪里呢!”
  “北门港。”码头人说。
  徐元佐对这个“北门港”颇为无语。学过汉语的人都能从构词上看出来,这就是“北门外的港口”的意思啊!
  “你好歹得问一下卫所州府吧?”徐元佐看得梅成功一阵慌乱。
  ——在海州的时候,你听到连云港才能明白。现在倒要知道州府卫所了?
  梅成功腹诽归腹诽,问还是去问了。
  “佐哥儿,咱们这是在威海卫了。”回来之后,梅成功报道。
  “哦!已经到威海卫了啊。”徐元佐脑中画了一下图,这是马上要过渤海海峡了。
  ——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梅成功不相信徐元佐不知道海州,却知道威海卫。这两者对江南人而言都是陌生地方,不过海州明显近得多,还能碰到海州出来的灾民呢。
  徐元佐乘着停船休息,走到甲板上,看到个五十来岁的粗壮汉子正在给船员们分派工作,正是这艘船的火长,负责针路领航,乃是仅次于船长的人物。有些船东不出海,也会直接雇他们作船长。
  徐元佐等火长暂停下来,上前道:“老范。”
  “嗳,徐相公您吩咐。”
  “下面打算怎么走?”
  老范愣了愣,心中暗道:这相公莫非是走过海路的?
  徐元佐直接道:“是从诸岛之间穿过去,还是走海峡过去?”
  老范登时明白过来,道:“徐相公,咱们这回船多,熟手却少,肯定是贴边从沙门岛穿过去。您说的海峡,是书上的名字吧?咱们这里唤作‘老铁山水道’。那条水道真是凶险,冬夏两季要么有雾,要么大风大浪,等闲不能走。现在虽然没有冬夏时候凶险,但也是浪高风急。船上都是贵人,何必犯险呢。”
  徐元佐微微点头,问道:“为何叫做老铁山水道?”
  老范指着西北方水天一色,好像真能看见一般:“海那边就是辽东都司的金州卫和金州中左所……”
  “旅顺。”徐元佐轻声道。
  “对对,旅顺口就在金州卫的尖尖上,更尖尖上有座老铁山,所以那条水道就叫老铁山水道了。”老范解释道。
  徐元佐微微点头:“你倒是清楚得很。”
  老范笑道:“小的早年间也走过这边,家里世世代代都要背北海水路的针谱。”
  “你家祖上跟朱清有渊源?”
  老范笑道:“朱清张瑄名气虽大,但是我们却不走他们的海路,难走,又慢。国朝洪武、永乐年间,海运走的都是殷明略开辟的新路。从崇明放洋进黑水洋,然后或是停成山卫,或是停威海卫,过沙门岛,走莱州大洋,放北直行,就到天津卫的大直沽了。”
  徐元佐笑道:“原来如此。你东家还特意去找朱清遗书,不如直接问你就知道了。”
  老范呵呵笑道:“东家哪懂这个?再说,那时候他不是也没找到我嘛。”
  徐元佐知道沈玉君必在左近,转头一找,果然看到她正扶栏远眺,假意看海,实则气得七窍生烟,肯定是听到两人的这番对答了。


第324章 海事教育
  老范这样有手艺护身的人,并不介意东家对他的感观如何。反正能走这条航路的人不多,你不找我未必能找到别人。我不吃你的饭,却肯定有别家的饭吃。手里掌握着市场,你无论是有钱也好有权也罢,终究得给三分颜面。
  站在沈玉君的立场上来说,这固然令人不快,可她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此刻她看到徐元佐跟老范说得热络,没有尊卑上下,越发想起了徐元佐说的办学校,成批地培养能读针谱的水手来。
  徐元佐是个喜欢将想法付诸实践的人。他与老范聊了一会儿,切入正题,道:“老范,这手艺你家代代相传,照理说应该能存了不少银钱吧?”
  老范道:“钱是能存下,不过这手艺都是传长不传幼的。等长房的赚够银子,洗脚上岸,才会往下传给其兄弟。我就是从大伯手里学来的。我那堂哥是个聪明种子,如今一门心思进学,不走海了,这才传给我。”
  徐元佐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家这历代传下来,总共积攒了多大的家业?”
  老范嘴角一咧:“这怎么算得过来?”
  “怎么算不过来?都是一族的人家。”徐元佐道。
  老范耐心道:“相公,你有所不知了。有时候上岸了,未必能存下家业。比如我那堂兄,已经四十的人了,若是一辈子不进学,家业不得败了?还有出了五服的族亲,谁还认谁呢?所以这也不好算。”
  徐元佐长长哦了一声,道:“那不对啊……”
  “怎么不对?”老范手掌一船人的生死,职业病就是“言出法随”,他说啥都不容下面船工水手质疑。否则日后遇到险情谁说了算?
  “这买卖不对。”徐元佐带着一脸疑惑:“你家祖辈把这吃饭的手艺看得这么紧,无非就是想让子子孙孙都过上好日子。但是就你本人来看,好像也一般得很呐。”徐元佐上下打量着老范的衣着和身形,忍不住地摇头:“老范,你老实说,你存了有三千两银子没有?”
  “吓!三千两!”老范急得蹦起一尺来高:“我要是有三千两,自己就买艘大船办货出海了!还给人做工?”
  “三千两都没有!”徐元佐更加夸张地叫了起来:“三、千、两、都、没、有?”
  “老子见都没见过三千两!”老范被徐元佐逼得连粗话都带了出来。叫道:“老子是正经人,世世代代没有进过公门的!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龌龊事!怎么会有那么许多银子!”
  ——你这是说我们都做了伤天害理的龌龊事么!
  沈玉君在那边听了脸上火烧,怒气上扬。
  徐元佐却毫无感触,叫道:“我真是服了,服了。好罢,闲话不多说了,我只祝你老范早日攒够三千两。”
  老范面孔都扭曲起来了,道:“你这是相公说的话,不知人事艰苦。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们走海的风里来浪里去。把命都要搭上,一辈子下来能有个二三百两银子,买百来亩地,雇个长工,一家人打理打理,就已经算是过上大好的日子了!”
  “你是火长,有着针谱,还只是如此?”徐元佐只是不信。
  “自然如此!若是那帮子人。干三辈子都翻不得身呐!”老范指着往来的船工水手。
  那些船工水手听了,也不反驳。就是两个嘴闲不住的要讽刺老范,叫老范又骂了回去。
  徐元佐大大摇头道:“别干了,老范,这买卖划不着。”
  “不干吃什么?”
  “你找一帮小子学着看针谱认针路,等这些小子能领船出海了,我按人头给你银子。一人就十两。”徐元佐道。
  “十两就买我家的手艺?”老范嗤笑道:“相公的银子还真是银子。”
  徐元佐不为所动:“十个人一百两。一百人就是一千两。我起码要五百人,那就是五千两。你航一辈子船能赚到五千两么?”
  “我一辈子也教不出十个徒弟。”老范冷声道:“相公,您是文曲星下凡,可我们手艺人也不见得就是傻子呀。”
  徐元佐扬声笑道:“那是你不会教。你若是照我说的教,三年教出一百个都很寻常。”
  老范嘴角一抽:“当年我学这手艺。跟着大伯跑了十年的海……”
  徐元佐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换个法子:我给你三千两,你给我带徒弟。”
  老范眼皮子不住地跳,话都说不清了:“不、不是……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我要卖手艺了呢?这是我们祖传下来的……”
  “你儿子读书的事我也包了。”徐元佐昂着胸膛。
  “这、这、这……这可对不住祖宗啊!”老范急道。
  “我再送你三亩祭田,你猜你祖宗怎么说?”徐元佐道。
  老范噎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三只手指:“三千两?”
  “然也。”徐元佐爽快道:“不过有言在先。三亩祭田等我回到华亭就跟你去衙门做成红契,签押银什么的都我出。三千两我每年给你三百两,你给我教满十年。这十年中,你若是反悔,或是藏手不教,带出来的徒弟不能给我干活,那后面的银子你就拿不到了。”
  老范想了想,道:“我怎么知道照你说的教,肯定能教出来?又若是徒弟太笨呢?”
  “徒弟你去挑,我不管。头三年你照我说的教,若是我的要求都达到了,人却不能用,那算我的,后面的你说怎么教就怎么教。我一文钱都不少你的。”徐元佐道。
  老范又迟疑了一阵,道:“相公能白纸黑字写下来否?”
  “你跟我来,咱们边写边说,断然不会糊弄你的。”徐元佐道。
  老范道:“我信得过相公。您是做大买卖的人,断然不会跟我玩什么手段。”
  徐元佐笑了:“你倒是聪明。实话说,我要玩手段也是为了挣大钱。跟你在这儿为了三千两玩手段,本钱都回不来呐!”
  老范听出这是徐元佐的玩笑,跟着乐呵。
  沈玉君眼看着徐元佐带着老范进了船舱,心中颇为讶异:这就骗到一个了?当初我找人去教,怎么没人肯教呢!哦,是了。我也没有出三千两这么大数目……一年三百两,这是学开船还是学点石成金啊!也不知道是谁骗谁!我得去看看,这没长心眼的表弟别又败家……
  她刚走出两步,心中又是一颤:他若是没长心眼,这全天下也就没几个有心眼了。
  ——不过还是得去看看!
  沈玉君总觉得徐元佐这个表弟太不叫人省心,从来不把银子当回事似的。徐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为何能顺着他胡闹呢?徐家老爷都跟银子又仇么?
  带着重重思索,沈玉君追上了徐元佐,亲眼看到小徐和老范两人坐在桌边。如同朋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具体细节。一旁替徐元佐执笔的梅成功只是听着,对这种情形已经木然了。
  “三千两实在太多了!”沈玉君上前大声吼道。
  老范心中一颤:来了个头脑清楚的……我就说天上怎么会掉银子下来。
  “我自己办学,跟你无关。”徐元佐淡定地挡了回去。
  沈玉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无法当徐元佐的家。她强道:“你是我表弟,当然有关!”
  徐元佐呵呵一声:“在商言商,若是家事回家再说。”
  沈玉君被气得直想扯头发:“你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徐元佐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差不多。”
  黑吃黑嘛,跟的确大风刮来的差不多。
  老范战战兢兢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沈玉君,又看了看徐元佐。轻声道:“相公要不再跟家里合计合计?”
  “我的银子我做主。”徐元佐一把扯过墨迹未干的契书:“你找人看看,没问题就签字画押。”
  老范连忙道:“我识字的。识字的。”说罢竟是看也不看,直接签了花押,按了手印。
  梅成功被沈玉君的气势所迫,不敢抬头,飞快地抄写第二份。
  徐元佐也在这一式两份的契书上签了名,盖了指印。他一直很好奇。没听说过古人对指纹有专门研究和统计,但是他们怎么知道人和人的指纹都不一样呢。
  沈玉君见木已成舟,只能恨恨离去。
  徐元佐对老范道:“你看,这事果然惹人非议。咱们现在就把这教学大纲定下来。”
  “什么教学大纲……”老范一脸茫然。
  “凡事纲举目张,总要有个纲领。”徐元佐道:“来。你先说说,从一个啥都不懂甚至没见过船,没下过水的傻小子,到成为火长,乃至船长,要学点什么。”
  老范微微仰起头:“唔,这要学的可就多啦!”
  按照老传统,师父教徒弟并不是理论先行。譬如老范,十三岁那年上船,先是跟他大伯身后服侍,端茶倒水送饭。等船上呆熟了,大概三五个月,就可以去伙房里帮忙了。因为年纪小,其他活他也干不了。
  等再大一些,就可以跟着水手理缆绳,刷甲板。一直到十七八岁,力气上来了,才能学操帆,学牵缆,学掌舵。若是一般水手,基本也就止步于此。老范因为血缘关系,是内定的针谱继承人,中间还要自己学会识字、画图、跑板算船节航速。
  等到了二十五六岁,船上已经混得熟透了,站在大伯身边学着观星,背熟针谱上的口诀,并用这些口诀算出应该采取的措施。他所谓跟着大伯跑海十年学得本领,是从二十岁五六岁开始算,直到三十五六,方才独自管一船的航路,当了火长。又过了两年,他自己拉起了一支班底,方才算有了当船长的本钱。
  严格算来,少不到二十年打磨。
  如今他已经年过不惑,常年的风浪生涯落下了一身的病,看起来五十岁都不止。作为一个航海“世家”子弟,他也知道一般水手到了四十岁这个年纪,基本就上不得船了。即便作为火长可以多跑几年,终究还是希望能够早点上岸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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