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4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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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作,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只官靴的靴底,在他的面前以飞快的速度无限放大,直到充满了他整个视线。
一声闷哼,人已经向后飞出去,这名担任阻挠者的翰林,还没等把想好的言辞都说出来,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杨承祖一脚踢倒这名翰林后,忽然扯开脖子大叫起来“有人在左顺门袭杀大臣,二公快进门去,这里交给我!”
张、桂两人,仿佛被人在背上猛的抽了一鞭子,先是向空中做了个跳跃的动作,随后就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前疾奔。这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身上宽袍大袖,很难想象,他们居然能跑出这种高速。那些伏击的翰林,因为出师不利,暂时的一愣,随后惊讶的发现,自己要扑杀的目标,居然先行向左顺门跑去。不用人招呼,大家也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只要逃进左顺门,没人能奈何的了他们。
曾经想过的几套预案里,也设计过这种情形,几名担任补救的翰林,也连忙跑出来,边大喊着“佞臣休走,我有一言二公试听……”同时将手里的飞行道具投掷出去,试图阻止两人进门。
可是杨承祖这时已经像旋风一样冲过来,双拳疾挥,打飞了几块砖头,还有一些砖头打在了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其余大多数砖头都打的不够准,不知飞到哪里,杨承祖接住砖头,随手向前挥出,一声闷哼中,一个拦路的翰林已经被砸翻出去。
场面上再次陷入混乱,一些冲过来的翰林犹豫了,他们在制定行动计划时,没考虑过对手会反抗。作为国朝官僚的清贵阵营,没有谁会对翰林动粗,何况自己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对手怎么敢反击。但现在,已经有两个同僚倒下了,一些人有些犹豫,可是另一些翰林则变的更愤怒,开始向杨承祖围攻过去。
张、桂两人,并没有回身援救杨承祖的觉悟,而是借着这种混乱,飞快的向着左顺门里跑去。杨慎急道:“追住两贼,不要叫他们走了。”一名高大的翰林,已经抓住了桂萼的衣袖,大叫道:“我捉住了一个……”随后用力一扯,另外几名离左顺门最近的翰林,向着张、桂两人猛扑上去,荡起满天烟尘。在初夏的日光中,左顺门外,响起一片莫名喧哗。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风起左顺门(二)
这些翰林,一度成功的捉住了张、桂两人,但随后,就被杨承祖把人救了出去,将两人推进了门里。没有进行过军阵训练的翰林清贵们,并不是出色的战士,彼此之间的配合,也只能用糟糕来形容。杨承祖虽然只有一个人,可是他现在的个人武艺修为,绝对算的上一流高手那个行列,想要困住他,起码也要十几个人很好的配合,才能实现这个目标。
结果就是他左冲右突,仿佛一只猛虎,不给翰林们多少组成合围的时间,在单位时间内,他面前的人不过两三个。翰林们精心策划的伏击,被这个武官一手破坏,心里自然是充满愤怒,再加上杨记的存在,对于世家大族的打击。
如果再细算,还要加上海贸、盐税、粮价等等若干因素,如果只算仇恨,这些翰林中,至少有一半,都得算做杨承祖的仇家。
一开始发动进攻时,因为杨慎的命令,他们没把杨承祖当做攻击目标,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火气,这次终于找到机会,出手时其实比对付张、桂两人更重。再者打死一个锦衣都督的压力,是小于打死两个进士文官的,他们可以下决心扑杀张、桂,杀杨承祖,是没什么压力的。
呐喊着,大叫着,因为人数的绝对优势带来的勇气推动下,攻击者不管不顾的挥出自己的拳脚,攻向这个乱臣贼子。而杨承祖则是出奇的冷静,如果有人接近他的话,会发觉连他的呼吸,都异常正常,没有什么紧张感。相反,他在这种混乱中,反倒是轻轻哼唱着“此时间不可闹笑话,胡言乱语怎瞒咱……”。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冷静的出拳、踢腿、接招、擒拿……他是上过战场,手上有许多人命的。武功走的是战阵一路,与江湖功夫不同,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全都是一击必杀性质。
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不能真正下死手,但是靠着攻击的都是人身上不禁打的脆弱之处,一击之后,就让对方丧失作战能力,做到这些,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他并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即便对手是翰林,对手就是对手,只要不杀人,其他就什么都好。他对于这帮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崇拜的情结,出手上,也是走的阴损一路,经常造成骨折损伤。这些人靠笔吃饭,被打成骨折,将来即使好了,书写也会受影响,从长远角度看,对工作是大有妨碍的。
比起他这种有目的的攻击手段,那些翰林的攻击,杂乱而没有章法,选择的目标也很混乱。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杨慎一样坚持武艺锻炼,他们是靠笔杆子吃饭的,不少人善于书画,至于拳脚上的操练,并没注意过。在这种实打实的对打里,他们可以对付张、桂这样的文人,对上一个杀过人的武人,就有些小儿科。
一记拳头轰出,杨承祖单手接住,毫不一个简单的擒拿动作,接下来就会响起清脆的骨头折断声,接着人就惨叫着飞出去。从容不迫的转身,踢腿,这次命中的,是对手的下身……
同为男性,有不少人能感到这一脚所带来的后果,下意识的把双腿夹紧,就连攻击,也变得有些迟疑。杨承祖已经趁机冲到了另一个区域,避免被合围住。这种一个人打一百来人,不但不败,反倒是牵着这么多人走的情形,让杨慎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犹豫着套上了指虎,考虑着是不是亲自下场。
他自己下场,也未必有什么意义,不管他怎么锻炼,他也是个才子,不是拳师,不可能真的打的赢杨承祖。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似乎自己不该坐视下去。
不等他做出决定,左顺门里忽然冲出几十名长身大面的锦衣卫,一名宦官尖叫道:“万岁有旨,宣杨承祖进宫面圣!”
一名身才矮小的小中官,在宣旨完毕后,从人群中冲出来,三两步来到杨承祖身边,关切的看来看去,随后猛的冲到一名离自己最近的翰林身边,来了一个看上去热情如火的拥抱。
这时候不流行拥抱,被一个太监拥抱的感觉更奇怪,尤其当这名小宦官拥抱的同时,还抬起了右腿的膝盖,与这位翰林一处重要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那滋味就更不好受。受害者惨叫着倒在地上,翰林们再次夹紧了腿,一个小宦官哪来的勇气袭击翰林,这让他们实在想不通。
杨承祖呵斥了一声,那小宦官就乖乖的跑到他身边,扶着他走进宫门。看到两人这种亲昵的样子,很多翰林身上都觉得一阵恶寒,这个时代南风又叫翰林风,他们比别人更清楚这里的调调,但是一个大臣和太监……这也太重口味了。
身后的锦衣无言的抽出了长刀,直瞪着那些翰林,让他们出刀砍人,他们未必有这个胆量,但是这么多人冲出来,保护住自己的长官是没问题的。杨承祖大喊了一声“臣遵旨!”随后一记重拳,打在一名翰林的下巴上,那人连叫都叫不出来,面孔扭曲的倒在地上。行凶者对于这个结尾非常满意,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向着左顺门里走去。
那些冲出的锦衣,筑成了一道人墙,横在杨承祖与翰林之间,不动如山。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伤员,来回翻滚,发出阵阵惨叫声。交手的时间很短,这些人受伤的并不多,但是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人,反而是被打成这样,气势上的打击,却不弱于身体上的伤害。
杨承祖在方才的打斗中,身上也受了些伤,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飞鱼服的碎片,但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抗击打能力远胜常人,这些翰林给他造成的损害,在他身上也看不到迹象。风中还传来,他阵阵的唱声“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这阵阵的唱腔,仿佛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在众人脸上反复作用,不停的抽打着。一众翰林面面相觑,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杨慎,后者咬了咬牙“列位年兄年弟,先把伤者送去就医,然后大家去金水桥,拦住那些散朝的大臣,这件事在今天,必须有个了结。”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哭谏
参加朝会的大臣,已经有人知道了发生在左顺门的一幕,小声的议论着事态的进展,杨承祖以一敌百的事传过来,让一些文臣的面色变的很难看。同时,也有一些文官则眉飞色舞,神情中很有些称道的意思。
嘉靖天子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在金殿上就礼议的问题进行探讨,直到一名太监上殿,耳语了几句后,天子这才下旨,宣杨承祖觐见,随后下旨散朝。
武功勋贵们在那里发出阵阵笑声,有人朝郭勋拱手道喜,恭喜他有一位如此勇武的女婿,郭勋则放开嗓门“我那女婿在东南,成千上百的倭寇,说杀也就杀了。要不是他有这般骁勇,又怎么配的起我那丫头。一些文人与他动拳脚,这话怎么说来着,这叫……以卵击石?大概是这么个词吧,咱们武人读书少,或许说的不准,回头得问问明白人。”
文官们则议论着左顺门伏击事件到底是对是错,又会带来多少影响,还有人则扼腕叹息,以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不能制伏一个人。要是在左顺门扑杀了这个奸佞,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梁储来到杨廷和身边,这位首辅的气色不好,神情有些倦怠,在今天的朝会上也一言未发。这次的伏击事件,主使人基本可以确定是杨慎,梁储可不能像那些大臣一样超然。
“石斋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没听你透露过口风,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
杨廷和因为没睡好的原因,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倒是很平和“厚斋,你觉得要是出自老夫的安排,还会搞成这样么?升庵年轻气盛,做事有欠考量,我之前只知道他要与张、桂两人理论,没想到居然是要去打人,有辱斯文。我昨天刚刚和赵克正聊过,警告他不要搞小动作,没想到转过头来,自己的儿子就闹了这么一出,惭愧。”
“石斋不必太谦,升庵世侄这事做的,也不是没有可称道之处,至少可以让权奸知道,我们不会坐视他们祸乱朝纲,蒙蔽圣聪。这种用心,还是值得我们称道,就是手段上,有些欠妥,太过激烈了一些。杨承祖总领厂卫,我恐怕他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是不是进宫面圣,在圣上面前分说一下,让两方到此为止。”
“我想还是不必了,杨承祖的为人老夫还算了解,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他就不会做的太出格。他可以不在意一个翰林,但是肯定会在意我这个首辅,再说,现在的情形,升庵那边,怕是也不大想停下来。你看看那边。”
金水桥是出宫必经之路,大臣们议论着所发生的事情,人已经上了桥,随后就停了下来。在桥头,数名大臣已经张开了双臂,拦住了去路。在稍远处,一大群狼狈不堪的文人,正向桥头走来,为首者,依稀可以看出,正是杨慎。
“他们?他们这是要?”梁储本能意识到,这事情演变的有点蹊跷,满面狐疑的看向杨廷和,后者依旧摇摇头
“跟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可以看的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些翰林还有那些拦路的人,未必是商议好的。或许是左顺门这一仗,打出了一些人的血气,也或者是打出了一些人心里的不平和怨气,现在有人想要把事情闹的更大,或是把自己胸中的气散发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我们所能拦得住的,即便是用首辅的权威,也无法让他们冷静。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有一点,就是我们阁臣不要参与。”
吏部左侍郎何孟春、礼部左侍郎朱希同、礼科给事中张翀、大理寺少卿徐文华……拦路的十几名大臣,既包含了嘉定四谏这样出名的言官,也包括了六部里,一些手握实权的实职侍郎,随后,那些翰林也加入到了封锁的队列中,拦住了所有人散朝之路。
兵部尚书金献民是从总宪位子上转过去的,对于言官这些老部下,还是很熟悉,他一步跨出“你们要做什么,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拦着路成何体统,让开。”
“金司马,我们不能再让了。天子以藩王而继大统,就该继承先帝血脉,这是天下间最简单的道理。可是我们却没能把道理坚持住,让他把兴献王,变成了兴献帝,让兴献王后,住进了慈庆宫。我们一步步让下去,天子就一步步逼上来,现在连孝庙血脉,也要彻底抛弃掉,我们还该怎么让?”
礼部左侍郎朱希同对于礼法,有着一种病态的敏感,他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
“今日,众位翰林于左顺门扑杀奸佞,就是为了维护礼法,不让天子肆意败坏纲常。我辈忝居朝堂之上,难道只能看着别人为了维护礼法拼命,自己却只坐视成败?我们让的够多,退的也够远,现在,是该大家做事的时候了。”
给事中张翀也附和着“不错,厂卫鹰犬,凌虐士人,在左顺门打伤翰林学士十余人,内中多有重伤者,我们如果听之任之,明天,这拳头就会落在我们的头上。之前,都察院科道言官无罪下狱者三十有余,到现在还没放出来,这笔帐,今天也要算个清楚。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挡大家的路,而是希望和众位携手,挡住那些奸佞败坏朝纲,离间君臣之路。大明天下,现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我们今天让了路,将来,就是整个天下的罪人。”
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的给事中,忽然撩起袍服下摆,跪在了金水桥上“张某自小读书,学的就是匡扶天下,辅助君王的道理。君有过,臣当谏之,不闻不问,阿谀媚上,我没办法做到。但张某人微言轻,只有和众位在一起,才有可能让天子听到声音,今日请愿,会触怒天子,张某不敢强求,如果有谁不想参与的,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张某宁可被同僚踩死,也不愿意活着做个应声虫。”
他声音洪亮,所有的大臣,差不多都能听见,朝着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大臣开始了交头接耳,议论、或是交流看法。
礼部尚书毛澄来到张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