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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两草相遇必有一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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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的话不太可能作假,那么,就是黎云的信息有错了。
  
  黎云又是从哪里得知任昊的病情呢?
  
  只能是任昊亲口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杨哲隐隐觉得自己快要摸到更深的真相了。
  
  之前黎云气冲冲的跑来指责他,指责的罪名也大多毫无道理,甚至有点无理取闹,那时,杨哲还以为是黎云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现在,想来,只怕是从任昊这里得了些有暗示性的只言片语,再结合着正常人一般的思维,得到了所谓的“真相”。
  
  如果不是任昊另有图谋,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对别人说出个人感情这么隐私的事情来的。
  
  他之所以对黎云有所吐露,绝对不是黎云所想的那样“憋得忍耐不住”,而是他要利用黎云去找他,以第三方的姿态,告诉杨哲任昊对他的感情,对他的等待,对他的无奈与挣扎。
  
  至于任昊为什么要通过黎云来表达,恐怕也是预料到他若是亲自找来坦白一切,以自己当时的怒气,恐怕不会听他说完,就直接宣判这份感情的死刑了。
  
  更何况,暗恋这种事情,从第三方那里听来,总是更有震撼性,当事人再怎么表达,在那时的环境下,恐怕都像是一种狡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任昊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培养黎云这枚棋子了。
  
  可怜黎云还以为是任昊对他有怜爱之心,才对他摊开心扉。
  
  故意让黎云对自己产生误会,激怒他让他去找自己,再利用自己对他的关心,形成自己自投罗网的结局。
  
  一切都那么完美。
  
  仿佛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杨哲扶着扶手走下楼梯,远远望向大厅,茫茫人海里,他还是能第一眼就看见任昊。
  
  一向冷漠疏离的脸上挂着微笑。
  
  杨哲有点茫然,突然不知道,这是一切自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的笑,还是等待心爱的人一起回家的幸福的笑。
  
  或者,两者兼有之吧。
  
  有那么一瞬间,杨哲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沿着任昊给他设定的路线走下去。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他也不是杨哲了。
                      



检讨反思

  杨哲刚从楼梯上走下来,任昊就越过人头攒动的大厅看见了他,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然后又有些等不及似得,直接从大厅门口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脸色不太好?”任昊接过杨哲手里的东西,关切的问。
  
  平素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在杨哲的事情上,关切忧心的神色却毫不保留。
  
  既然答应过要等他给出全部的信任,许诺过陪在他身边不离开,那么,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若是一直走不出来、耿耿于怀,那岂不是永远要活在痛苦纠结里?
  
  杨哲扯出个笑容,“胸口有点疼,没事儿,”又添了一句,“可能是刚才摔的那一下,还没缓过来。”
  
  道理谁都懂,可是,没真正被伤过的人,哪里知道这种忍痛说笑的难受?
  
  任昊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把杨哲的手攥紧,“哦”了一声后,拉着杨哲默不吭声的往外走。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大男人这样手拉着手总归是有些别扭的,可是两个人此刻都各有所思,也都没注意到这个他们很少在公共场合做的动作。
  
  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杨哲才想起任昊的车还被他仍在餐厅那里。
  
  “哎,你的车还在绿茶那边的停车场。”杨哲赶紧跟师傅说了另外一个地方。
  
  任昊拧了拧眉头,有点不安的侧头去看杨哲。
  
  杨哲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想起那些事情,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却没能转过头去看他。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理智告诉他应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可是情感却因为刚才的顿悟而陷入新的一番飘荡不定中。
  
  到了停车场,杨哲看见任昊的车还在那里,交了巨额的停车费后,才把车开出来。
  
  “靠!下次再怎么生气也要先把车停到免费的地方!”杨哲拍了拍方向盘,愤愤道。
  
  任昊握住他的右手,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以后不会惹你伤心了。”
  
  杨哲本就有些混沌的大脑被他的一句话又搅弄的天翻地覆。
  
  他真的知道什么事情会让自己伤心吗?
  
  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杨哲终究是没把那些话说出来。
  
  任昊见他没有回应,也就只好闭上嘴不说话,时不时的瞄一下杨哲的脸色,再低头沉思一会儿,如此往复,直到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回了家。
  
  打开门,杨哲跟着任昊后面,习惯性的在门口换鞋,发现鞋子还是自己走时的样子,左边的那只拖鞋和右边的那只拖鞋呈一个60°的夹角,难得有点强迫症的任昊没把他们摆成平行的样子。
  
  换好鞋子走到客厅,发现还是自己走之前那晚的布置,甚至沙发上的靠垫也是自己那晚恶趣味叠成一摞的样子。
  
  什么都没变。
  
  只有人的心境变了。
  
  杨哲站在沙发前,想到任昊把什么都维持原样,以装作自己还在这里的样子,忍不住有点鼻酸。
  
  可是再想到他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琢磨着周全的计划,又为自己难受。
  
  眼睛追随着任昊的背影,却是不想跟他说话,在客厅里呆立了会儿,突然觉得两人都默然不语的样子有些尴尬,杨哲赶紧洗了个手跑进卧室拿睡衣去洗澡。
  
  好歹不在一个空间里了,可以好好沉下心来。
  
  现在他的理智和情感只要一看见任昊,就开始兵戈相向。
  
  一个认为对方不顾全大局、不懂得病木前头万树春,一个认为对方故作豁达,罔顾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他的独立人格,冷漠算计。
  
  呆呆的躺在浴缸里,任大脑里的小人打的热火朝天,水变凉了杨哲都没有发现。
  
  突然间,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任昊一脸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啊?”杨哲吓了一跳,从浴缸里坐直身体,看见任昊的脸色灰白的吓人,“怎么了?”
  
  定定的看了杨哲许久,任昊才淡淡道,“没怎么。”
  
  见杨哲还是一脸疑惑,任昊舒口气,心有余悸的解释,“刚才怎么叫你都不答应,我以为……”没敢再说下去。
  
  以为自己承受不了压力自杀或是潜逃?
  
  杨哲的脚丫子踢了踢水,示意自己仍然生机勃勃、活蹦乱跳。
  
  这一动才发现水已经凉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准备弯腰去放水。
  
  任昊却已经抢先一步,扯了条毛巾蹲下身来。
  
  “小心感冒,赶紧起来。”
  
  杨哲刚要说自己没那么娇贵,鼻子就立刻很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有点郁郁的接过任昊手里的浴巾,在心里对自己的鼻子进行了强烈的鄙视和谴责,认为他投敌叛国了。
  
  “我的检讨写完了,组织什么时候去检查验收一下?”任昊帮他擦着头发,突然说道。
  
  杨哲顿了一下,才想起是在医院的时候,让任昊把偷偷吸烟的检讨写了。
  
  没想到他还真当回事儿。
  
  要是以前,估计就耍赖耍掉了。
  
  在任昊的注视下,杨哲颇有点狼狈的把身体上的水擦了个大概,匆匆披上睡袍,“现在就突击检查!速速呈上来!”
  
  任昊从后面环着他的腰,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在床头放着,老爷先去看着?”
  
  说话就好好说,凑的那么近干嘛?
  
  杨哲没来由的耳根有点红,给了他一胳膊肘后,忙不迭的从浴室冲到卧室,突然有种晚上要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抵触和忐忑。
  
  身体的渴望和情感的疏离,让杨哲再度陷入乱如麻的困境,恹恹的把床头的检讨拿过来,看到普通的A4大小的纸上是任昊工整的笔迹,心里有些感慨。
  
  从小到大都是他调皮闯祸被父亲逼着写检讨,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写给自己的检讨。
  
  本来以为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检讨是未来不争气的儿子写的。
  
  不过,自己既然决定跟任昊在一起,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儿子了,杨哲忍不住怔忡了一下。
  
  以前只顾着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人,还来不及想那些久远的事情,现在两人纠缠至此,没了那么多浪漫不着边际的想象,反而开始想起这些实际的问题来。
  
  要是父母知道儿媳妇是个男人,估计不是写检讨就能解决的了,怕是写血书都没用。
  
  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燥郁起来,杨哲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专心致志阅读起来。
  
  许久不曾见这样手写的文稿,此番读来竟别有一番滋味。
  
  任昊的文采虽不能跟杨哲这个市局第一笔杆子相比,但胜在感情诚恳、语言质朴,让杨哲看的肠胃十八弯,道道都是辛酸。
  
  说是检讨,却更像是自我的内心审视,看得杨哲无语话凄凉,虽然自始至终没一个情爱忧愁之词,字里行间却满是一言难以道尽的浓情和深不见底的哀伤。
  
  看样子也不是刚刚才写的,怕是前几日就已经写好了的吧。
  
  杨哲又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有些发愣。
  
  心重的人也大多敏感。
  
  这一路上,任昊恐怕是早已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所以才将这本来不会给他看的东西拿出来吧。
  
  算是坦白的第一步,还是另一个让自己心软的手段?
  
  杨哲叹口气,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现在居然是益发的不肯相信任昊了,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多想一点儿,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要教会任昊什么是信任,恐怕自己先不知道什么是信任了。
  
  又把手里的纸翻看了一遍,果然,没一点后悔的意思,恐怕即使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两条腿窝在那里有点发麻,杨哲动了动屁股,把腿盘在一起,像是高僧参禅一般,把自己代入到任昊的世界里,思量着这些事情。
  
  破碎的家庭,坎坷的命运,过早的承受着世事无情的冲击和人生艰难的洗礼。
  
  如荒原中的野草,在社会的夹缝里没什么呵护的默默长大,不知道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磨难。
  
  没长歪了已是万幸,又怎么能苛求他像正常家庭里在爱的灌溉下长大的孩子一样,拥有完全健康的人格呢?
  
  杨哲拧了拧眉头,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乐观。
  
  改变一个人,本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的事情,更何况是任昊那种从小形成、早已根深蒂固的极度不信任。
  
  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人呢?
  
  麻烦闹心却偏偏舍不得放不下。
  
  正杂七乱八的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任昊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进来。
  
  杨哲正沉浸在沉思与反思的深度思考中,听到动静也懒得抬头,继续如入定的老僧一般,眼睛都不眨的直视前方。
  
  见他这样,任昊突然间不敢动手动脚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那半边床上,坐了一会儿,见杨哲还是个佛像模样,有点不安的问,“怎么了?”
  
  杨哲正在想着“上下而求索”“虽九死而无悔”这样大义凛然的事情,听到任昊的声音,思绪断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所想,心里突然恐慌起来,不答反问道,“任昊,你以后还会再骗我么?说实话。”
  
  若是谈个恋爱谈到最后成了刑侦与反侦察,那么,到最后,他们之间还有几分真情?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任昊才低着头回答道。
  
  “这倒真是句实话,”杨哲无奈的笑了一下,感觉到任昊身上散发着颓然的气息,叹口气,把身体拧过来面对着他,心有不忍的握了握他的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什么都在掌握中的感情,才是不可靠的?”
  
  见任昊不甚理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你看,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总会有知道的一天,是不是?”见任昊脸色变了变,眉头拧了一下,有点郁闷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抬高声音怒道,“怎么?这个你有异议?哥虽然没像你那样拿个省状元,好歹也是市里的探花郎,……”
  
  乍听他说总会有知道的一天时,任昊正在想着他又知道了什么,不过是表情慢了一小拍,没想到惹出这么个祸来,赶紧息事宁人,忙不迭的点头道,“我们杨哲最聪明了,眼明心亮,什么都瞒不住他。”
  
  杨哲反而不好意思说了,手指弹了弹他的耳朵,“刚才说哪儿了?”
  
  “你总有知道的一天。”任昊老实的接受考察。
  
  本来蓄积了挺久、也渲染的挺好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味,杨哲也没刚才那准备长篇大论的精神了,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其实这是个伪命题,你因为人心不可信任,所以才希望一切都能在掌控里,可是你若要一切都在掌控里,人心又岂能不纳入考虑范围?可它偏又是个不可预知的变量,所以,你看,”杨哲摊了摊手,“其实,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的,是不是?”
  
  任昊看着他的眼睛,幽幽道,“人性怎么不可预知?无外贪、嗔、痴,妒、慢、疑。”
  
  杨哲愣了愣,心想,难不成自己总有一天知道这件事情,他其实也早有预备?有点不忿的反问道,“那你呢?”
  
  你任昊难道就众人皆俗你独醒么?
  
  哪料,任昊薄唇轻启,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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