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和他哥哥傅九功的人生故事作者:蛋疼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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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刻,陛下那里来人催,我领着稚奴要走,他不肯,拉着娘的衣角,又哭又喊,说不要见陛下,只要见娘。娘怕他再喊出忤逆的话,自己拽开衣裳走了,走的时候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记的看她走的时候样子,我娘才三十七岁,头上已经有白发了。
陛下坐在案几后头,手里握着碧玉镇纸,闭着眼假寐。
我说,臣傅九功,请陛下安。我跪着,手贴着地下的请青金石的方砖,青金石太冷,刺的我手冰凉。
陛下说,你母亲可还安好。
我说,只是思念陛下和稚奴。
陛下的一边嘴角一抬,扯出一个笑,“都想了,却是没有想到晋王,可是这作母亲的偏心?”
我抬眼看他,犹豫着露出一个笑,有点可怜有点诚惶诚恐,我说,“陛下说这话,就是诛臣的心了。国有重臣,家有长子,作儿子的为父母尽孝分担是理所当然,怎么敢劳父母亲费心。”
陛下撩起眼皮盯着我看,半晌扯出一个笑,慢声开口道,“晋王,是个孝子。”
我弯腰又跪下,说,“儿子愧不敢当,只愿为君父分忧,为天下庶黎百姓解难。”
“我听人说你要娶卢家的小女儿?朕这个作爹的都还不知道,你何时攀上了这样一门亲戚。”陛下手里把玩着那镇纸,轻笑说,“你这个孝子却是等到和朝臣一道上书才叫我知道,瞒的我好苦。”
“儿子万万没有存了敢瞒陛下的心。”我跪在地上,两只眼惊恸盯着坐着的陛下,“儿子知道边患未平,不敢为陛下多添烦忧。儿子人在宫外,不能为陛下晨昏定省,已是有愧于德行,怎敢劳陛下为儿子的儿女事费神。”
陛下看着我,半晌摇摇头说,“朕老了,如今罕云也是,你也是。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我说,“都是儿子的错,陛下就降罪我一人。”
我头看着地下,听见陛下在上面低沉笑出声,说,“梁欢,呵呵,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他从前是什么样子你也见过,你看他如今。”
“臣惶恐。”
“罢了,我在这大兴宫里十七年,见过能演的会演的,不差你一个。”
陛下脸上还带着笑意,眼里冷冷的一片,他说,“你还记的你宫中有个左仆射。”
我宫中从前的左仆射是当年跟舅舅上过战场的一个老中军,舅舅临离开京里,就把他和另一个王家的老仆给了我。如今也是伴我十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陛下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的慌乱,垂下眼皮,指着不远处的石阶,“逐你出宫那日,你的左仆射来此处死谏,就磕死在那处。”
我眨了一下眼,扭过头看那石阶,洗刷的干干净净,可我却怎么能看见满地的血。
“晋王是明白事理的孝子,此人以一己之私,胁迫君父论罪当如何。”
陛下就坐在那看着我,长相有武人的威严,不怒自威,我只觉的地下的青金石,冷的让人受不了。
“论罪当诛。”我说。
我说这话的时候闭着眼睛,额头贴着方砖,我害怕有人现在看见我的眼,我怕他看到我的恨。
傅明月口述
哥哥带我游湖坐船,我说要坐最大最漂亮的画舫,哥哥找来的不漂亮。
哥哥和卢家的大哥哥在船舱里说话,让如意看着我不能撩水,没一会如意也走了,说给我找水喝。
跟前靠过来一条大船,比我们这个大,上头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唱歌,如意说那上面的女娘都不是好人家的小姐,是歌女。
那船靠过来,我能听见上面有人说话,我对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姐姐说,“你会唱歌,给我唱一首歌听。”
那小姐姐愣着看我一眼,迅速的低下头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没人看着我,我就自己在那玩水,反正如意也看不见。
“这不是小殿下?”
我抬头,看见的对面船上站着个人,探头过来和我说话,他说,“小殿下,我,不记得了?我是陆敏成,咱俩人还一同听过我爹说课业。”
我朝他摇头,不记的他。
他说了半天,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抓耳挠腮半天,突然转着眼睛一笑,说,“你看我这样你还认识我。”
他把嘴角一歪,眼睛向上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吓的往后退,他却立刻变回原来的脸色,笑说,“我还装成你的样子,吓唬你来着。”
“我才不是那个样子,你骗人!”
他朝我笑,斜睨着我,开口说,“我没骗你,傻子都是那样,你也是。”
我才不是那样,我也不是傻子。
我瞪着他,越是生气越是说不出话。
他却越发得意,他说,“你要不是傻子,就说说你今年多大了,说出来就不是。”
我今年多大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多大了,娘亲告诉过我的,娘亲说我七岁了,我大声朝他说,“稚奴七岁了。”
那个人在那边哈哈大笑,说我是傻子,还说只有傻子才叫自己稚奴。
我不是傻子,我叫他不能说,他还是说个不停,我扑过去就要他不能说,忘了脚下是河水,一下子没站稳,掉进河里了。
我迷迷糊糊听见如意叫我,又像是叫我哥哥,吓着了似的,又喊又叫。
我睁开眼,就看见哥哥坐在床前,浑身湿透了,哥哥脸色青白的,抓着我就叫我说话,我说,“哥哥。”
哥哥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抓着我的手劲也大,说叫我说话,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又叫了一声哥哥。我越是叫他哥哥,他就越是着急,额头上有一道口子留了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这时候如意凑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又看着哥哥,说,“殿下,小殿下刚醒,是给吓到了,我看不像是有大事。”
说着就看我说,“小殿下可还认识奴婢。”
我说,“你是如意啊。”
如意又指着哥哥说,“那他呢。”
我说,“是哥哥。”
哥哥这才松开我,扶着床边喘粗气,好像才想到额头上有伤,用手按了一下。
我刚才好像是掉进河里了,怎么就又上来了,我抬眼一看这不是我们的那条船,刚才说我是傻子的那个坏蛋就在门口站着。
我一把拉住哥哥,“哥哥我多大了?”
哥哥还没缓过脸色,想把我拉开,没拉动,说,“稚奴十八了,这么大了就要听话,下回看我再带你出来玩。”
“你胡说,哥哥胡说,娘亲那时候说稚奴七岁的!”
哥哥看我着急大声叫,就说,“好好,娘亲说的对。”
我低着头,越想越难过,那个坏蛋说的对,稚奴好像真的是个傻子。
我大声哭出来,哥哥问我哭什么,叫我不要害怕,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稚奴,稚奴好像是个傻子,哥哥,那个坏蛋说叫自己稚奴就是,就是傻子。”
我指着门口站着的坏蛋,看见他已经从门口挪到了墙角,就连忙手指着墙角。
哥哥扭过头,看见我手指着那个坏蛋,问我,“可是他把你推下去的?”
哥哥沉着脸,跟我说话声调都是阴狠的,我不敢说话,就是哭。
我哥站起来,朝那个坏蛋走过去,走着忽然停下,四下看,随手拿起一把琴,过去就往下砸,好大的一把琴,头两下还是结实的,后来就给砸碎了,那个坏蛋一头都是血。
我吓得连声都不敢出,旁边的人也都吓的愣住,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拦着哥哥动手。就是那个谁,我认得的,那天在宫门口找哥哥一起出去的就是他。
他说,“敏成犯了法有国法管,再不行还有我爹和陛下管,晋王这是要杀了他,岂不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哥抱着那把砸碎的琴,歪着头看他,半晌笑了一下,一把举起琴砸在那个坏蛋头上,然后盯着那个谁,“今天我就是教训他,再有下次,我就要他的命。我杀他,大不了偿命,你问他敢不敢死。”
我哥哥背我走的时候,我扭头看屋里,那个坏蛋让人扶起来,那个谁也不看,就盯着我哥哥。
我说,“哥哥,那个谁我认得,就是在你宫里的那个谁,是谁来着。”
“哥哥和他也不熟。”
“明明是认识的,他原先总是和你一起,哥哥骗稚奴。”说完我就捂住嘴,想了想,还是问哥哥,“哥哥,自己叫稚奴真的是傻子吗。”
哥哥没回话,我看他抬手摸了下眼角,说,“不是。”
徐应龙口述
谭于考和陆忠信来找我爹,晋王和卢家的女儿成亲,吓的两个老家伙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走了,我爹叫我过去,说,“晋王和卢家你怎么看。”
我爹手里拿着一杯茶,茶都冷了,他还攥在手里,看来害怕的也不只是谭于考和陆忠信。
我肃了表情,垂首恭谨道,“卢家的兵本来就是当年王家的旧部,帮趁着晋王本不奇怪。”
我爹说,“笑话,王家当年的旧部多了,怎么就都要帮衬太子,这天下又不是他王家的天下。”
我说,“父亲说的是。”
我爹把茶杯放下,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把窗户关上,背对着我,“卢家有北方十六个州的兵力,卢世宛是布政司的统领,天下三分的清流,两分归他管。”
“不妨不行啊。”
我说,“那父亲的意思。”
我爹从窗户跟前走过来,在我跟前还有一步的地方停下,他说,“最好是让太子成不了亲。”
陛下都同意了,我们几个下臣还能怎么样,我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不动声色,低下头不说话。
我爹侧身压低声音,“谭于考的意思,我朝丁忧官员要回家守孝三年。”
我一抬眼,就见我爹夜盯着我看,这是弥天大罪,他拿不了主意,想让我给他对策,我说,“儿子什么也没听见。”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王家还是大族,树大根深,况且陛下和太子不论是谁知道了,万家的女人儿子躲不过去,难道我们就能。”
“父亲却不可不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
我行了一礼,转身出去,我爹也没有叫住我说话。
傅九功口述
那一日八月十五,陛下召见我们这一般宗室子弟去宫中宴饮,我去了,万夫人的儿子成鸣也去了,连外戚和近臣也都在座。
成鸣见了我,规规矩矩的叫哥哥,然后在万夫人近旁坐下,同万夫人和陛下拾趣说笑,我看万夫人坐的那把椅子,在陛下的左侧
,那是皇后的位子。
我不讨厌成鸣,甚至不讨厌万夫人,天下本就如此,陛下的身边不是万夫人也会有别的女人,陛下的宠爱不给成鸣,也会给其他的儿子。道理我是懂的,然而人非草木。陛下和他宠爱的女人儿子在这里共叙天伦,我娘却一人幽禁在西禁院里。那里离正宫最偏远,连奴婢都是老迈的。
我坐在坐席前,有人上来与我攀谈,我就回上几句,无人时我便一人坐着,都说八月十五是赏月,这在坐的有逢迎拍马的,察言观色的,却有几个真的是在赏月,这天底下和我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不在我跟前,今日的牵绊也只有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宴席总是要行酒令成鸣起头,传到我的上一个是一位宗室的贵女,我和她小时候一起在我娘身边教养过,也算是熟人,她找我要一句不一样的诗词,撒娇起来还是小女孩的娇羞,有几分当年的影子,我说,“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她跟前的都是认识的,当时就有人打趣她,不知晋王说的是哪家的小苹,我说,是傅家的,她本是宗室的小姐,可又一想总归是女孩子,不明内里的听了总还是会误会,连忙告错。
宴席正是热闹处,有个小奴婢同我过来说,贵人有请我过去,我问是谁,他也不说,只说是位得罪不了的贵人。
我见陛下正是看歌舞的高兴,也不像是找我,我说,你且等着,我稍后去花厅的阁楼等他。
我过去时候花厅就亮了两三盏灯,守着的小奴婢也跑去凑热闹,此处倒真是清净。
“哪位找我,还烦劳久等了。”我说。
没人出声回我,我想着那人还没到,刚要坐下,就听有人说,“晋王好难等,让雍和等待了好一阵子。”
陆昆成从里头走出来,天色暗了,也看不清楚表情,他这话好像是带着笑意说出这些话来,却有不像是真的想笑出来,这倒不像是他从前,陆昆成从来都是高兴便高兴,不高兴就无论如何不给好脸色,没人奈何的了他,连我都是羡慕的。
他说,“再等一阵子,我可就走了。”
我没想到是他找我,也想不到为什么,这里没有旁人,我连笑都使不出力气来,“陆大人找我还是为了陆敏成的事?”
他坐在桌边,笑着朝我摇了摇头,说,“不是。”
我也朝他一笑,“即是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我转过身就朝门口走,也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那人说,“你可敢走出去试试?”
我扭头,陆昆成坐在那,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楚是恨还是笑,是抑着脾气不发作的样子,我说,“你要有事,也可以说。”
他忽然就是一笑,笑起来还是斯文的样子,“没事就不可了?”
“也不是不可以,你只管说。”我皱着眉,看他坐在那,脸色苍白的。
他从前最恨人上来打招呼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从来都是一概不理的,他今日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所谓。我不是个多情的人,时至今日,只求见了不要伤了彼此的体面。
八月十五晚上我离开宫里往回走,半路上有人送信过来,打开来看也没有抬头敬具,也没有署名,只写着从速从简几个字,我从不是搬过什么需要从速从简的大事,要说有也就是同卢家的女儿婚事。
皇子的婚事从下聘到迎娶有一年,礼部三个月前下聘,还有半年的时间,是给卢家准备嫁妆的时候。九月初卢家随着问安的折子来过来口信,说嫁妆都准备好了,从肃州车马和着水路也要一个月,再过一个月西北的河面就结冰了,是不是早些送新娘子过来,在京里卢家的宅子住着也是好的。
卢家跟我这门亲事,说是婚事,其实有哪里不是担了天大的关系,都说成者王侯败者贼,卢家顾然是朝着王侯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