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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锦衣王侯-第15部分

小说: 锦衣王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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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投献?”铁太公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这怎么回事,怎么土地居然成了这杨姓锦衣的了?他人老成精,仔细一琢磨,莫不是这苗氏早就勾搭上了这锦衣卫,现在丈夫一死,干脆把家业都贴给了小白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让他直面一个锦衣卫,还是超出了他的勇气上限。就算他抓住两人私会的证据,也多半是息事宁人,毕竟锦衣卫凶名远播,用来恐吓他一个乡下族长,那是绰绰有余。

他沉默片刻,颤抖道:“官爷,话不能这么说。我小铁庄的田地,都投献给了成福寺的大师傅。而成福寺那是少林下院,少林大师佛法高深,乃是我河南八府万千生民的保护神,我们一心礼佛,情愿将土地献上。这三十亩田地,也不能例外,那本是族产,苗氏不过是个儿媳妇,无权处置的。”

“无权么?我看未必。”杨承祖冷哼道:“铁中英并无子嗣,铁珊瑚是他唯一的女儿,苗氏是他的娘子,为什么不能处置他留下的田产?至于说这田地是族产,并非是私产,那可不能听你一张嘴,咱们得按地契说话。你老儿难道还以为自己大的过地契么?”

铁老汉被他官威一吓,又退了两步,不过想着高僧在后面给自己撑腰,胆气复又一壮“杨大老爷,这田产处分,乃是我铁家族内之事,与外人并无干系,纵然锦衣,也不能大过一个理去。咱们得讲王法,你锦衣卫干涉我们田产处置,难道是要包庇苗氏,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私情么?”

苗氏听铁老指责,就想起昨天晚上被这锦衣老爷所救,又用他那大红手帕擦脸时的情景。只觉得心内砰砰乱跳,两条腿有点发软,忍不住偷眼去看杨承祖。心里却想着他若不收下珊瑚,便也就好了,给他当个管家婆子,也好过守着什么贞洁牌坊活受罪。

杨承祖冷哼道:“铁头,有人说你杨哥是与妇人有私,不能干涉铁家家产处置,你说该当如何啊?”

铁头晃荡着黑炭头几步抢过去,二话不说,抬起巴掌就将铁老打翻在地。朝后一伸手,就有人递了根棍子过来,铁头将那棍子在手中舞了棍花,朝下就打。“让你骂我杨哥,让你骂我杨哥。我杨哥是从漕帮能要下份钱的主,就你这种乡下土鳖,说宰就宰了,哪有你嚣张的份。以为自己岁数大就了不起,我们就不敢打你么?这回让你看看你家王大爷的手段,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倚老卖老。王法?在这,我杨哥就是王法!”

另几位族老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而且上来就是奔族长下手,这比起衙门还要霸道。看着老头被棍子打的惨叫连连,一个族老忍不住道:“你们不可放肆,这可是小铁庄,我庄上有百十个后生,若是我们把人集中起来,信不信让你们走不出小铁庄。”

“你敢?”杨承祖却是半点也不畏惧“你们小铁庄这点人马,比起漕帮如何?我带的人多了,除了眼前这点人外,其他人已经去漕帮调人去了。要是讲打架,你这点人恐怕不够看。再说本官现在怀疑,这老儿牵扯到一桩杀官谋逆大案之内,若是你们小铁庄敢明火执仗对抗官府,那正好把这案子坐实了。本官正好借你合村上下的人头,发一个利市,来啊,还不快去集合村民?”

第三十二章威风(二)

他这一说,把几个族老吓的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弹。杨承祖两世为人,对于群体事件最是敏感,也知道这种事必须在苗头一起时就予以消灭,否则一旦闹大了,那就不可收拾。

好在正德朝前几年刚爆发了刘六刘七两兄弟的白衣军之乱,上下对于民变严防死守,一旦有了一点嫌疑,就以霹雳雷霆手段消灭。为了防范民变,在大明朝上下奉行两套措施。一方面是一旦发生民变,就要追究地方官的责任,搞不好就要摘印。另一方面,就是对民变予以严厉打击,不但对于民间结社组织严查死守,就是大批百姓聚集,都要予以驱逐,只要发生对抗,也允许地方官采取积极手段应对。

地方官摘印的事,那些老百姓如何知道?他们只知道民变是死罪,锦衣卫恰好就是侦办这等案子的。

他们既然知道铁中英因何而死,也就知道本县确实出了绑架知县的大案,那些匪人既然敢绑架县尊,说是谋反的强人,也完全说的过去。跟这样的人沾上边,那可不是好玩的。

再说漕帮在这乡下的名声,与少林高僧不分上下,都有大魏良将张文远之威。这些乡下后生哪敢和漕帮的那些狠人相提并论,一听对方居然是能从漕帮拿份钱,还能从漕帮调来打手的,这几个族老的声音就低了几分。这要是集合起后生来,万一真惹来灭村之祸,那就自掘坟墓了。

要说屠村之事,以往或许没人信,可是自从白衣军变乱之后,被屠的村落也不是一个两个,现在谁也说不好朝廷会不会对民变下手。因此吃他一吓,这些人就不敢再张罗着喊人打架,“军爷开恩,军爷恩典。我们都是安善良民,哪敢聚众谋反?更不曾与那些杀官谋反的贼人有什么勾结,军爷一定要明查啊。”

“没勾结?恐怕不对吧。铁头儿是为了抓反贼而死,结果你们转手,就逼迫他的遗孀和孤女去做尼姑,还要夺他的田产,你们还敢说跟反贼没勾结,谁信啊?要我说,就把你们带到锦衣卫衙门里,仔细打问打问,我想有关系没关系,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

一听他提打问二字,那几个族老的腿都软了。人家都说了,打问啊。那还用说么,就是打着问的意思。乡间传说锦衣卫各种手段,那可是惨绝人寰,堪称人间森罗,什么刷洗剃头,又是什么红绣鞋又是寒鸭凫水,只要将其中的三几样手段使出来,自己这把老骨头就别指望回来了。

那几个族老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军爷饶命,军爷饶命,那田地我不要了还不行么?我们真的跟反贼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这一切……一切全都是成福寺那几个大师傅的意思,我们小铁庄的田地基本都是僧产,磨房、油坊以及烧锅也都是僧产,那些大师傅的意思,我们又怎么好违抗?还请军爷体谅一二,法外开恩啊。”

“成福寺的和尚么?那好,你们去把和尚找来,就说本官要找他们谈谈,他们要是敢不来,那几个被我捉住的和尚,只好打断了腿,送回成福寺去,看看他们老当家面上下的来下不来。让他们自己过来,我们两下慢慢谈。”

那几个族老听了这话如蒙恩赦,腰腿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用,一溜烟尘就逃到族长家里,去请几位大师傅快来救人。

那十几个文化僧被打了个交天大散,逃回铁老头家中,此时正在那里吃着狗肉,商量着等到那两个女人送到尼姑庵里又该如何处置,边说边还朝着出来送菜的几个女眷的胸脯上瞟。就在此时,见几个族老面无人色的回来,说是族长被锦衣拿了,让几位大师傅去要人,否则怕是族长就回不来了。

这干和尚里带头的法名宗真,乃是广照大师傅的真传弟子,在寺内身份甚高,佛法也最是精深。昨天设计伏击陶仲文的,就是他出的主意,不想被这干程咬金打的落花流水,如今居然连族长都被拿了。

他有心招呼上铁庄的后生,将那干锦衣收拾一顿,却听几个族老说,那些锦衣卫居然连漕帮都收拾了,好象还能搬来漕帮的打手。这就得考虑考虑,两下的武力对比,自己好象不怎么占优势啊。

少林寺的数万好棍棒子弟,与他对外宣称的八千僧兵一样,都是虚数当不得真。要真有几万僧兵,河南巡抚的觉都要睡不好了。其本寺之内倒是有千把好棍棒的武僧,各分寺下门,哪里养的活那许多僧人。穷文富武,武僧的饭量大,一向是少林支出的大头,早就有和尚建议过裁撤武僧,节约开支。

比如前辈高僧,有少林智囊之称的洪悟大师就发表过著名文章,认为当下武林的主基调是和平与发展,争斗与撕杀的日子注定一去不返,所以僧兵的存在实在是浪费少林公帑,应该逐渐撤消。

成福寺虽然有千亩田产,可是既要上缴少林本寺,还要养活寺内百十名文化僧,二十几个武僧都有点嫌多。如果不是怕佃户闹佃,怕是武僧就一个也不剩了。

漕帮的那些苦力,如果是干硬架,也不过是动员百十来人的份,可问题是要说干硬架,他成福寺也未必能动员出几十个和尚啊。如果不计算本山力量,单靠成福寺自己,是万不能与之撕打的。

既然动武走不通,就得想别的办法。宗真道:“我与县里的户房经承焦榕素来交好,在那知县面前,也是能说话的。宗本师弟,你拿我的名刺,到衙门里走一趟,就说有锦衣卫百户杨承祖在小铁庄为非作歹,强占田产,滥捕僧人,霸占寡妇。要那知县速想办法,将这狗贼收拾了。哪怕制不了,也要把他调回县里,约束行为。只要去了这个靠山,那个贱妇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要说这宗真也不愧与衙门有交情,于大明官场了解甚深,锦衣卫是武臣,不管如何了得,对上文官就要先折一半威风。本地县令张嘉印是两榜出身,腰把子硬扎,收拾个锦衣百户还叫事么?

宗本道:“师兄,我听说这锦衣是县令救命恩人,您说这知县可会向着咱?”

宗真笑道:“师弟,你这就不懂了,这文官不是江湖人,可不讲什么知恩图报那套,相反,恩将仇报才是真的。这锦衣看见他的狼狈模样,包准是他天字第一号仇人,咱们给他这个机会收拾姓杨的,这县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向着咱?自古来升米恩,斗米仇,可不要忘了。”

第三十三章威风(三)

宗真打发走了宗本,又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去个人到寺里给师父报信,就说这里遇到麻烦了,让师父他老人家带几个武僧来接应,免得出了意外。我去会会那狗贼,看他敢把我怎么样。这次只要张县尊出手,参他一本,把他的锦衣身份革了,我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等宗真到了地方时,见那道士又在灵棚里开坛做法,哼了一声,由几个族老领着,直接去寻杨承祖。杨承祖这时,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身边如同护法金刚一般,站着几个强壮后生,每人手中都提了杆棒,个个怒目横眉,显的凶恶万分。

那宗真毕竟是个文化僧,加上昨天被杨承祖打了两次,要说不害怕也是假的,他强自堆笑,施礼道:“杨百宰,贫僧成福寺宗真,给您见礼了。我有几个师弟,不合冲撞百宰,被您的人拿了。这是鄙寺教徒无方,不过咱们僧俗两途,彼此法门不一,还请您将他们交还贫僧,由我带回庙里好生管束。”

“冲撞我?不不,我想大和尚你误会了,他们并没有冲撞我,而是得罪了我。”杨承祖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直接就把话绷的很死“还有你,我昨天晚上在铁家后门,绝对见过你,别想狡辩,本官的眼睛最好使,认人最准。你想把他们领回去,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回去才是。”

他使了个眼色,有人将铁太公推出来,推给那几个族老道:“人交给你们了。要是想打架,我们随时奉陪,看看是你们厉害一些,还是我们厉害一些。好久没打过这么痛快了,正好想练练手。”

王铁头打人的手艺乃是家学渊源,很有些门道,别看棍子伦的呼呼带风,打在身上也疼入骨髓,可是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只是那一部白胡须已经被扯落多半,下巴上点点血珠,衣服也多有破损,脸上青肿几处,狼狈不堪。

如果打人的是普通衙门,他大可撒泼打滚,说是被衙门打坏了,必须要求赔偿。可是打他的是锦衣卫,这个衙门可是不吃讹诈那套,尤其这种小县城更不讲究,你要是讹人,说不定就把你再逮回去,交到卫里养伤就是。

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老族长不认为自己这般年纪,进去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条路是万万走不通的。

可要说就此忍气吞声,那也是不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在小铁庄哪还有他这个人物?这铁太公到底不似那几个族老一般,尤其见了宗真和尚,自觉有了靠山,用手虚指杨承祖道:

“尔……尔好大胆。居然纵容手下,殴打老夫,你可知,小铁庄的老少爷们,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快去鸣锣,召集村里的后生,将这些强人以及间夫银妇送到官府,到县衙门去理论。”

这小铁庄每年与邻村争水夺地,怎么也要打两三次群架,组织度倒是不低。一通串锣响起,村人就聚集起来。又听说是铁中英尸骨未寒,棺材还停在那,他那狐狸精婆娘就引来了做锦衣的间夫,要夺小铁庄的族产,还打伤了老族长。这下当真聚集了六十几个后生,手中提了锄头、铁镐等农具,将个铁家围的水泄不通,纷纷喝骂。

那边的铁珊瑚本来是跪在棺材前面烧纸,见了这动静,却是将孝裙掖到腰间,露出两条肥大孝裤,又从门后面摸了条扎枪出来,摆一个“拨草寻蛇”架势,堵在门首里。一双通红的杏眼,射出两道寒光,看那模样不管谁要闯进来撕打,非要吃她一枪不可。

说来她倒是比她爹聪明,晓得这时候棍棒功夫练的再好,也不如花枪顶用。那些后生知道她随父练功,颇有一身本领,再说看那模样,似乎是要拼命的,也不敢硬冲进去。只是围在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喝骂,还有些村里的泼辣妇人,更是提了粪桶埋伏在外,只等着将小银妇捉出来时,朝她泼几桶肥水。

见这阵势,宗真心里更为有底,朝杨承祖施了个礼“阿弥陀佛,杨施主,你虽然是锦衣官校,也应知众怒难犯之理。如今小铁庄群情激愤,若是不尽早处置,恐有不测之事发生。当年白衣贼之乱,不也是几个恶吏引起的么?杨百宰年纪轻轻,有锦绣的前程,何苦为了些许身外之物,断送了自己?只要你撒手不管,把我那几个师弟放出来,贫僧保你平安无事离开小铁庄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成福寺说话,还是顶一点作用的。”

陶仲文这时早就下了法台逃回了屋里,他见外面这阵势,心里也颇为紧张。毕竟杨承祖这边才八个人,人家的人数是这边的十倍,撕打起来,就算你人人如虎,个个如龙,又能怎么样?

苗氏却怕杨承祖真的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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