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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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数年之前,我抱着他们摘梅花那时。
我也是后来才被我娘点醒才明白,其实那一日,众多皇子聚在怀王府,是因我爹刚没,几方势力,想试探我的态度。
那天我一个个皇子都抱过了,本试不出什么。但因茶碗打翻,我抱了启赭最久,于是,怀王府便成了太子党。
这些事,都不能深想,数十年过去,多少人与事已成空,回头看过去,不过只是一些孩子,到叔父家玩耍罢了。
门外闪进一个内人,在启檀耳边说了些什么。
启檀向我道,有些事,去去就来。起身出去。
我踱到廊下慢慢走,看那些孩子玩耍,忽然听得身边小厅有响动。
我向厅中扫去,只见启檀躬身道:“……臣先去陪客,稍后便来。”
端坐在上首的,正是方才站在廊下的少年,左右无侍奉的宫人,启檀替他理了理压皱的衣袖,他稚气清澈的双眼望着启檀,故作老成的颔首。
“那朕在这里等你,皇叔。”
(以上为P128…P135)
番外:《鬼皇帝》
P178
一
我待在一个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很伤感。
想朕一代帝王,堂堂的真?太宗皇帝,虽然只做过一天……怎么就这么苦逼呢?
做人的时候苦,做了鬼,依然苦。
天上下着绵绵细雨,恰如我此时的心情。
那碗桃枝水的力量非常大,差点我就魂飞魄散了。我凭借着一股不甘心的怨念,才苟且存留,撞进了这个小院中。
这是一座荒废的院子。前冲后杀中间破,院中还有一棵槐树,一口井,真是又衰又煞的阳宅,若不是地气薄弱,本可以做朕这种怨魂的福地。不过,如果不是地气薄弱,恐怕也轮不到我待在这里。
我懂的,鬼魂的世界同样强者为尊,我现在魂魄伤残,遇见凶魂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魂伤之外,我更加心伤。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磨磨唧唧的景卫邑?然思非要赶我……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我待在残破的屋子最幽深的角落里,天气热,阳气盛,依然很难受,我居然念起那座天牢,至少那里一直很阴凉。
到了夜晚,我虚弱地开始活动,寻觅这座宅子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吸收得动的东西,我需要点滋补。
我趴到大槐树下的井沿边,吸了点阴气,感觉好了很多,但,不知为什么,从刚出屋子起,我就觉得,有什么跟在我的身后。
虽然没有身体了,我竟隐隐有些凉意,也许,这个院子里,并非只有朕一个鬼。
我离开井边,有意往那边飘了飘,那种感觉忽远忽近,一直在我身后。
他是想吞掉我,拿我炼气,还是……
我绕到屋门前,突然梦猛回身,看见一点幽光咻地飘到了柱子后。
嗯?看起来不像比我强。我一点点靠近。沉稳地说:“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柱子后没有动静,我飘过去,之间一点幽光紧紧地贴着柱子,那光极其的弱,好像马上就要熄灭掉。
是一抹小幽魂,而且是那种弱得连生前的形状都不能维持的,马上就要散掉的小幽魂。
我松了一口气,肃然问他:“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么?”
小幽魂动了一下,表示它听得懂。
我再问:“你生前是人,还是畜?”
它再动了动。在空中画了个人字。
魂魄凄惨至此,不用说,一定是个和朕差不多苦逼,说不定比朕更苦逼的人。
我又问:“那你是男是女?死的时候是老是少?是这座宅子的旧主么?为什么会成为幽魂?”
它却不动了,幽幽地悬浮在我的面前,可能是我问题太多了,它无法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比我更惨的鬼,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叹了口气说:“唉,你我同是天涯沦落鬼,我不会抓你做补养的。”
一阵夜风吹来,隐隐有唢呐声飘过,我精神一振。有人做丧事?那么或者能捡一点残汤吃。
我向着吹打声传来的方向飘去,一回头,那抹残魂跟在我身后,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幽幽地浮着。
我心中生出了一点同情,不管他是谁,他生前,必定是本朝的子民,朕生前没有机会给他们恩泽,成了鬼不能就这样丢下它不管。
我便向它道:“你过来吧。”
小鬼魂的幽光亮了亮,嗖地飘来,贴在我的肩侧。
飘出宅子,我回头望了一眼大门,一块门匾躺在门边,已成了两半,蜘蛛网和灰尘下,依稀是两个大字——孟宅。
二
办丧事的那家过世的是个老太太,很和蔼可亲,我和小魂魄抢不过那些强魂,只能待在角落里等它们吃完,老太太将香火向我们这边吹了吹,吹出了专供她享用的界限,笑眯眯地对 我们说:“吃吧。”
我这是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一顿狼吞虎咽。
小鬼魂起初不吃,我把东西向它那里扒拉了一些,表示我已经足够了,它方才大口地吞起来。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哎呀,你们是兄弟么?弟弟知道让着哥哥,真好。”
我愣了愣,道“当然不是,我们才刚刚遇到。”
老太太很同情我们的境遇,又问:“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不投胎,也没有家?”
其实我比她大多了,我当然不能承认我的身份,太丢人了,我含糊地说:“一言难尽。”
“唉,年纪轻轻的,不容易啊,有机会,就去找个好人家转生吧。”
我也想,问题是我这种鬼魂地府不收。我涩然道:“我是吊死鬼,不容易投胎。”
老太太愕然了:“怎么会?小小年纪,为什么想不开?”
我无奈道:“也是身不由己。”
老太太诧异道:“难道,你们是……孟家的孩子?”
我立刻犀利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小鬼魂,摇头说:“不是,不过我住在那个宅子里,阴气挺重的。”
老太太说:“唉,那座宅子阴气肯定重,以前的主人祖上是清官,得罪了人,被人回来报仇,一夜之间,满门都被杀了。这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凶手后来抓着了,那家人也都往生了吧。他家里还有别的亲戚。但一直不感动这宅子,就由着它荒着。”
小鬼魂安静静贴在我身边,魂魄的光芒很黯淡。老太太在人间时辰将到,带她的鬼差快来了,我与她作别。她赠了我们好多她的祭品,又和我说:“我听说,吊死鬼,只要能找到你上吊用的那根绳子,烧掉,消去你心中那口怨气,就能投胎了。在人间飘着不易,早些转生吧。”
回到孟宅中,我想休息片刻,却总静不下心绪。
我心中已不怨恨了,要怪只怪朕的命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做了鬼,都得不到然思的心。
那根上吊绳,早该被丢了,烂了,可是我的魂魄依然不能去地府,可见传言是不能信的。
小鬼魂安静地趴在我身边,看到它,我心中就平衡了,我摸摸它问:“你难道就是孟家没有转生的鬼魂?”
它不动,我道:“不管你是谁,你今后就跟着我吧。好好儿做鬼,说不定还有机会投胎。”
小鬼魂的光幽幽地亮了亮,紧紧贴在我胸前。
我和它一起躺在屋子的犄角里,心中慢慢地平静了。我回想起当年,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我和阿湲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很小的时候,我比阿湲壮实,比他抢先出了娘胎。他从小就挑嘴,瘦伶伶的,老爱生病,朕什么都爱吃,长得比他大了一套,父皇一直喜欢我,不太待见他,他总闷不吭声的,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待者。我喊他,他才出去玩,而且也不跟旁人玩。
我是哥哥,当然要罩着他。父皇赏赐给我的东西,我都分给他,我们同桌吃饭,同榻睡觉。但等再大一些,他就慢慢开朗了,喜欢骑马射箭打猎,我则越来越懒,喜欢弄些字画玩意儿,懒得习武,体格反倒不如他了。
后来,年纪再大一些,我正式做了太子,进了东宫,他就不大来找我了,我不想兄弟间有隔阂,就常叫他过来,也去他那边串门。
东宫有一座凉阁,架在水池上,夏天我时常与阿湲在那里下棋,一旁的琉璃鼎中用冰镇着吐蕃进贡的瓜,倦了就都在凉塌上睡,那时我真觉得,我们兄弟还和以前一样好。
唉,回想往事就倍觉辛酸。
小鬼魂动了动,吃了祭品,它的魂光亮了不少。我和它聊天:“你生前,有没有兄弟姐妹?”
他还是不能说话。
我和它玩笑道:“不知你生前是男是女,要是女的,如果不是做鬼,你就要嫁给我了。”
它不动,看来是个男的。
三
再恢复了一些精神之后,我在夜深人静时。去芹菜巷看了看然思。
然思还没睡,他瘦了很多。满脸憔悴。在院中点香烧纸,桌上有很多点心,应该都是给我的。
我很欣慰。
我吹动纸钱,上下翻飞。不知他是不是明白我过来了。
他轻声说:“子漱,你若还在,早些转生吧。”
我心中疼痛,到底他还只是同情我而已。我默默地带着那些祭品走了,我本打算养足精神之后,给然思托梦,与他再续前缘。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这些祭品比老太太送的好多了,我却无法下咽。
小鬼魂沉默地悬浮在我身边,他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不吃,于是我黯然地告诉他:“刚才我去看的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人。”
小鬼魂猛地抖了一下,第一次表现得很激烈。我说:“我知道,这叫做断袖。其实我并不是断袖,我死之前,是喜欢女人的,只是我做了鬼之后,不久之前,不小心喜欢上了他而已。”
小鬼魂的光急促地一闪一闪,我拍拍它:“但是,他不喜欢我,我本来是想夺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的身体,没下得了手。唉——”
我把我企图夺舍景卫邑的事情,略去了人名身份,大概的说了说。
小鬼魂的光芒忽明忽暗,我再安抚它:“不要紧,我喜欢上了他,只是个意外,我不是见个男的就断的断袖,所以即使你是个男的,也不用害怕。”
小鬼魂在空中绕了个圈儿,一头扎在我的肩上。
我喜悦地说:“你不怕我就更好。”
回想朕生前,没来得起多么喜欢过哪个女子。
听说柳太傅的孙女准备做朕的皇后,可惜我自始至终没有见过她。
做太子时,曾经有个宫女还算合我眼,长得挺漂亮,细腰不盈一握,跳舞很美。
我临幸过她几次,后来阿湲说喜欢她,他似乎也更喜欢阿湲,我就送给他了。送过之后,又莫名地不是滋味。当晚有些意兴阑珊。想来,我还是喜欢她的。
当年,我身边全是厉害人,大约因为这样,我喜欢脾气好的……
唉,不知不觉,我又想到了然思,想到了我那可悲的人鬼之情,心中一阵抽痛。小鬼魂轻轻碰了碰我的脸,我摸摸它的头,和它一起回到孟宅。
四
刚进孟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一团白雾扑了过来,恶狠狠地喊:“敢占我家宅,这回我绝不饶了你们!”
我一时愣住,那时另一只鬼,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披头散发,五官如果不那么扭曲,应该颇为清秀,浑身散发着一股凶煞之气。
小鬼魂蹭地跳到我面前,盘旋着,瞬间与他 掐了起来。
小鬼魂没有形体,却出我意料的勇,不断地撞撞撞,居然把那个少年撞得连连倒退,它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暗,我有些担心,趁着它把那个少年撞得一个趔趄,赶紧抓住它,把我的阴气分给他一点,问那个少年:“你说我占了你的家宅,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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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恨恨地呸了一声:“做鬼还这么假惺惺,我当然姓孟,这是我家,你让它过来占了,把我差点打飞两魄,居然还来问我是谁?”
我明白了,这个少年才是孟家留在这里的冤魂,小冤魂不姓孟,只是打走了他,占了这个宅子。
这就能解释小鬼魂为什么连形体都没有了,恐怕是和这个少年抢地盘的第十,耗损太大。
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只好斗的鬼。
少年已没了战力,就转而使用语言攻击:“你们这对狗男男!真恶心!死了也这么不要脸!”
我大怒,从开始做人到做了这么多年的鬼,还诶人敢在我面前如此造次。
“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你不要胡说。”
少年撇撇嘴:“你俩都一起死了,做鬼居然不敢承认是一对儿,胆小鬼!懦夫!伪君子!”
小鬼魂在我手中激烈扭动,我怒火中烧:“一介草民,口叼舌钻,还是个睁眼瞎,怪不得被人活活砍了。你连新鬼旧鬼都分不出来?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它是殉情短袖?”
我对然思的爱是专一的。
少年哼道:“你们两个的魂魄是连着的,除了那种尸骨都在一起的死法,不可能……”
他看着我,眼神直了,“我明白了,你真狠毒!真不要脸!他都为你死了,你还拿他当炉鼎!”
小鬼魂猛地从我手中蹿出来,一头撞向他的脸。
少年一边躲一边喊:“你醒醒吧,这种畜生兄弟,你还帮他……唔……”
少年被撞飞到那颗老树上,我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小鬼魂,冷静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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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小鬼魂在我手里抖了抖,开始慢慢变化。
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地出现在我面前,从透明,慢慢到可以看出形容。
好像镜中的我一样的模样。
他沉默着,那样的看着我,和小时候,我要出去与别人玩,没有带上他时一模一样。
我听见他低声地叫我:“哥……”
我狠狠地抓紧他,用力摇晃:“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太宗么?!你不是享受太庙香火么?!你不是应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你怎么能成个野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只少年鬼抱住树杈兴致勃勃地望着,我也顾不得丢人了。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低声说:“哥,你出来这么久,果然都没有看史书,那个柳桐倚也没有告诉你……太宗是景霂。”
淑妃成天抱在怀里的那个缺着牙齿还老流鼻涕的小萝卜头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听见自己在咆哮:“怎么是他!那你是什么!”
他说:“穆哀恭孝太子,赐帝仪。和哥你差了几个字。哥你是肃德英贤太子,赐帝仪。我们埋在一起。”
树杈上的少年鬼倒抽一口冷气:“我知道,我知道,太祖皇帝那对没福气做皇帝,一起暴夭的(188)双胞胎儿子,原来就是你们!啊啊啊,你们是断袖?啊啊啊,难道是当时的大臣们发现了你们的不伦之恋,所以你们就殉情了?啊啊啊,史书上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太可怕了……”
景湲轻声说:“原来哥一直以为,我取代你坐了皇位,我在哥的心里,果然是这样的人……”
少年接着大叫:“哇哇,这种话,好肉麻好肉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