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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高岭之花[剑三]-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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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没想过,这个东西真正存在。
  至少,他从不觉得,会在自己身上存在。
  可,闵文斋似乎做到了。
  这简直让蒋臻汗颜。
  他停止画作,所谓的未来的大画家就永远不会存在。他带着蒋臻到了恭县,见了那对生了他却从未养过他的父母,然后他说:“我和你一样,从来不觉得有爱情。我甚至连血亲关系都感觉不到。可蒋臻,你简直照亮了我。”
  鬼扯!
  这是蒋臻当时的反应。
  疯狂的艺术家根本察觉不到蒋臻的反应。
  “我可以做到,我不会让你成为我地下的情人,也不会让你永远停留在大树的阴影下。蒋臻,答应我吧。”
  蒋臻沉默着,就好像默认的沉默。
  在闵文斋以为他已经答应的时候,蒋臻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不太懂。你为什么可以不顾后果,为所欲为?我不能。”
  “why?”
  蒋臻回答不出这个为什么。
  他对闵文斋说:“我有婚约,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
  季四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即便那个时候的季四只有十三岁,并不知道这一切。
  闵文斋出现在蒋家的情况几乎和魏韬出现在蒋家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个年轻的画家,从来没想过自己追求的对象是这样的家庭。
  觥筹交错的酒会,虚与委蛇的对话。
  每一个人都长袖善舞,每一个人都和这个画家来自不同的世界,这是让人几乎崩溃的坏境。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蒋臻不会因为他改变,因为他不爱他。
  但蒋臻觉得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能像那个十三岁的女孩站在旁边一样耀眼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你。
  他没有感情,只有他想不想和应不应该。
  那个时候的蒋臻并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冷又毒的事实。
  蒋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他愿意对身边的人温柔,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会成为助力。他不想让人抓住小辫子,也不能落下口实。
  可那个时候,他觉得闵文斋,已经如此了。
  但事实证明,闵文斋并不只是如此。
  他把丢弃的笔又捡起来,拼尽全力的画,用他唯一仅剩的才能追逐蒋臻的步伐。
  那是一种疯狂的行为。
  “我可以做到!”
  “你做不到。”
  闵文斋的画开始疯狂,开始绝望,开始变成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蒋臻继续上学,闵文斋继续画画。
  画到后来,他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里,让蒋臻以为他会死在那。
  谁对这种事都会触动,或许有人还会松口答应。但蒋臻只觉得不理解和愧疚。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或许有人陪着,你会高兴点儿。”
  这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蒋臻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说着爱的人会想着送自己去死。
  车祸是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发生的。
  闵文斋的绝望已经扩散到了两个人。在一个转弯的时候,他抢过方向盘,让车身不受控制的撞击护栏,然后落入河中。
  蒋臻以为自己会死,他也的确差点就死了。
  窒息濒死的感觉让他再也无法握住方向盘,他总觉得旁边会有人来捉他的手,然后一起去死。
  闵文斋死了。
  而他却活着。
  他不能懂,更不理解。
  他想,如果他对闵文斋再好一点儿,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明明是让人羡慕,可以一手掌握自己人生的人,就因为寻求不切实际的感情而放弃了生命?
  他不能理解。
  可他又大约知道,那个时候闵文斋的浪荡不羁的确是吸引着自己的。
  不然他不会有机会表白。
  可怕的感情。
  出事之后,蒋臻很难从这件事里完全的走出来。他把这些作为因果记在心里。
  他变得比以前更难相处,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应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拒绝会果断,不留一点希望。
  不愿开口就沉默,就让别人当做是默认。
  他放弃继续学导演,他不需要再接触别人的人生。
  他只是一个要面对战场的战士,再也不任性。
  “我的大少爷,我就是出国了几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陆凡林刚回国的时候,对着他假笑:“从今天开始,你都归我管。我服从你关于工作上的任何命令,你服从我对你生活上的任何要求。ok?”
  “好。”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一切,全部交付给陆凡林。他只需要做一个勇往直前,无后顾之忧的战士。
  这才是应该在他身边的人。
  蒋臻一直这样觉得。

  ☆、第65章 真实

  夜色很深,蒋臻的家很高,除了室内的灯光外,窗外是一片黑暗。
  平静的述说,像是发生别人身上的事情。他几乎用尽全力的掩饰着内心的感情。
  他的家教不允许他表现脆弱,他一直无坚不摧,即便被打破了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力。
  魏韬认为,闵文斋的比喻很对。蒋臻就是一个战士。
  可即便是战士,在坚硬的外壳里,还是有这样柔软的内在。
  述说结束,他看着魏韬,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这和你无关,他的死和你无关。”
  魏韬抱住他,额头抵着额头。
  已经结痂腐烂的伤口,像是一道的新伤一样,血肉模糊。
  “用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那就不是爱,只是执念。”他捧着蒋臻的脸说:“我爱你,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你知道吗?”
  蒋臻迟疑着,然后深深的点头。
  魏韬看见他红了眼眶。他用力把蒋臻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撕扯伤口绝不好受,这不是脆弱的象征,这只是生理的反应。他告诉蒋臻:“太痛了,没关系。”
  接着,他感受到肩膀上慢慢浸湿,无休无止。
  压抑太久,终于能够爆发一次,他的伤口就会像经历一次消毒,会慢慢好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总,魏韬会一直陪着他。
  “我会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你做的到。”
  蒋臻闷声回答,言语肯定。
  这像是给了魏韬极大的鼓励——能得到他的肯定,是多么幸运的事。
  这或许是闵文斋那短暂的一生从未得到的。
  魏韬靠在沙发上,怀里搂着整个世界。
  他想着许许多多的事,蒋臻的过往、自己的过往,那一点一滴慢慢的浮现出来。许许多多的穷追不舍让他能怀抱着这个人,魏韬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比闵文斋多了什么能让蒋臻另眼相看的东西。
  一样的肆意而为,一样的死缠烂打,唯一不同的大约是他本来就是和蒋臻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其实魏韬也不喜欢那个世界。充满虚伪、算计、客套的世界。
  但他们大约天生注定如此?
  闵文斋撼动不了蒋臻,魏韬也不能撼动。
  不,魏韬撼动了。
  蒋臻悔婚了,不是吗?
  那么,他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蒋臻这样做?
  魏韬想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懂,真正打动蒋臻的是有一天晚上,在见识了商场的丑陋之后,他抱着蒋臻说着自己都会学起来的那句话。
  不施加压力,不强迫他进入到不熟悉、不可知的人生。
  魏韬只是默默的进入到蒋臻的生命里,像是光一样,只要缝隙,漏进一点,就能照亮整个空间。
  或许从一开始,蒋臻就看定了他。
  事实证明,蒋臻看人的确不会有错。
  一个晚上,魏韬陪着蒋臻。他们把话完完全全的摊开,并许诺以后无论任何情况一定会把想法告知对方,不让给对方任何怀疑和误解的可能。
  既然内部矛盾解决,那么外部因素也得连根拔起。
  魏韬这几天除了回自己公司主持大局,就在云诺进行私下调查。
  他将云诺的工程项目资料一一过目,又把合作方一一比对,慢慢的,一些见不光的东西也浮出水面。
  他这几天往魏爸爸那去的勤,父子两个也时常说些话。
  魏爸爸对他这种执着一面担忧,一面欣赏。最后,他也只叹息说:“我只当女大不中留,想不到儿子也是一样。”
  那时候魏妈妈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那还不是随你!”
  魏爸爸就笑,爽朗的笑。
  魏韬自然不知道魏爸爸的这番感慨,在最后把资料都统合一遍,就要从他爸这儿走了。
  魏爸爸留了他,问:“这事情要不涉及到蒋总,你还这么上心么?”
  魏韬一噎,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实话,若不涉及到蒋臻,他会查,毕竟这是他家里的事,只是可能没这么心烦意乱。
  “爸,这是我们自家的公司,是你花大半辈子打拼起来的,我会让人在这里捣乱吗?”
  魏爸爸笑了,拍拍儿子的肩膀,总觉得他长得太快了。
  “爸,我喜欢蒋臻,这件事最终得益的好像是他,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冲他去,得益的只是蒋氏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别让你妈担心就行。”
  魏韬点了点头。
  转身出门。
  他现在得拿着这些资料去找蒋臻,他觉得有些事必须找他商量,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
  借着找傅叔叔理由进了蒋氏大楼,但实际上魏韬却是往蒋臻的办公室走。
  曾秘书和他熟悉,调侃似的问他有没有预约。魏韬笑眯眯的回答,没有预约,难道你不让我进去?
  曾秘书到底是跟着蒋臻的,眼睛毒得很,怕早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单纯。
  她掩嘴笑道:“不是我不让你进,实在是里面有客人。”
  魏韬想了想,难道是蒋氏总部的人?他心里微微着急,问道:“谁在里面?”
  曾秘书见他那样,又笑了:“是云诺的严专员。”
  严昊潇!?
  魏韬眉头高耸,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他来这又是干什么?
  知道是这个人,魏韬更等不下去。他总觉得自事情发生之后,严昊潇来蒋氏的频率过高了。
  顾不得曾秘书阻止,魏韬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而里面的两个人似乎对他的闯入很是意外,严昊潇缩了缩脖子,把蒋臻递给自己的东西推了回去,接着猛退几步。而蒋臻只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
  魏韬赶紧上前,在蒋臻要撕掉那东西的时候,一把抢过。
  支票。
  七位数字的支票。
  蒋臻签名的七位数字的支票。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各种可能,他挑着眉毛盯着蒋臻,见对方朝门口曾秘书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门被关起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魏韬没有开口问话,轻松了笑了笑。他看向严昊潇,把人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问:“怎么来这儿了?”
  严昊潇蹙着眉头,两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相互绞着。
  “蒋总找我过来,说有事要谈。”
  魏韬点点头,“谈什么事啊,得给这么多钱?”他笑着把拿张支票拿出来抖了抖,严昊潇又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支票被拍在桌上,谁都看的出来,现在的魏韬很生气,但他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勾着嘴角,饶有兴致的说:“我今天也正好要找你。赶巧了,咱们三都在,就把事情一并解决了。”
  严昊潇直觉着不是什么好事,小声问:“什么事?”
  “呵,什么事?”魏韬从公文包里把昨晚上给蒋臻看过的文件拿出来:“你看看,然后告诉我什么事。”
  严昊潇接过了,看到第一页的时候脸就发白,但他强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页一页的看下去,最后他硬撑着说:“这是工程数据表,你从云诺系统里弄出来的?”
  “对,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魏韬笑出声来:“最后一张是你的电脑编号吧?还说没问题?潇潇,你死不是以为我真是二百五?”
  严昊潇一瞬间就惨白了起来。他颤抖着看向蒋臻,话却是对着魏韬说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
  严昊潇噙满眼泪的眼睛移到魏韬身上,被“不准哭”的一声怒吼硬生生的吓住了,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敢说。”
  “说!”
  “我只是做了这个,我不想的。他要逼我,他说我不这么做,他总有办法收拾云诺。”
  魏韬烦躁极了,“谁!说名字。”
  严昊潇的眼睛看向了办公桌上的支票,然后猛地移开视线,咬紧嘴唇。
  魏韬被他这样子逗乐了:“你要想说是蒋臻就直说,没必要演这种独角戏。我都不乐意看。”
  严昊潇震惊的看向魏韬,“你……你不相信我,你问我做什么?”
  “我看你还要不知死活到什么地步。”魏韬扯了扯嘴角:“我好像告诉过你,你要在作出一点对不起蒋臻的事,我就把你送回恭县,让你这辈子出不了头,说到做到。”
  “你凭什么这么做!?”严昊潇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你为了蒋臻,要牺牲我?”
  “牺牲?你也能用这词?你不是自作自受?我给你多少机会,就连刚刚都在给你机会,你除了愚弄我,还做了什么?”
  严昊潇张着嘴,嘴唇颤抖着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偏心?”
  这话实在太可笑,魏韬都不屑于回答。就听严昊潇继续说:“你进门看到他给我支票,却一点不责问他,所有的事都冲着我来?你想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
  魏韬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严昊潇的意思,便拿着支票问蒋臻:“你为什么给他支票?”
  蒋臻端正的坐在老板椅上,像是在听报告,他抬了抬眼皮,道:“我应该给的。”
  接着,魏韬回头看向严昊潇,那样子就像是说,我问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严昊潇被他们的互动折腾疯了,冲上蒋臻的办公桌,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绝望的说:“你明明说过,事情结束,你就离开他。蒋臻,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蒋臻这样回答,严昊潇猛退一步,抓住魏韬的袖子:“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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