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by 晏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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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前三天是高传染期,必须隔离9天以上。”季授礼低头写病历,瞄了下病人地址,猛然想起来:“你是我大哥一学生家长吧。季授诚,季老师!”
原来是邻居。季授礼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终於有机会能仔细看看这个慕名已久,小叶嘴里常说起的夏叔叔,哼哼,也没什麽了不起的,毛头小子一个,跟家里老三差不多。
“打个消炎针吧。现在护士一定吃饭去了,给你开个後门,我亲自来打。”
夏杰愣愣挽高袖子。
“不是打手上的,你要脱裤子。”
“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小的急诊内科飘过一阵阴风,季授礼手持针桶呵呵冷笑:“躺到床上,我消了毒,所以会有点凉。”
夏杰浑身打颤。露出大半的屁股在空气里瑟瑟发抖。
“没……有……关……系,放轻松,放轻松!”
“妈呀!”走廊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过路的实习护士吓了一跳,只听有经验的护士长皱起眉头说:“季医生真是的,又背著我们享受打针的乐趣。”
没想到这个年纪还要打屁股针,夏杰捂著发涨的屁股一拐一拐走出急诊室,陈主任的好弟弟早就不见踪影。招了一辆出租回家,想到家里那个萝卜头心里直犯难。小孩子一点免疫力都没有,该把他放谁家照顾,打从父母亲去世後,就没半个亲戚来往了。
考虑再三,还是给小雪打了电话。让她下班去接孩子,到外面吃了饭再回来。
呼哧呼哧爬到五楼,人快累的虚脱,一打开门,家里空荡荡的,但毕竟是到了家,一下歪倒在鞋柜上。挣扎了半天,摸著墙壁爬到卧室,吃力甩掉皮鞋,闷头缩在被窝里。
迷迷糊糊累到极点却怎麽也睡不著,腮帮子发肿,只得仰躺著,喉咙像著了火,发出沙哑哽咽声,头晕眼花,全身都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有响动,立刻门被推开来,夏栋像台风似的滚进来:“阿杰阿杰,听说你生病了?”说著就要爬到床上来。
“你……你别过来,大嘴巴要传染的。”夏杰猛坐起来。
“什麽,你怎麽不早说。”小雪一把把夏栋拉到门口,皱起眉头说:“我也没得过呢,糟糕。”
夏杰缩回床上,呼哧呼哧喘气,刚才那一坐把他好不容易补回来的体力又消耗干净了。
“我买了甜粥,还热的,喝一点。”小雪拿著碗走到床边,左右为难说:“看来我得去弄个口罩,你怎麽会忽然得这麽麻烦的病。”
拜托,又不是我想得的。积蓄起全身力气侧翻起来,快餐店的粥稀稀拉拉的,又放了很多糖,吃的人直想反胃。好歹喝了半碗,继续躺下努力睡觉。
“阿杰,你家擦布放哪里,不小心把锅倒翻了。”小雪不好意思靠在门边说。
“呀,老爸,电脑好像不会动了呢?”夏栋在客厅里大叫。小雪闻声出去,紧接著传来很大的机器鸣响的声音,
“怎麽搞的,屏幕都没有了,直接拔掉电源算了。”
“别……关!”猛然想起昨天试装了一个硬盘下载数据,贸然关机要短路的,夏杰大叫一声跳下床,脚底打软摔了个狗啃泥。
“阿杰,主机箱好像冒烟了。”小雪遗憾的跑到门边轻声道歉。
饶了我吧,我要会被他们两个害死了(这个时候,夏杰的脑筋回路已经因为发烧而秀逗了。)
“你怎麽摔到地上去了。夏栋你别去,要被传染的。”小雪尖叫,拉著夏栋站在门边说:“你能自己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夏杰两次挣扎,都以失败告终,心底一股怨气不由直窜脑门:“你他妈的到底来干什麽,要是怕传染,赶紧给我回去,不要在我眼前晃。”
“你什麽意思?”小雪尖叫。
“就是这个意思,给我滚蛋。”夏杰冷冷说。小雪呜咽了一声,立刻跑到客厅拎起皮包飞奔出去。
夏栋吓傻了,在门边磨蹭了半天,还是踏了进来:“老爸,你真没事吗?”
“没事,你别过来,我今天没体力照顾你,自己乖乖上床睡觉去,好不?”夏杰终於半坐了起来。
“可是,可是你看上去很不好诶,我来照顾你吧。”
“你不给我添乱就成了。”夏杰哭笑不得的说。
待儿子慢慢挪著步子走开了,他像条死狗一样趴倒在床上,两眼发黑,天花板似乎在晃动,体温又升高了吧。明天,明天该怎麽办,小雪被气走了,谁来照顾萝卜头呢?全身发虚,被子越来越冷,满头都是冷汗,两耳又烧的厉害,生病太难受了。一向身体健康的他,怎麽会搞的这麽凄凉。
奇怪,忽然闻到一阵香香的味道,捂在头上的被子被掀了起来,终於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把热毛巾擦在脖子脸上很舒服,腮帮子处似乎也敷上什麽药膏,冰冰凉凉,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
又是谁在床边小心活动,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醒了,感觉怎麽样?”季授诚拿著热水瓶靠过来,温和的说:“要不要喝点水?”
“你怎麽来的,夏栋他……”
“我弟弟回家跟我说起你,刚想过来看看,夏栋就打电话过来了。这两个礼拜他就睡到我家去,你就放心在家好好养病。”
夏杰愣愣的看了他拿杯子,倒水,吹气,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声说:“谢……谢。”
“喝水吧。里面加了点薄荷,可以润喉。”季授诚坐在床沿,用力把他扶坐起来,拿了个枕头替他垫背。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夏杰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的脸,贴著他肩膀坐起来的瞬间,眼睛忽然发涨,闻到了这个人身上一种似曾相识的甜味。
09
两个星期似乎非常短暂,夏杰把办公室搬到家里,天天坐在笔记本前监控,杂事一点都不用干,一日三餐全是季授诚给他做的,不用管小孩,自从独自生活以来,他都没过得像这两个星期一样幸福,每天都能闻到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吃到亲切的家常味道,发烧的人不能沾水,季授诚连衣服被褥都替他洗了。
最让人期待的就是吃了晚饭,季授诚拿著药膏走进来,每次他都故意装著没有力气,或者腾不出手,像个半大的小孩抬高脸使劲在他面前蹭啊蹭啊,生过病,什麽惨样子都给他见过了,再享受一次当时的舒坦也可以原谅吧。
说实在的,季授诚给他抹药的手势极其温柔,指尖轻轻拂过脸颊的触感好象抚摩到人心深处,并在他胸口搔了搔痒,药膏里不知明的中药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居然让他恍惚。
一开始,感觉实在很爽,渐渐的,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甚至对季授诚贴过来的脸存有遐想。那纤细的脖子就在嘴边晃荡,一眼就能瞄到他衬衫领口深处若隐若现的锁骨。擦药完毕,季授诚常常对他慈祥的微微一笑,镜框後面眯起的眼睛差点眩花他的眼。
那个晚上,夏杰过的很壮烈,妈的,居然像个青春期的小毛头梦遗,而且对象还是……简直禽兽到了极点。
为了求证自己正常的心态,拉下脸给小雪打了电话,一边好言好语当孙子哄女朋友开心,一边又心不在焉天马行空,回过头来发觉自己想的另有其人。
很想听听他说话的声音,每天都期待晚上快一点到,一到傍晚就像只兔子竖起耳朵听他开门的动静。
即使日子过得再美满也有到头的一天,即使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有痊愈的一天。两个星期过去了,夏杰腮帮子的肿块消得一点也看不出来,身体壮的像头牛,再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季老师,夏栋也被接了回来。
又回到了以前忙碌的生活,没有热饭菜,没有干净衣服无所谓,糟糕的是自己突然变的很寂寞,一颗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不像以前那麽热衷於工作,尽量不加班,按时到学校接孩子,每天早早起床送孩子上学,把车子停在校门口蹲点到上课拉铃。
可往往能遇上季授诚的机会很少,见了面也是点头交谈两句,匆匆擦肩。
最好能找个借口晚上到他家去,这样就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处在一起了。
这两天,陈涛带的一个软件开发小组成功设计了一套最新版的防火墙,已经向上申报专利,并且在公司试安装。夏杰忽然想到季授诚家那台电脑什麽防护措施都没有,眼巴巴的跑到主任地方要了软件,献宝似的兴冲冲往季家跑。
不巧,是季授诚的医生弟弟来应门。
可能医院那次冲击太大,季授礼斜斜靠在门边,一听他无害笑容亲切说话的声音,就觉得背筋骨发凉。一看那无框镜片反光一闪,就想转身逃跑。他咽了咽口水,说:“季老师在家吗,上次他说家里电脑没有装杀毒软件,今天我给他带了一个防火墙。”
“我哥不在,晚上他们开师范同学会。”季授礼侧身,让出一半的门说。
夏杰犹豫要不要进这个门,一想到今天的主要目的,咬咬牙脱了鞋。在书房做作业的小叶听见动静跑出来,甜甜的叫了声叔叔好。
“身体好了吧,我配的几副药还不错吧?”季授礼递给他一杯水:“喝茶。”
一口未喝下,满嘴苦的差点喷出来。
“啊,这是我前两天在一个老中医那里请教来的养神茶,对於清热解毒、行气活血最有疗效。”
夏杰点头虚应,再不喝一口,趁他没留神,倒到沙发边的盆景里。
“季老师有没有说几点回来。”
“应该不会很晚吧,明天还要上班,我大哥习惯早睡。”季授礼打开电脑:“要麽你先玩玩电脑上上网,我还要做一个报告。”
“行行,我自己来。”巴不得他早点走开。季授礼回自己房间关了门。夏杰和小叶并排坐在书房里,一边翻看网上新闻,一边望眼欲穿等啊等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9点多了,季授礼完成自己的报告走出来烧水,拉哈欠连天的小叶梳洗睡觉,季授诚却还没有回来。不好意思再赖下去,怀著满腹失望,夏杰匆匆告辞。
一晃一晃失落的沿著小区主大道慢慢回家,今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似乎是在取笑他。路上冷清清的也没几个行人。一路踢著小石子,吧嗒吧嗒作响,猛用力气,石子飞的老远,直奔路对面。
抬眼看去,路边树丛影子下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人看上去眼熟。不是季授诚又是谁?
欢天喜地跑过去,未近他身就先闻到一阵大大的酒气。昏黄灯光下,季授诚茫然的脸看起来特别无助,脚下一个趔趄作势摔到,夏杰赶紧用胳膊架住他。
季授诚反应过来,涣散的目光寻了很久才定格到对方脸上,嘻嘻一笑摸了摸他的脸说:“是……是你……呀!我到……家了?”
“快到了,快到了。”真希奇,这麽拘谨严肃的人会喝的烂醉。此时此刻的季授诚一点也没有为人师表的尊严,散乱的头发贴在前额,看上去年轻了许多,脸颊通红嘴巴赌气似的说著胡话,还不时像个孩子一样鼓起腮帮子。
夏杰一手拉著他的胳膊,毫不费力的把他抗起来,他不重,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背上能感觉到他纤细的腰身和起伏的肋骨。与平时轻柔气息不同的粗重鼻音在耳朵边哼鸣,大口大口的热气吹的夏杰耳根子都红透了。
哦买高,这不是摆名考验他的忍耐力?
“同学会这麽高兴吗?至於喝成这样。”他喃喃。
耳侧的人似乎听到,空出来的手用力拍他的头,大声说:“高兴高兴,十多年的同学都来了,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声改成轻微的啜泣,难看的打了个酒嗝,又变成无声流泪,路灯下,两条闪光的清泉从眼眶一直流到下巴。
“怎麽了,怎麽了?”夏杰慌了,胡乱找不到手帕之类的东西,把衬衫袖口凑上去,摘下眼镜,那纯黑透亮的眼睛被泪花衬得更加朦胧晶莹。
两人呆呆互望了数秒。
夏杰猛的凑了上去,轻轻贴上他的上唇,季授诚僵了僵脖子,慢慢合上眼睛,夏杰放开胆子,轻轻舔拭四周,撬开牙关渐渐深入,用力吮吸起来。味道一如想象中的甜,一次就让人上瘾,夏杰更加珍惜的抱住他全身,双手轻柔抚摩他背,脖子和下巴。
月亮羞的躲进云朵里,路灯不好意思的暗淡起来……
这天晚上的同学会的确很热闹,他们是宁波师范第一届毕业生,挑起了当时宁波教育业的大梁,各个都是当时单位里的精英,作为改革开放扩大招收的第一批学生,班里年龄大小不一,有结婚奶孩子的民办教师,也有初中刚毕业的少男少女,时隔二十年重逢,每个人的相貌变了不少,许多男同学大腹便便,女同学日渐苍老,这些人不是在XX局任工作一把手,就是某某科长,至少也是重点学校的校长或者教导主任。
只有他,班级里最小的後生,当年的班长,从初中特级教师转到市区当了个普小的语文老师,越活越回去了。
吃饭时候,当时班里性子最爽快的慈溪老大哥,现在是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拉著他这个当年班长小弟拎著酒瓶,一桌一桌敬过去,知道季授诚酒力不好,喝酒由他一手包办了,大夥吃个热闹,说点笑话,四周叫好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饭局结束,安排了KTV,又一拨路远的同学从外地赶过来,最後到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娟子啊娟子,我家好妹子终於来了!”半醉的老大哥一把抱起来人,激动的胡言乱语。
多长时间不见,最後一面还是在法庭大门口。前妻蔡文娟变化很大,烫著卷卷的头发,长风衣,碎花小方巾,蕾丝套裙,淡淡的粉妆衬得人更加华贵大方。
“抱歉抱歉,刚从北京开会回来,飞机误点了。我自己罚酒一杯。”蔡文娟拿起茶几上的红酒,一饮而尽。所有男同学大声喊爽。
老大哥把季授诚找到一边,夸奖说:“你看你老婆,能耐啊,比你强多了。”
季授诚涩涩笑著,说:“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老大哥一愣,沈默了半天,一拍大腿说:“看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该罚,我喝一杯。”
“您少喝一点了,当心嫂子回家不饶你。”
正说著,蔡文娟被一大堆人推过来,要求当年班级里的金童玉女合唱一首《花儿为什麽这样红》。蔡文娟站在沙发前面,拿起麦克风用眼神询问。季授诚傻傻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都是结婚那麽多年了,还那麽害羞,小季可真郁秀(宁波话,脸皮薄,害羞)!”一女同学大声起哄。
“不知道就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