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10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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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贼匪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当然,这纯属赵石心里的恶意在作祟,那两位真要遇刺,没事还好,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对他这个钦差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这个钦差的招牌更亮一些,尤其是之前河洛各处人头滚滚而下,他这个钦差的恶名早已传遍四方。
不定有多少人恨他入骨呢,说不定,在这府邸门前,就有人在等着要他的命呢。
所以,这些天赵石除了偶尔会到洛阳国武监分院所在转上一转,以表自己的重视之外,已经多日不曾外出了。
到不是胆子小,以他如今的身手,和敏锐的感应,除了当年的方火羽之外,恐怕世间已经少有人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靠近他的身边了,就算能近了身,也纯属找死。
他考量的是,一旦钦差遇刺,已经渐渐平缓下来的河洛,将再起风波。
无论是他,还是张培贤,或者是彭为年,都不会高兴看到那样的场面,这也正是河洛乱象很快平息下来的根本原因。
而如果他们三个人中有任何一位遇刺,河洛都将变得非常混乱,到底会乱成个什么样子,即便是赵石自己,也不很确定。
他到底算是外来之人,在很多方面,都不会有张培贤那样的优势,甚或是彭为年,都比他要强上一些。
之所以现在晋国公这个名字在河洛这么响亮,归根结底,就是他的手段强硬,本身又代表着朝廷,这才握住了话语权罢了。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河洛终归不是大秦其他地方,这里很多派系,都跟他赵石一点边儿都不沾。
他现在在河洛,更像是瘟神,许多人膜拜,却又恨不得他马上就走。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有人就不想他离开,还特意传书于他,挽留之意殷然。
大将军张培贤再次亲自寻上了门儿,并将一封书信交到了赵石手上,似笑非笑的诡秘神情,让人看着便心里发毛。
大周两淮兵马总管,枢密副使,太子少保,襄城侯岳东雷,言于西秦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太子少保,晋国公赵公。。。。。。。
封皮上这一连串的字眼,真真刺眼无比。
笔迹清晰,银钩铁画,力透纸背,雄健之气彰然。
赵石翻来覆去瞧了瞧,微微蹙眉,对于后周名将岳东雷,他可谓是闻名久矣。
看到这个名字,其实就像在照镜子,看到的却是他自己。
不论是那一连串的头衔,还是他们在后周,大秦的地位,都差相仿佛。
看到这封信,赵石可没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只明白了一点,这位后周名将,显然觉得河洛还不够乱,所以想着再添一把火。
看着旁边饶有兴致盯着他瞧的张培贤,赵石觉得,岳某人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成功了。
两国上将,通信往来,往往意味着离间之计的出现。
张培贤亲自送信过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是人皆有私心,张大将军想瞧热闹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他这里一个应对不当,可能很快,这事就会传到皇帝陛下或者哪位中书重臣的耳朵里了。。。。。。。
赵石瞧了瞧完好的漆封,转头便笑着对张培贤道:“这位岳将军。。。。。。有点意思。。。。。。瞧这字写的,咱只能自叹不如了,听闻其人丰神如玉,而且文武双全,又乃名门之后,啧啧,生子当如岳东雷啊。。。。。。。。。”
扑哧,那边一口茶水已经全喷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嗦声。。。。。。
赵石撇撇嘴,心道,笑点太低,真是无趣。
拍打了一下手中信笺,“劳这位岳将军挂念,写了一封信过来,不如。。。。。将军与我一同观之,看看其人有何真知灼见?”
张培贤一边抹着脸,一边摆手道:“姓岳的狡诈如狐,这信啊,不如不看,要老夫说,不如直接转给后周来使,给他个教训也就是。”
赵石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后,才摇头道:“若是如此,岂非堕了咱们大秦的威名?连一封书信也不敢拆开瞧瞧,若是传扬出去,未免让人瞧的小了。”
张培贤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颔首,做意动状。
赵石心中却已冷笑,只一封书信,就让你动这许多心思,看来啊,我赵石真是将你得罪的狠了,抽着冷子,就想给咱来上一下。。。。。。。。。(未完待续。。)
。。。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书信(二)
“近闻赵公临洛阳,不胜欣喜。”
“赵公名传天下久矣,世之名将不过如此,览赵公生平,顿觉余子皆不足道也,可惜,悠悠十数载,赵公纵横北地,余困居荆襄,至今竟无缘一见,憾甚……”
赵石毫不犹豫的拆开了信笺,并轻声念了出来。
此时他弹了弹手中纸张,笑道:“此人到是自负的紧,即便是些吹捧他人之言,也能自抬身价。”
这话算是说到张培贤心里去了,只是并不能让张培贤感觉舒服多少。
他在岳东雷手里没少吃了亏,往远了说,当年秦军攻河洛,孟珙守洛阳,秦军猛攻不下,岳东雷领兵来援,使秦军狼狈退兵而去。
直到翌年,孟珙身死,岳东雷引兵回河洛,秦军再次兵临洛阳城下,一战而定河洛。
这一番征战杀伐,秦军伤亡可谓惨重,就算最终占据河洛,也让张培贤觉得脸上无光……
说起来,这算是张培贤第一次和岳东雷对阵沙场,差不多是以大秦潼关精锐,对阵后周一国之力,应该说是虽败犹荣,而之后一退一进之间,也能显出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的名将风范。
但光就领兵之能来说,张培贤统领的是大秦最精锐的潼关守军,那时应≠,↘wx。n∞et该说是东军主力,而且,当年魏王李玄道就曾率领他们与金人战于河中,一战而溃三十余万金兵。
更何况,张培贤当时麾下还有殿前司禁军精锐相辅。
而再看岳东雷所率。则为后周各路援军临时拼凑而成。可谓是乌合之众。
其人领两淮兵马。在汝州败段从文,江善两部,然后汇合各路援军,追着秦军一直杀到函谷,大小数十战,让退兵中的秦军狼狈不堪。
怎么说,张培贤都不会觉着当年攻取河洛的那场战事是他生平得意之作。
而往近了说,不说这些年在汝州一线。跟岳东雷相互缠战,从没占到过便宜,就说去年那场战事。
岳东雷起兵太快,就算秦军有所防备,还是只能困守汝州,让其掠汝州百姓从容而去。
这还不算,其人还派部将邓科顺小路直入河洛腹地,弄的河洛一片狼藉,至今邓科一部,还未曾被完全剿灭……
可以说。经这一战过后,河北李任权。两淮岳东雷这两个名字,皆被河洛将士恨之入骨。
邓科,张柔两人也算是一战成名。
邓科已经战死,张柔则鼠窜而去。
而张培贤,也算是再次于岳东雷手上吃了大亏。
不说这些,只说这些年过去,河洛大军在他张培贤率领之下,南压两淮,东逼虎牢,不说稳如泰山吧,也算是随时都掌握着主优势。
但这么多年对阵疆场,却从未见此人送过来只言片语,而等赵石赵柱国来了河洛,立马送来了书信,大有惺惺相惜之态,张培贤就算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这心里,又怎么能舒服得了?
按说,一封书信不会让张培贤失了平常心,就算想的多些,也不会如此难受。
但这封书信来的太是时候,他和赵石间隙已深,这封书信的到来,不啻于火上浇油,而他此时心底的滋味,真的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听着赵石的调侃,他也只是牵动了下嘴角,“此人自负不假,但这些恭维之言,当也出自真心,和国公比起来,当世之上,谁堪称道?”
赵石瞅了张培贤一眼,这酸溜溜的话语,亏你张培贤说的出口,看来啊,这次真将这个老家伙刺激的不轻。
敏感易怒,正是为将者之大忌。
不过他也没谦虚,他如今的功绩,听到的恭维话太多了,已经没多少感觉,再者说了,灭亡西夏之后,他的功勋也不用旁人评说,藏于宫中的史书之上,自会给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对他本身而言,多少功勋,多少后世之名,也不如眼前的权势来的实在。
“恭维话还没完呢……”
“……”
在轻声的念诵当中,两位闻名而未见面的知己,就此跃然纸上,旁的不说,光就这份文采,大秦两位上将实在是黯然失色的很了。
不管张培贤怎么想,赵石念着念着,便有点羡慕,看人家这话说的,中听而又带着恳切,看人家这字写的,怎么看怎么舒服。
嗯,想来大秦这些将军当中,也就镇守夔州的大将军赵方能够比一比了,其他人可都差得远。
当然,如果没让幕僚多加润色的话……
而他不知道的是,人家岳东雷写信的时候,不但未假手于人,而且为了照顾他,也并未引经据典,弄的词句过于艰深,而是分外浅显易懂,这才让他看的如此顺遂。
不过赵石这样心志坚凝之辈,羡慕归羡慕,也不会有其他太多的情绪了,而赵石也向来认为,武人不用耗费太多精力在笔墨上,又不用去考状元,看得懂书,写得了大字也就完了……
弄的那么出彩,就是本末倒置,你一个武人,再怎么下功夫,还能比得上那些文官怎的?
文人领武事不成,武人舞文弄墨,也是扯淡。
像岳东雷这样的,虽未亲见,只看其书信,将来到了襄阳城下,也许……只需要将荆襄百姓驱赶至城下,襄阳也就不攻自破了。
当然,领兵之人要有这个狠心,也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而就算攻下襄阳,估摸着下场也不会太好。
文人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皇帝陛下也不会喜欢,军中将领们也会说你手段太毒,那下场还能好了?汉人毕竟不是异族……
琢磨着,就转到了战阵厮杀,若是岳东雷知道,自己一封书信,就能引出这位大秦上将这么歹毒的一番心思,定然不会写了这么一封书信出来才对。
“此番传书于赵公,稍显唐突,赵公定心存疑虑,余也深知,两国交战,无情义可言,但依旧下笔千言,一来,为谢赵公手下留情,放我臣民归于故国,此仁义之事也,不涉国仇,余当谢之。”
“二来,虽为敌国,然你我同领大兵,一言一行,决万千人等生死,余又久闻赵公盛名,心甚佩之,但有几言,不吐不快……”
念到这里,赵石抖了抖手,“看看,正题来了,同为武人不假,这厮废话也实在多了些,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回去,又不是把孟青那样的大将送回去任他处置,这有什么好谢的?”
张培贤这次没接话,只在心中道,那你也得敢……而且人家送了书信过来,总要有个名头儿,你道岳东雷是你不成,在朝堂上仗着陛下宠幸,肆无忌惮惯了?
你赵石上次回京,弄的长安天翻地覆,这次在京师呆了一些时日,就将朝堂上再次弄的乌烟瘴气,掉了多少人头先且不说,那些朝堂老臣,可有一个曾放在你赵石眼内?
他这里腹诽连连,却弄的自己憋气不已,紧着呼吸了两下,才算将那口浊气吐出来,他这会儿甚至有点后悔亲自将书信送过来了。
而赵石这边还在继续。
“遍观古今名将,或惜名,或惜身,皆有所归,无人能外,二者有别,实则殊途同归……”
“即有所畏,行事便可有度。”
“而赵公从军以来,挥兵伐蜀,杀人盈野,率兵攻金,杀人盈城,遍地涂炭,领兵灭夏,一夜间,灵州便为废墟,添冤魂数十万,赵公令大军入长安,血满长安街市……”
“今赵公临河洛,人头滚滚。”
“以余观之,赵公功勋盖世不假,然杀戮太众,难免有干天和,长此以往,恐怕日后身名具裂矣……”
“交浅言深,多有唐突,但余实在不忍见赵公如此英雄,异日却身名皆休,岂非世间惨事?”
“唯劝赵公常存宽仁之心,时时以天下百姓为念,则天下幸甚矣……便如之前,赵公放还大周之民,归得故国,此辈皆焚香祷告,为赵公祈福,日后,也可传赵公宽宏之名于天下,如此,岂不美哉?”
赵石念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
“这厮说的若是真心话,而非故意咒我的话,此人到不足为惧了,张将军说是不是?”
张培贤点了点头,这话他到是非常赞同。
两军争锋,无所不用其极,统兵大将若是心慈手软,遇到旁人也就罢了,遇到个棋逢对手的敌人,难免就要束手束脚。
就说那些放回去的周人,岳东雷怎么安置?
还为人祈福呢,先自己能活下去再说吧,在河洛呆了这些年,就算不当间隙抓起来,到了两淮,也要受到当地大族的排挤。
岳东雷稍微手软一些,说不定就有的闹了……
就像在北海边放了多少年羊的苏武,世人皆传其名不假,但其人被迎回大汉后,日子真有那么好过?
。。。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冷漠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两人皆默然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信里最后一段,终于有了挑唆的意味,想想也能明白,一个率领万千将士征战沙场的将军,不会表现的像个谦谦君子,过于厚道迂腐。。。。。。。。。。
文字写的再委婉,再恳切,其实也隐约点明了大将军张培贤垂垂老矣,不堪敌手,若赵石能领兵河洛,与其会猎于疆场,当乃生平快事的意思。
不用说的太多,太明显,只要流露出这个意思,也就在张培贤心里扎上了一根刺。
实际上,这根刺早已存在,只不过这次扎的更深而已。
而其人在信中极力推崇赵石,其意为何也不用多说。
反间之计,自古以来便不少见,无非就是那些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