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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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局势都搞不清,就盲目的冲出来,实在是不知所谓。
但是到了这一步为止,杨廷和的观点,还只停留在一些人年少无知,一些人一味媚上全无风骨的层面,并不认为这次的朝争会发展的如何严重。
“百官共议,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君王与士人共天下,天下的事,本来就该由众臣来决定,再以天子的名义下发。万岁可以明白,大事不能自己决定,而该由群臣商议,这是个很不错的进步,证明万岁懂得了一些道理。”
书房里,杨廷和说起白天的朝议,脸上不怒不喜,显的很平淡。谈放鹤的眉头皱了皱“恩师,弟子总觉得,这里面有有些蹊跷。厂卫肆虐,朝臣里有不少人受其所制,难以维护正义。天子让群臣共议,说不定就是希望这些人附和……”
“附和也没有意义,当初张孚敬等人妄议礼仪,被逐出朝廷的事,他们应该都还没忘。他们的议,只是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真正决定这件事走向的,还在于内阁。只要老夫几人坚持住,那些人的话,不过扰人清净,浪费纸张罢了。这次正好可以看看,有多少人妄居清流,实际上阿附权贵,为鹰犬张目,也好一并打发了。朝廷里,近几年乌烟瘴气,一些佞幸小人,窃居于朝中,也是到了该清扫清扫的时候了。那些勋贵武臣,如果不知死活的出来起哄,老夫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杨慎在旁提醒道:“父亲,天子不久前下旨,招张孚敬、桂萼二人进京,授予官职,似乎是要起用他们。这两人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在礼议之争中,支持天子的一方,会不会是陛下要重启礼议之争?”
“大抵就是如此了,献陵规格,若按藩王考核,已经可以算做逾越。但是按照帝陵来看,确实有些寒酸,天子要求重修献陵,就是想把它修成一座帝王陵墓。同时修缮王府,也是以行宫为标准,就是想把自己谱系正过来,让大家觉得他登基是名正言顺,不是继承孝庙香火。我看这朝廷,怕是又要有一番乱子了。升庵,你之前在东南打过倭寇,做庶政还是可以的,眼下杨记在东南难边搞风搞雨,又把手伸到了盐政那边。为父有些担心,他们将来不知道会把事情做到哪一步,又怕他们惹出什么大的乱子,将来为父就算想收拾这个乱局也会很困难。眼下南直隶出缺,为父想让你到那边,替为父盯一下杨记,不要让他们做的太过。”
他是当世名流,又位高权重,一般来说,想要吩咐什么事,直接下命令就可以。可是杨慎这个才子性情不及,父亲的威严,或是首辅的权威,对他都是没有什么用的。杨廷和刚刚说到这,杨慎已经摇起了头
“父亲,您的意思孩儿明白,但是孩儿是不会走的。我是您的儿子,老百姓都说上阵父子兵,现在要跟皇帝打仗,做儿子的,没有先走这个道理。我留下来,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归,孩儿在京师里还是有一些文友,可以仗义执言,捍卫正道。我也明白父亲的苦衷,但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父亲您教了我这么多年,难道希望您的儿子,是一个临阵脱逃,趋炎附势的软骨头?陛下与士人共天下,这句话纵然您实现了,将来也要有人传递下去,若是孩儿都要逃,将来,您又指望谁来牺牲呢?”
杨廷和被问的哑口无言,片刻之后,面上露出笑意“升庵,你生的好一张利口,放鹤你看,朝内有人说老夫霸道,可是你见过霸道之人,被自己的儿子当面指责么?”
房中几人会心一笑,有关调任的事,就没人再提,杨慎回到房中时,也并未对妻子提到父亲的安排。固然礼议之争将起,但是大义在自己手中,他根本就没想过会输。而在书房的杨廷和,也在与谈放鹤商议良久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个南直隶外放的名额,给了自己的次子杨惇,随后就以全无牵挂的态度,准备迎接天子的挑战。
第一千零八章公议
京师内,交百官共议的事,在朝臣中,着实掀起了一些波澜。在京师这等地方,官身不能说没用,但是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吃定别人。很可能两个泼皮样子的人在街上撕打,进了衙门后才知道,原来二人都有官身。
包括荫封、带俸以及实授在内,京师的官,实在是太多了。其中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没什么机会在朝廷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更别说与首辅等人共同议政。天子发下圣旨之后,很是让一部分人兴奋起来,觉得自己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到了。
每个人的龙门不同,有的人希望于讨好首辅,借以得到提拔,自然也有人想着要投靠皇帝,之后龙飞九天。一些人同意皇陵的修建,另外有一些人反对,还有一些自认为滑头的,则上本表示修有有的好处,不修有不修的理由,具体修不修,还是要由天意决定,建议陛下问卦于天。
当然,由于科道互查的政策,也让平日里声音最大的言官系统内部发生了巨大分歧,变成一派同意,另一派必然反对。一方总是要等到另一方的意见表明后,自己再行表态,免得和对方观点一致。曾经大明朝廷内的清流,现在已经变的让不少大佬大摇其头,认定其不堪大用。
这些奏折经通政司,汇入内阁随后又进入司礼监,张佐不得不调拨了二十几个强壮太监过来搬运奏章,避免过量的积压无处存放。嘉靖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哈哈打趣“张伴,自从进了京,朕看你是越来越胖了,像是这样多动动也好,能让自己瘦一点。”
“没……没错,这都是陛下的恩典,奴婢感激不尽。”张佐喘着粗气道了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又去搬运新的。
杨承祖则翻看着奏折里的内容,不时露出一丝笑容,嘉靖在旁笑道:“大哥,你觉得这些奏折写的如何?”
“依臣所见,大多是废纸,这帮人升不上去,自然有升不上去的道理。除了做人差劲之外,做事的本事,也确实是不大行,写奏折也写的乱七八糟,比我这个武人恐怕还要差。这里面有一些人大约是紧张,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事里,心里害怕或是兴奋都很正常,但是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才干的废物。可即便是废物,这也是一批有官身的废物,这么多人的奏折丢上来,这就是压力。这些压力面前,就算是杨廷和,也得思考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魄力,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赶下去。”
与上层的一边倒不同,杨廷和对于这些小官是顾不过来的,他一个首辅,随便说句话,就可以关照一个小官。但是对于京师中广大的七、八品官员来说,首辅实在太过遥不可及,就算在杨家门外的板凳上排队等着拜见,也没有他们的份。
同样对于杨廷和来说,这个阶层人太多,作用太少,内中可以称为人才的人,又少的可怜。对于一个首辅来说,跟这样的人接触没有必要,也就谈不到争取。
与之对比,厂卫的力量在这些小官身上很容易发挥作用,即便是杨记这种体量惊人的巨商,就足够让这些位卑职小的官员心惊肉跳。或是给好处,或是拿出把柄,又或者只是恐吓几句,就足以把他们拿捏在手里,按命令行事。
这帮人或主动或被动的出阵,在声势上确实显的声音够大,即便言语不能成理,又或者理由牵强,但也足够恶心人。再者,杨记这时也开足了马力,开始在民间散布消息,为天子争取同情分。
对孝宗的爱戴,主要还是体现在官员这个阶层里,到了百姓这一层,差的就远。事实上,嘉靖皇帝继承谁的血统,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还是自己的赋税,田地,买东西是贵是贱,是否可以多吃几顿肉才是真的。
杨记不管被世家大族或是文人学子如何批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绝对是个救星般的存在。他们在低价出米时,顺带说上几句皇帝的好话,很容易左右人的想法。
加上杨记本有的戏班、说书人等机构的发力,京师里的舆论阵地,渐渐就这样被夺了过去。顺天府曾经派出了一些衙役,想要对这种宣传进行管制,可是随后厂卫就高调介入,反而把衙役给压了下去。这样一来,杨记的宣传无人能管,街巷间,有利于杨廷和的声音渐渐变小。
杨记里也有大批不得意、日月艰难的读书人存在,他们的知识水平还是有的,讲道理的话,他们也可以讲。而且这样的读书人由于穷日子过惯了,倒是更容易用百姓的语言发表观点,煽动性也就更强。
一些读书人敬佩杨廷和的为人功绩,又或者是杨慎的才学,主动出来为杨家站台,随后就会被杨记的读书人出来围攻。书生间的对骂,很容易吸引百姓的关注,杨记的书生人多,往往能靠人数把对方压住,就算是胡搅蛮缠,人少的一方,也多半是要输的。
偶尔有一些舌战了得之人,与杨记的辩论中大获全胜,可是回家的路上,往往被人打了黑拳,没有几个月下不了床。
杨记下属的戏班子,则开始在京师内大量上演京剧逍遥津、其中一个班子,竟然效法对付寿宁侯的办法,把戏台设在了杨府附近。这出戏的意思,显然就是把曹操比做了逼宫的曹操,对这位首辅进行舆论陷害。
杨承祖和嘉靖,都没想过靠这种手段就能让杨廷和自己辞职,但是先有了舆论这张牌,将来的对阵中,自己是先站住了一个理字的。嘉靖哈哈笑着
“杨新都不久前让人安排,把他的二儿子派到扬州去做分守道。可是朕想了想,咱们的杨记想要搞盐赚钱,老鼠不能放在自己的米缸里,最后点了他做苏松巡按。那里是赋税重地,欠税严重,他到那里要是能多收上些税款来是最好,要是为那些大户求情,希望减免税收,朕也好有理由收拾他。”
“未曾作战,先把自己的儿子送走,杨新都这是摆开了要拼命的架式啊。可是要说走,也该是杨慎走,他是长子,居然把二儿子弄走了。杨二郎性子温和敦厚,做事没什么魄力,这次到苏松,等于是把他放在了火上烤,臣安排一些人好好查查他,保证可以让他日子过的难受。”
“这事大哥只管放手去做,杨新都既然想拼,朕就成全他。昨天回宫时,雪娘姐还跟朕说了,说杨新都等人是国之栋梁,岳父给她写了信,让她尽量为国朝保下一些忠臣。看来岳父已经明白,朕要动手了。”
“臣也听说了,孙翁好象要请杨廷和吃饭,大概是劝他罢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能抓住的话,不如让他全始全终。”
“朕也是这么想的,看在雪娘姐份上,他现在离开,朕保他个平安富贵,现在要是还恋栈权位,朕就只好送个全家富贵给他了。”
第一千零九章托付
孙交成了皇亲后,宅邸由朝廷派人重新翻修,向外扩了很大一部分,占地大为增加,装饰也更为奢华。可是居住于此间的老者,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善,而感觉到丝毫的快乐。以往他是文坛泰斗级人物,往来宾朋众多,可是自从成为国丈之后,昔日故交已经与他断绝往来,京师各种文会中,也没谁想过有他这么一号。
这就是大明的文人阶层,他们拒绝原谅背叛阶层之人,不管你过去的名位多高,只要背叛了自己的阶层,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在他们看来,大臣不与皇家联姻已经是惯例,孙交不但公然违反,还恋栈权位,不辞官还入阁,这就是小人,与他为伍,连自己的面子都要跟着丢掉。
像是今天杨廷和肯过来喝一杯水酒,于孙交而言,已经要从心里感激,态度上也略微有些激动。他的年纪比杨廷和大几岁,但是科分辈分却小于杨廷和,所以还是执一个后辈礼。
“石斋兄,你公务繁忙,肯拨冗赏光,老朽很感激。自从老朽的女儿进了宫,我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文友来拜,反倒是有许多武将前来递名贴,攀交情,搞的老朽仿佛成了勋贵似的。”
“九峰兄,这些人你不用往心里去,他们与你易地而处,又能做什么呢。我们是臣,终归不能违逆陛下的意思,令爱在椒房,若是能规劝天子多行正道,对于这个天下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前朝万贵妃故事,至今未忘,宫中一位贤后的意义,非同小可。杨某不是那等愚人,不会拘泥于一些莫名其妙的看法,而看不清善恶愚贤。”
“石斋兄,有你这句话,老朽纵死,也能瞑目了。方才我说的事,石斋兄考虑考虑吧,这并非是我女儿的意思,更不是天子的意思,只是老朽的一点拙见。我毕竟是安陆人,对于这位万岁,还是知道一些的,他要做的事,鲜少有不能成者。而身边辅佐的杨承祖,也是善于用谋之人,这次的事,在老朽看来,恐怕仅仅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杨兄一世清名,不值得为这种事赔上,退一步海阔天空,老朽最近又上了一次乞休折子,我是真的想回家乡,看看家乡的山水。京师这里的气候越来越差,老朽有些待的腻了,不若你我一同泛舟湖上,做两个老钓翁,比起在险流急浪中搏杀,可要强的多了。”
杨廷和微微一笑“九峰兄是个妙人,老朽可没有你这份福气,这里的气候虽然差,但是我还是想让它变的好一点。大家读了一辈子书,讲了一辈子道理,总不能到了自己身上,就开始畏惧,那样将来,我们是没什么资格见列祖列宗,也没什么资格,在子孙面前说话的。”
“您的好意,我能够明白,我也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凶险。可是既然我是托孤之臣,就有义务,把这个朝廷维持下去。现在我要是退了,满朝文武中,你觉得还有谁能接替我的位子么?如果把江山交到他们手里,最后说不定就会把祖宗创立的基业,全都赔个干净,要是那样,杨某就成了罪人。”
“这……老朽明白了,看来是我想的差了。”孙交叹了口气,杨廷和的为人一贯强势,肯跟自己说这么多,已经算是难得。看来有很多时候,就算自己能够看明白,也不一定真的能够救的了人,反倒是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去。
杨廷和反倒是朝孙交一笑“孙翁,您想的是正途,只是廷和为人愚笨,就算有人指出来正路,自己也不一定会走,您别见怪才好。说来,老朽今日前来,倒也有一事相托。人非圣贤,皆有私心在此,老朽的一点私心,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