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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袭苍-狼人与琴师_by_shoulder-第50部分

小说: 袭苍-狼人与琴师_by_shoulder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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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拿起杯子,浅浅啜饮了一口,淡淡说:“有一种说法,相信生命是永远的,生与死,就像是清醒与睡眠。”
  “你相信?”
  “我相信。”苍望着他,眼底有种难以察觉、无法描述的温柔:“我想,在无尽的生命轨迹上,即使这辈子结束了,某一世,我一定会再遇到你。说不定在过去世我们就已经遇过,一次又一次。”
  一直被这个问题束缚、困扰的狼人出神地望着红茶液面许久,然后说:“有没有可能……在我这一世中,就遇到你两次?”
  苍淡淡一笑:“我不知道,未必不可能。等我不在了,也许你留意一下有没有碰到一个小鬼,特别爱欺负你。”
  “够了你。”袭灭天来瞪眼:“搞不好变成小狗小猫。”
  苍带着笑意注视着他,说:“你可以……尝试打开更多扇窗,即使你不想透漏你的秘密,即使不一定是长长久久的关系。你应该记得你那些同事吧?当想起他们,你有什么感觉?”
  “……一群傻瓜。”袭灭天来喃喃说着,无法形容的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即使他再也不会见到那几个家伙,那仍然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有些关系就这么流走,有些关系会持续下去,人生就是如此,不管你是狼人还是人类都一样。有一天你还会认识其他人,你的心情会不一样。即使比较缓慢,你仍然会变老,你会更坦然、更豁达地看待这一切,所以,你不需要去烦恼这些,既然你都决定不放弃了。”
  袭灭天来望向苍,没有开口。
  “你喜欢你那些同事,你喜欢我,就是这样,不用否认了。”苍淡淡说着,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
  袭灭天来轻轻咋舌,而苍笑出声音。
  “我会尽我所能,活得很久很久。”苍放下杯子,轻轻这么说。
  袭灭天来沉默着,他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苍的手。


五十七、岛上雨季
  
  那天开始,雨季来临。
  淅沥的雨水打在屋顶上,沿着窗玻璃簌簌淌流。两年前网购买来的高级真空管音响细腻地放出大提琴的乐曲,回荡在整间屋子里,灰色大狼趴在木质地板上,闭着眼聆听每一个音符、还有拉弓、擦弦与拨弦的声音。琴师则捧着一本书,靠在大狼身上,静静地阅读。偶尔,大狼的尾巴会恶作剧地扫一下琴师的脸,于是琴师伸手过去,轻拍一下大狼的脑袋。大狼也许会顺势翻过身,要琴师抚摩牠颈下特别长、特别白的毛丛,再往下,揉揉牠的狼肚子。
  或者,在另一个很空的房间中央,在斜映的月光下,琴师把古琴放在狼人特地选购的矮桌上,让琴头稍微伸出桌沿,盘腿坐下,高度正好。屋里的古琴曲与屋外的雨声和鸣,灰色大狼盘踞在相隔桌子一段距离的地上,交迭着两条前腿,有时凝视着琴师如古老漫舞的弹琴动作,有时轻轻闭上双眼,狼耳偶尔微微颤动。或者,大灰狼会静静地蜷伏在那里,浸淫在比睡眠更深刻的安稳。
  另些时候,琴师与人形的狼人对坐在餐桌对边,喝茶下棋。在网购的围棋与象棋尚未寄到之前,他们下的是在本地商店买的手雕西洋棋,木质棋子的触感很好,很像久远以前狼人曾经看到过被一只苍老的手喂给火焰的那种。
  如果不下棋,他们可能会坐在一张长椅上,一起看影片。看累的话,琴师也许会把人形狼人的腿当作枕头躺一躺,或者倒过来,狼人枕在琴师腿上,不是因为困倦,而是要享受琴师修长手指梳理他长发的感觉。
  夜里,琴师就睡在散布着一堆枕头的狼窝,胸腹部盖一条新买的薄毯子。睡在琴师旁边的,通常是根本还不想睡的人形狼人,躺在那里跟昏昏欲睡的琴师闲聊。琴师喜欢听他说自己的故事,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要他说下去,直到跌入梦乡。
  琴师睡着之后,精神还很好的狼人会爬起来,利用打扫屋子、洗衣服、上网、看影片来消磨前半个夜晚。下半夜,琴师伸手摸到的会是有着温暖毛皮的狼躯。隔天早上琴师醒来的时候,狼人早已起床,完成了一天一次的进食大事,并且准备好琴师的早餐。
  狼人曾经问琴师,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之后,讶异的程度好像很有限?
  琴师微微耸肩,说我曾经猜测你也许是狼养大的,也揣想过你说不定是外星人或是改造人,拼凑起来,似乎离真实的答案也不算太远。
  他闻言狠狠瞪了琴师一眼,而琴师笑个不停。
  偶尔他们会一同开车出去,到城里采买狼人的食物、琴师的粮食、以及其他拉拉杂杂的东西。例如说,他们买了一个炖锅,好炖煮一锅杂菜汤,让琴师有汤面可吃。琴师吃面的时候,用的是以前送给他的那双筷子。那双筷子他一直带在身边,走过许多地方,却从来没有用过。
  雨一直下,少有停歇的时候,从窗户望去,海是灰蒙蒙的一片。
  会有一个晚上,老天难得放了晴,在洗过一般的洁净夜空里,月色明亮。狼人与琴师沿着黑暗的海边漫步,留下并列的两行足迹,蜿蜒而漫长。也许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在那里弹起古琴。低微悠扬的琴声被海浪淹没,只有敏锐的狼人耳朵可以解析。
  日子一天天过,狼人的心中浮荡已久的情绪慢慢沈淀下来,凝结成晶。这样的幸福,即使短暂,也值得以日后长久的孤独与思念作为代价来换取。
  他曾经有过一种念头,想不顾一切把琴师留在身边,甚至不惜将对方禁锢起来,而且他知道即使他这么做,他的琴师也不会恨他。但最后,他没有付诸实行,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他希望他的琴师快乐,所以他选择不去强行改变琴师的人生。
  琴师将行的前一天,在夏末的海边,琴师说,也许我们无法天天都在一起,但每年夏天、还有冬天,我都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他暗红色的眼底隐隐悸动,也许庆幸自己没有让那个自私晦暗的念头占据他整颗心,他无法言语,只是注视着琴师。许久之后,他说,那么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来好好规划我们该怎么见面、到哪里见面。琴师笑,说是啊,你可要好好计划,不要曝光了,我希望你安安稳稳的,活到天年。
  那天他们回家时,他说,有一天等你走不动了,也许就换我去找你,到那时,应该也无所谓了。琴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那就这么约定了。琴师带着难以言喻的淡淡笑意,张开双臂抱住他,很久很久。
  他说,你还有秘密没告诉我。
  琴师笑了,说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狼人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什么?
  琴师静静说,你知道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总觉得,似乎有话,没有说尽。
  那天晚上开始起风,岛屿的季节即将转换,天气变得有些凉。呼啸的海风吹得窗玻璃哐啷啷地作响,从缝隙钻入,灌满整间屋子。温暖的狼窝里,琴师挨着灰色大狼入睡,睡梦中,感到曾经被误会是大狗的狼轻轻舔舐耳旁。然后,因为狼爪不方便作抚摸这样的动作,于是狼人在黑暗中化成人形,用与人类一样的手指,轻轻抚摸琴师的头发、脸颊、眉眼、鼻梁、嘴唇。人形裸露没有被覆毛皮的肌肤,对于触碰,感觉更清晰敏锐。就这样,他把琴师的触感再一次深深铭刻在记忆里。
  琴师离开的那天,晴空万里。
  人形的狼人拖着琴师的行李箱,与背着古琴的琴师一同搭渡轮到对岸,一同到最近的车站等候机场巴士。
  待会儿我自己去机场。琴师说。
  狼人望着琴师,没有开口。
  我不想让你独自从机场搭车离开。琴师的声音如同昨晚月下的琴曲,渺渺飘散在风中。琴师的目光落在远方,落在隔着一道海的小岛,望不见的那幢房屋。
  琴师又说,冬天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又会见面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如果要换另个地方见面的话,我会让你知道。
  琴师笑,这一次,你不用再寄枕头给我了。
  他举起手来,轻轻敲了一下琴师的头。数年以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举动。
  机场巴士远远驶来,在站牌前停下,气压式车门与行李柜门同时打开。
  他搬起琴师的行李放入巴士底下的行李柜,在琴师面前站定。
  那么,冬天见了。琴师微笑说。
  琴师转身上了巴士,车门关上,巴士从狼人的眼前开走。
  狼人目送巴士远去,望着扬起的尘烟,慢慢闭上双眼。


五十八、回溯的旅程
  
  身穿浓灰大衣的琴师身影出现在闸门口时,狼人暗红色的眼睛幡然生亮。如果有人特别留意到的话,将会发现这个外貌十分酷帅的灰白长发男子暗红色的眼睛如同猛兽一般发光。在琴师还没看到他之前,他已经开始移动,穿过连绵的等待人群,来到网关的一端。
  “这边。”袭灭天来低沉的声音不大,而且彼此相隔有段距离,但苍马上就听到了,转过头来,视线对上他的,然后,细长的紫灰色眸子微微弯了起来。
  苍推着机场推车向袭灭天来走去,然后在他面前两步之处停下。他们注视彼此,一言不发。扰扰攘壤的人群与声音都成了背景,从五官的感知中淡去,唯一鲜明的,只剩下眼前的人。
  蛰伏等待是狼人的习性,先往前迈开一小步的是琴师。然而,狼人的动作怎么也比人类快速敏捷,下一瞬,狼人箭步上前,张臂把对方抱了个满怀。苍含着笑意,举起手来回抱袭灭天来。
  久别重逢,一个大大的拥抱。
  分开之后,彼此又互望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确定对方跟数个月前有什么不同。
  “你都安排好了吧?”苍说:“我应该什么都不用管吧?”
  “你不是向来如此?”袭灭天来伸手把推车拉过来,这么淡淡说道。从以前,他们三天两头就一起厮混的那时就是如此。
  由袭灭天来推机场推车,两人一起往停车场移动。
  “除了当旅馆老板之外,你现在都做些什么?”苍问。
  “翻译。”以人类的观点而言,他堪称熟练的语文相当多种。
  苍看了他一眼,淡淡唔了一声。
  “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看你以前那些同事对你离开的反应,你应该是个很好的主管。”
  袭灭天来哼了一声,闷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口:“你最近还见过他们?”
  “我一个弟弟今年进了异度。”苍淡淡说。
  袭灭天来睁大眼睛。
  “不是我叫他去的。”苍抿嘴笑。
  袭灭天来咋舌。
  苍带着淡淡笑意说:“他们都很好,只是很怀念你。”
  苍望进他的眼里,轻轻说:“我想,他们会永远记得你。”
  
  ☆
  
  冬末春初,最冷的时节,这个地区是白霭霭的冰雪天地。袭灭天来订的是当地著名雪景点山脚边成片渡假木屋中最边缘的一栋,开门进去,感觉似乎比外面还冷。小木屋并不大,标准格局是规划成跃层的设计,楼上是主卧室,一楼是起居室、开放式厨房、卫浴间以及一个房间,电视、暖气等电器都隐藏在原木橱柜里,维持屋子里粗旷朴实的情调。
  对于生长在温暖地带的苍来说,最吸引他的自然是起居室的壁炉。那是座货真价实的壁炉,不只是装饰品,甚至旁边都已经堆好了劈好的薪柴、点火枪、引火棒等等。
  “你会点这玩意儿吗?”苍走到壁炉前,拿起摆在上面的说明书阅读。
  袭灭天来瞄他一眼,趋前过去,熟练地把引火棒、木柴在壁炉里排好,用点火枪点火,一下子就成功燃起温暖的壁炉火,一点也没漏气。很久很久以前,他与戒神老者住的房子里几乎都有壁炉,冬天寒冷的时候,多半是他负责点壁炉。恍然间,似乎又看到老者坐在大桌子旁,在橙黄火光下独自下西洋棋的痀偻身影。现在他已经懂得,老者丢进火里烧掉的,远远不只那些漂亮的木制棋子。
  苍往他旁边移近半步,沉静的眼眸注视跳跃的火焰。他站直身子,转头看了看苍,伸手把琴师还很冰凉的手指抓握在自己掌中。无论以后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还能握住彼此的手。
  天黑得很早,气温降得更低,即使开了暖气也抵抗不了严寒的威力。他们就在壁炉前的羊皮上进行一切活动。苍把古琴架在腿上,弹一曲良宵引,弹一曲酒狂,说这么冷的天,还是别弹冰凉凉的流水吧。琴师愉悦的心情,让沈静的琴音也显得飞扬。
  苍在飞机上买了一瓶红酒,还送两个酒杯,他们在渡假村主栋办入住手续时,苍又买了促销的红酒,一组促销款红酒有两瓶,附送一把开瓶器。这会儿,苍正打开飞机上买的那瓶红酒准备边下棋边喝。西洋棋是袭灭天来从家里带来的,比起扑克牌,他与苍对棋类的兴趣都比较大。
  一开始被递来半杯红酒时,狼人还受到从小被灌输的生存守则制约,显得很犹豫。
  “我喝多了会化成原形。”
  “又不是没见过你原形。”琴师朝他微微晃了晃酒杯,要他接过去。
  狼人瞪眼,接过酒杯,然后抬抬下巴问琴师:“那你喝醉会做什么?发酒疯?”
  琴师抿嘴笑:“放心,据说只是会睡得不醒人事。”
  于是,狼人这辈子第一次跟人类一起喝酒,晕陶陶的感觉他并不全然陌生,可是这样的情境却从未体会过。火光下棋子的影子落在棋盘上,微微晃动着,与过去的褪色记忆重合,勾画出截然不同的心情。所有埋藏沉睡的欢愉都因为眼前这个人一一苏醒,他此时此刻的高昂,并不单纯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你拿错了,那是我的棋。”不知喝了几杯之后,琴师笑着伸手过来拍打他拿起白马棋子的手。
  开始有醉意的狼人把棋子握在手里不肯还,执拗地说:“我偏要走这步棋,我们换过来。”
  “太赖皮了。”苍拿起酒瓶往两个杯子倒酒,笑个没停。
  火燃烧木头的声音、酒倾注在杯子里的声音,还有苍的笑声……有一天,他会独自坐在某个壁炉前的桌子旁,回忆这一切。到那时,他会不会同老者一样,捻起面前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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