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战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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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猴子住的地方就没好天!”大牛骂了一句。
刘文辉挪了挪地方,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死去的那些战友,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却又捂不住。大牛自顾自的道:“王祖贵最讨厌下雨了,他说一下雨就是那些死去战友的眼泪,也不知道那一滴是那小子的?”说着话,大牛将胳膊从一处破洞里伸出去,接了几滴雨水。
“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刘文辉突然问了一句。
大牛叹了口气:“没了,全都没了!哎!都他娘是条汉子,你说这么好的汉子怎么就都死了?”
刘文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要说不该来?当然不行。说他们该死?大牛肯定会将他大卸八块。两人第二次沉默。雨滴打在茅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顺着茅草汇聚成一滴,流到屋檐下那根最长的上面,然后落在大牛的手心里。
“你们呢?”
“也没了?”刘文辉淡淡的回答。
气氛压抑的可怕,禁闭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样,浓的都不能让人呼吸。黑暗之中传来几声抽泣的声音。借着淡淡的天光,刘文辉看见站在墙边的大牛身体在抽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哭其实是件好事情,能将心里的压力彻底释放出来。大牛是个义气的汉子,从他的身板和说话中就能看出来。大约哭了两声,大牛收回伸到外面手,带着雨水双手在脸上使劲的搓了搓。当再次转过脸的时候,虽然鼻子还在动,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笑容。
“你脸上的伤势怎么回事?能说说嘛?”
大牛一笑,伸手再次摸了摸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说起往事,将两人的思绪拉回到了十五天前的那场誓师大会上。
第6章誓师
沙坪坝,广西境内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子,此处距离敌国边境十二公里。
就在沙坪坝镇子外面的一道土坎下,经过集训的c军猛虎团正在举行誓师大会。
团长高建军站在土坎上,一只手插在腰间,军装的扣子敞开着,露出胸前的两道疤痕,如同两只眼睛一样,盯着下面的每一个战士。
“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了,不是我们想打仗,而是他们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有人要在老子头上拉屎,就他娘的得收拾他!”
高建军是个粗人,满嘴脏话。政委说过很多次,高建军依然改变不了这个毛病。这样说话才有力道,战士们打起仗来才有精神。这是高建军在朝鲜战场上得到的经验。
“一帮猴崽子,仗着一点点的小胜,就想自称世界第三,他娘的都狂的没边了!别忘了,咱们当年在朝鲜比他们厉害!他们的这点东西还是咱们教的,三脚猫的功夫就想班门弄斧,还差些火候!”
士兵们仰起头,一个个斗志昂扬,全都认为,只要自己一出马,拿下敌国首都那是信手拈来。
“老虎不发威当咱们是病猫!这一战要让这些猴子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废话不多说,你们表个态吧!”
各连的连长,各排的排长,各班的班长纷纷上台表态,每说完一个,高建军带头鼓掌。那一天的誓师大会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烈日炎炎之下,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刘文辉就站在班长史国良的身后。班长是他们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参军最早的一个。他是个好班长,不像别的班长总是欺负新来的兵。史国良对谁都客客气气,特别是他们这些新兵,更是照顾有加。
表态就是说一些提气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什么不打到河内不收手,不将猴崽子全杀光不回头,血债血偿等等。所有人几乎就是将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
轮到史国良的时候,刘文辉鼓掌最卖力气。史国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对着土坎下的兄弟们说道:“兄弟们,咱们都是子弟兵,誓死保卫祖国的话,前面的兄弟都说了,我只想说一句,那就是打败猴子回家娶媳妇过年!”
掌声,热烈的掌声,刘文辉的两只手都拍红了。虽然现在还是二月份,刚刚过完新年,史国良的这句话还是让不少兄弟憧憬。那个时候,过年就意味着吃好的、穿好的。特别是那些农村兵,刚刚经历过动荡的岁月,好日子才开始,谁不想过年。
高建军哈哈大笑:“好!你们前面这些家伙都是扯淡,八班长说了一句实在话,**也说过打了胜仗就过年!”
指导员剧烈的咳嗽,高建军只当没听见。一拉自己的军装,露出胸前的伤疤,接着道:“咱们猛虎团自创建以来还没有打过败仗,我高建军不想破了这个规矩,还是那句老话,枪声一响,谁他娘的敢后退一步,老子立刻崩了他。”
政委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高建军却没有给他机会,大声道:“行了,今天的誓师大会不错,晚上猪肉炖粉条可劲的慥,散会!”
果然如团长所言,炊事班改善了伙食。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伙食就不是一般的好,白面馒头,晶莹剔透的大米天天都有。时不时还有油多菜少的红烧肉。这些对于昨天还是窝窝头的他们来说,就好像是天堂一般。
除了吃的好,别的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就拿射击训练来说,以前他们一个月进行一次实弹射击,每人才五发子弹。到了这里立刻变了样,一箱箱的子弹用汽车拉,只要你有力气,肩膀不怕疼,打一整天都没人管。刘文辉有些羡慕机枪手孟平安,他那一梭子下去几十颗子弹就这么完了。
晚上团里组织了一次联欢,不但有肉还有酒。大火端着搪瓷缸子,团长亲自给每一个人倒了半缸子。来到刘文辉面前的时候,高建军拍拍他的肩膀,满脸带笑:“你小子我认识,小名叫狗剩,只要你立功,老子让你做连长!”
“是!”刘文辉一挺胸脯。
这顿酒一直喝到后半夜,大家几乎都喝醉了,高建军被灌的烂醉如泥,是被勤务兵抬回去的。喝多了的人话就多,想的事情也就多。说到即将的战争,有些人发出了哭声。打仗总得死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活着回来。说到伤心处,大伙抱在一起哭,眼泪哗哗的。
史国良也哭了,搂着全班的战士围在一起:“兄弟们,如果我光荣了,麻烦活着的兄弟回我老家,给我爹我娘磕个头,就说儿子不孝,只能为国尽忠不能膝前尽孝。”
哭完了就是笑,笑的如此灿烂。至今刘文辉还记得那时的场景,青春年少,从来不知道愁的滋味。对于战争的渴望超过了恐惧。唱歌成了最后的保留节目。先是一个人唱,然后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最后全团的人一起唱。声音之大,吵的沙坪坝百姓那天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酒醒之后,一切变得紧张起来。团长下令,所有人全都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帐篷,进入一级准备状态。连长、排长被叫去团部开会。班长组织大家准备行装。子弹带,手榴弹,步枪以及一个星期的粮食,这些都是必备的。工兵锹,背囊,水壶都是一遍遍的整理。帐篷里变得沉闷,大家都明白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也就在那一天,所有人似乎一下子没有了胃口。炊事班给每一个帐篷送饭。雪白的馒头,满满一盆子的大肥肉,连一点菜都没有,但是谁也没动手。大家蹲在床边一遍遍的整理自己的东西,那些钻进鼻孔的香气并没有刺激到他们的味蕾,反而觉得不是滋味。
史国良看了看,抓起一个馒头道:“人是铁饭是钢,下一顿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都吃点!就算光荣了,也得做个饱死鬼!”说完,恶狠狠的将整个一个大馒头塞进嘴里,狠狠的咬掉大半。
整整在帐篷里憋了一天,太阳西斜的时候,紧急集合的号声响起。军号是我军的传统,敌人用的是哨子。如果你在丛林中迷失了方向,听见哨子声就要赶紧躲起来,听到军号声那就说明离着自己人不远了。这还是他们进入丛林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还是那道土坎,还是昨天的位置。团长今天的装束整整齐齐,从来不扣的上衣纽扣一个也没少,头上戴着钢盔,腰里别着手枪。双手叉腰表情严肃。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短短的一句:“各连按照任务在晚上八点以前进入自己的阵地,三发红色信号弹升起就是进攻的信号,都把眼睛放亮点,出发!”
夜冷冷清清,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奋力跟紧前面的战友。沙坪坝的百姓已经睡了,那时候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就是他们的时间表。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沙坪坝和黑洞洞军营,刘文辉心里竟然有些不舍。
身后的崔小亮推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害怕了?别担心,班长吩咐过,你是咱么班最小的一个,谁光荣了你都不能光荣!”
光荣这个词本来形容的是美好积极的意思,到了这里就是最可怕的一个词。临行的之前,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个如同手雷一样的东西,司务长告诉他们这叫做光荣弹,没有导爆索,一拉就炸,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敌人同归于尽用的。
刘文辉翻了一个白眼:“我才不怕呢!不就是死吗?谁不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祖国而死重于泰山。”
崔小亮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快走吧,泰山兄,班长不见了。”
一听班长不见了,刘文辉连忙回头。他们已经被拉开不小一段距离。
他们连的预定地点就在18号界碑附近。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逼853高地的主峰,那里就是18号界碑的所在地。如今已经被敌军占领,为了稳固阵地,敌军在上面建造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他们连的任务就是抢占853高地,夺回我们的国土,将战火扩大进敌国境内。
七点三十二分,他们抵达预定地点,连长胡麻子下令所有人就地隐蔽,不得发出任何声响。命令很明确,就算是撒尿,拉屎都得拉在裤裆里。
刘文辉爬下去的时候感觉是如此的潮湿。蒸腾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山林,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握紧手里的56式步枪,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说是害怕?倒也不怎么害怕,激动?也不是那么激动,总之就是紧张。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刘文辉没有手表,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就是觉得太过漫长。突然,西面的天空中,三颗红色的信号弹高高飞起。这是他们发动总攻的信号。
胡麻子噌的一声从隐蔽处钻出来,手里提着自己的手枪,高喊一声:“兄弟,冲啊……!”带头冲进一片虚幻的迷雾中。
第7章炮击
“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炮击,将刘文辉和大牛全都拉回到现实中。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明亮的星星挂在天空,大炮的火光完全遮盖了美妙的夜空。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一起上阵,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一道道带着火光的炮弹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急速的朝着东面飞去。
大炮被誉为战争之神,在它的威力面前,任何人造的建筑都是脆弱的。大牛一下从矮墙上的一个窟窿钻出去,朝着东方望去:“乖乖,那里是谅山城吧?这可够他们喝一壶的!”
刘文辉也跟着翻出了禁闭室。不错,的确是谅山城,巨大的火焰和炮弹落下后形成的蘑菇云在那小小的山城中不断升起。负责看守他们的两个纠察兵也来到了他们身旁,四个人就站在屋外的空地上,遥看着大炮的威力。
“乖乖,这至少有两个炮团的威力!”
“我看不止,你们听,有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还有坦克,这么算来,至少四个炮团!”对于一个纠察的判断,大牛不屑一顾。这些纠察兵大多都待在师部,很少会出现在前线的战场。炮击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懂。
“四个炮团?”一个纠察兵反驳道:“牛大福你就吹吧!咱们师,不,咱们军所有的大炮加起来也没有四个炮团!”这些事情,纠察兵自然有发言权,他们都在师部待着,每个师什么配备知道的一清二楚。
另一个纠察兵想了一下:“也不是没可能,听说昨天军长向一号首长报告,我军在谅山外围损失惨重,一号首长发了火,说什么进城的时候,这谅山不能有一栋完整的房子。”
“哈哈,果然是一号首长,这大手笔,厉害!”大牛哈哈大笑:“四个炮团一起干,这小小谅山还不炸翻天?”
四个人整整看了十几分钟,而炮击似乎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一发接一发的炮弹,不断的飞向谅山。剧烈的爆炸,一声连着一声从谅山方向传来。炮兵的功夫很扎实,并没有盲目射击,而是循序渐进,一个平面一个平面的往前推进。
在大火的照耀下,四个人看的清清楚楚。一排排的民房被掀翻,一道道的防御工事被炸毁。有时还能看见几个人影在炮火之中胡乱的奔跑。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一定是惨叫,至少是惊恐的惨叫。
“兄弟,有烟没?”大牛觉得干站着看一点都不过瘾,便问一旁的纠察兵有没有带着香烟。
没想到一个纠察兵还真的从怀里掏出半包,随手递给大牛。借着炮火的光亮,见烟盒画着一艘航行***中的轮船,大牛惊讶的叫起来:“嚯!档次不低嘛,还是巨轮,这一盒可要三毛呢!”
巨轮香烟在那个时代格外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价格,更主要的是生产巨轮香烟的国营德州卷烟厂有着深厚的军队背景。巨轮香烟一度是各大部队军师级干部首选的香烟品牌。像他们这种大头兵,一般就抽一些八分钱一包的金鱼、火炬、绿叶。谁要是有一盒巨轮香烟很快就会成为军营中那些烟民争相巴结的对象。
大牛抽出一支递给刘文辉。刘文辉从来不抽烟,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大牛又给自己嘴里放了一根,顺手便将其余的塞进口袋。浑身上下摸了摸,扭头又问道:“有火吗?”
那位给烟的纠察兵不耐烦的看看大牛,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过来。因为太过潮湿的缘故,一连擦了三四根,这才将香烟点着。双手捧着燃烧的火柴,递到了刘文辉的面前。刘文辉愣了一下,笨拙的将香烟对准火焰,吸了一口。一股呛人的味道立刻顺着喉咙蔓延,呛的他连连咳嗽。
“呵呵呵……”看着刘文辉的样子大牛呵呵的笑:“这么有种的男人,竟然不会抽烟,瞧你那熊样!”
刘文辉的眼泪都下来了,两只手指捏着还在燃烧的烟头一副苦瓜脸。哪位纠察兵反应了过来:“我的烟呢?嘿,牛大福,把我的烟还我?”
大牛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我给你了?”将香烟叼在嘴里,两只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