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年夏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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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沐嘿嘿一下,一把圈住我,说,我不摘,就是要戴着,所以你可要补偿我啊,没姑娘小姐喜欢我,你可不能不要我,要陪我一辈子。
我当下心想,哪有我不要你的份啊,只有你不要我的。这么想着笑嘻嘻地也就过了。
过了几日,听说紫金山下一处荷花开得正娇嫩,于是同蒋沐去看了,回来后还是日子过得寻常,唱戏,游玩,唱戏,游玩,一晃一月过去,再抬头一看天,已是七月流火。
我突然记起我已经很就没有碰过二胡了,记得与蒋沐才认识的时候,我们去秦淮,看十里河水婉转,八千庙宇,对着清清河水,拉了一曲《雨碎》,蒋沐说很好听,我说不如教我的那位高人。
想到此处,我又想起那位高人在教我二胡时闲聊的一些话,他说,很多人都只看见你背后的九尺光环,觉得你背后的女人多得像皇帝后宫,但谁知道你受过的苦。
他还说起他学二胡时的事,他说,记得以前老子在长沙学二胡的时候,一个人背着二胡闯荡,如今我在也不是那是的我了,但即使如此,我也止不住怀念当初的我,纯真的很。
当时我只是觉得他说话太过粗口,笑笑了事,现在想起来,话里却含意颇深。那时我还不如现在这样是他们眼里的绝世花旦,如今是了,却又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想起一起过的日子,那么拼命得到今天却也没有太多欣喜。
人果然是对没有的东西就特别想得到,得到了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但……
但我对蒋沐就是不一样。别人看到的自然是我找了个坚实的后台,就如同教二胡师傅告诉我的九尺光环,但是背地里的艰辛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没有蒋沐的时候我会想,有蒋沐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欲望就没有断的时候。
我幽幽叹了口气,放下擦二胡的弦的手帕,转而握住琴弓放在弦上,弓一上弦,律音四起。婉转,悲凉,我闭上眼,就似乎看见了秦淮,而这乐声就如同这河水,流不尽,斩不断。
“噔!”
我一握住弓的手一松,低头一看,琴弦断了。
“我二胡的弦断了,下午要出去买,你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的蒋沐笑道:“怎么就断了?”
“大概好久没拉的缘故。”
“哦……”蒋沐那头了然的点头。
我说:“你哦什么,不来就算了。”
他立刻道:“别!你难得让我陪你,让我沉浸在这个幸福的时刻一下不行啊。”
我笑骂:“嘴贫!”然后挂了电话。
出戏园子的时候竟然看见叶先生。他提着公文包,领带打得极其端正,他看见我对我招招手,“要出门么?”
我迎上去,说:“是啊,二胡的弦断了,出去买。”转而又问:“找师哥么?”
叶先生点头:“嗯,前几天他托我带了一些东西,今天上课顺便过来给他。”
我笑:“麻烦叶先生你了。那我先走了,你得空我再和我聊。”
叶先生说好,我便走了,刚走了几步,叶先生在身后又突然叫我:“青瓷!”
我一回头,一张票就递到了我面前,叶先生说:“这是一个茶会票,时间是下午,你有没有空,我来这儿接你。”
茶会,我倒是没有去过,想来不过是喝茶论道之类的,去不去到也无所谓,便应下来,接过票,小心的放好,“有空的。”
我看叶先生在,忖度在这里等蒋沐来接我让他看见了不好,就走了几步路,转了一个街口。等了一会儿蒋沐就过来了,他视力很好,老远就看见了我,按起了车喇叭。
车停下来,他示意我上车,又一面说:“早啊,我亲爱的青瓷。”
我看他今天一身白色风衣,神采奕奕,格外清爽。我从袖子里摸出怀表来一看,笑道:“这都十点了,你这还早,几点起的?”
蒋沐见我上了车,回头对着后座笑道:“九点半起的。”
不等我张嘴,他又咧嘴一笑:“不过昨晚三点睡的。”
我一时哑然,他昨夜那么晚睡的,今早估计不是我打电话他还不会醒。我偷偷看他的脸色,猜想他看起来的精神是不是勉强做出来的,他却从后视镜中看到我,眯眯眼睛,“我说青瓷……你要看我就直接抱着我脸看就好,不用偷偷的嘛。”
我耳朵一烫,连忙收回目光,“谁看你了,开你的车。去乐器行。”
“哈哈,”他笑得好不掩饰,“死鸭子嘴硬就是说青瓷你这样的人。”
宋记。
蒋沐左顾右盼之后,用胳膊肘碰碰我:“我就郁闷这两三根线你怎么拉出声的。”
我托起一把二胡来看,檀香木为身,莽皮是实而紧,我一拨了琴弦,“噔——”
我看着蒋沐一笑,“怎么了?你拉不响就奇怪了?”
蒋沐用食指扣了扣胡筒,挑眉道:“这东西看起来很穷酸,一看就让我想起什么天桥低下啊,大街边上啊……要不我哪天教你弹钢琴吧。”
我把二胡放回架子上,“你会弹钢琴?你啊,还是拿枪吧,别把钢琴按废了。”
蒋沐瘪嘴。我笑着不理他回头继续看二胡,我看得有些入迷,都忘记是来买琴弦了,记起下午还要去茶会,而中午还有一场戏,想早点回去得好,就挑出几根琴弦,转头:“我……”
嘴却被蒋沐堵住。
滚蛋,这可是乐器行!
我要去推他,他却死活不放开!四半唇贴得不露空隙,他的舌还轻轻划着我的上唇,我有些受不住,他却觉得不够似的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贴得更紧。我微微张开紧闭的双眼,只看到他黑长的睫毛,视线再往后看,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想,他还知道分寸,找了这个架子上的琵琶正好遮住我们脸的空隙吻我。
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他不松嘴我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腰,蒋沐轻哼一声,有痒又痛的感觉的让他脸上的表情莫名地好笑。
蒋沐瘪嘴,揉揉腰:“好久没滚床单了,亲一下也不许啊。”
哪有这么爱腥的猫,我耳根有些发烫,一面又道:“你脑袋里就只装着这些东西啊。”
“那绝对不是。”蒋沐很肯定地回答,又说:“我心里还装着你!”
我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嘴角,手里握着秦弦转身去柜台,“付账去。”懒得理他。
出了宋记,两人就在街上随便走走,蒋沐问我:“下午有戏没有,没有我带你去乐百园去看凤仙花吧,那里还有一些早开的丹桂,紫薇么,也有,你应该会喜欢,晚上我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位子,你看……”
“下午倒是没戏,”我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想对他有隐瞒,“只是今早我答应叶先生陪他去一个茶会。”
蒋沐顿了顿,看着我不说话。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算是个话唠,他一不说话我便觉得我无话可说,或者是这是他与生俱来就有的气质——一不说话就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或者,他是有些生气了。
分开的时候蒋沐都开了一半的车门,突然回头道:“你们……你和叶西的茶会在哪儿啊?完的时候我来接你,虽然没时间去看花了,但还能去吃饭嘛。”
看他的表情我也猜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只是把叶先生给我的票给他看,他看了几眼,说:“好,那我走了。”说完又眨了下左眼,“不要提前跑了哦,要等我过来。”
然后车子驶去,一路烟尘。
到了下午天偏偏有些暗了,小园里开了的几支凤仙在风里舞蹈,远处看去就是几点红色罢了,我觉得不能和蒋沐去百乐园凤仙看挺可惜的,那样大片大片红艳艳的场景我确实少见。不过叶先生哪儿是不能含糊的,戏词里都说花有重开日,那改日再去也没有什么不妥。
下午叶先生来得早,我和师哥打了招呼便同他出了门,叫了黄包车往茶楼去。黄包车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穿行,耍杂耍的人把锣鼓敲得格外刺耳。
我转头问叶先生:“茶会叫我去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叶先生笑了笑,“这次办的茶会是关于传统文化的,我想我和青瓷你呆了这好几年,传统文化中最了解的就是戏曲了,但有些戏词我可没有你记得清,带你去我就像带了个剧本,而且……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喝茶了,最近忙也没有空闲,现在有这个机会叫上你自然是好的。”
叶先生说完我心里默想,这段话侧重在前一个理由还是后一个理由呢。
不待多想,车已经停在了茶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要封杀我这种清水文作者么==都不多看我一眼
☆、五十四章 郎骑竹马青梅绕
茶会在二楼。
随服务员上了楼,二楼布局雅致,盆景别致,隔着镂花的屏风得到晃动的人影,过了屏风就看见形形j□j的人物,有和叶先生一样西装革履的,也有长袍着身的,有男士也有女士,还有几位看起来学士渊博的长者。
这就是所谓的群英荟萃了吧。叶先生带我过去,一部分人转过头来看我们,有几位迅速迎了过来———
“叶西你太慢了,现在才过来。”
“就是啊,终于看见叶先生您了,久仰久仰”
“快过来坐,韩老师等你有一会儿了。”
叶先生笑着看了看手表,彬彬有礼:“不好意思,不过刚刚赶上。”
说完叶先生把手伸向我,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柳青瓷,我的朋友。”
叶先生介绍完有的人露出奇怪的表情,或许他们是觉得一个唱戏的和叶先生扯不上关系,再或许是觉得一个唱戏的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合适,无论怎样,微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有人不认识我,估计是从不听戏的,从外地回来的人,说道:“柳先生你好啊,那请和叶先生到那边去坐吧。”
“好。”叶先生点头,拉着我到右边一张空着的桌子上坐下。桌子靠窗,我把目光移到熙熙攘攘的街上,手里捧着茶杯摩挲。
叶先生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了?”
我这才道:“你就不应该带我过来,我先前不觉得,现在到这儿了,我才后悔了。”
叶先生轻声笑了笑,“还有青瓷你怕的事情?”
“那倒不是,”我拿食指拨了拨茶杯边缘的茶叶,“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肚子里装的都是墨水儿,我大字不识几个,来不是笑话?”
叶先生放下茶杯,笑意更深,“青瓷你这样说就错了,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会的,我们可都不会呢。”
我知道叶先生这是在替我心里解围,心里觉得暖暖的,嘴上却还不是要说:“你说的这倒是真的。”
叶先生笑而不语。
喝了几口茶就有人过来了,看起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帽子,他走近,脱下帽子,露出全是俊俏的面孔,喊到:“叶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先生看着坐到他对面的男子笑了起来,“我以为今天看不见你呢。这位是柳青瓷,我的朋友。”
“哦,你好你好。”那男子向我伸手,我笑了笑同他握手。那男子似乎和叶先生是老相识然后,但很久没有见面了而已。
他们聊起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我坐在一旁只当做是陪叶先生,随口喝喝茶消磨时光,听他们明明说的很好,说着说着却扯到了我。
“听叶西说柳先生很懂戏啊。”那男子说道。
“啊,”我缓过神来,笑了笑,“不才,我是禧福戏班子的青衣。”
那男子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哦哦哦,我对戏曲倒是有一些性趣,只是第一次到南京来,不过我一到南京就听说了禧福戏班,说是主唱《长生殿》的。”
叶先生喝了一口茶,接道:“青瓷是南京里是数一数二的花旦,你要想知道的全可以问他,比我知道的多。”
叶先生这么直白的赞扬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那男子显出性趣勃勃的样子我又不好意思不全力以赴地去给他解释,他问得很多也很细,例如出科的时候要办什么仪式,唱戏时如何运气,兰花指有几种指法。我都一一解答。
说到最后,他突然叹道:“柳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戏唱多了,唱精了,就不仅仅是个戏子了,而是另一种文化领域里的学者。”
我顿时哑然。他把我身份直接从地下拉到了天上。人家说三六九等,婊'子戏子一条船,到他们这儿我也成上等人了。不,不是上等人,只是和他一样平等的人。我想,叶先生他们果然不一样,他们思想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不像是那些权贵眼里还有下贱一词。
这大概是我唱戏以来得到的最高的评价了。
叶先生给我添了半盏茶,申请柔和地看了看我,我脸隐隐约约有些发烫,端起茶来啜了一口,这茶格外清爽。
他们又聊起一些古典著作,陆陆续续也有人参加到其中,做在旁边或听或讲,一时间,这二楼除了浓浓的茶香还有郁郁的文学气息。
我摸出怀表来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屁股都有些酸疼,端端的坐着比练把式还辛苦。我觉得,和叶先生在一块儿就是这么文静,要是和蒋沐在一块儿,非飞上天不可。这差距太大。
幸而茶会也到了最后,那位男子从包里掏出一本线装的书来,上面写着《词话》,那男子说:“这本书很好看,你带回去仔细看看,很有意思呢。”
叶先生接过,扶着眼镜看了眼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