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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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上岸　。。。　
　
　
　　查尔斯紧紧抓住史蒂文冒出水面，大口地喘着气，有少量水还是进入了肺部，导致他不停呛咳。罗宾朝他们游过来，两人合力将一头死猪似的史蒂文拖到岸边放平，查尔斯俯身含住他的嘴唇向里吹气，同时大力按压胸膛。一会儿，史蒂文就吐出几口水，剧咳着醒了过来。
　　两人都松了口气。罗宾半蹲□，示意查尔斯帮忙将史蒂文扶起来放在肩上。他像扛麻袋似的扛起这个青年，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岸上高处走去，查尔斯跟在后面扶着史蒂文晃动的上半身，以免他滑落下来。
　　他们找到一块看起来还算干燥的空地。金发青年粗鲁地卸下肩上的人，自己也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有火柴吗？”查尔斯问。他们都湿透了，必须马上生火取暖。
　　罗宾动弹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但是没能成功。“扶我起来。”他轻声说。查尔斯把他拉起来，让他背靠着一株小树。他用颤抖的手指从内侧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烟盒，打开，一排整齐排列的烟卷，旁边是火柴，大约七八根。里面一点儿也没湿，上帝保佑。
　　查尔斯伸手去拿火柴。他的手指触到了他的，同样冰冷、颤抖。“来生火吧。”
　　他们收集起一些枯枝败叶，堆在空地中央。查尔斯用火柴点着一张小纸片，试图引燃枯枝，但是失败了。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枯枝上冒出一缕青烟，然而还是没有燃起来。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牙齿已经控制不住地格格打战，而史蒂文的状态比他们还要糟糕。
　　“怎么办？”罗宾问。
　　查尔斯低头看着手中熄灭的火柴。在野外生火比他想的要困难。也许是捡来的树枝还不够干燥，但是寒冷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尝试下去了。“我的挎包里有烟火筒。”他说，停了一会儿，“原本应该用于求救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需要火。”罗宾从挎包里拿出烟火筒，扭开盖子，将引线在涂磷的引火面上划过，艳丽的火苗便嘭地一声喷射出来。
　　火终于生起来了。小小的橙红色火苗，在柴堆上活泼地跳跃，如同有生命一般，令注视它的人心底油然升起温暖的喜悦之情。不知不觉中暮色已经降临。有了火，他们终于可以安全度过露宿于阿拉斯加荒野的第一晚。
　　
　　查尔斯很早就醒了。火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初生的日光洒在河面上，大片细碎的光亮晶莹闪烁，四下里一片静谧，竟然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转过脸，“没照看好，火夜里灭了。本应该留着它当做信号的。”
　　罗宾用手指拨弄火堆，“还有些余烬，再生起来也比较容易。”
　　史蒂文也醒了，坐起身好奇地听他们对话。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查尔斯站起来，快速地来回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一个习惯。“我们需要大量的木头，生火作求救信号。救援人员来的时候才能看到烟。”
　　罗宾看着他，“他们为什么会来找我们？”
　　这个问题在查尔斯看来如此显而易见，以致罗宾的严肃让他生出一点不详的预感来。“他们知道我们去找杰考克。当他们到了那儿，就会看到纸条。”
　　罗宾一脸忧郁地看着他，将手伸进内侧衣袋，拿出一张纸条，缓慢地展开。
　　杰考克的留言。
　　好几分钟，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然后查尔斯打破了沉默。“那么，我们得走很长的一段路了。”他说。
　　“什么意思？”罗宾问。
　　查尔斯没有回答。
　　“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史蒂文大叫。
　　查尔斯面朝河水站着，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开始说话，声音平静而舒缓。“我读过一本有趣的书，上面说，很多人在荒野里迷路，最后都死于羞愧。”
　　“什么？”
　　“死于羞愧。”查尔斯重复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落到这样的境地？于是他们坐下来不再前进，最后死路一条……”他突然转过身，直视两人，“因为他们没有做，唯一一样可以救命的事情。”
　　“是什么，查尔斯？”罗宾问，眼里带着一丝挑衅。
　　“思考。”查尔斯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大步走到空地中央，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方位。“看这里。”他说，“这是我们出发的地方，这是杰考克的房子，这是我们原打算去的木屋，而这里，是我们实际上降落的地方。经过这条峡道，这些山脉，还有这条河……他们应该会在南边寻找我们，如果我们能在今晚回到峡道的南边，用火求救……”
　　“我们要怎么找到那条峡道？”史蒂文问。
　　“向南走。”
　　“怎知哪是南方？”罗宾问。
　　查尔斯从外套口袋里取出米歇尔送的怀表，“将时针对准太阳，时针和12点的中间就是南方。”他打开表盖，举起，然后放下手臂。“表坏了，把你的表给我，罗宾。”
　　罗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的也坏了。”
　　“史蒂文？”
　　“不见了。”史蒂文在身上摸啊摸。
　　“好吧。还有个办法。鸟是向南飞的。也许我们可以跟着鸟群走。”
　　“如果看不到鸟群呢？”史蒂文问。
　　罗宾突然爆发了。“嘿！该死的是我连累你们陷在这里了，够了吗？”他对史蒂文大吼道。
　　史蒂文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就要反唇相讥。
　　“别吵了。”查尔斯道。
　　“你去哪？”史蒂文问。
　　“去做个指南针。”查尔斯回答。
　　




7

争执　。。。　
　
　
　　查尔斯向河边走去，罗宾和史蒂文跟在后面。
　　“拿一根针，在丝绸上摩擦，使它磁化，然后把它放在一片树叶上。”他脚边有一个中空的树桩，积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小水洼。他摘下一片树叶，把它放在里面。树叶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指南针。”
　　“针？旅行时，谁会随身带着针？”罗宾说。
　　“用这个试试。”查尔斯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上面夹着一枚曲别针。他用力把曲别针的一头扳直，在衬衫的袖口上来回摩擦，然后把曲别针轻轻地放在树叶上。
　　史蒂芬紧张地盯着漂浮的“指南针”，后者微微一动，转了个方向。
　　“它动了！有效！”史蒂芬惊喜大叫。
　　查尔斯微微一笑，“看起来是有效的。”他伸出手，指着远处高耸的山顶，“那就是南方。”
　　“如果它指错方向怎么办？”罗宾说。
　　“不会错的，受地球磁场影响，它一定会指向南方。”
　　“我懂指南针的原理。”
　　“很好，那么你就应该知道，那是南方。”
　　“到山顶之后怎么办？”
　　“再观察。”查尔斯回答。
　　罗宾弯腰从河滩上捡起一大块脱落的树皮。他把它握在手中，展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那边感觉上不像南方。”他说。
　　“人会迷路，但是指南针不会，那是南方。”
　　罗宾一脸不服，嘴唇动了几下，却没再说什么。
　　“走了。”查尔斯简短地说。史蒂文紧跟着他，像条听话的大狗。
　　
　　阿拉斯加生长着大量的常绿树种，一年四季苍翠欲滴。他们时而在浓密的树林间穿行，时而经过光秃秃寸草不生，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坡，山上虽然没有路，幸而攀登起来还不算特别困难。
　　“维京人用绳缆导航。”查尔斯说。
　　“怎么做？”史蒂文问。
　　“他们在陆地上，出发的地方，设置两个固定点。把两点连成一线，便可以作为方位参考。然后他们在船后系一条长绳，指向陆地上那两点……”连着说这么长一段话让他有点气喘。
　　“查尔斯，保存精力。”罗宾说，拍拍他的肩，然后越过他走到前面。
　　查尔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喋喋不休。查尔斯一向寡言，只有心情紧张的时候会变得多话。
　　在荒野上迷失，不确定是否有救援，突然陷入这样的处境，每个人其实都感到恐慌不安。查尔斯很明白这个小团体需要一个说一不二的角色，设立目标，带领其他人前进，否则他们只会陷入争执，坐以待毙。然而在内心里，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信心十足，只是强迫自己尽量朝乐观的一面去想而已。
　　罗宾可能真的在关心他的体力问题，也可能单纯觉得他太聒噪或者有炫耀知识之嫌。无论如何，他的提醒是件好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都需要保存体力。
　　他们一言不发地走了很长时间，然后发现了一道山泉，不大，清澈的水流从陡峭的崖壁上直落下来，溅起一片绚丽的水雾。他们将双手并拢当成容器接水，大口地畅饮着，然后又洗了手和脸。
　　“走吧，入夜之前要穿过峡道。”查尔斯催促道。
　　“救援人员，他们看到我们的机会大吗？”史蒂文问。
　　“机会很大。”罗宾回答。
　　“你真的这样想？”
　　“我也许是这样想的，也许不是，但一定要这样说。”罗宾开玩笑道。
　　他们喝足了水，好好地休息了一番。史蒂芬精神百倍地跑到前面探路。查尔斯和罗宾落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是我记错，还是你的确说过？”罗宾突然道。
　　“什么？”
　　“‘你会杀我吗？’你当时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的妻子。”
　　“因为米奇？这太荒谬了。我要杀你，为了夺取你的妻子。”
　　“我看到你们在一起。”
　　“查尔斯，亲爱的，我是摄影师，她是我的模特，我们是工作伙伴。”
　　“你别有用心。”
　　“我无意冒犯，但是我有自己的女朋友。听我说，我们彼此认识的时候，你已经有财有势，我为何要惹你？自讨苦吃吗？”
　　“为了钱？”
　　罗宾露出讥讽的冷笑，“有钱人，所有人都想在你身上获得好处，都想害你。要么是钱，要么是女人，没有什么是安全的。你是这样想的吧？”
　　查尔斯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有点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罗宾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既然后者的种种辩解之词他连一个字都不相信。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那之后，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更有效率地处理这个问题。
　　“你知道吗，查理？有钱人真的是种不同的生物。”罗宾缓缓摇头，眼里有种淡淡的悲凉。
　　单纯就长相而言，罗宾无疑是极其出色的。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外表有点意识过剩，他的一举一动总带点炫耀式的做作，就显得有些浮躁而缺少内涵。然而这一刻，罗宾骤然沉静的双眸，一种落落难合的疏离之美，却让查尔斯心里没来由地微微一动。他垂下眼帘，狼狈地试图掩饰自己的动摇，“别再说了，罗宾。事实真相如何你和我一样清楚。”
　　罗宾叹了口气，“你固执得像头牛，查尔斯。知道我怎么看你吗？你有太多钱，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是个该死的偏执狂，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问题。回去后，我们一起，你、我……还有你妻子，一起洗个热乎乎的泡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瞧，就算我想杀你，我也要让你先回家。你这个混蛋白痴。”
　　查尔斯几乎目瞪口呆。他很清楚，即使他坐上父亲的位置后，其他人也并不像敬畏他父亲那样敬畏他。部分是因为他温和的外表，部分是因为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并不像父亲那样直接甚至有点粗暴，尽管同样有效。这有时会给一些人造成某种假相，以为或许可以从他那里讨点便宜。然而无论如何，还从没有人像罗宾这样毫不客气地对待他。
　　
　　




8

遇熊　。。。　
　
　
　　“查尔斯，你觉得还有多远？”史蒂文问。
　　“最多10英里。”
　　“我的肋下痛得要死。”史蒂文抱怨。
　　“找块圆石头。在石头下面吐口水。”
　　“古老的印第安疗法？”罗宾问道。
　　“对。你不相信？”
　　“不是。”罗宾否认。“古老的印第安疗法很有效。”他戏谑地偏过头看查尔斯，“以为你再不会搭理我了。”
　　“我还没那么幼稚。”查尔斯冷冷道。
　　“等等。先别走。”史蒂文拦住两人。“听，有什么声音。”
　　他们紧张地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微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草丛里虫儿唧唧地鸣叫，如果非常仔细地听，可以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河水流动的哗哗声。这些都很正常，然而……还有某种低沉的咻咻声，查尔斯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背脊，那是大型猛兽的鼻息。
　　一头棕熊缓缓地从山坳后转了出来。从庞大的体型来看，这应该是一头壮年公熊。它不紧不慢地走着，如同一位王者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巨熊忽然昂起硕大的头颅，在空气中做出一个嗅闻的动作，然后朝他们的方向转过脸来。它发现他们了。
　　人和熊远远地对峙了几秒，谁也没有动。突然，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双方同时动作起来，熊全速前冲，人则拼命奔逃。
　　他们跌跌撞撞，慌不择路，有时甚至直接从山坡上滑下来，一路上不知踩倒了多少灌木，碰断了多少枝桠。熊一直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每次他们刚想停下来歇息，总能听到那头巨兽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着。一道山涧横亘在前面，茶褐色的河水，带着融化的积雪，汇成一股急流，撞击在山石上，溅起朵朵水花，形成漩涡逆流。
　　“没有路了。”罗宾叹息。
　　查尔斯观察了一下周围，山涧旁边的斜坡上有一株已经枯死的大树。“拖这树干！”他大吼道。
　　他们用力把粗大的树干拖到涧边，这时又传来一声熊吼，听得十分清晰，三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快！”查尔斯催促道，绕到另一头去抬那树干的顶端。罗宾和史蒂文赶紧上去帮忙。沉重的树干压得肩骨格格作响。也许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真的会爆发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