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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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慌张失措的明雪衣红着眼,茫然地点点头。
「傻孩子。」呼延铁军笑着轻摸他的脸颊,之后,牵起他的手,向山下走去。
见他从容自若的神色,明雪衣才放下心来,眼看天色已明,亦不由得急着赶回宫中,便随他匆匆下山。
两人牵着手,才走进西城门,呼延铁军便说:「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已回家吧。」
明雪衣一直牵着他的手,只觉越来越冷,抬头,又见他的脸上竟泛着铁青,额上汗珠点点,不由再次不安起来:「铁郎,你……真的没有事?」
呼延铁军蹙眉,松开他的手:「放心!走吧!」
「但是……」明雪衣始终迟疑着不肯离去,呼延铁军牵动唇角,拉起一抹笑容,温柔地说。「放心,我没事,乖乖回家吧,另外,这两天我有事要外出,你暂时别到'宁春院'找我。」
说罢,便毫不忌惮地在他的额角上轻轻一亲。
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令明雪衣立时满脸红粉,羞赧地垂着头「嗯」了一声,便拔腿而逃。
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人之中,呼延铁军一直强作轻松的神情为之一变,抱着右臂,闪身转进窄巷,倚着墙壁叫道:「狼影。」
一道黑影立时掠现眼前,携扶着他颓然倒下的身躯。
呼延铁军白着脸,痛苦地吸着气,左手五指紧紧抓着已经麻痹的右手。「立刻扶我回'宁春院'找木尔尔。」
*****
白云高飞花满径,金曦暖暖透纱窗。好花好景之中,庄丽巍峨的'青凤宫'却偏偏反复传扬着一阵不安的踱步声。
穿着腥红的太监蟒袍的小德子在前殿来回踱步,次数多得几乎要将青花地砖踏穿了。
从秘道走进寝宫,再绕出前殿的明雪衣,看见他焦躁的背影,抿唇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接着,用力一拍。
「啊!」小德子吓得跳起来,待看清楚来者后,立刻化惊为喜:「皇上!皇上!你总算回来了,奴才有救了!」
笑看小德子惊喜的样子,明雪衣问:「发生什么事?看你急得脸都红了!」
「皇上今早没有上朝,太后那边派李公公过来问安,奴推说皇上病了,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走,现在又来了个胡御医,就在殿外候旨,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奴才已经拖不下去了,还好皇上回来,要不是奴才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小德子边说,边向殿北的寝室走去,明雪衣亦知事态严重,也不更衣,匆匆走进寝室,上了龙床,落下珍珠帏帐,便将久候的御医宣进。
穿云雁官服,黑纱扑头,鬓角微白的御医行过大礼便坐在床旁的鼓几上为他号脉。
踞坐帐中,明雪衣拉起衣袖,伸出玉白皓腕,御医号脉后,摸着下巴的一把白胡,踌躇多时后,说:「皇上脉象平和,照臣推断,应无大碍。」
旁边的小德子立时慌了手脚,只觉汗流浃背。
隔帐,明雪衣一双明眸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刻意压下嗓子斥道:「好一个劣大夫!宫中的俸禄是白养你了?」
明雪衣佯怒,御医立时跪下请罪。明雪衣这才柔下声音来说:「胡卿家可能是一时胡涂,再次为朕号脉吧。这次可要清楚一点。」
可怜那御医抖着指尖,按在他的腕脉上。
见他号脉良久,依然不发一言,旁边的小德子插口问:「如何?」
总算那御医深谙为臣之道,战战兢兢地说:「臣仔细再诊,确是有翳热之象。些需吃些甘草、陈皮、休养两天,未知……可合皇上心意?」
帐后的明雪衣不由抿唇窃笑,片刻后,才勉强忍下笑意说:「胡卿家果然是断脉如神,只是两天太多了,朕想只要好好睡一觉,明天便可上朝了。」
「是!皇上所言甚是。」御医那敢不从,连连叩首应是。
明雪衣见自已将他吓得不轻,微感内疚地吐一吐舌头。「下去开药吧!另赏黄金百两。」
御医登时喜出望外地叩首谢恩,接着,垂首肃然退下,看着他的身影,明雪衣心中兀地一动,将他叫住:「且慢!」
「未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在书中看见一种蛇,蛇身有黑白相间的条纹,白色的环纹比较窄,头……呈卵形。这种蛇,可有毒吗?」想起分别时,铁郎发白的脸色,明雪衣心中始终有所不安。
「这……」御医想了想,答道:「据皇上形容,照臣推断,可能是百节蛇,为毒蛇,且毒性甚强,若被咬中可致死。」
闻言,明雪衣的脸色立时刷白大半。
会致命?那铁郎怎么办?
帐后久久再无言语,小德子扬手着御医下去,又叫退其它宫女、太监,上前,轻声叫唤:「皇上?」
「皇上,你要到哪儿去?」
「朕要出宫!」
「皇上!」小德子大惊失色,连忙挡在他身前。
「皇上,万万不可!太后随时会过来的!」
明雪衣推开他,径自前行。
「皇上!皇上!」小德子吓得双膝一软,跪下地去。「皇上饶命呀!若太后知道皇上私下出宫,奴才……奴才,万死亦……亦……」
他说话时带着哭音,明雪衣心中不忍,登时顿时停下步来,其实不单止小德子,他自已对皇太后亦怕得要命,但转念又想起铁郎为救他而被毒蛇咬伤,甚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送他下山,一时焦急惶恐不已,踌躇一番后,终于回头将小德子扶起来。
「小德子,朕真的要再出去一次,你就帮朕吧。」
雪白玉颜上泛满愁色,明雪衣软声请求,小德子只得从命,不过,他始终担心。「但是,皇上……太后那边……」
「太后的确有可能过来……」抓着袍摆,明雪衣颦眉来回踱步两圈,细细思索后说:「不过她向来爱惜身子,知道朕病了,应该只会远远问候两句,不会走近床边,只要叫个小太监穿上朕的衣裳,躺在床上装睡,必要时咳两声,想必可以瞒过去。」
说罢,他不忍再看小德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转身便走。
白中透红的衣摆回旋,仅留下海天霞色的羞丽余影,小德子呆呆地伫足好一会儿,终于用力地跺脚,翻出一套明雪衣平日穿着的团领窄袖黄袍,边向门口走去,边自言自语。「叫谁好好呢?一定要找个机灵一点的……扮得要像。」
「扮得要像谁?」
小德子顺口答道:「像皇上。」一答后,不由得浑身一震。
阳光透窗照拂,地上落着几个淡淡的影子,小德子刹时汗流浃背,身上重重衣衫都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浑身发抖地抬起头来,但见几个太监、宫女拥着一个头插凤簪金步摇,身穿铺翠圈金霞帔,柳眉倒竖的中年美妇就站在殿前。
绝望的阴影笼罩明前,小德子「怦!」地跪在地上,额角紧紧地贴着砖头,拼命叩拜起来:「奴才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艳阳穿荫,庭园深深,一把拔尖的男音自'宁春院'后的小院房内传出。
「铁军,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百节蛇毒性惊人,竟然还要在那小子面前充英雄!足足拖延一个时辰才叫狼影送你回来找来!」
刚自昏睡中清醒过来的呼延铁军压下浓眉:「没事就行了。」
站在桌旁,戴冠,穿着栏衫,长相白净,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一边收拾医箱,一边说:「若不是你先服下'冰心玉露丹',再加上我的医术,怕不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木尔尔,我知道了,别烦了!」呼延铁军挥一挥手,打断他的说话。
听出他语气中的厌烦,木尔尔只得往口,但半晌后,又忍不住再次线开薄唇。
「当初我们来江南只打算留一个月,后来,得知南国后宫中竟有嫔妃派人到这妓院来找男人,你说要尝尝南国皇帝的女人是什么滋味,这……这也罢了!只是既是细作说那女人都死了,我们实在不应该再延误归期。」
垂首,看着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呼延铁军沉默不语,木尔尔所言甚是,他的确该走了,不过……一张柔美无邪的脸孔倏然跃上眼前,在呼延铁军平静的外表下,满心紊乱。
「我们留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军中不可一日无主,而且姨夫已经来信催促几次,我们再不回去,只会令姨夫牵挂。」
木尔尔再次进言,呼延铁军亦知他所言极是,沉着脸细想半晌,终于颔首。
「好吧!后天出发!」
一听他终于愿意离开,木尔尔立刻松一口气,「我去吩咐人准备行装!」
「等等。」呼延铁军叫住他,吩咐道:「除马匹外,再准备一辆马车,内铺锦毯,要舒适。另外买几斤蜜饯干果和一些小玩意放在车上。」
闻言,木尔尔不由一愣。「铁军,你……你不是想拐走人家的孩子吧?」
笑着勾起唇角,呼延铁军毫不在乎地反问:「是又如何?」
「那小子虽然举止稚嫩,但观其衣饰谈吐,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绝非寻常富贾之家可以培养出来的,带着他,只怕我们回不到北方。」拧起眉尖,木尔尔在意的并非呼延铁军的所作所为,只担心会影响他们的归程。
「你多虑了!」呼延铁军随意摆一摆手。「我已经问过,他爹娘已死,家中由他爹的正室当家,即使他不见了,我想他家中也不会很认真去找。」冷冷一笑,他心忖:即使找又如何?只要他带着那小人儿渡过长江,纵有千军万马,亦难以夺走他的一根头发。
木尔尔努努唇说:「人家愿意跟你走吗?」
虎目倏地射出慑人光芒,呼延铁军沉着嗓子说:「怎么轮得到他不愿!」是他先来招惹,撩动一潭情湖,自已既已心乱,就绝不容许他有逃脱的可能。
由他言词间透露出的坚决令木尔尔暗暗咋舌,张开薄唇,正要说两句风凉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咛声响。
两人同时压下眉头,房门已被猛然推开,一阵甜香回风急掠。
「铁郎!铁郎!」伴随着清脆的嗓音响起,长发飘扬,雪白而微红的身影向床上扑去。
呼延铁军压着浓眉:「你怎么来了?」受伤的右肩不自觉地向后一偏,用身体挡去他的视线。
「我……」站在床边,明雪衣正要说话,眼珠一转,这才看见房里多了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弯眉立时一蹙:「你是谁?」
「咳!」木尔尔干咳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尖尖的手指指着他,明雪衣偏头,看着呼延铁军问:「铁郎,他是谁?」
明眸瞪圆,看着呼延铁军半裸的上身,明雪衣眸中泛着猜疑不安,令一双剔透的瞳仁更显闪亮如珠,看到他的样子,呼延铁军只觉可爱至极,忍不住想逗一逗他,便刻意含糊其词。「他叫木尔尔,是我的……唔……唔……该怎么说呢……」
吞吞吐吐的说话和带着困惑的表情,立时令明雪衣恼恨起来。
「啊!你们。。。。。。你们。。。。。。」明雪衣举着手,指着呼延铁军与木尔尔,浑身由肩头至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只……只让我一个……一个人……你!坏蛋!」
弯眉颦着,明眸泪光点点,笼着蒙蒙烟波,菱唇抖抖,娇弱的瞪怒神态看得呼延铁军微微一笑,谁料笑意未歇,明雪衣忽地咬一咬唇,攥紧拳头,一手抓起放在旁边的牡丹珐琅花瓶,狠狠地向他头上砸去。
旁边的木尔尔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呼延铁军已晃动肩头,利落避过,右手顺势一抓,夺下他手上的花瓶,不过,从花瓶溅出来的水与鲜花,已经将他淋湿得一身狼狈。
拨开黏在身上的花瓣与水珠,呼延铁军脸沉如水,冷冷地说:「衣衣,你太过份了!」
虎目炯炯有神,锋锐如刀,明雪衣微感畏惧地瑟缩一下,但转念一想,以自已的身份,有什么好怕?
笃定下来,他高高仰起下巴,自鼻尖重哼一声。「大胆!你敢骗我,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声如铃响,眉尖高挑,自他未脱稚气的身上,兀地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尊荣贵气,旁观的木尔尔点点头,确定自已先前的想法……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只会出自世袭的官家子弟与皇候子孙之口。
呼延铁军压下浓眉,不悦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抑制下来,伸出手,将明雪衣拉近,说:「他是大夫,刚才,我和你开玩笑而已。」
「我才不信!」明雪衣气鼓鼓地将他推开,玉手过处,呼延铁军沉毅的五官上流露出淡淡痛苦之色。「放轻点,你抓着我的伤口了。」
明雪衣一怔,垂首,只见呼延铁军被他抓着的右臂上包着白布,布上已经渗出鲜红的痕迹。「啊!」他慌忙松开手,惊呼起来。「流血了!」
旁边的木尔尔翻一翻白眼,插口:「当然了,我刚刚才用刀将他臂上的坏肉剜出来,你竟然用手去抓他的伤口,怎会不流血?」
「铁郎……」明雪衣倏然一颤,扬起两扇密睫,环顾房内一圈,这才留意到放在桌上药箱,及盛着血水的水盆。无边怒气倏地熄灭,看着呼延铁军脸上明显的憔悴,还有渗着血的伤口,他嗫嚅着声音说:「原来他真是大夫……铁郎……我……对不起。。。。。。」
他垂着头,只有一双眸子勾起藏在发丝的暗影中悄悄地打量呼延铁军,那种怯生生的样子,呼延铁军纵有满肚不悦,亦发不出来,只摆摆手:「算了!」
明雪衣伸出指头,轻轻在碰一碰他的伤口,接着,又飞快地缩起来:「很痛吗?」怒气既下,往常的怯懦再次升起,看着渗着一团鲜红的布条,他的眼角亦红了起来,眼中泪光点点。
看不过他娇弱的样子,木尔尔啐了一声说:「我剜你的肉,看你痛不痛!」
呼延铁军警告地向他瞪一眼,接着,柔声对明雪衣说:「别听他乱说,只是用刀轻轻割开两道口子而已。」
听了他的话,明雪衣又是微微一颤,他平日只是不小心被纸割破指头已经痛得想哭了,用刀割开呼延铁军手臂上的肉,不更痛上千万倍吗?
「铁郎,都是我不好……」在眼眶盈盈多时的泪珠终于滑下脸颊,呼延铁军见了,怜爱不已地用指尖抹去,将唇贴在他耳边软言轻哄起来。
明雪衣的柔弱木尔尔看不过眼,呼延铁军却是喜欢得很,在他们异族中就连女子亦讲究强悍自立,却不知道在男人心中最动人的始终是小鸟依人的佳丽,明雪衣荏弱如水的性情正对了他的胃口。
连串情话绵绵,又哄又骗,听得旁边的木尔尔受不了地打起冷颤之际,却见呼延铁军向他打个眼色,边抚着明雪衣柔软的发顶,边用无声的口形向着他说:立刻准备,走。
知道他决定提早离开,木尔尔本该兴奋,此时他却迟疑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在呼延铁军怀中那个羞赧地红着脸,天真得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