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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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身患绝症的消息传出去,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会弹冠相庆,那些被他握有把柄的大佬们,说不准会窃喜到想开香槟。要是不想在这时候被人趁火打劫挖墙脚,最好的做法是封锁消息。这也是萧锦良为什么选择去美国做手术的原因,隔开一个太平洋,就算有八卦流出来,也总是会飞得更慢一些。
“这我明白,你放心,这消息我对谁都不会透露。”左安迪保证道。
“那宋家源……”
“你若不安心,我就不告诉他。”左安迪道,“有什么重要得过性命?他要是连这点也无法信任我,那我同他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萧锦良道:“我真没料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依然会是你。”
“你这算是损我还是赞我?”左安迪与他玩笑一句,但终究还是在意萧锦良的病情,他知道以萧锦良的个性,总是报喜不报忧,他表面看上去轻松,但并不代表手术的风险不大,于是又道,“既然由我陪你去美国就医,你总得将病情都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到了美国,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哪里能帮到你什么?”
“不,今天是你的生日,走之前还有时间详谈。我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扫你兴。”
左安迪已对这个生日失望透顶,只觉得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够更令自己扫兴的了,何况此刻他也并不想回到与宋家源共住的公寓,于是朝汽车的方向推了推萧锦良:“你知道我从不忌讳这个。我早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不把病情说清楚,恐怕今晚我都是会失眠的了。”
萧锦良欣慰地笑了一下,便给安迪打开了车门,而后发动汽车从公寓前离开。他们转弯才驶出屋苑的大门,迎面就有一架车进来。汽车大灯敞亮刺眼,左安迪在副驾驶位上伸手遮挡了一下。而与此同时,萧锦良脚下加速,在看到对面司机的刹那便与其迎面擦过了。
照面的过程只是一刹那,他们在安美欣的灵堂上见过,彼此都认得对方的长相。宋家源在对面的车里毫不意外地露出一丝惊讶,萧锦良看似平静,心里同样也是没有准备的。然而双方都没有减速,两架车便就这样背向而行,越驶越远了。
这天晚上左安迪在萧锦良的住处看到了他所有的病例。亏得萧公子涵养功夫好,将自己的病情隐瞒得滴水不漏。原来他早就察觉身体有异,暗中走访了多位名医,也做过不少检查。左安迪这两年因为转行的缘故,与萧锦良的接触没有之前那样频繁,近来也只是有需要时才同萧锦良联系。在他心中,萧锦良的地位好像兄长,他长袖善舞、事业有成,又对自己体贴包容、有求必应,因而左安迪错觉地认为萧锦良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从没想过这位超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如今他看到萧锦良苦苦支撑的潇洒假象背后的真相,不禁感觉到愧疚。
人总是要面临失去才懂得反省,左安迪也是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身外的人事物关心是这样少,原来自己这么自私,从前竟然不曾意识到。大约是他年轻时遭遇太多不公,总认为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他,因故给自己借口放纵,以游戏人间作为人生目标。事到如今再想要珍惜,却不知上天还给不给自己机会。毕竟他从萧锦良那里得到的太多,要是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就这样永远地失去机会,左安迪真不知这悔恨会如何深厚。
这一晚左安迪留宿在萧锦良的住处。性命攸关的大事当头,他们也没有心情再谈别的。萧锦良很早就去休息,留下左安迪一个人翻病历,研究到半夜才在沙发上倒头睡去。
第二天安迪醒来已近中午,他想起萧锦良给的机票日期就在两天后,手上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和处理,便与萧锦良打过招呼,自己先回到公寓去整理。
左安迪打开公寓房门,见屋内是暗的,便没有多心,但开了灯才蓦然发觉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当下被唬了一跳。他以为凭宋家源现在的忙碌程度,早就应该出门处理个人事务,如今见对方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却是没有想到。
“你在这里……等了一夜?”左安迪问。
“一夜?原来天已经亮了。”宋家源从沙发上抬起眼睛来看他,双眼满布血丝。
“抱歉,我应该打个电话的。我想……可能我们需要冷静,所以就没有立刻回来。”左安迪心里一揪,几乎忘了要再硬下心肠,宋家源的眼神好像一柄利刃,已经对准他的心脏。
可宋家源似未留意他放软的口气,只是忽然口气变冷,问道:“你说的冷静,难道就是跟萧锦良一起?”
左安迪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编借口,便已经被他拆穿。他既然已经答应过萧锦良要保守秘密,这时当然也无法将事实和盘托出,只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回来时,见到你乘着他的车离开。”宋家源紧紧盯着安迪,眼神中犹有一丝希望,“莫非你真的不打算解释?”
左安迪咬了咬牙,心中很是挣扎了一番。他记得自己说过,要是宋家源连这些信任都不能给他,两人的未来也会十分渺茫。于是他道:“有时候,就算是亲眼看见也未必是真相。”
宋家源苦笑一下:“那你就告诉我真相。”
左安迪却失语,这恰恰是他此刻最难做到的。这并非是两个人谁更重要的问题,而是萧锦良的状况的确比宋家源紧急。他几乎是赌博一般将两人的感情抵押在了这件事上,深深看进宋家源眼里,说道:“我跟他走有我的苦衷,只是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要是你真能够相信我,就给我一段时间。过两天我要跟萧锦良去一趟美国,我们两个的事,等我回来可以再谈。”
左安迪说话,永远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强势。以往宋家源总是能理解他背后的用意,一再包容忍让,可这时候两人刚刚有了裂痕,关系也正在最紧张的时刻,要他单方面地理解的确是强人所难了。宋家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夜才在路边见到安迪与前任之一的顾嘉乐相拥,后半夜他就能与又一位前任萧锦良同车而去,共度良宵。要说是巧合,这样的频率毕竟太过频繁,就是普通的情侣都未必能够原谅,更别提他们这样刚刚有过龃龉,几乎谈到分手的。
“安迪,我真的不明白你。”宋家源失望道,他脸上的神色带着迷惑,语气透出一丝绝望,像是已经跨过了激愤,反而显出极限之后的平静,“之前你问我是否介意周文生。好,我回答你。我介意。你要我不要再对你隐瞒,现在我就把我的想法统统告诉你。不论周文生,顾嘉乐,还是萧锦良,我都介意!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在你身边,为什么你有那么多不能告诉我的秘密。你既然要我坦白,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标准要求你自己?你既然让我说,我就说。可我说过之后,你却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回答我!”他说到后来,又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甚至站起了身,抓住左安迪的肩膀,紧紧盯住那双眼,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一眼望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太忙啦!周末连着两天加班,完全没有时间TAT
暂时周四之前都隔日更吧,等周四出差回来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第 62 章
安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先前的话会反而会在这时害了他自己。他向来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在有了宋家源之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脚踏两船,三心二意的事——他是觉得,但凡自己的心意有了改变就一定会告诉对方,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隐瞒和欺骗叫他不屑,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对象不是别人,是宋家源。
可安迪绝没有考虑到萧锦良这样的状况,也从没体会过有口难言的苦楚。这样复杂的情况恐怕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解释得清,况且左安迪并不打算要撒谎,就更加没有理由可以打发宋家源。他为此顿了一顿,仍是带了一丝渺茫的希望道:“如果我想你信任我,你是不是能够做到?”
宋家源自嘲似的笑了,放开了左安迪,后退了半步,说道:“你不愿意解释,却要我无条件信任。安迪,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双重标准了?”
左安迪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然而他除了拿宋家源对自己的感情当赌注,已经别无他法。
“我知道,这样的确太过分。但现在真的不是时机,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回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宋家源缓慢地摇摇头,似乎左安迪的话并未进入他的心里:“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你不愿意接受承诺,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苦衷太多?你的前任这样多,你同每个人都有故事不能说。你想跟他们走就可以跟他们走,想回来时又可以回来。是不是这样的关系才让你舒服自在?我不过就是这么多人中的其中之一,只是你中途停靠的一站。当你厌倦了,就会重新启程上路,等到什么时候你又突然想念过去,就可以倒车回来……”
左安迪感到由衷的恐惧,既为那话中的意思,又为宋家源说话的神气。他吸着冷气道:“你在说些什么……”
宋家源忽然拧起眉头看他,眼神中带了厌恶,口气也是毫不客气地:“我在说我受不了这样的随便!我不要做他们的其中之一,现在不想做,未来更不要做。如果你对感情是这样想,那我宁愿我们从没有开始过!”
左安迪听完他的那句话,却是安静下来,怔怔望着宋家源道:“你是要分手?你是认真的?”
宋家源听到这两个字,也蓦然静下来。他虽没有明确地说出这个词,但那话中的意思的确如此暗示。而这时候听左安迪把那层意思道破,他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知道了。”左安迪咬一咬牙,强按下自己心头与他争论的冲动,道,“如果你是要征求我的意见,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不同意。但如果是你单方面要这样决定,那我无法勉强,也阻止不了你。我只是希望你给我这样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事情交代清楚,如果你仍然不能够接受,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若非要现在决定,那么将永远听不到我的解释,未来我们也毫无发展的可能。”
说罢左安迪回房简单收拾了衣服,拿上证件,就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出去。
宋家源并没有追出来。安迪出了门,却并没有立刻就走。电梯门在面前几次开关,他仍是如同幽灵般伫立在原地,好像有一场噩梦正在发生,而他还没有从梦里醒来。
直到萧锦良发来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才彻底将左安迪从面前的恍惚中拖拽出来。
萧锦良的保密工作虽然做的到位,总还是被盯着他的同行捉到一些把柄。他们发现萧公子近来少有流连夜场,也不再留宿各大酒店的套房,而是租了一套服务式公寓,大有改邪归正的倾向。萧锦良的住址被对头的杂志曝光出来,左安迪出入时就愈发小心。他不希望临走还给八卦杂志留下什么把柄,到时人在美国,就真的百口莫辩,纠缠不清。
乔正邦后来从宋家源处听到消息,给安迪去了电话。安迪当然也遵守诺言没有透露自己搬出来的真正原因,为此,两人还闹得有些不快。这件事上乔正邦是为宋家源说话的,他只觉得安迪这样不发一言地走开实在不可理喻,在电话里的口气也很不客气,数落的话说多了两句,把左安迪也激恼了,后来更挂断了电话,之后乔正邦再打去,安迪也不再接了。
左安迪之所以生气,其实小半原因是乔正邦的口气太冲,大半倒是故意借了生气的由头避开他。左安迪毕竟不想对着挚友说太多谎话,这太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与宋家源的误会已经让他郁闷难平,要是与乔正邦再继续,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仍能履行诺言,对此保密。
萧锦良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左安迪也不是不感激的。他们两人是不需要将“谢”字说出口的关系,萧锦良也知道,如果换做是左安迪得病,安迪现在所做的一切他也同样会做到。他这次去美国的行程定得很紧,主要是因为那边有了供肝,要求尽快进行手术。萧锦良的癌症尚在早期,理论上移植成功的几率很大。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地将遗嘱都准备妥当。病情既然要瞒着家里人,萧锦良便连遗嘱便也交由左安迪保管。
他给了安迪一个封好的信封,说万一自己醒不过来,就让他按信封里的内容处理自己的遗产。同样的内容在律师楼里也存了一份副本。万一最坏的那个可能成真,萧老先生那里势必是再瞒不住,因此,萧锦良还特地嘱咐左安迪替他多关心自己的父亲。老人家虽然门生遍地,但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萧母多年前就已经过身,萧锦良又是公然出柜,秉持单身主义的,对家庭而言始终有所亏欠。
讲到这个,连萧锦良自己都有一丝怅然,说自己虽然不能娶妻,但早知道找个代孕或者领养一个孩子,或许父亲晚年还能有个寄托。只是现在再提这些已有些太晚,他们不是喜欢感慨的人,谈到这些话题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过多展开。
萧锦良看着安迪将信封小心收起来,心头也有思绪涌动,感慨地道:“对不起。”
安迪诧异地抬头:“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知道你和宋家源之间有误会。”萧锦良道,“这两天你心神不宁,我看得出来。但原谅我的自私,我们明早就要飞,现在这样的时候,我不想将这件事张扬开来。”
左安迪看了看他,安慰似的笑了笑:“不,我和他之间不完全是这件事的原因,我们本来也有自己的问题。再说……我也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到底能有多深。我跟他,究竟能走多远。”
“你是想考验他?”萧锦良问。
左安迪苦笑:“或者说是考验我自己更为恰当。”
“你怕了吗,Andy?”萧锦良看着他,“你以前从没这样胆怯过。”
左安迪有一丝不耐,他不想过多地缠绕在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上,反问:“是么,我不觉得。”
“虽然你未必愿意听,但我还是想说,世间大部分的感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考验带来的结果,可能远不如初衷那样美好。”萧锦良想起患病以来的一些经历,有感而发。
左安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