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觞·第一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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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了,若是拿不到,就算了罢。我只想他找回我的采儿……其他的,不要也罢。”那男子声音却带着些哭腔,说:“教主,温采对你一点也不好!鹤儿没有他好看么?鹤儿对你不够温柔么?你为什么老想着他?!”
片刻沉默过后,弄玉的声音竟变得十分冷漠:“黎子鹤,我看你这段时间辛苦服侍我,饶你一次。你出去。”哪知那个叫黎梓贺的少年根本听不进去,继续哭嚷道:“我偏要说!我偏要说!!七夕节那天,你叫天左使去京师寻温采回来,但是天左使发现了什么?我什么都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还要叫天左使去和他解释你们的误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们在一起了,也无法让多出来的那个人消失!教主,你忘了他,忘了他啊……教主,我求求你再抱抱我,那天晚上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后,我就再没法像以往那样对你了——鹤儿比谁都喜欢你,鹤儿会对你比温采好一百倍一千倍——”
声音到此处嘎然而止。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的头皮瞬间发麻,心也在那一刹那凉了下来。这个名叫黎子鹤的少年,十有八九已经作古了。
就在这时,弄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外面的两位客人,站了这么久,也不嫌累?进来坐坐吧。”我和桓雅文对视了一眼,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又是这个房间。我与弄玉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房内的一切都没变,只是情随境变,时过境迁。屋内宁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雪白的床幔依旧随风飘舞,淡淡的清香在整个房间内隐隐散开。
他似乎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我们,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与他视线交接的瞬间,我想起了许多。原来那他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原来,那都不是虚渺,只是我不曾相信过。
那是说不完的缠绵思绪,道不尽的爱恨情愁。这是前世的冤孽,还是今生的情缘。离情愁绪总难休,万丝交错,天山剑气荡寒秋。
他坐在床上,尚未更衣,白色的里衣也只是随意披在身上,即便是未经修饰的装扮,也无法遮掩住他的绝世容颜。
只是眼中即是有无尽幽怨,开口亦只是交淡若水。他轻声说道:“温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数月未见,他看上去竟变了那么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皮肤苍白得有些骇人,眼中的自信也消散得无影无踪。这真的是弄玉吗——那个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的男子?
我压抑住心中的酸涩,也只是淡淡回应道:“无甚重疾,贱恙渐愈,多谢教主关心。”我转眼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少年,死状和弄玉以前所杀的人一样,伤口甚微,却是一招取命。我极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懑,笑道:“我原本只是想来探病,只是没想到教主正兴致高昂,我等便不妨碍教主流连花丛了,后会有期。”语毕,便抱拳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桓雅文拉住了手:“采,你先别走。你……看看那少年的相貌。”
我转眼随意地看了一下他的脸,却一下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从未见过与自己这么相似的人。
这时弄玉却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时间一长,我和桓公子对你的称呼还对换了。温公子,是不是连两人之间所做的一些事也交换了呢?”
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想要否认,可这的确是事实,弄玉心里也明白。我看了看桓雅文,他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只得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差,很多时候,你是为我好的。我也知道,我错怪你了。”
弄玉先是一愣,随后无奈道:“你知道……原来你知道。”我说:“我……对不起,我误会你这么久。”
弄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底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他猛然直起身子,眼眶变得通红,已是十分激动地指着桓雅文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爬上其他男人的床!!!”
我看了看桓雅文,站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已然矗立了千万年的石像。我低下头,用我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弄玉冷笑了一下,像是失了神一般喃喃重复着我的话:“对不起……对不起……你居然愿意去引诱一个男人,都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我现在才明白,你确实没有变过心……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
我正想解释,却听到身边的桓雅文说道:“你们不要争了——哥哥,采……不,温公子,他从来都是倾心于你的,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最喜欢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已是上苍对我的眷顾了。”他对我苦涩地笑了笑,说:“温公子,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对哥哥说。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们了。”他拉开门正准备出去,谁知刚拉开的门却被弄玉的掌风给击中,立刻合了起来。
他没有再打开门,却也没将头转过来,只是对着门,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弄玉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缓缓说道:“雅文,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马场玩的事吗?”桓雅文缄默了一会,说:“我怎么可能忘。”弄玉说:“我带你去的时候,明明没有告诉娘,却骗了你说我已经告诉她了,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被罚跪了好几个时辰,娘问我们是谁出的主意,那时你说,是你带我去的。”
桓雅文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淡然说打道:“我不记得了。”弄玉就好像没听到他说一般,继续说道:“九岁那年,我们两一起去山上采野果子吃,爬山的时候,我们都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块上,两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当时我的脚刮流血了,是你把我背回去的。”桓雅文说:“当时你没法走路,不背也不行。”弄玉说:“你回去以后就根本没法下床了,因为你的腿扭伤了。还叫大夫告诉我,你是中了风寒。”桓雅文把头埋了下去,不再说话。
弄玉没有管他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十三岁的时候,爹牵了两匹马回来,一红一白,说要送我们给我们,他说我是哥哥,叫我让你先选,你当时说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桓雅文说:“红色。”弄玉说:“那是因为我实在很喜欢那匹白马,两眼一直盯着它不放,你看到了,所以你说你想要红色。”桓雅文叹息道:“哥……你想太多了。我真的喜欢红色。”
弄玉无力地笑了笑,又说:“我十五岁生日那一天,皇上下令让我和霓裳公主订婚,那天晚上,你对我说了什么话?”桓雅文低声道:“我说我喜欢霓裳,请你将她让给我。”弄玉说:“因为你认为我不喜欢霓裳,所以你就应该喜欢她——而现在你认为我喜欢温采,所以你就应该成全我们,即便是温采喜欢你,你也得放弃他。”桓雅文转过身来,有些紧张地说道:“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谎话我已经听了太多次。”弄玉冷冷说着,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愤怒,“从小到大,你都一直想把最好的留给我,自认为成全别人就是自己的幸福,从来不懂得争取。这也就是我从小都比你优秀的原因。因为你认为,我是哥哥,我理所当然应该比你强,你永远都该是被保护的那一方,是这样吗?”
桓雅文看了看我,又解释道:“哥……这一次我绝对没有骗你……我……”弄玉打断他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你们两个人做过什么事,我全都知道,但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绝不原谅温采!雅文,既然你要把他让给我,那好,多谢你,我收了。”
桓雅文略微一怔,然后点点头,黯然走了出去。
他虽努力在保持平时的样子,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走路时十分不自然。那是被我弄伤的。他拼命忍耐我的一切缺点,无论我怎么伤害他,他都只会一味包容,可我做了什么。我只会伤害他。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不是货物,可以让你让来让去的!”我看着正走下床的弄玉,愤怒说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恶心你而已!!”
弄玉朝我走来,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被打得头昏眼花,几乎站不住脚,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我的采儿,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我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而背脊硬生生地撞到了门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我转过身去,拉门想要逃开,可是弄玉一只手压住了房门,无论我如何疯狂敲打都打不开,回首看到他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却让我感到胆战心惊的容颜,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让我出去……你听到没有?!让我出去!!!
第一部·完
琼觞·番外·玉雪笙歌梅影香
那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天气骤然降温,腊月中旬就飘起了苍茫大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怪得北风急,前庭如月晖。天人宁许巧,剪水作花飞。
清晨,阳光极其幽微。瑞雪布满整个世界。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空旷的雪地中,脸颊因为寒风的吹刮微微发红。他手中握着细长锋利的剑,在庭院中练功,姿态轻盈,剑气如虹,似乎只要有一阵风吹来,一朵云飘过就可以将他拖起,成为一只翩跹飞舞的玉霜蝶。
练了大约半个时辰,少年将剑气一收,站直了身子。在这座小山的空地上可以一览无遗的看到四周的景致。远处是起伏的丘陵山脉,一望无尽的丛林,绵绵密密的苍松古槐,参天的千年巨木,看过去是深幽而暗密的,很是清净。近处的梅花,白的如雪,红的如霞,一株一株,一簇一簇。
梅影参差,花木扶疏,小径上,一个绝美男子独立于红梅枝桠下,正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动着花瓣,那梅花的火红色衬着将男子无名指上的黑梅刺青,给人的感觉便是十足的妖韶和妍妩。见少年练完功,便将目光转向少年,微微上吊的丹凤眼更将他显得阴柔邪魅。
见他望向自己,少年原本微微发红的脸更是红润,回避了他的视线,假装望向别处。男子见他如此忸怩,嘴角边不禁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他轻声唤道:“采儿,你过来。”这个少年正是不足十六岁的温采,而这绝美男子,又是二十三岁的弄玉。
听他这么一叫,温采委实吓了一跳,十分别扭地走到他的面前,又是一句话也不说。弄玉柔声道:“太远了,再过来一点。”温采又走了一步,眼睛依然望向别处,他实在没法与弄玉相处,每次一与他讲话就会觉得憋得难受。
弄玉似乎完全无视他的不适,一把将他揽到自己的身边,又故作惊讶地说:“你好瘦。”温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义父比温采还瘦。”弄玉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柔柔地说:“哦?”温采睁大了眼,激烈地转过脑袋,朝后退了一步。可嘴巴还是不服输地说:“本来就是。”弄玉调笑道:“叫你不要叫我义父,你不知悔改。你说我比你还瘦是吧,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抱起。”说完,还真的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温采吓得立刻惊呼来:“不要,不要。放我下来,一会燕舞看到了。”弄玉抬头对他说道:“你怕她看到做甚么,她又不是我媳妇。”温采着急地说:“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快放了我!”弄玉还是没有一点放他下来的打算,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信么。”
温采已经开始胡乱挣扎了,还一边说道:“鬼才相信!你放开我!”弄玉柔美一笑,说:“是真的,我的第一次可是给了你,所以采儿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夫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重音都加在了“真正意义”这几个字上。温采脸的红晕原本已经消散了,听他这么一说,又变得通红:“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弄玉立刻皱了眉,凄恻地说:“看样子……采儿是想要始乱终弃了。”温采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你!”
弄玉终于将他放了下来,但是手依然停留在他的腰上,温采全身跟石块似的僵硬。弄玉还是一脸悲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守了二十二年的贞操都被你剥夺了,你却玩了我以后就将我抛弃了。”温采气得浑身发抖:“是、是谁剥夺谁……你、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强奸魔!放开我!”听他这么一骂,弄玉立刻就笑得花枝乱颤:“采儿,你真可爱,让我都忍不住想要……”
温采吓得倒退一步,无奈腰被弄玉抱着,立刻又被揽了回去。弄玉突然把手放在了温采的头上,拿开来才看到一朵红梅正插在温采的发间。他捧起温采的脸,笑吟吟地说:“我的采儿实在太漂亮了。”这话听上去还有几分撒娇的感觉,温采看着他的笑脸,竟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弄玉脸上还挂着笑容,就歪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味道还不错。弄玉地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了看那个已经石化了的温采,又低下头去吻住了他的唇。
温采在弄玉几乎已经将他的口内全都刮了一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立刻推开了还陶醉在强吻乐趣中的弄玉,涨红了脸吼道:“不要脸!!”然后把头上的梅花摘下来,甩到了弄玉的身上,又骂了一句:“死不要脸!!”才火气冲冲地跑了。
不要脸!这个娘娘腔的强奸魔又把我当娘们玩!温采一边诅咒,一边疾速从山上跑下去。
弄玉站在红梅树下,把玩着温采丢下来的梅花,轻轻将它凑到了鼻子旁边嗅了嗅,带着些邪气的笑容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