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家公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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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拿话搪塞黄鹂,到后来见黄鹂听见墨哥儿玩耍、胡闹的消息便有笑模样,听到读书习字的事件儿便板起一张脸,小幺儿们更是滑头起来,专拣黄鹂爱听的瞎掰,三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把史墨说的不学无术,荒唐极了。黄鹂虽然面上会说喝几声儿,但那提起的嘴角是掩不住的,有时候她高兴了小幺儿还能得些赏钱,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黄鹂喜欢听的,自然也是戚夫人和她身后边的史侯爷爱听的。史墨每隔半个月就会回保龄侯府三两天,时常故意透露出钱不够使的消息,还会买些乱七八糟的玩物带回来,戚夫人一次从他怀里看见一枚玉质的骰子之后,看他的脸色便愈发和缓了,并且着实大方起来,每月除了月钱之外还给二十两银做花用。
史墨乐呵的很。只是这样还不够,他最终的目的是想让史鼐学贾珍那样,以避嫌疑虑风闻为由,分给他房舍,让他搬出这保龄侯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只不过史鼐老谋深算,在完全没弄清楚史墨没威胁前,是不会轻易把人弄出府去的,毕竟还有三弟忠靖侯在那里虎视眈眈这偌大的家业。
这里头的弯绕史墨和他奶娘杨嬷嬷能猜到七八分,史墨自是一肚子坏水,他也不管别的,只盯着戚夫人使劲儿,每每回来去戚夫人处请安的时候总要说些“和学堂里的小学生赌玩儿,欠了多少银两”或者“和人一同看重了街上的某物,要出价多少买回来”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出来。
戚夫人既然立意要“捧杀”这个侄儿,听到这些,哪里会去教诲训导,只得用银子去填,嘴里嗔怪几句“小儿贪玩”便过去了。只小半年功夫,史墨就从她手里抠出来近八百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
戚夫人不是没怀疑,但黄鹂丫头说史墨日常都在外头玩上许久才回去,回到荣府也只是看些闲书罢了;史墨身边的小幺儿更是信誓旦旦的把族学子弟的纨绔行为添油加醋的按到史墨身上说出来;戚夫人着人去打听,但贾家族学的规矩不严在世家大族里都是皆知的,又听闻史墨与政公的庶子名环儿的小哥儿关系最好,这贾环她是知道的,去荣府里做客还见过他生母赵姨娘,那是个万分上不得台面奴才秧子,贾环也不得政公重视,和他在一起能有个什么好……种种加在一起,让戚夫人对史墨放了□分的心。
这一放心,不免肉疼那些花在他身上的白花花的银钱,戚夫人待史墨就不那么热络了,他回来时时常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推了他的请安。史墨从戚夫人那里拿不到银钱,便把往日戚夫人送来的一些名贵玩物带出去当掉换成银钱,这样一来,戚夫人对他“学坏”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
内宅的事情毕竟是戚夫人管治的,同样史墨的事情也握在她手里,纵使史鼐心机深沉也多是吩咐戚氏几句罢了,故而戚夫人这边一放松了,那底下的下人的风向也就变了,尤其是在戚夫人两个月没有招来黄鹂白鹭和史墨的小厮来问话的情况下。下人们见回禀墨哥儿的事情不能讨得太太欢心,便也不再去关注打探那位的动静了。半年下来,史墨和他的西跨院在保龄侯府里渐渐变成了无人问之的隐形院落。
这一回史墨回来,西跨院静悄悄的,除了奶娘杨氏晒着日阳儿做活计之外,既不见了那无事忙只蹲在院子里的老婆子们,也看不见探头探脑在西跨院周围走动的小丫头们,奶母子两个相视一笑,眼底灼灼生辉,忍了这样长时间,他们娘俩儿的那些小秘密是时候有动作了。
依旧没见着戚夫人,倒是遇到了越发胖宽的搅屎棍史桂,史墨身后跟着的小幺儿立住打千儿问安,史墨也随意拱拱手,却不知哪儿得罪了这位,史桂重重哼了声,眼刀子狠剜了几下史墨故意撞开他,趾高气昂的走了。
史墨眨眨眼睛,他没看错罢,这小子眼里怎么有股子羡慕妒忌的意味在?
回到西跨院,史墨纳罕的问杨氏。
杨氏抿嘴一笑。
她是个有手段的妇人,自从史墨去了荣府,戚夫人就不把她瞧在眼皮子下了,派人来敲打了几回,就任她自生自灭,这正好如了她的意,便时常和些不得意的婆子丫头们说说话,约她们来这院里做活计,史墨又给她兑了满满一罐子大钱,奶母子两个都深谙“小惠小利”之道,仅仅一些低劣的水酒零嘴儿就让许多最底层做粗活的丫头婆子们闲暇时爱往西跨院里来,恰恰是这些人消息最灵通嘴又碎,久而久之,杨氏虽鲜少出院子,但这侯府里的事情大到哪个姨娘得了侯爷的青眼,小到哪个小丫头被嬷嬷打骂了,她都门儿清。
“可不是你惹得么?”杨氏笑道,眼睛褶起淡淡的纹路。“我听说是那桂哥儿艳羡你去贾家家学逍遥自在,已经跟二太太闹了好几回了,说要辞了西席,同往那里去。”
史墨一回忆,想起前几个月他从荣府回来给戚夫人胡诌那些稀奇古怪的见闻,拿回来那些玩物时,史桂听得入神的样子来,不由的笑道:“可真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杨氏不愿多提那母子,只是细细嘱咐史墨,必要勤奋向上,克己守规。史墨一一答应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娘俩儿身上,暖融融的。
却说那史桂看到史墨后又生了一肚子气,怒冲冲的向戚夫人那里,又百般撒娇耍赖要到贾家族学去。莫说戚夫人厌恶贾家族学里乌烟瘴气,就算那族学十分好,她也不会让儿子去,保龄侯嫡子去亲戚府里读书,可丢不起这人。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只得哄了半天儿又许了不少好东西才把史桂送回去。
只不过史桂满心向往史墨“过的日子”,就算陈夫子再认真,他也听不进去——原来是戚夫人最宠他,正房里谁都不敢拦,有一回戚夫人召来史墨的丫头小厮的时候,他听了个正着,真正艳羡妒忌小厮嘴里那“丰富多彩”的生活,后来几次,只要史墨回府,他必到戚夫人那里去,躺在内室装睡,听小幺儿讲述那些在他看来极美好的经历——这也算是报应不爽,史墨那边儿还没怎样呢,戚夫人的亲儿子史桂心里头就长草了,现在这小子不打小厮骂丫头了,却是在史墨小幺儿胡诌瞎扯的话里更学坏了十筹!
“奶娘,我带来的药你按方子先吃着,等……那边的事接上茬了,我就请人来给您当面诊治,奶娘为了我,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杨氏欣慰点点头,看看天不早了,就催他早回去,省的耽搁了明日的上学。
直到看不见史墨小小的背影了,杨氏才摸着胸口回院子去,坐在榻上想着墨哥儿便笑出来,她的哥儿真真是个好的,上进又孝顺。杨氏只是想着身上便有了使不完的劲儿,把药包拿出来,按着固本培元的方子熬好,也不管苦臭涩嘴儿,一气儿灌了下去,为了墨哥儿,她得好好保重。自己的哥儿说的没错,她们娘俩的福气在后头呢。
回到荣府,见贾环和贾兰叔侄两个果然在自己的保古斋里喝茶说话儿,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快步走过去。
和贾兰点点头,又摸了摸贾环的脑袋,史墨才坐下。
他也没发现自己待这两人有些微的差别,与贾兰更像朋友,和贾环却更显亲昵些,也不怪戚夫人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他与政公庶子贾环最亲近。史墨心里面还只觉得他对两人并无不同,因偶然发现贾环喜欢他亲昵的小动作,才会这样罢了。
贾兰瞅见史墨的动作,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羡慕,只不过李纨教养他甚严,他惯常规规矩矩的,就算心里想让墨叔也这般抚自己的头顶,也只是心里想罢了,并不会说出来,偏偏一向细心的史墨却没发现,只是看到贾环开怀的样子笑眯了眼睛。
三人笑闹一会子,贾环二人指着小院里新挂的牌匾“保古斋”又学大人的样子玩赏了会子。
等时辰不早了,贾环才黯淡下神色,淡淡道:“听说太太的亲戚薛家姨母一家要上京来了,今儿来本就是要知会你这个,我们不拘什么,但你……”
史墨心中一动,心道“这宝姐姐一家要来了么”。听到贾环未尽的话,心中一暖,知道这小孩是要他早点准备些礼物儿,省的到时候不好看。
拍拍他的肩,笑道:“我知晓了,多谢你们两个。”
贾环脸一红,扭头哼道:“谁要你谢了,咱们三个还这样多礼,平白生分了!”
史墨笑着应了,送他们出了院门看着走远了才回头。
薛家要来,可不是正好么,正好给他当幌子遮掩些……
☆、教育贾小环!
12、跑偏了的教育
近日来荣国府里王夫人心情甚为如意,先是嫁进同为四大家族的薛家的妹妹来信说要上京来,一为送女待选,二为望亲,王夫人数年未见这妹妹,听到这信儿自然高兴;紧接着又一大喜,却是娘家亲兄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又奉旨出都查边,这可不是圣宠隆盛的兆头么。
一时间王夫人在荣府里的体面是水涨船高,不说别人,就是老太太和贾政待她也比往日不同。听说二老爷已经连续一月没有去姨娘屋里歇着了,不在外书房的时候就去正院;听说老太太又赞了二太太,还赏了一整套的宝石头面;听说……
这些跟史墨他们倒没什么干系,只是看着这府里的下人整日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让人有些别扭罢了——倒好似这加官进爵的是荣府里自己的两位老爷似的。
王夫人得意,也乐得在这时候表现她的贤惠大度,不仅把积年的衣裳拿出来赏给有体面的丫头婆子们,就是贾政的几位姨娘那里也得了今日时新的好料子,闹的整个府里的气氛比得上过年一般喜庆。人人都赞二太太,甚至除了正房王夫人自己的丫头们,荣国府里许多下人也都改了称呼,直接称王夫人作“太太”,听得邢夫人堵心的很,却也只能强颜欢笑,不敢在这时候掐尖拈酸。
就算薛蟠的人命官司传了出来也没在这大宅里翻出多少浪花,有那做粗活的丫头婆子说嘴,也只道“那可是真正的富贵人家,有百万家财,如今人家母舅又升了官儿……这事儿就是不央别人,只看咱们府上,也没有不了的……”等等。
这话说的多了,叫史墨、贾环和贾兰听到耳里,面上虽笑这些愚妇蠢笨,但史墨却真是心惊。
他偷眼细观贾环和贾兰的神色,发觉这两个嗤笑之余,脸上隐隐也有那么一股子赞同倨傲之色,像是对这人命官司并不放在心上。
史墨皱起眉头,心说这荣国府真是从根子上烂了,怪不得日后百年世家一朝就灰飞烟灭了呢,只看这府里从上到下的做派,简直比龙子凤孙还要妄自尊大呢!古往今来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但凡有点脑子谁不是把这等事捂得严严实实的,没脑子的譬如薛家譬如贾家,飞扬跋扈,这简直就是送把柄戳到人家鼻子底下,真是哭着喊着让别人收拾呢,败了也是活该!
他这边走了神,贾兰和贾环却被他不错眼珠儿盯着的做派给看的浑身发毛。
贾环见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目光里没有以前那些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满是打量,还夹杂着一些些的不赞同和厌恶,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骤然升起一抹恐慌,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史墨回过神来,见贾环小脸白白的透着惶恐,而贾兰却是单纯的好奇,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贾环的发顶,知道这孩子大小不受重视,赵姨娘又不像李纨一样全心的为了儿子,却是大半的把他当做争宠的“武器”,使得贾环心思敏感,对人情绪的细微之处也看的清楚,怕是误会他的神情了,他不过是厌恶这鲜花珠玉底下藏污秽的荣国府罢了。
正巧这时李纨房里的大丫头素云来叫,贾兰连忙随着回去了,只留下贾环眼巴巴的瞅着史墨。
史墨携了他的手,下定决心从现在给这两个他看着好的小孩儿把思想拧回来,至少是能拧多少拧多少,便走到僻静地方,说道:“环儿,你觉得薛蟠……嗯,是薛家大哥哥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环瞅着他的神色,怕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但在史墨面前他从来说不出谎话来,犹豫一会儿,还是迟疑的点点头,又赶忙结结巴巴的补救道:“这些我不懂,但是听大老爷说过,咱们家随太祖打下江山,武将出身,打打杀杀的事情很平常……大老爷还教训说我们这些子弟在外头不能畏畏缩缩,坠了祖宗的名头……”
这是哪跟哪呀,史墨头疼,连忙追问,才知道这些话是有一年年节时宴席上贾赦对他说的醉话,他握了握手心里的小手,心头有些酸涩,小孩儿平常得被忽略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这醉话当做长辈教诲记在心里?
“大老爷那人,大概说的是醉话,环儿别太放在心上。”史墨只好自己细细分说,想要矫正贾环尚未被摧残到底的人生观价值观,“……环儿你看,但凡世家大族,虽然显贵,但相应的也乍眼,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平时一点的小错处尚且会传的十分不堪,更何况这样的人命大事呢?别看现在鲜花着锦,风光的很,若是有一日落难了,那现在这不看在眼里的小错都能成催命符,更别说‘论罪当诛’的人命官司了。”
顿了顿,史墨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话语却不是那么中听了,他说:“环儿,富贵转头空,若是有一日荣府败落了,不说别的,就我这些日子听到的那些事儿,就够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男丁喝一壶的了,宝玉和别人尚且有舅舅亲戚帮扶,有老太太二太太等人使着大把的银钱打点,你呢?且不说有没有人拉你一把,恐怕到了那境地不推你出去顶缸就是万好的了!”
史墨想起前日在贾政书房里的事情来,少不得再说上句:“我知道你平素看着宝玉兀自厮混不读书不上进却被捧得跟眼珠子似的心里头起火,前日二老爷教训他时倒赞了你一句让你起了和他较高下的心思,可是你想想,若是万一出现了我说的那种情况,问罪荣府时,你和宝玉中间,二老爷会舍哪一个?会保下哪个?”
贾环的小脸儿煞白,史墨压下心疼,厉声道:“视人命官司为儿戏,宝玉使得,薛家大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