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年夏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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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不及收拾伤感与激动,蒋沐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在失措中又踩了他一脚,他丝毫不在意,只管搂着我,那么用力,像是想把我按进他的胸膛里,做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他不说别的,只是不停地念我的名字———
“青瓷……”
“青瓷……”
“青瓷……”
此地没有喧闹,烟花爆竹在远方,他的一声低低呢喃是在放爆竹,他点燃,然后扔在我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恰似春水向东流
年关渐渐过去,气氛渐渐冷清,但气温却逐渐上去。不过尚且还有一丝余留———闻得到腊梅花的味道。
戏班子少了年关的忙碌,继续排起新的戏,或者练习一些旧戏。我是不变的,师哥对我说,你就把你自己当杨贵妃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千涟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我明显的看到他那轻蔑的眼神,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他斗气了,有时候想想以前,觉得当时斗嘴的样子真是好笑。实际上对着千涟我是笑不出来的———总看得到他耳边的疤痕。
要是说年华锦瑟,我看是七分假三分真,就算是七分真三分假他弦也有个断的时候吧。就算再续也不如原来的好,就像是千涟脸上的疤,就是鬓花能遮得严严实实的,下了台还不是一张破了像的脸。
到头来再放不开又是何必。
蒋沐让肖与凡来接我,说去吃饭,但戏楼那边唱戏又不得空,我没办法就推了。谁知道这一推就是多日不能见面。
我给他打电话要不是下人接的,要不就是肖与凡接的。见不到他人的原因都只有两个字。他忙。
想起年关的种种心里沉淀出一层蜜来,无论当时感觉是悲是喜,好歹他想和我在一起,这比千言万语还来的实在。
又过了几日肖与凡来了,开着车来送东西。肖与凡看见我,说:“这是从一家古董店收来的玉雕,少将吩咐我给你送来。”
我接过那四寸的檀木盒子,打开来看,一只绿色通透的玉柱镶在柔软的黄色绸缎里,是杨玉环的雕像。我都没有摸一摸,直接把盒子扣上。
肖与凡看了一眼我合上的盒子,又说道:“少将还带了话,说近来天气虽然转暖,但夜里依然凉,多穿件衣裳什么的也不多麻烦。”
这倒是关注我的话,不过我可不想听代口的话,他以为他是皇上不成,还要代口谕。我把盒子推给肖与凡,笑道:“我想让肖副官帮个忙,麻烦您回去和他说,这东西太贵重,我受不起。”
肖与凡眉毛动了一下,估计是看破了我的心思,也不多少什么就接过了盒子,我以为他要走了,谁知道他拿了盒子却也没动。我以为是蒋沐还带了什么“口谕”,他却说了自己的私事。
“柳老板,我话也不多,我只是想问个明白,千涟一直厌恶你,你们可是在从前发生了什么?”
他问的很直接,我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我笑着打量肖与凡,他也就二十二三的年纪,长得不同蒋沐带着纨绔,看起来略有几分严肃的气质,也有本事,年轻有为,算起来也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就偏偏看上千涟那怪脾气的人了。
不过这也是其次,人的感情很复杂,也很奇怪,有感觉了就是有感觉了,说不出原因,想不透所以。他肖与凡喜欢就喜欢吧,所以越喜欢就越想了解对方,对方的现在,还有过去。
只是,他何必问我,我又不是千涟。
我笑了笑,“我和千涟发生了什么……这个,”我顿了顿,又道:“大概就是出科的时候我扮了贵妃。”
肖与凡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转而面无表情,估计他以为我是在和他说笑,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脸让我看着有些不舒服,就又多说了一些:“他爹是赌徒,他娘受不了他爹就拿菜刀砍死了他爹,然后把他送到了戏园子,最后他娘就投水死了。”
“你也知道千涟那性格,他小时候才来戏园子的时候是不说一个字的,冷得很,后来她娘死后他就成现在这样了。”
“你问我我们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除了他脸上那道你知道的口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喜欢妒忌,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关怀……”
我只想告诉他那些过去的事,没想到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多了,但这些也都是肺腑之言。千涟他……挺可怜的。
我说完肖与凡越发默缄了,眼睛里波动着我看不清的神色。我也不愿再多说:“肖副官你若真对他有心,好好对他吧。”
我想我什么时候也这么温柔了,这么直接的关心起千涟来,却听肖与凡喃喃道:
“这些……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也没有道别,想来是心绪凌乱所致。我也转身回戏园子,等蒋沐过来找我。
果然,傍晚十分,他就过来找我了。
那时我正在台上同师哥唱戏,唱到“落花空悲鹊纷飞”之处,就见门外进来个人,黄衣贴身,神色奕奕,他这会没坐在前面,就如同怕打扰了前排的人看戏一样坐在了后排,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绕着水袖,姿态翩翩———“那时,玉盘未盈,臣妾独酌花前,陛下你———哪里得知乎———”
师哥双手颤抖地慢慢拉起我的手,嘴里只叹道:“啊啊,妃子,苦你也啊———”
蒋沐就坐在台下笑,看得绕有性质。他其实不喜欢戏的,他看的不是戏,而是我。
我见他来了心里欢喜,可看着就要唱末了,他突然又起身离开了。
我一时诧异不已,心里不是滋味。下了台,卸了妆,就要出去。
师哥问:“去哪儿?”
我说:“透透气。”
那话肯定是假的,我出了戏楼直接坐了黄包车往蒋沐那儿去,我就想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人来了还要走。
到了别墅后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因为蒋沐的府邸不知道什么戒备森严了,门里门外全是兵,大门又紧锁,我一时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我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肖与凡突然出来了,大门也就开了,再见肖与凡他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说道:“少将在楼上。”
拧开书房的门,看到的只有一桌子淡黄色的文件夹。桌子上的台风开得很亮,要不是看见墙壁上投着他的影子,我以为这房间里没人。
我叫了一声:“蒋沐。”
下一刻从一摞文件里站起一个人,神色不如在戏楼时看到的好。他没说话,扔了手上的笔直接走了过来,我还没开口,他就一伸手搂过我的头吻住我。
一边吻手一边乱动,可惜长袍是很不好下手的,乱蹿了半天无果后,就时而轻柔时而用力的按我的蝴蝶骨。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有些懵,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手臂也环住他的脖子同他深吻。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亲得窒息,蒋沐直接一把抱起我,出了书房转到一旁的卧室,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往床上倒。呼吸早已紊乱,在如同羽毛柔软的床单里沦陷。他疯狂地在我身上辗转,如同饿狼扑羊,咬得我全身发痛。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热火烧灼。
但从始到终我们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平静过后,他迷恋不已地搂着我陷在床单里,我脸发烫地推推他,“你这是怎么了?不说话,哑了?”
“嗯?”蒋沐发出如同猫一般懒散绵长的声音,然后微微张了张,也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倒直接说了我想问的事:“你不收我送的东西不就是框我去找你么?我去戏楼看你,我知道你那性子,我要是只看一眼就走你肯定来找我。”
我挑眉,有些睥睨地看他:“你倒是在算计我了?”
蒋沐只是笑而不语,我哼了一声,愤愤道:“大活人你不见,送什么玉雕,你有去买那东西的空当,不如来找我。”
蒋沐的手不停地在我肩上婆娑,他一边婆娑一边点头,像是我说的很有理的样子,但真看怎么看都像是在敷衍,他突然又笑了,然后勾着我肩膀往他那边靠,说:“青瓷,其实我不瞒,哦不不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那玉雕啊,哈,那个是朋友送的。”
我恍然,哑然:“你……你真是气死人了。”
“哈哈。”蒋沐笑出声来,侧身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进我的头发里,似乎是在闻我身上的味道。房间寂静,之余壁钟指针发出的哒哒声。再者,就只有他的呼吸声了吧,平稳而又轻缓,如同风吹落花瓣落,转而落在水面。
“青瓷……”
“嗯。”
“你……”
蒋沐拿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我的发,薄唇又亲亲我的耳朵,他低声道:“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爱还不是不爱我。”
他莫名其妙说这样的话我也些懵,但这种时候身体都已经坦诚相待,心么,就和你不必说了。我说:“我就是不说你也懂。”
他今天偏偏固执,对我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行,我要确切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爱,还是不爱。”
我对他小孩子般的行为窃笑,真心道:“喜欢,也爱。”
我说完,只觉得肩头上有一阵凉凉的风———蒋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懂他今天那根筋搭错了。正想问,他却先问我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诧异,“去哪儿?文庙还是栖霞山?”
他却完全不顾我的话,紧接着说道:“嗯?你愿不愿意和我走?放弃戏园子,放弃你师哥,放弃你的叶先生,嗯?”
他的意思是……和他走而不要所有?为了他放弃我有的一切?我说不出话,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是没有想到过有这样两难的抉择的时候,不过他直接问出来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两件事本来不沾边,却突然矛盾了起来。
蒋沐把头埋在我的发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一直靠在我身边不动,也没有声音,我愣了半响,我只说:“你睡着了?都说梦话了,还是,我在梦里?”
我说完闭上嘴,整个房间再没有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暑气未来梅满园
“号外!号外!j□j泊船长江!”
“号外!号外!j□j泊船长江啦!”
“号外啊!”
三月二十九日,红军穿过安徽,江浙一带的战乱基本上消失了,国民党残余各部纷纷退回南京。南京政府下令顽固抗击,同时加强长江沿岸的防守。其实报纸上写的太夸大其词。他们并还没有到达长江,不过看样子也快了。
战火啊,终于烧到家门口了吗?
我郁郁不欢,快终日不思茶饭。戏楼里来听戏的人日渐少了,以前他们都是各自娱乐,不管外面的枪林弹雨,如今是看形势有变,躲在家里不出来。说到底,都是怕死的。
我也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这时我脑袋里都没有死这个字,反而一片空白。手里拿着的是那份标题占了巨大页面的报纸,呆着,如同木头。
师哥推门进来我全然不觉,师哥走近,拍了拍我的肩:“青瓷。”
我微微吓了一跳,抬头看师哥,一片茫然。
师哥看了看我手里的报纸,抿了抿嘴唇,把报纸从我手里扯出来握在自己的手里,心疼道:“别看了,出去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了,想吃什么,你给我说。”
我眨了下干涩的眼,慢慢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别把自己的身子搞坏了。”师哥有些央书,“吃点吧。”
我依旧摇摇头。我想其实师哥心里面应该是高兴的,如果j□j打下了南京城,世道就变了,听说j□j领导的地方,人民都是真正平等的,而且,如果南京易主,叶先生也就回来了吧。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进了南京城,那蒋沐他们呢?他们又要去哪里。
“青瓷,”师哥皱着眉,快哭了似的,表示算得上滑稽,但我们谁都笑不出来,“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这样我心里实在难受,你说早知道是这样,何必找一个国民党的少将。”
就是,他为什么是从政的人呢,还从的国民党。我情愿他是个农民或者街上摆小摊的小贩,丑点穷点都没关系,要是打仗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逃命,背破布做成的包袱,天南地北地跑,反正等炮火熄了就安生了。而现在的我们,就是炮火熄了也不成,熄了,一起的都完了。
我恍然领悟他那天问我的话,他说愿不愿意放弃所有和他走。他的目光早已穿透了南京城的城墙,看到了外面的大势,只是他迟迟才说。
“果真是这样么?”我喃喃自语。
师哥握住我冰凉的手,忍着难过说道:“他来看你了。青瓷啊,此时你们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们,但你要保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别出什么事儿,好不好?”
我没回答师哥,我侧头看见门开了,蒋沐就站在门口,逆光勾出他的轮廓,那些线条看起来僵硬,如同日暮下的雕塑。他伫立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师哥握了握我的手,也不看蒋沐,自径出去了。
蒋沐进来,关上房门。他很久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近我的房间了,现在光明正大了,但他的步伐却并不轻松,他走近,坐在我的旁边,微凉的手拖出我的脸,语气轻柔:“听你师哥说,你已经有两顿没吃饭了,怎么了?想我了?想到茶饭不思?”
我抬眼看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