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天下-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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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懿叹了口气,“荆州军今晚要攻城了!”
刘循一下子呆住了,虽然他也知道荆州军迟早会攻城,但他却没有想到会发生在晚上,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他心中紧张,结结巴巴问道:“我们守守得住吗?”
第二卷江夏 第528章 激战成都(五)
吴懿心中苦笑一声,夜间攻城,他们没有这方面的训练,能否守住他也不知,但他却不表露出来,对刘循道:“我们有三万精兵,粮草物资充足,应该能守住,只是刀箭无眼,公子在外城太危险,请去内城督战!”
成都和其他大城一样,也分内城和外城,但毕竟成都已百年没有遭遇战火,守军没有荆州军的抗敌经验。【看】【 書】【吧】
事实上,刘璟也是在第一次柴桑失守后,才意识到内外城相连的严重后果,从而重新修筑,而成都从未有过战事,自然也意识不到要将内外城之间进行隔断。
眼看大战将至,刘循也不敢呆在外城,便躬身施一礼,“一切有劳吴将军了!”
“公子去吧!我会尽力而为。”
吴懿望着刘循背影匆匆远去,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兵力粮草不足,而是民心不附,他们想招募民众,十天时间却只招募到数千人,成都民众根本不愿意为刘循卖命,说到底还是因为刘循名不正言不顺,人民不承认他是益州之主。
自从刘璋死后,益州人心混乱,各郡县都在观望局势发展,就连城中的三万军队,也都不是为刘循卖命,而是因为他吴懿和张任等人的威信尚在,一但局势明朗,军队恐怕也就分崩离析了。
正想着,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吴懿只觉脚下剧烈晃动一下,险些摔倒,他一把扶住了城垛,回头望去,只见水门上方很多士兵都摔倒在地,一艘荆州军战船撞上了水门,城墙裂开了一道口子。
吴懿立刻意识到,荆州军要借助战船登城了,他厉声大喊道:“给我射箭,堵住他们登城!”
城头弓弩手纷纷向大船射箭,但毫无目标,船上看不见士兵,只有从箭楼的射孔内,无数的箭矢向城头射来,城头不断有士兵被射倒,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船头上原本竖立的登城梯开始缓缓放下了,轰然搭在城头之上,按照最初的作战计划,下一步是将大量的火油投上城,形成一片火区,然后鹰击军登城。
但今天又临时修改了计划,由鹰击军改成重甲步兵登城,就不用再投掷火油,那样会反而造成重甲步兵登城的巨大障碍。
随着登城梯缓缓放下,在排梯后面的木台上露出十名重甲步兵的身影,他们是第一波冲击,为首身材最高大者正是刘虎。
当登城梯刚刚搭上城头,刘虎大吼一声,挥动斩马刀冲上城头,长刀猛烈劈出,两名守兵的人头被劈飞出去,回刀飞旋反劈,另一名士兵被劈为两段,其余九名士兵跟着他一起杀上了城头。
十名重甲步兵都是挑选出来精锐,身高都在八尺二以上,膀阔腰圆,力大无比,瞬间便在城头杀开了一片三丈方圆的空间。
这时,十几艘大船已经陆续连在一起,两千重甲步兵咚咚地列队奔跑而来,手中斩马刀寒光闪闪,士兵们杀气腾腾,冲上登城平台,沿着登城梯向城头冲去。
吴懿眼睛都急红了,嘶声大喊道:“放箭!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矢向重甲步兵射去,但守军们却看到了令人恐怖的一幕,箭矢射在敌军身上,却丝毫没有作用,纷纷弹开,他们就仿佛刀枪不入一般。
这时已有上百名重甲步兵冲上城头,他们占领的城头越来越宽,他们列队搏杀,三人一排,列成两队,在城头上左右绞杀,所到之处锐不可挡,满地都是破碎的尸体,血肉横飞,头颅和肢体堆满了城头。
事实上,重甲步兵主要用来对付骑兵,他们单独作战风险很大,比如最大的弱点就是行走不便,一旦摔倒就很难站起身,敌军可以在地上布满陷阱和障碍,其次他们的重甲也并不是刀枪不入,用十石大黄弩的强劲铁矢便可以将他们射穿。
但重甲步兵屡屡得手的原因却是他们的出其不意,对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支军队存在,而没有事先准备,至少益州军没有准备,如果是曹军或者江东军就不一样了,曹军和江东军都曾经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都事先有了应对的准备。
益州军却没有任何准备,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队友如砍瓜切菜般被屠杀,死得凄惨无比,削掉一半的脑袋,横七竖八的手臂和大腿,被斩成两段的躯体,一团团内脏从断开的身体里流出,空气的血腥之气闻之欲呕,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消,掉头便亡命奔逃。
吴懿急得大喊大叫,不准士兵们逃跑,他一连杀了十几名逃兵,却无法阻止士兵们溃逃。
这时,他忽然发现岸边有上万荆州士兵纷纷登船,借助已经打开的上城通道正源源不断杀上城头,城头上的荆州军已经超过了益州军的人数,吴懿心中有些绝望了。
“将军,快撤退到内城,要不就来不及了!”
吴懿的亲兵大声叫喊,他们不管吴懿是否愿意,将他硬抬起来,向内城奔去,益州军在外城全线溃败了,外城门已经被打开,吊桥缓缓放下,埋伏在城外的上万军队杀入外城。。。。。。
内城和外城之间相隔约两百步,没有了护城河,也没有了吊桥,军队直接冲到城门前,数百名士兵抱着巨大撞城槌猛烈地撞击内城门,‘咚——’沉闷而巨大的响声传遍的全城,城墙在晃动,士兵们纷纷站立不稳。
内城头上的刘循吓得浑身发抖,望着黑压压的敌军杀进内城,感觉到脚下剧烈晃动,城门发出即将被撞开的破刺声,刘循的腿都吓软了,扶着侍卫向城内逃跑,侍卫们见势不妙,簇拥着他下了城,向州牧府仓惶逃去。
张任和吴懿各率千人,在东西两侧的城头上拼死抵抗重甲步兵向内城进攻,中间没有隔断,只能靠血肉之躯来抵抗敌军。
此时,内城守军也知道内城大门即将被攻破,成都陷落在即,所有人心中都绝望了,连刘循也逃走了,更没有人再愿意卖命,士兵们脱去盔甲,扔掉兵器,纷纷离开了城头,逃进城内。
就在这时,外城头上忽然火光大亮,数千士兵举起了火把,将外城头照如白昼,‘咚——咚——’沉闷的鼓声敲响,就仿佛是一道命令,所有荆州军的进攻都忽然停止下来,重甲士兵不再劈杀冲刺,撞门士兵也停止了撞击,迅速后退下去。
守军们不知所措,纷纷向外城头上望去,只见一支千余人的骑兵簇拥着一名金盔金甲的大将上了城头,大旗招展,在烈烈的火光照耀下,大旗上清晰地出现一个斗大的‘刘’字,内城头上的益州士兵们略略骚动起来,这是荆州牧刘璟到来了。
刘璟在正门上方停下,他手中长戟高举,全城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听他大喊道:“守城的弟兄们听着,我乃荆州牧刘璟,吾不愿杀戮,给尔等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投降,荆州军秋毫不犯,所有文武官员的财产一律保护,在明天正午前,若成都还没有投降,荆州军将屠城立威!”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内外城头上回荡,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守军们都纷纷低下了头,连张任也感到无比的疲惫,心中没有了斗志,低低叹息一声。
刘璟随即下令,“退兵!”
荆州军如退潮一般的撤退了,一刻钟后,三万荆州军撤退得干干净净,连阵亡士兵的士兵和伤兵也被抬走了,登城梯被铰链拉起,船队开始缓缓后撤。
吴懿望着空空荡荡的外城,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大势已去!”
。。。。。。。
这一夜,成都城注定将是不眠之夜,荆州军在攻破城池最后一刻撤退了,并不是败退,而是给他们一次投降的机会,民心也已不再支持刘璋家族,八千多招募的民夫一夜之间逃亡殆尽,连训练他们的士兵也跟着跑掉了。
军心也随之溃散,从四更时开始,整营整营的士兵纷纷脱下盔甲、丢弃兵器逃入民间躲藏,到天亮时,三万军队只剩下一万余人。
东方的天空渐渐翻起了鱼肚白,天已麻麻亮,已经可以看见远方的山脉和河流,吴懿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在外城上巡逻,剩下未逃的士兵们正在外城忙碌地清理尸体,拎水冲刷满地的鲜血。
这时,一名军官奔至吴懿面前,指着外城门道:“吴将军,外城门已经被摧毁,外城吊桥的铁链也被斩断了,至少要三天才能修好。”
吴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要修了,随它吧!”
军官呆了一下,迟疑着离开,吴懿又看了看身旁的士兵们,士兵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呆呆地望着他,吴懿勉强笑了笑问道:“各位还想再战吗?”
所有的士兵都摇头了,一名年长的老兵道:“我们不想再战,但我们也不愿抛弃老将军逃亡。”
“我知道!”
吴懿鼻子有些发酸,点点头说:“我不会让你们再白白送死,不会让你们家人被屠杀。”
他叹息一声,转身向内城走去。
第二卷江夏 第529章 成都投降(上)
天还没有亮时,成都西城门内来了一支由数百士兵组成的队伍,由大将雷铜率领,雷铜被刘璟放回后,并没有得到英雄凯旋似的奖赏,相反,刘循怀疑他已经投降刘璟,剥夺了他的一切军职,将他囚禁在军营内。
军营在昨晚发生大逃亡,连看守雷铜的士兵也逃走了,数百名雷铜的旧部将他救了出来,雷铜痛定思痛,决心投降荆州军。
队伍来到城门前,雷铜高声道:“守城军官是何人?”
西城门由三百士兵守卫,一名姓罗的军侯为守城将,他们是张任的部属,罗军侯从女墙上探头看了看,“雷将军有什么事吗?”
雷铜重重哼一声道:“奉吴将军之命,出城巡逻,你给我速速开门!”
“请问雷将军可有军令?”
“我是接受口令,你只管给我开城,否则我宰了你!”
“请雷将军稍候,城门上绞盘上已经被上了锁,我去找人开锁,马上就开城!”
城上军侯知道雷铜被囚禁之事,他哪里肯相信雷铜的话,一边哄骗雷铜,一边派人火速去向张任禀报。
“混蛋!”
雷铜勃然大怒,挥动蛇矛枪催马向城头冲去,他手下士兵跟着他一起冲上城,罗军侯见雷铜来势凶猛,吓得撒腿便逃,只跑出几步,被被雷铜追上,一矛刺穿他的背心,将他杀死在城头。
他手下士兵杀散了守城士兵,扳动绞盘,内城门吱吱嘎嘎开启了,雷铜长矛一指外城门令道:“去将外城门打开!”
百余名手下向外城头杀去,雷铜催马下城,冲出内城门,进入瓮城,此时他的手下已经抢占了城门绞盘,正在缓缓开启城门,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听张任大喝一声,“雷铜,你可是要投敌?”
雷铜调转马头,蛇矛一横,冷冷道:“我雷铜被俘,宁死不降,刘璟感我忠义,将我放回来,却不料被诬陷下狱,是我雷铜瞎了眼,竟然认刘循这个庸主,我现在已经想通,刘璟才是值得我效命的主公,张将军,请你让我走!”
张任叹了口气,柔声道:“中间可能有误会,循公子也是因为经验不足,一时不察,才冤枉了将军,请将军放弃投敌之念,我愿为将军在循公子面前要回公道。”
雷铜冷笑一声,“张将军,你自己都还被怀疑,剥夺了军权,要不是吴懿替你说话,你和我一样下场,那种蠢人,何必为他卖命?”
“我并非是为他卖命,实因先主待我不薄,我不忍弃他儿子,雷将军,先主也待你不错,你为何在危难时不顾忠义投敌?”
雷铜摇摇头,“我们把城池献给刘璟,保住满城黎民,这就是报先主之恩了,将军不愿也就罢了,但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做主,我只想离去,请张将军让我走。”
张任恼火起来,“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雷铜将蛇矛一横,“我杀出去!”
“那你死吧!”
张任催马疾奔,长枪直刺雷铜,雷铜挥矛相迎,两人激战在一处,二十余个回合后,雷铜渐渐不支,这时,城门已经被打开,吊桥也放下去了,雷铜虚晃一枪,拨马便向城外逃去,他的手下也跟着他向城外奔逃。
张任摘下长弓,从身后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瞄准了雷铜的后颈,但这一箭他始终没有能射出,他放下了弓,眼睁睁望着雷铜逃远,叹口气对左右道:“把城门关闭了!”
张任意兴萧瑟地拨马回走,这时,吴懿也率军疾奔而至,奔至张任面前,他勒住战马问道:“听说雷铜开城投敌了?”
张任点点头,“他走了,我拦不住他。”
说完,他摇摇头,催马向自己府邸而去,吴懿愕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雷铜出城投降,这对军心是何等打击,难道张任不知吗?……
在州衙主堂内便聚集了上百名益州大大小小官员,包括董和、费观、刘巴、王累等等高官,也有很多书佐、六曹等中低级官员,他们都忧虑于成都的命运,纷纷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此时已经不容官员们再两面三刀,或者走中庸之路,大堂内很快便分出了两个意见派别,一是主降派,由董和、刘巴等人率领,占了八成以上。
另一派则坚持抵抗,绝不屈服刘璟的威胁,这一派只占两成不到,主要以参军王累和从事郑度为首。
争论早已经爆发,但谁也说服不了谁,事实上他们的意见也没有意义,最后的军队掌握吴懿和张任的手中,而决定吴懿、张任开城投降之人,也只有公子刘循。
大堂上,两派人怒目而视,皆不说话,只等待刘循的消息。
内堂里,尹黙和费观在劝说刘循开城投降,则从事郑度则劝说刘循坚持抵抗,刘循坐在席上,双手捂着头,显得痛苦万分,他不知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