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6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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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数日之后城下的匪军密密麻麻多大百万,如乌云盖日般强攻而来,郭业想想都心里慎得慌。
有位哲人说得好,真正的害怕来源于对一切未知的恐惧,郭业此时就是如这般心境。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在城楼上担当的角色,不仅是这一次死守孤城的指挥官,而且还是城上这近三万守军的主心骨。
他即便心里恐惧,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哪怕是对庞飞虎等人,他都没有半分的表现。
相反,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冲庞飞虎等人摆摆手,风轻云淡地笑道:“这群匪军还挺体恤咱们的嘛,知道咱们还没开饭,就特意安营扎寨延迟进攻,好让弟兄们饱餐一顿,以逸待劳。飞虎,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开饭吧!”
此话一出,将城头上几个将领之间的紧张气氛一时轰散,不禁惹来众人一番笑闹。
郭业又冲远处的朱胖子吼了一嗓子:“朱胖子,通知伙房,今天晚饭多准备一些肉食,务必要让弟兄们吃饱吃好了。”
“得嘞!”
轻松气氛下,朱胖子之前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也没了,跑下城楼时的腿脚也格外利索了。
随着庞飞虎等人各自忙活而去,郭业也遣散了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传令兵,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一角,两耳不闻城楼之上闹哄嘈杂之声,一心一意地眺望着十里之外的匪军营寨。
尽管,极目眺望十里之外,根本看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
……
十里之外,十万匪军动手搭建营寨,仅仅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偌大一座营寨的雏形便已初具,只见一片又一片紧紧连成的营寨,将这处平原都已经占据,随处可见炊烟袅袅起,显然白莲匪军也开始生火造饭了。
营寨的最中间,是此次三路白莲护法军匪首的营帐。
营帐里头,跟外间不一样,尽管三路匪首都已聚首,却让人感到有些安静得诡异。
突然,一名头缠白巾的白莲匪军策马停在营帐外,随后翻身下马,掀开帐帘冲进里头,大声喊道:“禀报家主,小的靠近南门打探了一番,得知咱们家三公子已经被此次广南路行军大总管郭业害了性命,受了五马分尸之刑。三公子的脑袋就高高悬挂在南门之上,城墙之上还用石灰刷了一行字。”
“天啊?狗贼郭业,竟然害了吾儿性命?”
一记苍老中透着刚烈的咆哮在帐中响起,如龙吟虎啸般吼道:“崇儿啊,是父亲害了你啊。”
又听旁边一道洪亮的声音想起,问道:“那城墙之上写了什么?”
那策马而来入帐的士兵回道:“凡谋逆者,皆有此下场!”
“桀桀~~”
怒极发笑之声,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咆哮:“造反?若没我关陇世族的一力支持,太远李氏焉能夺了这天下,坐了这江山?李世民乃忘恩负义之辈,而郭业乃老夫杀子之仇,二人皆是不共戴天。我广元赵氏赵有信今日在此发誓,攻破虔州城,我必要将郭业狗贼凌迟三千刀,以祭吾儿!他日若是再破长安城,我要屠尽李氏皇族,鸡犬不留!!!!”
显然,今日这营帐中主事之人,正是关陇世族中广元赵氏的老家主——赵有信。
第1065章三家计议
广元赵氏家主赵有信膝下有三子,长子赵明芳常年卧病在床,基本上算是废人一个,又无子嗣传下,有等于无了;次子赵明德,在督造皇陵任上,被前礼部尚书崔鹤年这个猪队友反坑了一把,皇陵倒塌被乱石砸死;至于这幼子,年纪仅仅二十出头的赵崇,则因为自己的大意安排,让他来虔州城坐镇,这下好了,竟然被郭业五马分尸,枭首悬挂于城门之上示众。
如今赵有信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惨了。不过最惨的是,随着赵崇之死,广元赵家俨然再也无人能够传宗接代了,活脱一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如果赵有信这个时候还能淡然处之的话,那他便不是人了。他现在在营帐中发飙发怒宛如一头红了眼的疯狼,绝对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帐中除了赵有信之外,还有其他两人。
一个是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粗犷汉子,乃关陇世家婺州于氏的长子于元,奉他父亲婺州于氏家主于敬德之命,率领三万白莲教匪军与赵有信攻打虔州城,夺回那批数目不可估量的金砖。
另外一个虽然与于元年岁差不多,但却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一袭白袍,手中摇着一并纸扇,仿佛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此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玉字,身上流着鲜卑族的血脉,也是出自关陇世家。不过随着李唐夺了天下之后,独孤家就开始南迁至柳州一带,繁衍生根。论起来,独孤家和前隋还有着亲戚关系,跟李唐更是沾亲带着故,而且还不浅,因为当今太上皇的母亲就是复姓独孤。也就是说,李世民的祖母就是独孤家出来的。不过随着李世民登基之后,为了削弱关陇世族的势力,李世民便刻意开始疏远这个沾亲带故的关陇世家。
因此,独孤家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便不复了昔日的辉煌与荣耀。自然而然,他们也就对李世民怨声载道。此次关陇世族暗中策划白莲教在白莲教造反,独孤家可算是将李唐这个沾亲带故的皇室给一脚蹬得远远。
独孤玉在家排行老二,他上面还有个哥哥独孤穆,如今还在广南路以南的几个州府率白莲教护法军徐徐增援而来。
至于他的父亲独孤罗,去年便已经病逝了,还被李二陛下赠了谥号,景。
柳州的独孤家现在虽然是哥哥独孤穆在当着家,却是一向聪明多智的弟弟独孤玉在幕后拿着主意。
现在独孤玉见着赵有信连连咆哮之后,整个人的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怒火要倾泻而出一般。
随即,他轻摇了一下纸扇,冲长相粗犷的于元使了使眼色,然后走至赵有信的跟前,声调低沉地缓缓说道:“赵老家主,令郎在虔州城遇难,在下也深感痛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才是。”
于元会意之后,也跟上了独孤玉的脚步,附和道:“是啊,赵老家主,只要攻破了虔州城,夺回那批金砖,咱们就能大肆招兵买马,与长安李氏朝廷对峙,是不?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平阳郡公郭业,就连当今皇帝李世民,咱也给拉来当着你的面喀嚓砍下他的脑袋,供你泄愤报仇雪恨。如果还不解恨,你大可以诛他李世民的九族嘛,统统杀死烧死,一个不留,呃……”
说到这儿于元猛地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顿觉不对劲,因为要论九族的话,这独孤家貌似也在李氏的九族之内,当即冲独孤玉讪笑一下,连忙改口道:“别诛九族了,我看诛他三族就可了。”
独孤玉脸上不以为意,心里却是暗暗骂了一声于元,纯属傻屌。
不过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说道:“赵老家主的丧子之痛,我等亦能理解,关陇世族,同气连枝。赵家的仇便是我们几家共同的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赵有信突然一听到“同气连枝”四个字时,仿佛找到宣泄怒火的闸口一般,再次吼道:“狗屁关陇世族同气连枝,洛阳长孙氏如今已经成昨日黄花,清河崔氏早已与李氏皇族达成协议,明哲保身,退出官场。至于扬州张氏,更是家破人亡不复存在。八大世家如今仅剩五家,而辽东的李氏自打跟了李唐国姓之后便不再与我们来往,至于远在泉州一带的元氏,更是态度暧昧,迟迟不肯表态。据老夫所知,元氏现在正在泉州的沿海一带大肆购买船只,而且大举变卖田地和铺子变现,准备转移资产逃亡海外,不愿受我等牵连。呵呵,所谓的关陇世族早已名存实亡,此次南方举事也就我们三家而已。独孤贤侄,老夫虽是迟暮之人老眼昏花,可是这心里还是亮如明镜。”
“仅剩三家又如何?”
独孤玉未说话,却被于元抢了先,嚷嚷道:“就剩咱们三家,不也在后面策划了白莲教在南方举事吗?就咱们三家,不也拿下了广南路和岭南路数十个州府吗?你瞧瞧,南方这些州府的城头之上,哪里不被咱们的白莲护法大军占着?嘿嘿,要知道就咱们三家,手里还掌控着足足八十万的白莲护法军哩。只要咱们咱们夺回虔州城中的那笔金砖,就足以将这支八十万的白莲护法军打造成一支与李唐朝廷相对抗的兵力。只要咱们手中有八十万强兵,到时候就算攻不进长安去,那最差也能和李唐朝廷划江而治,形成南北对峙之局势。届时,瓜分利益之时仅有这么三家,切,老子还巴不得那两家软蛋不参与才好呢。如今南方已经被咱们掌控,哼,少一家参与此事来分杯羹,咱们三家便各自多分上一些。那不好吗?”
独孤玉这次没有鄙视于元,因为自从南方数十个州府被白莲教护法军攻占之后,独孤玉便抱了和于元同一个心思,那便是少一家进来分杯羹,那就各自都能多分上一些。
而且独孤玉还有更远的图谋,尤其是这次赵崇死在虔州城后,他心里那个图谋就更大了。
在他看来,赵有信后继无人,正是连老天爷也在垂青于他们独孤家。
至于于家,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即便是于家的老不死于敬德,还能再耗上几年啊?如果将来大势已定之后,于家这老不死一蹬腿,光靠着于家的这些晚辈,自己还不是能够轻松搞定?
随即,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窃喜,然后竭力让自己用一种悲恸的口吻轻轻说道:“是啊,于元世兄说得一点都没错。如今咱们三家足矣,何老其他两家来费神?赵老家主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赵崇兄弟的血海深仇,我独孤玉绝不会置若罔闻而不顾。我一定要让虔州城中的几万官军来给赵崇兄弟陪葬,而且还要亲自砍下郭业狗贼的脑袋,祭奠我赵崇兄弟。”
听着独孤玉这般说,赵有信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不过整个人的神色阴鹜的吓人。
只见他阴沉沉地看着独孤玉,冷冷地问道:“那为何我们三股兵力已经合二为一了,你独孤玉却突然下令在虔州城十里外安营扎寨,不立刻马上向虔州城发起攻击?难道你觉得我们十万兵马,还攻不下一个小小虔州城的南门吗?独孤玉,你告诉老夫,你究竟在等什么?”
第1066章等待
“是啊,独孤兄弟,赵老家主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想问得。”
于元接过赵有信的话茬儿,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咱们如今三股兵马都已经到这儿了,整整十万人啊,独孤兄弟。就算他虔州城南门是铜墙铁皮铸成,咱也能攻下了吧?眼瞅着这天就要黑了,趁夜攻城不是最佳时机吗?咋到了这个节骨眼,就怂了哩?”
“呵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独孤玉手腕一动,轻轻将纸扇打开,甚是气定神闲地摇着纸扇说道:“咱们目前有十万护法军这不假,现在的确也临近天黑,按照常理天黑疏于防范正是攻城的最佳时机。可今天不同往日啊,估摸着虔州城那边的斥候探马早已不知来过几拨了。这个时候,你们觉得官军放因为天黑而放松警惕吗?至于两位自诩的十万护法军,呵呵……”
独孤玉自嘲地笑道:“说好听点是人数多达十万众,说难听点便是十万凑人头的乌合之众啊。”
“你……”
“独孤兄弟,你咋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哩?”
赵有信被呛个正着,而于元则是义愤填膺地指责起独孤玉起来。
独孤玉摇头轻笑道:“两位别急,对于你们此次带来的部曲,你们自己心里应该都有数,十人之中能佩刀披弩者仅占三五人吧?也就是说,咱们三路兵马共计十万护法军,真正有战斗力的也仅有三五万人而已。三五万的战斗力啊,怎么去攻这个城?一旦攻上去,呵呵,估计都得全军覆没在虔州城南门外。”
“咋不行?”
于元咋呼呼道:“咱们三五万人,对方充其量也就三万人,再不济也能拼个势均力敌吧?独孤兄弟,我看你是太过杞人忧天,太高看官军了?咦?赵老家主,你摇头叹气干啥玩意?难道于某人说得不对?”
此时,赵有信一个劲地摇头唏嘘,大呼后悔。
于元没有看出端倪,而独孤玉却早已了然于胸,同样是一脸忧色,叹息道:“可惜了,虔州城破后,赵崇兄弟把整整一百架床弩留在了城中,最后便宜了官军。百架床弩齐发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了。在百架床弩的威慑下,三五万人压上去恐怕也是上去多少死多少的下场啊。”
“啥?床弩?还,还他娘的一百架?”
于元显然一切不知,正一脸茫然地盯着赵有信,目瞪口呆道:“赵老家主,你不会是将你们赵家压箱底的床弩都捣腾到虔州城来了吧?你,你这也太失策了,最后怎么样?赵崇兄弟还不是没守住虔州城吗?糊涂,真是糊涂啊!这下作茧自缚了吧?唉,唉!!!”
最后的一番话,多多少少有了几分质问和埋怨的意思在里头。
赵有信论辈分跟于元他爹于敬德同辈,听到于元这个小辈如此这般的口气跟他说话,自然免不得心里有气。
不过他也没有倚老卖老的训斥一番于元,毕竟百架床弩的确是自己让幼子赵崇带到虔州城的,于元也没说错,自己恰是有几分作茧自缚。
随即,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老夫当初也是为了让崇儿多几分自保之力,这才将家中秘藏的床弩送往虔州城。而且虔州城中有从岭南路十五个州府搜罗来的财宝,老夫也是想利用这百架床弩,加强加强虔州城的防御。唉,世事难料,没想到崇儿并未守住虔州城,竟然还惨遭……”
说着说着,赵有信竟然哽咽起来,老泪纵横地擦拭着脸颊,思子之情一时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独孤玉见状,立马上前安抚道:“赵老家主,事已至此,再是自责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两位稍作忍耐,等着其他各路护法军增援至此,合所有力量集中一起,再对虔州城发起最猛烈的攻击。我兄长已经率领数个州府共计二十余万的护法军赶来,而于家的其他两位世兄,差不多也在率军增援围攻虔州城的路上,快则两天慢则四天,肯定能抵达我们这儿。至于岭南路那边,白莲教的胡毕烈教主肯定也在两位白莲教长老的催促下,正纠结着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