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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鹰逝琴寥黑水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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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青城郊外,重山叠嶂,山光水色,甚是美丽。
坐上完颜阿鲁罕的马,徵羽揪紧了前面人的衣服,这是匹烈马,而且是狂奔的烈马。
徵羽并不知道这个金国将领要带他去什麽地方,甚至也不理解他何以会携带著他出青城。
棕色骏马在一面如明镜的湖泊前停下,冬日的风本就刮得徵羽难受,何况是看著完颜阿鲁罕跳下棕色马,扯去了衣服。
徵羽有点不可置信,但随後,这个体魄强健的金国将领确实是走下了湖泊,最後竟一头轧进了水里。
完颜阿鲁罕所生长的地方自然是与徵羽不一样,徵羽就从未曾在户外洗过澡,这对像徵羽这样在遵守礼教的家庭里长大的而言,是无法想象的。
坐在岸上,看著金国将领在冬日的湖水里悠闲洗澡,徵羽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不去看完颜阿鲁罕,徵羽平躺下身子,看著湛蓝天空飞过的一只鹫,神情迷离。
湖内,金国蛮子仍旧在洗澡,他头上系辫子的彩带也被解开,一头长发披在肩上,更显出了几份粗犷。
徵羽一直觉得金人的发式丑陋无比,前发不留,只在後颅留发,编辫,怪异无比。不过,完颜阿鲁罕留著这样的发式并不让人感到丑陋,而是说不出的阳刚与粗犷。
完颜阿鲁罕越游越远,已经到湖心,
而徵羽也将心思收了回来,看著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金国蛮子。这个金国将领的衣裤与袍子都丢在岸上,而那匹枣色的烈马则在徵羽身後啃著草。
徵羽起身,朝那匹棕色骏马走去,他摸上骏马的头,动作温柔。
“听话,大卢。”徵羽学完颜呼唤马名,本以为很烈的马,却温顺的让徵羽抚摸它。
徵羽骑过马,但并不擅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功跃上马身。
“大卢,跑!”徵羽大声喝道,猛拉了下马缰。
在大卢跑动的瞬间,徵羽看到了湖中的完颜阿鲁罕正朝他赶来,他的眼神极其的阴鸷。
但大卢并没有跑远,当它听到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时,它猛得驻足,摔下了徵羽。
徵羽从地上爬起,什麽也不顾,只是奋力向前跑,他这一生,从未如此奔跑过。
发疯了一般,只是向前冲著,冬日的风刮伤了他的脸,荆棘划伤了他的双脚,然则他只是在狂奔。
犹如,那湛蓝天空的鹫。
完颜阿鲁罕扑倒徵羽的时候,徵羽只是痛苦的干呕著,他无法呼吸,心肺如刀割般的痛。
“张嘴!张嘴!”金国将领一手按住徵羽狂跳的心脏,一手捏住了徵羽的下巴,强迫徵羽张嘴呼吸。他在吼叫,无法知道那吼叫中更多的是愤怒还是急躁。
他的脸上在滴著水,他不著一缕,像个荒野里跳出的野人般将徵羽压制在杂草丛中。
喘息过去,徵羽平复了心律,干呕也停止了,脸上却满是泪水。
痛苦,好痛苦。
徵羽想挣扎开完颜阿鲁罕的钳制,却在这时候结结实实的挨了这金国蛮子一拳。
“你不想活了?!”完颜阿鲁罕怒吼,他揪住徵羽的衣襟,第二拳也已挥起,这一拳没有再打在徵羽的脸上,而是重击在了腹部。
徵羽痛苦得弓著身,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完颜阿鲁罕就这样抱起毫无反抗能力的徵羽,将他放在大卢背上,托回湖边。
徵羽痛苦的咳嗽著,嘴角的血滴落在草地上,他尝过这个金国蛮子的暴力,只是人是容易健忘的,竟是如此的疼痛,连胃都在抽痛。
完颜阿鲁罕拣起岸上的衣服穿起,他不时看向徵羽,眼神暴戾。
“你是不是要我折断你的双脚?”冷血的话语,从那两片冰冷的唇里吐出,根本不只是恐吓。他的大手捏上徵羽沾有血迹的脚跟,他那双鹰眼是红色的,那是嗜血的颜色。
然则,这个金国蛮子并没有下手,他的手移开了。然後他跃上了马,将徵羽揽在怀中,他的动作粗鲁,却是紧紧的搂住徵羽。
他抬手拭徵羽惨白脸上的血丝,将唇贴在徵羽耳际,冷血呢喃。
“不要惹恼我,你该知道的。”
徵羽沾有血迹的嘴角轻轻扯过,一个讥笑,但他没有说什麽,他此时所能感觉到的,只是冷冰与疼痛,他将身子贴进金国蛮子那厚实、温暖的胸膛,为他适才有过的举动感到可笑。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他根本就不该有任何一丝希望,他这黑漆的心里,不会再有一丝光亮再亮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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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里是冰冷的水,一件干净的白衣挂在墙上,换下的衣服则丢在地上,非常的脏,还沾了血迹与泥土。
徵羽搓洗著自己的身体,被冻的,也仿佛是反复搓揉的,白皙的身子布满了红斑。
完颜阿鲁罕居所里是有澡房的,只是他显然是没有用过。
水实在是太冷了,徵羽冷得直哆嗦的离开水池,取下墙上的干净衣服穿了起来。
穿衣时,手托不小心碰到了腹部,痛得徵羽倒吸一口气,低头一看,腹部竟一片淤血。
离开澡房,走回完颜阿鲁罕的寝室,却见地上跪著一位穿著破烂官服的宋人,一头白发,身子在颤抖。
完颜阿鲁罕冷冷坐在书桌前,居高临下的看著,嘴角带著嘲讽与讥笑。
徵羽旁若无人的绕过地上的宋囚,走到床边,坐下,他翻过枕头,取出一把木梳,梳起了头。
宋囚还是抬头看了徵羽一眼,那眼里竟有著无尽的鄙夷与恶毒。
“我是否应该告诉你,‘太师’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个忽鲁,不管这些事。”完颜阿鲁罕将手里的一张文书抛给了跪在地上的宋囚,态度跋扈。
“忽鲁勃极烈,老朽知道有些为难,但请念在老朽曾多次与你交涉的情分上,将二帝的请求报於你们的大元帅。”
宋囚拣起文书,仍旧在苦苦哀求。
“听著,‘太师’,别指望能回去,你倒是可以回去明白的告诉你们的‘二帝’还有那些娇贵的王室子弟们,他们什麽也不是,只是群没用的奴隶,要怎麽处置,全凭主子。”
完颜阿鲁罕冷冷说道,他对跪在地上的老人的哀求根本无动於衷,甚至他的话语更是令这位曾经是位高权重的太师猛喘著大气,说不出话来。
“带下去!”完颜阿鲁罕对门外的侍卫挥手,老人颤抖著身子被拖了出去。
这过程,徵羽默默的看著,梳发的动作始终没有停止过,即使他的手有颤抖过。
就在这个金国蛮子冷冷的说那句:只是群没用的奴隶,要怎麽处置,全凭主子的时候。徵羽颤手完全是因为气极,而那老人显然也是。
“宋皇帝抵达青城?”徵羽平淡问道,他尚有点不确定。
“哼,刚到,你想去看看?整个青城的宋囚都哭成一片了。”
完颜阿鲁罕嗤之以鼻的说道。
徵羽没有回答,但捏在手里的梳子,梳齿深深陷入手心。
“确实是愚昧,亡国之君,最大恶极。”徵羽冷冷说道,神色冷冰,却有一滴冰冷的泪水从眼眶划落。
“只可笑,连皇帝都做了俘虏,被异族统治。宋人的悲伤,你们这种没有君纲观念的蛮子根本不会有的。”
徵羽的眸子带著浓浓仇恨的看向完颜阿鲁罕,无论如何去掩饰,去遗忘,仇恨仍旧存在,而且即使没有去在意,它也会在内心最深处累积,然後迸出。
“我说过,别在眼里表露出仇恨。”完颜阿鲁罕冷厉地说道,他看著脸上有泪的徵羽。
然後,他朝徵羽走去,捏著徵羽的下巴,看向徵羽眼里的恨意。
“你倒该庆幸,那些往昔娇贵的王子公主们一身破破烂烂,饥肠辘辘,而你这个宋囚却可以在这里衣食无悠的活著。”
完颜阿鲁罕冷戾的说道,徵羽的眼里的恨意让他恼怒,恼怒非常。
“那麽我应该感谢你把我像只畜生一样对待?”徵羽嗤笑,他以为他乐意在这里苟且偷生?
“看来你并不明白我是怎麽样对待只畜生的。”完颜阿鲁罕逼视著徵羽,那对鹰眼正带著杀气,阴骘而恐怖。
徵羽挣扎,想逃开,但完颜阿鲁罕扯住了徵羽披散的长发,将徵羽的身子猛砸上床。他狂暴的伸出手要撕徵羽衣服的时候,徵羽反抗得十分激烈,这使得他挨了一记耳光,几乎被打晕了。
在徵羽失去反抗能力时,唰一声,衣服再次被撕开,这样的记忆,已经不是一次而已,徵羽没有动弹,也无力动弹。
但完颜阿鲁罕的动作却停止了,他看到了徵羽白皙的腹部,淤血一片,触目惊心。
一般人殴打,未必都是往要害击去,但完颜阿鲁罕却是如此,即使没有意识下,他仍旧会让被打的对方承受最激烈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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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完颜阿鲁罕放开徵羽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徵羽嘴角渗著血,脸颊淤血,最触目惊心的则是腹部那一大片的淤青。
徵羽的皮肤白皙,所以一旦有伤害,总是会留下清晰的印痕。无从得知完颜阿鲁罕是如此看待他所留下的伤害的,他阴鸷著脸,放开徵羽,就当是收起了适才的爆怒。
徵羽会激怒他,或说懂得激怒他。
徵羽从床上坐起,抱著身子缩到了一边,他警惕的看著对方,他确实在恐惧。不过完颜阿鲁罕没再做什麽,他离开了房间。
罗枸杞出现的时候,徵羽的白色衣襟和袖口都有棕色血迹,那是刚吐过血的痕迹。
一看徵羽的脸,罗枸杞就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他从医箱里拿出药水,默默涂上徵羽的脸,徵羽脸色惨白,爱搭不理。
“腹部有伤,应该是伤及内脏。”阿鲁罕用汉语冷冷说道,他自顾用餐,吃的牛肉尚可见血丝。
“伤及内脏的话,就需要调理。”罗枸杞解开徵羽的衣襟,检查著伤痕。他面无表情,手用力的按上徵羽淤血的腹部,徵羽倒吸了口冷气,痛得瞪了罗枸杞一眼。
“确实是内出血,伤得不轻,至少需要四五天的调理才会康复。”罗枸杞淡然说道,他与徵羽私下有情谊,不过没打算在金国将领面前表现出来。
“带他下去治疗。”完颜阿鲁罕挥了下手,只是一句简洁的话,却让徵羽抬头看了他一眼。
完颜阿鲁罕继续用餐,面无表情,而徵羽拉好衣服,一点迟疑也没有,起身就跟随罗枸杞出去。
出了完颜阿鲁罕的居所,一直沈默的徵羽才对罗枸杞开了口。
“谢谢。”徵羽说,他不在乎他伤得有多重,他只是想离开。
“你伤得很重。”罗枸杞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的看著徵羽,他不明白何以徵羽到现在还在忤逆那个金国蛮子,他早该学乖了不是。
“无所谓。”徵羽淡然说道,他那一脸冷冰的模样,让人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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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枸杞的药房里住了两个人,另一位就是徵羽见过的青衣男子,名字叫柳杏林,父辈也是御医,且与罗枸杞的父亲是好友,只是在四年前一同与罗枸杞被金人掠来。其实也不算是掠,应该说是被宋王室当是进贡的物品一起送来的,因为金人那次索要的东西包括宫廷大夫和一尊宋珍贵的针灸铜人像。
一手拿著一张热膏药的柳杏林走了一间偌大的房间,站在床旁,对床上的徵羽冷冷说道:
“自己贴。”
接过热膏药,拉开衣服,徵羽随便敷了起来,两张都敷好,才又将衣服拉好,平躺下来。
对於柳杏林冷冰的态度,徵羽并不以为然,每个人有不同的境遇,或许这也只是他的天性使然。
看著徵羽自己随便贴完膏药,柳杏林并没有立即离去,他站在床头,看著徵羽。
“内脏应该没受伤,只是有严重的内出血,敷两天就能见效。”
柳杏林淡然说道,罗枸杞之所以说得那麽严重,显然是有意的。
徵羽平躺著,看了眼柳杏林,并没打算答腔。
“都只是皮毛之伤,那金国大将对你还真是爱惜。”柳杏林再次扫视过徵羽的脸,悠悠说道,话一说完,人便走了。
徵羽并不明白,像罗枸杞和柳杏林这种在金人中待久的人,是如何看待像他这样的人?不过,他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他就是一个金国将领的泄欲对象,卑贱到了极至。
在柳杏林迈出房门的时候,罗枸杞正巧端了碗粥和一个馒头走了进来,柳杏林与他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倒是罗枸杞去问候他,不过他不大理睬。
“杏林说话一向尖酸刻薄,而且痛恨完颜阿鲁罕。”刘杏林走後,罗枸杞才说道,应该是听到了柳杏林最後说的话。
徵羽有些不适的爬起了身,看著罗枸杞将食物摆放在床头。
“哦。”徵羽淡然应道,拿起馒头就吃了起来,他确实是吃不惯金人半生不熟的食物。
“四年前,杏林算是宫里最年轻的御医,尤其精通针灸学。正巧有天金人讨要针灸铜人,铜人是到手了,金人也准备离开了。不过其中一位金国将领说单是针灸铜人根本没有用处,还需要懂针灸学的大夫及其书籍。”
罗枸杞平淡讲述,他看来很了解柳杏林的事情。
“完颜阿鲁罕?”徵羽不以为然的说道,他倒是知道完颜阿鲁罕了解不少汉文化,这点或许远胜於其他的金人。
罗枸杞点了下头,表示正确。
“就因为这样?”徵羽觉得故事似乎并不只是如此简单,就因为如此而痛恨完颜阿鲁罕显然有些牵强,毕竟决定送谁出去的是宋皇帝。
“不是,完颜阿鲁罕杀了杏林的父亲,就为了几本针灸的书籍。”罗枸杞平淡说道,仿佛是这种事情他屡见不鲜一样。
“原来是如此。”徵羽淡然说道,他虽不了解这个金国蛮子,却也知道他掠夺成性,而且嗜血。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爱嚼人舌根?”一个冷冰无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柳杏林抱胸站在门口,身上背了个医箱,正在斜视著罗枸杞。
“呃。”罗枸杞搔头,对著柳杏林讪讪笑著。
“还走不走?”柳杏林冷冷说道,他都不看徵羽,毫无疑问他远比罗枸杞来得不近人情。
罗枸杞无奈起身,跟随著柳杏林离开,他们得去军营治疗伤员。
於是这两人就这样一起离去,只留下沈默的徵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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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羽腹部的淤血如同柳杏林所言,敷了药,第二天淤血就消退了。
在房间里躺了两天後,徵羽便起身走动,房间昏暗,而徵羽想见见阳光。
罗枸杞与柳杏林居住的矮房,其实就是一处药品储藏室,其中最大的一间是存放药物的地方,一间做了这两人的寝室,而其它几间则是给病人居住的,徵羽就是住在其中一间,里边除徵羽外,并无其他的病人。
矮房里,空寂一片,似乎并无人在。
徵羽四处走动,来到药房,见柳杏林在配药,并不见罗枸杞。
柳杏林只略抬了一眼看徵羽,就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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