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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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绅回了府,随即就暴毙而死,于皇宫而言,虽然觉得这名医生死的蹊跷,但现在大事当前,并没有人会去调查一名太医的死因。
从蒋氏的角度,也并不会真的觉得损失了一名御医就天塌地陷。毕竟太医院中名医无数,许靖也非不可替代的要角。可是此时却从太医口中得知,嘉靖可能永远不能苏醒的消息,蒋氏才得知,问题何等的严重。
张佐来到朱秀嫦身边道:“千岁,您得想个办法啊。现在万岁不能视事,皇后娘娘临盆在即,也是做不了什么。方贵妃那边,倒是想着拿权,可是奴婢心里有数,宫里真正有主意,也够资格发号施令的只有千岁。奴婢,一切都听千岁的。”
永寿面色不变,冷声道:“张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局势危急,可不是讲规矩的时候。若是食古不化,被那些小人得了势,便是悔之晚以。万岁和大都督,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可不能就这么被坏了。”
听到张佐提起杨承祖,永寿的心内一痛,暗想起远在西北的情郎,若是他现在在京里,自己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但是这个阉人说的很对,夫君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自己却不能丢了,就让夫君看看,你的秀嫦,并不是个只会在枕席间讨好你的女人。
她小声吩咐着“带你的人,到坤宁宫那边守着,只要皇后分娩,立刻来报。我们现在,只能向大明列祖列宗祷告,保佑我们,得到一位皇子。”
纱帽胡同,杨宅。
自从嘉靖遇刺之后,杨廷和就坐镇内阁值房,与上次武宗重病的情况类似,这个国家的重担,又再次压在了这位老人身上。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内阁里,并没有几位阁臣与他共同承担。孙交虽然名义上是阁臣,但是并不理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后,他就更不方便说什么。顾鼎臣的资历不足以与杨廷和抗衡,整个朝廷,可以说都压在了杨廷和一个人的肩膀上。
作为杨廷和的幕僚兼弟子,谈放鹤并没有到内阁里帮忙,只是在家里接待一批批的客人。在嘉靖遇刺之前,就一有一部分客人上门,作为当朝首辅,门前车马盈门,实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这些客人的身份,并不单纯是在京补缺的官员,或是京师里的文人学子。京师及北直隶一带,几位大族族长、首领,以及北方几个大商号的东家,甚至于一些京营里的小军官,也都成了杨家的座上客。
等到送走了这一批客人,谈放鹤吩咐了老门子几句,自己上了马,直奔紫禁城而去。并没有侍卫胆敢阻拦他,任由他一路到了值房那边,来到杨廷和耳边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随着弟子来到外面。
整个紫禁城的气氛,紧张且压抑,来往的宫人,神色严峻,步履匆匆。杨廷和看着这些人的神态,转头问谈放鹤“感觉不感觉,情景似曾相识?”
“恩师,您的意思是?”
“当初武庙自南京回京之后,也是这副情景,但是,这次与上次不大一样,我想,这次的天子,是不大可能主持祭天仪式,也来不及留下遗诏了。”
谈放鹤搀扶着杨廷和向前走了几步,宫中的内侍或是值班的武士,并没有胆量跟踪这两个人。两人可以轻声的交谈,不用担心走漏什么风声,远方,两名张佐的亲信部下,向着宫外走去,但是走到宫门处就被护卫拦截住,双方先是交涉,后是争论,最后,则是两名小太监被十几名侍卫五花大绑,擒拿起来。
秋风吹过,枯叶飞舞,大地一片萧瑟。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风雨欲来
“恩师,弟子已经探察明白,杨金英等人,始终是由内监在审,据说动了大刑。人被打的很惨,恐怕是不成了。”
“如果杨承祖在,她们大概就会被要到东厂或是锦衣卫审讯,现在交给内官,用刑可能会更狠。那毕竟是一群阉人,手段比较阴险。不过老朽相信,她们会保住一口气,毕竟这些人是要上刑场的,如果都死在监牢里,张佐就没办法交代了,他不会那么蠢。”
“弟子是有点担心……”
“不必。收买或是利诱,亦或者威逼,在大刑面前,都会吐露真情。惟有自愿的牺牲不会,金英这次求仁得仁,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刑,也不会动摇她。再者,她说的也可以看做是事实,刑具也改变不了什么。”
杨廷和咳嗽了几声,在秋风里,身子显的十分单薄“杨家是北直隶的乡宦,因为壬午之乱,牵扯到粮商的案子里,也被抄了家。家里男丁都被流放,女人有的充入教坊,有的发给了有功人士为奴,杨金英进了宫。于天子而言,这算不了什么,可是对杨金英而言,事情却没这么简单。她原本已经与表兄定了终身,结果就因为她进宫,她的表兄相思成疾,一病不起,最终人也没能活下来。这件事,让她家破人亡,终身都没了指望,她的心里是有恨的。对于有恨的人,你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有用。许绅那边怎么样了?”
“他的家人被安置的很好,保证不会乱说什么。”
“那就好,许绅的医术高明,可惜脑筋不灵光,后面大的事,不能坏在他手里,就只好对不住他了。这些年,老朽的咳嗽,多亏他的药方,才不至于变的太严重,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郎中。”
谈放鹤安慰了杨廷和几句,又向他汇报道:“林耀祖、齐焕章、郑守墨三位员外,今天过来,他们已经将族中子弟带入京中,随时可以听候恩师的调遣。另外,京营里边,赵精武,王英两位将军大概能发动七百到八百人,如果打出恩师的名头,我们可以召集到更多的人。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勋贵们控制着京营的大部分力量,包括新军那里……”
“那些没有意义。”杨廷和咳嗽了几声“新军是天子的新军,没有万岁的命令,这些人不能做任何事。勋贵们除非想谋反,否则绝对不敢发动在京营里的实力,我们与这些商人,士绅联盟,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真的打算让这座京师乱起来。这里是大明的国都,是我们这个天下的心脏,如果这里出了问题,就证明整个天下已经不可收拾。所以京师不能乱,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我让他们来,只是为了以防不测,一旦有宵小趁机作乱,他们可以弹压地面。其他的事,我从没有想过。”
他看了看紫禁城方向“孙皇后前者捉拿王敬嫔等人时,动了胎气,产期提前,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有结果了。我们到值房里去等一等,看看皇后是诞下一位皇子,还是一位公主。”
生产的过程并不算顺利,雪娘的痛叫声,即使站在产房外面也能听到。蒋氏由几名宫人搀扶着,亲自站在门外,对着房里喊着“雪娘别怕,有娘在外面,你……你再使点力气,只要孩子出来,就一切都好。”
朱秀嫦则阴沉着脸,命令罗素芳抓住了满手是血的老宫女“听着,我不管皇后的情形如何,我只要你必须保住这一大一小的性命。不管她们中谁有了丝毫闪失,本宫保证,杀光你的家人,一个也不会剩下。”
罗素芳也道:“我是千手魔女罗素芳,江湖上二十年前就有我的字号,通缉我的海捕公闻,现在还在刑部里。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算是有大人物答应保下些什么,却也拦不住江湖手段。更别说,那些人,是不会有太多精力,用在你们这些小人物身上的。”
几名精通女科的太医,同样受到了生命和身家的威胁,朱秀嫦进宫,带了一批杨记的女护卫,这些人中也不乏黑道出身,朱秀嫦更是放出话来“列位的家人,已经由杨记派人去保护。只要皇后顺利生产,保证他们平安无事,没人能动的了他们一根寒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秀嫦也只好做一次恶人,送他们上路。”
几名太医面色沉重,那些宫人与太监,也都哭丧着脸,比正常时间慢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才传了出来。那名被威胁老宫人,来到蒋氏面前“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生的是位皇子。”
一名小宦官,蹑手蹑脚的向外踱去,忽而后颈一疼,已经被罗素芳制住,永寿面色阴沉的站在他面前“这么急着去报信,到底拿了多少钱?”
那名小宦官却没有什么惧色,面色很是郑重“千岁,您误会了,奴婢并非是贪财之人,只求无愧于心,对的起大明列祖列宗,对的起百姓。”
“好一个良监,滚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大明,有了一个皇子,他不管有什么阴谋手段,只管使出来。有本宫在,倒要看看,谁能夺的去这大好河山。”
蒋氏已经在宫人搀扶下走进了产房,现在嘉靖情形很难说,一旦真的不测,如果再请来一位外藩继位,蒋氏的处境,与那位张太后怕是也没什么差别。现在这个皇子,几乎是她的性命荣辱所系,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生产之后的雪娘面色苍白,额头上依旧布满了汗水,神色憔悴不堪,蒋氏抱过孩子,又对雪娘道:“媳妇,你受苦了。若是万岁可以……哀家定要他好好待你。”
雪娘勉强一笑,沙哑着嗓子说道:“万岁待臣妾,已经很好了。母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听臣妾一句,事不宜迟,速宣杨都督回京。”
张佐道:“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做这事了,可是派出去的人,在宫门就被拦下了。这些狗奴才,简直是……”
朱秀嫦从外面走进来“宫里该派人还是要派,即使能出的了宫,在外面也会被刁难,不过没关系,本宫在进宫之前,已经派人去送信了。用的杨记的店铺,速度应该比官府的要快一些,现在只希望承祖回来的够快。”
孙雪娘听到这个消息,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渐渐昏睡过去。蒋氏与朱秀嫦又去乾清宫那边,探望嘉靖的身体。在乾清宫内,一身淄衣的朱秀嫣双手合什,为小弟祈福颂经,心里想的却是:姐夫姐夫,快点回来啊。
而在内阁值房里,小太监向杨廷和汇报雪娘生下皇子的消息时,发现六部尚书、侍郎以及大小九卿,都已经集中在值房里,杨廷和居中而坐,如同升朝。
即使是位阶极低的小宦官,此时也大概明白,一场大的变化,正在发生。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虚君
列公,太医院院使及院判的方子我们也看到了,在坐诸公,都懂些医道。这药用的中正平和,不偏不倚,说不出毛病,却也治不好人。万岁现在这个样子,用不了虎狼药,用这个药,老朽看来,一时三刻间无法苏醒。至于将来能否挺过来,也很难说。”
杨廷和开宗明义,直接扔出了这个消息,所有大臣的脸色,都变的不怎么好看。现在的六部五寺中,经过左顺门事件后,已经有一批安陆系以及继统派官员上位,接替了继嗣派的位置,像是六部里,席书、严嵩、沈冬魁等人,都是帝党。一旦嘉靖有失,他们的位置,就如同之前的金献民等人一样,也是很难保得住的。
严嵩看了看顾鼎臣,见后者闭目无语,只好又看了看孙交“孙阁,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万岁病体沉重,皇后娘娘的身体,一定要保养好,切不可思念成疾,也一起病倒,那样朝政就真的没人主持了。”
孙交道:“小女不久前刚刚产下一名皇子,这位小公公,应该就是来报信的。”
听到生下一个皇子的消息,几位大臣差不多都出了一口气,至少有一个皇子,就好过从外地再请一个藩王过来。皇后娘娘及时为天子生下血脉,功莫大焉。
杨廷和道:“现在,陛下不能视事,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列公,自古以来,可有初生婴儿执掌朝纲之事?现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效法大宋宣仁太皇太后故智,以皇子暂代朝政,由皇太后垂帘,将所有的权柄,归于内宫。二、就是由大家,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等到万岁龙体痊愈,或是皇子长大成人之后,再把权柄交回去。这两条路,走哪一条,老朽不能擅自做主。此事关系到大明社稷兴衰,诸公皆是栋梁之臣,何去何从,只能由在场诸位,共同抉择。”
沉默,朝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于大明臣子而言,并不愿意接受女主当国的情形。大明朝也不需要再出一位则天女皇。但是,第二条路,一旦天子醒来,又该如何收场?
权力交出去,就不容易收回来,所以说交权之说,只能算做自欺欺人,实际的情形就是,自己这些人趁着天子病危时,侵夺了权力,把天子之权,收归内阁与六部。
如果按着这条路走下去,即便是嘉靖醒来,要么就以血腥手段对六部内阁进行清洗,要么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真的实行垂拱而治。
在场众人,有许多算是帝党,靠着天子赏识,才一步一步,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若是嘉靖单纯的病重,他们绝对不会听从杨廷和的安排。说不定此时已经有人跳出来,当面斥责杨廷和强臣欺主。
但问题是,现在嘉靖的问题不是病重,而是随时可能闭上眼睛,陷入长眠之中。这种时候,即使要天子掌权,他也不可能真的去理政。一个婴儿是不可能乾纲独断的,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形成事实上的女主监国,牝鸡司晨。要么就是效土木故智,以其他成年藩王入京,行使权力。
这两种结果,同样是在场众人无法接受,是以暂时,没人能够接口,回答杨廷和的问题。顾鼎臣轻咳一声“元翁,陛下龙体欠安,但是太医们也在尽心调治,我觉得,可以从各省招募良医,或许情形就有转机。现在谈这些事,是否为时过早?我辈现在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理,现在西北边报,杨一清挥师入套,北边则有虏贼寇关。六部五寺,各司其职,安心本位,或许才是持重之道。”
“顾阁,这些话,你真觉得过早么?安于本位,实际就是尸位素餐,地方上的官吏可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辈身在腹心之内,却是混赖不得。万民生计系于我等,若是也得过且过,百姓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外省招医的告示一出,这天下就要乱了!若不是顾阁向来持重,我还当你存着什么歹心呢。杨一清督师入套,北地一日三警,正是我等该当把权责理清。否则就是想要为国出力,名不正而言不顺,令出无门,又从何做起?”
他的辈分资历远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