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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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可是这一切呢,就是我做的一个梦,我是知道的,像咱们这些生在王府之中的女人,婚姻大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如果张嗣宗不是姐姐替我拦下,我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守了望门寡呢,是姐姐救了我,我又怎么会怪姐姐呢。”
“当初听说杨大哥在安陆带了人去三关镇那救姐姐的时候,这府里是有一些议论的,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话也很难听。我的奴婢还为这个,和别的奴婢打过架呢。不过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觉得很好呢,就好象那话本里的故事,就在我的身边发生了一样。易得无价宝,难遇有情郎,就像他写的那泰西奇情录里的故事一样,什么公主啊,王子啊,都是这样的。所以我当时就想,如果能跟着去就好了,就能亲自看着,杨大哥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那一定很好看。”
小姑娘双手托着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想想啊,一个骑着白马,挥着宝刀的英雄,打败那些恶棍,把美丽善良的公主救出来。这是多好的事情啊,王子和公主,打败了恶魔之后,不就应该走在一起么?我其实一直在想,杨大哥一定是很喜欢你的,所以才会这么拼了命的去救你。既然他这么喜欢你,还为了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不就该在一起么?可是又一想到咱们的身份,就又有点为你担心。”
“现在听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终于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就像话本上写的一样,从此夫妻美满,家业兴旺,这是好事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姐姐的气。你看我,爱吃糖,难道就要嫁一个卖糖的货郎么?像是这些话本,我很喜欢,但是不一定要嫁给写话本的人啊。只要让我看着你们两个高兴的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朱秀嫦心内感动,抱着妹妹的肩膀道:“好二妹,姐姐真的对不住你。姐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杨承祖,否则的话,不会化装成小太监去看他的伤势。可是最终还是姐姐抢了你的男人,你恨姐也是应该的。看着你这么通情达理,姐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没关系的,只要姐姐能够高兴,我就什么都好了。再说将来我的仪宾,姐姐可以帮我把关啊,你帮我找一个像杨大哥一样好的男人做我的仪宾,那不就好了?”
两个美人抱在一起,朱秀嫣将头靠在姐姐的肩上,美丽的大眼睛内,布满了水雾。不过依旧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姐姐啊,一定要和杨大哥好好的在一起啊,如果有人说三道四,不要在意,谁要是欺负你,我帮你去和他们打架!对了,杨大哥呢?他现在在哪呢?”
承运殿大殿之上,两个人坐在那飞檐上,看着头顶的月亮。朱厚熜将手中的酒壶举了起来,摇晃着站起身来“当年读诗时,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之说。可惜啊,我的年纪小时,家里不大让我饮酒,后来又是守丧,更不能动酒荤。第一次破酒戒,还是乱军围王府的时候,我怕万一撑不过去,就那么死了太冤了。就偷着喝了一次酒,还想着偷着找个宫女,试一试那书上说的东西,可后来终究是没那么大胆子。”
杨承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坐了回去“你给我坐下,这房子有点高,你上来的时候都是爬梯子,一不留神再下去,那非摔坏了不可。现在你是这封国的藩主,不能出任何意外,所以给我老实待着。你确实是练过几天功夫,不过也不能大意,在这房上行走如飞,你还差的远呢。想要女人是吧?这好办,我回头带你去清楼一次,让你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就完了。”
“清楼?我确实很想去,可是我知道,我是没这个希望的。这里是我的藩国,万一有人把我认出来,就一切全砸了。所以我只能控制我自己,就像控制自己其他的事一样,这方面也得控制。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房顶么,因为只有在这,我才可以做一下我自己,而不是必须去做一个世子。”
“怎么,我走这段时间,你跟纪善所的夫子闹了什么不愉快了?”
“没有啊,我在夫子们眼中,依旧是个最优秀的学生。老实、听话、从善如流,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主见,惟命是从。他们既然想要我做一个那样的人才会高兴,我就按他们所想,做一个那样的人,大家高兴,多好?偌大的王府里,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我才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我,而不用戴着面具活着。不过比起来,在母妃面前,我必须是个听话的儿子,在姐姐面前,我是个有担当的弟弟。也只有在大哥和陆炳面前,我才可以真正的放下一切,只做我。与陆炳对比起来,大哥你更近一层,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对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重遇至尊·天下无主(十)
月色并不怎么好,但也正因为月光黯淡,星星就显的格外的多。一道银河挂在天空,自云层之中,将银色光华洒向整个人间大地。夏夜的风中,包裹着零人分外惬意的凉爽,风吹房檐,串串铃铛奏响动人的音符。
在这美丽的夏夜里,安陆兴王府承运殿上,朱厚熜第一次承认了杨承祖是自己的一家人。以他的身份,这种话并不是随意说出,而是代表了一种认可,一种确定,未来的安陆藩王,在非正式的场合,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姐姐和自己好友的这种关系。
恍惚间杨承祖差点以为朱秀嫦会突然出现,然后摸着自己和世子的头发,然后说着:大家一定要做好朋友哦。不过转瞬间,也就清醒过来,他颇有些惶恐的说道:“千岁,臣自知大罪,请千岁发落。”
“这又算什么大罪了?”朱厚熜毫不介意的坐了下来,将酒壶递了过去“一起喝吧。”
“乌景和是个混帐,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父王的心思都在追求长生,修炼大道上,对我虽然很好,不过见面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母妃对我很好,可是太盼望我成材,总是希望我成为纪善们口中的圣人,在母亲面前,不能做的事更多。真正与我亲厚的,是两个姐姐,尤其大姐。她有些男儿性子,包括我遇到一些麻烦事,她都会帮我出头,就像是一棵大树,为我遮蔽风雨。后来她成了亲,再后来我就知道了,她过的一点也不快乐。”
“虽然姐姐在我们面前,努力装的很高兴的样子,可即使是我,也能看的出,她的快乐和高兴,都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她不希望我们因为她的事难过伤心,就努力装做一切都很好的模样,可是这种事,是瞒不过人的。她喜欢的人不肯娶她,嫁的人,她不喜欢,到后来乌景和越发混帐,在安陆闹的很不成话。还来府里折腾过几次,不过父王总是说,这事里我家也有理亏的地方,所以就容让他几分吧。也就是这样,他在安陆越发嚣张,我们王府的脸,都快被他丢光了。现在他死了,阿姐还没能解脱,帝王之家的女眷,不可能改嫁。我原本以为,阿姐就会这么孤苦一生,努力的活下去,再努力着装成若无其事给我们看。”
“她做生意,经营铺子,管理田庄。一方面是她真的不放心那些下人,另一方面,也是她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母妃就说过,如果不让她做那些事,她就真的会寂寞到死。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寂寞了,我很高兴的,不过你一定要对姐姐好一点,如果你让大姐伤心的话,孤也不会放过你的。”
“臣遵旨。”
两人确定了这种关系,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从朋友的基础上,又演变成了亲戚,很多话,就更方便说出来。
朱厚熜道:“听说万岁要把你调回他的身边做事?我是不会放人的,会尽我最大的力量留住你,不管成功或者失败,我总要试一试。其实从我当藩王开始,也没真的做过什么事,就拿这事,做个开始吧。”
“你想做事,这是好事,不过你年纪还轻,能做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杨承祖宽慰道:“万岁调我的事,我已经给拖延下来了。接着呢,就是南昌的战事,而比战事更重要的,是战后的利益分配还有我之前说过的,整个东南官场的重新洗牌。即使是天子,面对这么多要事时,也没有精力再考虑我,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到了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说不定事情又出了一些别的转机。”
“但愿如此吧,杨大哥觉得,这南昌的战事,将会是用什么方式收场?几位纪善们上次算错了战局,觉得没面子。最近很是搜罗了塘报,又从前线打探消息,说朝廷大军如何集结,如何准备,城内又有多少人叛逃。想来,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他们说的差不多,其实这样就对了,他们不缺乏才干,只是缺乏一些务实的态度。像这样去仔细调查,深入研究,从实际角度考虑,而不是从什么道的角度考虑,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到结局么?宁藩已经完了,现在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在谈价格。南昌能支撑多久,不取决于其储备了多少物资,也不取决于其城防修的如何,只取决于大家什么时候谈好价码。本地人要多少,朝廷出多少,以及朝廷内部的战功如何调剂,让谁得功,让谁不得功。这些都谈好了,南昌就可以攻克了。”
朱厚熜道:“这些我也明白,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没法问,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答案,只有从大哥这里,可以问到个真心话。万岁会怎么对待宁藩?当初安化王之乱,就是送到京里斩了首,宁藩是不是也要押到京里处斩?听说他当初素有贤王之名,与朝中文武多有往来,会不会有人为他说项?纪善们说起此事时,也觉得,大概他的官司会审理很长时间,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变数。”
“不大可能了,宁藩跟安化王不同,他的问题就在于认识的文武太多,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如果让他到京里,随便的乱说一通,不知道有多少忠臣清官的名声受损,为了大家的名誉,他注定是要死在南方的。其实不止是他,包括他的子嗣后代,也多半是活不了,免得将来还有人把这些说出来。宁藩这一支,怕是要除国了。”
“除国么?大概吧,他闹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早该想到,是今天这个结果了。幸亏我身边有你这样的能人在,否则的话,当日王府失守,我的封国也就没了。”
“那你就更该好好读书,才不辜负我保住你的封国,将来做一个贤王,让百姓景仰,士人称道,就像蜀王那样,该有多好?”
朱厚熜摇摇头“我曾经确实想要做一个贤王来着,不过认识大哥以后,我就不想了。我看大哥写的精忠传,大家都喜欢里面的岳飞,我却想着,我要做的话,就做里面的皇帝。任你是精忠大帅,还是大鹏转世,想杀就杀了。手握生杀大权,乾纲独断,才不枉走上这一遭啊。所以我现在真正想做的,是一个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什么贤王。不知道那位宁王当初举兵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想过,他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重遇至尊·天下无主(十一)
“没可能的。宁王起兵前后,他都过的不自在。起兵前,他要担心被人看出破绽,起兵后他要维持一个贤王形象,让人觉得他是上天降下的圣人,就更要谨慎。就是连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不是发自内心,你觉得他有可能做自己么?说真的,人生在世,能做自己的,又能有几人?”
“是啊,那些夫子们希望我做贤王,娘希望我做个好孩子,长大以后像父王一样宅心仁厚,心系苍生;陶神仙则希望我修心养性,把那些俗务都放下,每天练练气功,打坐,吃丹药;亲戚们则希望我不再管事,最好把家里的大权让出来,由亲戚们处置那些地产和铺面。大家每个人都对我有一个要求,却没人关心过,我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或许在大家看来,这里面最不重要的,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整个大明,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本就没几个。我如果是个忠臣,这个时候应该跪在地上苦谏,让你按着那些纪善们的教导去做,去当一个真正的圣明之主。如果由着你的性子,帮着你做事,那便是书上说的佞幸。”
“佞幸么?”朱厚熜盯着杨承祖“那大哥你是愿意做一个王府的忠臣,还是愿意做一个佞幸?”
“从做臣的角度上,大家都想做忠的,不但不吃什么亏,将来还能落个好名声。就算得罪了君上而受到刑罚,还有一堆同僚帮衬,实际也未必真的就能吃什么大亏。可是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帮你,又能帮谁呢?你想做什么,就只管放手去做,我来帮你。”
朱厚熜一阵爽朗的大笑,又坐了回去。“不容易啊,我曾经就类似的问题问过陆炳,他从小跟我玩到大的,但是他也是说,希望我做一个圣主,不能任性。当然,我知道他也是好意,我们是兄弟么,他当然不希望我变坏了。大哥,却最信任我,不怕我变坏,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他将酒壶里的酒又灌了一大口,用袖子擦着酒浆“我现在觉得,还是这样活着最舒服,我快迷上这种感觉了,自由自在,不受束缚。什么规矩,什么礼法,都可以让它去见鬼了。可是只要我一走下这房顶,那些东西还会套在我的身上,依旧不能自由。”
“天下人没有规矩束缚着,是会出事的。”杨承祖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呢,你不能恨规矩,只是要努力去做一个不被规矩束缚的人就好了。这东西就好象是枷锁,你不能说枷锁是坏东西,没了它,衙门怎么办?只是我们谁也不想戴枷锁,所以就要努力啊,努力到可以逃离枷锁,就算是成功了。求神修长生,非大机缘者不能成功,要想逃离束缚,也不容易。你既然是一个想求长生之道的,就干脆把这个也当做一个目标,一起追求好了。”
“大哥说的对,早晚有一天,我要做一个用规矩束缚别人的,而自己不受束缚的人。不过要做到那一步,离不开你帮我。就像大姐这次中暗算一样,身份地位,终究不如得力的人管用。我身边的人,太少了。”
“少?我看一点也不少,王府如今得万岁恩准,仪卫兵额增加到两千。如果再算上秀嫦手下的护卫,那就差不多将近三千人了。还有安陆的巡检司甚至安陆卫,这些人都会为你所用,你的人怎么会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