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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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难民就是难民,不可能要求过好日子,城里有官方开设的粥棚,还有一些善人们拿出粮食来施粥,总不至于让人饿死。京师的格局是东富西贵,东便门由于靠近漕河,百行聚集,繁华程度高,乃是京师富贾巨商云集之处,城内富户,大多住在这一带。
虽然眼下虏贼围城,但是这里既然住了那么多富户,戒备自是森严。京师里武馆、镖局中成名人物,乃至那些身怀绝技来京师讨生活的侠士,大多被这些富商重金雇来,充当护卫。三五成群身高体健的大汉,手中提着兵器,往来巡逻,警惕的看着所有试图接近这里的人。
京营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也被这些富商用重金打点,两个坐营官的指挥衙门,就设在富商的家里。兵甲层层,刀枪鲜明,足以保证这里的安全。
仓署胡同这里,乃是京师中儒商牛继学的宅邸,这位牛员外掌握着京师三成以上的粮行,本身也有举人功名,还捐了个中书舍人的官身。在这京师之内,也是个出名的体面人。
虏兵甫一围城,牛家就在外面支起大锅,办粥场济民,顺天府正在为他申请一个功德匾作为旌表。那些难民提起牛老爷,也要挑一挑大指,称赞一下牛老爷的恩典。
在高大的的院墙,以及强壮护卫的拱卫之内,牛宅后宅里,美貌丫鬟川流不息,将一个个官窑定烧的上好团花碟,从厨房端到客厅。离着客厅近了,就能听到阵阵丝竹管乐之声,以及婉转歌喉唱出的仙乐。外面的撕杀声呐喊声虽然闹腾的大,不过此间,却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若是只看这里,谁也想不到眼下会是十万虏贼围困京师的格局。
牛继学、曹子厚、刘守道、蔡广兴……京师之中十几位大粮商,全都聚在牛宅的客厅之内,商议着什么。几个人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笑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侍奉酒席的美人,都是牛继学家中豢养的歌姬,皆是花费重金采购自扬州的瘦马。音律、容貌都堪称一流。席上杯盘错致、味尽水陆,庖厨之精,令人叹服。不过在这几位大员外眼中,不管是美人还是美酒,都不过是寻常之物,与他们所商议的事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眼下几位员外商谈的,乃是如何在一两日内,将京师粮价再推高三倍。借着这个机会,收一收地,还能将一些人家中的传家宝收入囊中,一举多得。一说及此,几人心内不曰而同,全都感激起蒙古大汗的恩德,也对那几位在背后穿针引线的大人物,心生感激,由衷的称颂起这人的恩情。
第六百四十四章粮商(下)
“子厚公,这次的粮价,最终是要涨上去十倍才是目标。这期间,朝廷方面,肯定要给咱们施加压力,能不能顶的住,就看你那亲家能为咱们说多少话了。”
“继学兄说笑了,我那亲家,虽然在户部做侍郎,不过最多也就是帮咱们搞些粮食。真若是上面的压力下来,他到底能说上多少话也难说的很。可是牛兄你与毛相国家的门子乃是换过贴的金兰之好,这个关系才是实的,有毛相国为咱们撑腰,我倒要看看,哪个衙门敢动咱们的粮食?”
另一位名为樊重的粮商,论起声望和财富,比这几位第一流的粮商略小,不过为人甚为机灵,靠着巴结上刘守道,也混到了这个圈子里。他边赔着笑脸,边用筷子夹起鱼背上的一块嫩肉
“官府么,左右就是那几下子,吓吓人,摆摆官威,没什么本事的。这些东西,只能吓一吓穷鬼。遇到咱们这些安分守法的良民,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逼着我们赔钱卖吧?为商之道,随行就市乃是天理,万岁也不能逼迫咱们,他就不怕,我们明年不运粮进京?眼看就要入秋了,若是九边将士粮草不济,我看就算是天家也没辙。”
牛继学手拈银髯,哈哈大笑着“樊世兄这一说,倒让老朽想起一桩旧事。成化年的时候,宪庙受了奸人的蒙蔽,想要在京师里加收商税。多亏当时朝内有些清廉正直的大臣,把消息透露了出来,当时京师里的商人们,就联合起来罢事。你们猜怎么着?只不过五天的时间,就连天子都扛不住了。慢说是升斗小民之间,就连宫里都买不到东西,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最后值得下旨宣布绝不加税,这才恢复百市营业。那时老朽还在读书,也曾撰文为众位商人声援。如今想来,这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边说边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手轻轻的敲打在桌上。“我们不动刀枪,不烧不抢,就是关门不做生意,谁拿我们有办法?京师这个地方,老百姓家里是存不住粮食的,就连京营里的粮草,其实也是靠我们。再说大一点,就连九边兵将,不也是靠我们运筹米粮么?可是一直以来,我们的地位又是什么?那位员外说的对,商人受了太多的委屈,就是因为我们不懂得该怎么保护自己。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不会受朝廷的盘剥,就能保住自己的财富。”
蔡广兴为人持重,思忖着问道“庞会首那边,可曾打过招呼了?他是商会会首,若是想要罢事,总要其他行业响应才行,否则我们这些粮行罢事,恐怕声势有限。那位员外那里,又能给我们提供多少支持?”
“广兴,你这人稳妥是够稳妥了,就是不够胆!”牛继学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态势,教训起这个后生“我与你父亲当初是一起学徒的,你的胆量比你父亲差远了。老夫做事,几时有过疏漏?那位员外已经向我保证过,衙门里早打点好了关系,庞会首那边,也早就说好了的。如果朝廷敢逼我们,咱们就罢事!到时候各路商家都会起来响应,不用北虏,就是没有东西吃,没有东西用的百姓,就能把京师拆了。”
他用手一托银髯“京师之中的粮业,在坐的各位联起手来,可以占去七成。可是粮食的价格,却不由我们决定,这……不公平!老夫这把年纪了,不是为自己争,而是为你们争,为了咱们的同人争,为了保证我们不被朝廷当猪养!所以,咱们只能进,不能退!”
这些粮商被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愿意与曹员外共进退,保证不会把粮价压下来。就在这时,曹府的总管慌乱的从外面跑进来,声音都变了调“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忽然来了大批锦衣卫,把咱们的宅子围了,正要往后院闯呢!”
“锦衣卫?”牛继学的手轻轻一颤,爱若生命的胡须,被他不经意的拽下了几根。“哪来的锦衣卫,这么大胆子,敢来老朽家中搅闹?难道不知道,他们新任的朱缇帅,与老夫是好朋友?再说,咱家不是住着京营的人么?让他们出面,把这群不知轻重的锦衣赶散了。”
“老爷,不成啊,那些京营的兵,一见到那带兵官,就吓的没了脉,全都不敢过去。还有,那锦衣卫身边带了一群恶少,似乎是京师中各勋贵府里的那帮混世魔王,看样子可不怎么好对付,您老还是想想办法。”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侍女的尖叫声以及盘子落地摔碎的声音,几个男子怪腔怪调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哈哈?好一条大肥鹅啊,外面的粮食卖的这么贵,这干人却在这里鱼山肉海,吃的比小爷都好,哪有这个道理?再看看,这么美的丫鬟,我府里都未必有,这凭什么?杨大哥,你成亲的时候,小弟送你一份大礼,可是这些丫鬟你别跟兄弟抢,否则就只好和你打一架了。”
那干纨绔子弟们,如同一群旋风般,从外面冲撞进来。至于牛继学家中重金雇佣的保镖,全都乖乖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毕竟这些武师护院,都是有家有口,有老婆孩子拖累的,见到大批持奴端铳的锦衣缇骑,没谁提的起反抗的勇气。
兼职了包括工匠、佣兵以及战术教练的瑞恩斯坦,穿着一身崭新的板甲,手中提着一口大剑,两只牛眼也在那些丫鬟身上转来转去,忽然看到了房中那些弹乐器的歌姬,不由狼眼放光。
“让我们赞美观音菩萨!美人,好多美人,我请求我伟大的长官,将其中的四个……不八个……最好是十六个赐予我。我将保证,我的后半生全都忠于你。”
牛继学没想到自己的家,居然被这么一群玩意搅的不成样子,眼看一些丫鬟已经被几个纨绔子弟拦腰抱住,动手动脚。待会若是自己的姬妾内眷撞到他们,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不由起身怒斥道:“尔等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擅闯民宅,调系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
只见一个相貌英俊,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官怀中抱剑,腰下配刀,大剌剌的走进厅中,哼了一声“好说了,我就是锦衣指挥使,实掌南镇抚司的杨承祖。牛老爷,听说你对我意见很大,四处联络人要去都察院告我,今天我来了,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告我!”
第六百四十五章以力降人
一名锦衣官校搬来张大椅,杨承祖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身后一众锦衣群星拱月般把人护住,那干勋贵子弟则嬉笑着大叫着,去追那些四散奔逃的丫鬟和歌姬“姑娘别跑……这牛继学眼看就完蛋了,跟着他没什么好处,跟了我,保你有吃有喝……这美人身上好香……”
整个后宅瞬间充斥着哭声,叫声和笑闹声,场面混乱已极,樊重挺身而出,指着杨承祖怒斥“你……你虽然是锦衣指挥使,也无权擅闯民宅,这是曹老爷的私宅,你们这么闯进来,是什么意思。再说这些人调系曹府下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杨承祖冷哼一声“在这,我就是王法!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打!”几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冲上来,其中一人手中的绣春刀连鞘抽出,黄杨木刀鞘抽在脸上,将这樊重打翻在地,当场脱了中衣提了棍棒就打。
这些士绅都是体面人,就是家中有谁惹上官司,也不过派个下人去应付而已,几时见过这场面。刘守道忍不住上前阻拦“且慢,樊员外犯了什么罪,你们竟敢对他动粗?他身上有举人的功名,就是衙门,也不能对他用刑,你们还不赶紧放人?否则的话,老朽等虽然是商贾,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信不信我们到衙门里去告你!”
一名歌女慌忙的逃着,躲避着身后一名纨绔子弟的追逐,哪知逃到这椅子之前,被杨承祖伸脚一绊,再用手一抄,就将这名歌女抱在怀里。一边在对方身上大施禄山之爪,一边笑道:“哈哈,他是举人?失敬失敬,刚才没看出来,小的们,这是个举人老爷,给我打的用力一点!”
王铁头从桌子那将一盘未动过的鹿胎端到杨承祖面前,杨承祖看了看盘子“啧啧,官窑定烧啊,好一只上好的餐盘,只这盘子拿到市面上,也能换几钱银子使唤。再看这鹿胎,你们说,这得值几石粮啊?”
樊重那里,已经从鬼哭狼嚎,渐渐变成没有了声音。杨承祖一挥手“把人拖回诏狱,告诉他们家里,拿粮食赎人。什么时候把粮价砸下来,什么时候他可以释放。”
粮商中不知有谁大喊着“锦衣卫拿人,也应出示驾贴。再说,我们归顺天府管,也不归你们锦衣拿人。”
杨承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宝剑“这剑,是天家亲手赐给我的,如万岁亲临。纵然斩不得朝廷命官,抓你们几个粮商,又有什么问题?谁要是不服的,可以去告我,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牛继学等人此时也明白过来,原来这群锦衣卫,是奔着粮食下手的。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的计划被谁泄露了,怎么会被他们摸到了风声?不过牛继学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随行就市,随低就高,这是商道所在。商道,与天道一样,不以人力为动摇。现在京师里的情形,就是没粮。北虏困城,漕粮运不进城,我等虽然是粮商,手中的粮食也很有限,总得让我们留下粮食给自己家人吃。再说,现在兵慌马乱,人心惶惶,人工成本涨了几倍,粮价不可能按平时的价格卖。如果朝廷强行压价,粮贱伤商,将来只怕没人愿意将粮食运进京里贩卖,我等商人也没有办法可想。不过老朽几人愿意捐出一些粮食,以朝廷的名义开设几个粥棚赈济灾民,或者以杨将军的名义发赈,也是可以的。”
光棍不斗势力,锦衣卫以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压过来,牛继学不管是找关系还是找靠山,当下都来不及。只能先把对方的情绪稳定住,把这一关过去,有什么话再说。大英雄能屈能伸,左右不过是几个丫鬟被人摸了亲了,也没闹出太大的乱子,转手把这些女人都送过去也不叫事。只要有了缓冲的时间,就不怕翻不了身。
杨承祖将那盘鹿胎转手递到身后,拍了拍手“说的好!不愧是京师粮行里当家的人物,说起买卖来,头头是道,就算是朝廷想要让你压价,你这套话也是拿的出手的。可惜啊,你说的是道理,我说的……是规矩!我不是跟你谈生意,也不是跟你讲道理,而是来向你传达消息的。从虏贼围城到现在,几天的时间,京师粮价已经翻了三倍。这个价格,不行!我给你十二个时辰,粮价下降回虏贼围城以前的价格。另外你们四大粮商,凑一万石粮食给朝廷,算是你们的输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你们不听,那我会再来的……”
一万石粮食如果拿出来,那这些粮商在几天里的利润都打了水漂还不够,考虑到之前进货囤货等因素,实际是要大为亏本的。更关键的是,如果他们拿出一万石粮食,又把粮价维持在一个战前水平,那位大员外那里,又怎么交代?
牛继学面上变色“杨将军,请你不要欺人太甚!老朽虽然老迈无能,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若是苦苦相逼,老朽自会到衙门与你理论。你可知……”
“我当然知道,你和毛维之的门子换贴么,不过那又怎么样?毛相乃是尽忠报国的大忠臣,对于尔等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事,早就看不惯了。你觉得你去找他,他就会来保你么?我给你十二个时辰,你有两个选择,一放粮,二找人。不过十二个时辰后,若是粮价没落下来,我保证你牛家的人要死一半,剩下的一半,要么为奴为婢,要么官卖教坊司,保证惨的很。哦对了,听说你有个很心爱的孙女,好象叫什么杏儿的,听说是许了山西那边一个名门的公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