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红月作者:宫焱(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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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如今三人,一个是跟尸体处惯了的乐六,另一个是看多了奇异死状的宫寒飞;至于袁青诀看了作何想法,宫寒飞探看一眼,似乎除了眉间紧皱,没有更多的不适。
或许他已经怀疑到我身上。宫寒飞心中冷笑,他熟悉这种场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如此这般对待过多少人多少门派了,“无续”之害,留下的痕迹都是诡异至极的。
只不过,这千日帮绝对与他没有关系。但宫寒飞并不争辩,他自觉自己顶着赤目血魔的形象在袁青诀那边定型是一年前的事情,眼下辩解什么都无济于事。
“……除了你,还有别人懂得‘无续’?”袁青诀果然还是盯住他看了许久,才这样问道。
若不是宫寒飞所为,那就是有别人懂得“无续”的道理,看这种功力,大概也是大功已成之辈。但宫寒飞留意的是袁青诀那段沉默的辨别——最终对宫寒飞说出来的那些确实代表信任,对,建筑在先前的疑惑上的信任。
说不定还是你,袁青诀,有种事情叫做贼喊捉贼。
“除了我以外,我只知道一人懂得‘无续’。”宫寒飞眯起眼睛说道,“袁青诀。”
袁青诀听了微愣,但很快恢复了原先的表情:“大概此事真是我的作为。”
这次轮到宫寒飞说不出话来,只盯着拿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怀疑玩笑的袁青诀。一阵静默,没想到打破这种静默的人是乐六——他从嗓子里笑出声音来,轻轻的,但总让人忽视不去。
“你们早些进去——我察觉到熟悉的味道,先行退下了。”乐六说完,向东面去,一转眼就消失了。
思忖着乐六所说的“熟悉的味道”,宫寒飞与袁青诀相视,同入千日帮的正厅。门没关,但四下里一片昏暗,森冷森冷的。袁青诀探了第一步,见全然没有动静,才迈出第二步……
寒光乍现,一柄宝剑抵上袁青诀咽喉,让他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不能妄动。
宫寒飞不知是敌是友,戒备起来,但也不能直接出手——若真是懂得“无续”的主儿,宫寒飞从没为自己的“无续”找到敌手,上下一拼,不知胜负。
等对方自阴影中出来,宫寒飞想起来了,确是熟人,上次在安德,跟在袁青诀身边的那一群里就有这么一位,而且在曲群峰上,只要张钰晖一声令下,这个人吠得比狗还厉害。
金岭派,廖德巍。宫寒飞记得这个名号,似乎是张钰晖所钟爱的晚辈,手上功夫不错,就是人骄纵了些,以为挂着金岭派的身份就能妄自菲薄。
廖德巍显然看清了来者竟是袁青诀,脸上表现出讶异,但手上不会放松,仍旧抵死。
“袁兄,你为何在此处?”廖德巍开口,还是那般疑惧的口吻。袁青诀见他不收剑锋,神色暗了些,但并不怪罪:“先前我说要来南边转转,忘了?”
听袁青诀口气,他与廖德巍的熟识应该不仅止于上次在安德在金岭派的事情。宫寒飞心中不禁猜度,他跟谷角说起过袁青诀在江湖上的位置,如今看来,或许是与金岭派与武林正道有了许多牵扯,反被拉上所谓“正道”之上了?
廖德巍似乎也知道袁青诀所说的话,脸上闷着,扭头过来看见宫寒飞。宫寒飞平淡地回看他去——他知道廖德巍是从未见过他这张面孔的,就算认识“红月”,也不一定会让“红月”与现在的他联系到一起去。
“这是谁?”廖德巍面对他们俩,时常充满了警惕,“袁青诀你没了师兄没了师傅,这次不会又冒出来一个‘师叔’吧?”
“不,这位是我此番前往苏吴一代遇上的知交好友,”袁青诀知道廖德巍理应不会加点力气压上剑刃,抬起手来,仅用一指便拨开颈间利剑;他这才扭头看向宫寒飞,眼神复杂却又极其清澈的一眼,仿佛在征得宫寒飞的同意,又像是事先留下歉意,很快又转了回去,“宫寒飞。”
没想到袁青诀会将这个几乎已成禁忌的名字说了出来,扔在廖德巍面前。
第二部 14
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好像仅仅因为一个名字,而将自己的一切大白于天下,浑身上下都在贪婪地汲取宽广空旷的触觉。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直接说出口的名字,特别是当对面立着一个金岭派弟子时。宫寒飞眼神中没有惊慌,袁青诀已经扭身回去,他无法从袁青诀的神情中读到什么,只能浅浅地望着袁青诀的背影,适时看向廖德巍,默默不语。
“‘知交好友’?袁青诀你别忘了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廖德巍收起剑,可视线一直围绕在宫寒飞身上。上次在金岭派,带进去一个袁青诀就像“引狼入室”,折腾得金岭派元气大伤;这次这个“宫寒飞”,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句子,宫寒飞忽然明白了,廖德巍不知道“宫寒飞”这三个字。
……张钰晖,你倒藏得严实。所谓家丑不外扬,“宫寒飞”之于金岭派,大约也算个“家丑”,只是这个“家丑”不仅不能外扬,连家里的小辈,都不能知道。袁青诀一瞬间理直气壮地给了这个名字新的生命,接下来如何拿捏,就是宫寒飞自己的事情了。
是真正的宫寒飞,还是拿出“韩赫”那种与人为善的态度?宫寒飞既然在袁青诀的身后,那就还有空间回旋。
袁青诀对廖德巍持续不变的怀疑并不光火,只是绕过他的敌意,回问过去:“倒是廖兄在此有何事情?”
廖德巍神情坦荡,不像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但似乎顾忌宫寒飞在一旁,不便直说。大约是正道中人的“龌龊”,宫寒飞心中嗤笑,正要发话,厅堂主座旁侧门帘子从里面一掀,一个人影出来,看见这边情形,脚下定了定,急速过来。
“袁青诀!你怎么想起到这边来的?!”清脆爽朗的女声,这个宫寒飞也认得,乐六那玩意儿的妹妹,河沙门掌门的女儿,跟袁青诀差不多岁数,名叫王清凌。等她近了看她神情,显然为了巧遇袁青诀欣喜不已;也是故人,也是正道,袁青诀所交友人,似乎都与那次安德之行相关?
也对,那时的袁青诀最是茫然慌乱,能留下印象的,自然能多留些岁月,连“红月”都是那时钻进袁青诀心上缝隙的……
自从上次被袁青诀制住变化之身,宫寒飞不大喜欢想起与“红月”相连的事情,可眼前遇上的这些人,都是与“红月”相识,却不了解“宫寒飞”的人……思及此,宫寒飞心上打算起来,袁青诀口中的“宫寒飞”是不是该选个新的身份背景,与先前那个自金岭派谱系中消失的“宫寒飞”区别开来。
“现在我正在问廖兄缘故。”袁青诀看来知道廖德巍难以实说,立即转向王清凌,“要不,清凌,你告诉我吧。”
“千日帮这边据说有些走私官货、搜刮民脂民膏的苗头,这不是打家劫舍那么简单的事情,盟主让我们来查探一下——只是……”王清凌果然毫不犹豫,解释来意;一说完,就见她脸色渐渐暗淡下来,眼神不住地扫向四周,“只是一来就是眼前情况……”
对于这样的女性,这厅堂的场面一定异常恐怖——与外面屋檐石阶上的情状相似,屋里的尸首也是遍地,没什么外伤,却像是被强大的力量挤压过一般——宫寒飞略一注意,就能发现王清凌自从后面出来到看见袁青诀这一段时间里脚步上的变化,找到了救星找到了支点一般。
这王清凌……宫寒飞想想,一年多以前就有兆头,现在只是愈演愈烈罢了;以袁青诀少年英俊,行走了两年江湖,芳心暗许必定不计其数。只不过,与这种正道女子纠缠多了,以后说不定就是走上他父母的老路……
越想越远,宫寒飞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将方才王清凌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走私官货……张钰晖已经打破朝廷与武林间的壁围,要把两个乱世再一次地连通到一起么?
宫寒飞过去年纪还小,不懂那些潜藏在武林下面的规矩;如今与谷角相熟,自然清楚——张钰晖,此举乃是越权,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边廖德巍原是想守住嘴巴,别让无关之人听去,现在王清凌性子直,什么都不藏,话一出口,就让廖德巍急得直跳脚。顺着廖德巍的反应,王清凌才注意到袁青诀身后的宫寒飞,不禁疑惑起来。
袁青诀照旧介绍一番,“宫寒飞”三个字念了出来王清凌也没什么反响,只是觉得宫寒飞年纪该尊为长辈,且面目中含着善意,她便不似廖德巍那般疑虑,而是爽快地招呼;廖德巍似乎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可袁青诀并不转向他那边,只与王清凌移开话题:“此次出来,盟主只命你与廖兄?”
“是啊,平时不都是如此嘛!”王清凌不解。
宫寒飞看见袁青诀侧脸,那是张正在悄悄思考着的面孔。他没想到一年多不见,一个懵懂少年也会变得有了如此的表情,多少令他意外。
袁青诀,你到底将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可惜,与宫寒飞不急于告诉他无绝图谱线索的来历一样,他也不急于告诉宫寒飞如今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过宫寒飞知道,袁青诀,只要你叫这个名字,就不会得到权力。
“王兄最近如何?上次你受伤他不是许诺要随你一同出来行走么?”袁青诀跟王清凌说起的,都是宫寒飞所不了解的,那一年多空白里的袁青诀。王师毅,乐六那个玩意儿,当初还是宫寒飞从乐六手中“借走”,听袁青诀那口气,大概也恢复过来了。
“这次走得匆忙,大哥他又总不在家里,所以大概还不知道。”王清凌一提及王师毅,脸色终究不大明朗,虽然仍是一副被兄长宠爱的模样,但那其中总隔着一层东西。
看来乐六是毁了一个男人——他宫寒飞怎么就没这种能耐?
愤愤,宫寒飞虽说是与袁青诀同行,但眼下遇见袁青诀的友人,他就像被抛在外面了一样,孤伶伶地看着听着,直到袁青诀拉住廖德巍说起千日帮的事情。
“我上次来此附近,是替人寻找洞遥三仙品,那时千日帮还是一片热闹,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我看清楚了,”袁青诀还没说完,王清凌便抢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那确凿的猜想,“这手法从前见过几次——是赤目血魔!!”
第二部 15
作者有话要说:
真乃龟速…………
王清凌刚一说完,又觉不好,但恶狠狠的话一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赤目血魔是谁,这屋里的几人大概都清楚,江湖上有几个知晓的都是这个人物,太山虚梁殿的红月,袁青诀的师兄,其余的事情又都模糊起来。王清凌既然在乎袁青诀,如今没控制住情绪直说袁青诀师兄,自然不好;就算张钰晖要说袁青诀是被红月蒙骗,王清凌也是见过袁青诀对红月的关怀,心中总得顾忌。
见袁青诀没有搭理她,王清凌又急忙改口:“青诀我不是说你师兄的不好,只是上次盟主也说过,那时跟在我们身边的‘红月’,一定是被血魔冒名顶替了,而你的师兄肯定是……”她这么说是要撇清自己对师兄的成见,但又像是要把袁青诀的伤心事勾起来一般小心注意,及时住了嘴。
宫寒飞明白张钰晖对着这些武林小辈的说辞了,红月确是虚梁殿门徒,也是袁青诀师兄,只不过某次下山时被赤目血魔杀了顶替,才诱出后面的事端——给红月一个清白,再给虚梁殿一个清白,最重要的是给袁青诀一个清白。
老奸巨猾,不择手段。张钰晖从小并不是如此,宫寒飞记得;那就是他被这个盟主之位逼成如此?不,宫寒飞知道总会有个源头,张钰晖变在哪儿,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可眼下不是怀念旧时的机会。廖德巍饱含敌意,王清凌又尴尬不堪,只有一个悠然自得的袁青诀却教人看不透内心。宫寒飞很明确,这千日帮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所为,江湖上定有另一人明白“无绝”中的道理;但长久立在此地也不是办法,与人僵持着毫无建树。
既然他们以为是赤目血魔,那就送他们一个“赤目血魔”。宫寒飞暗自驱动身上绝续,在外寻觅一圈,找到了所需的东西。
屋里四人正面面相觑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啸声,似人声,又似珍禽啼鸣,让人难以分辨虚实;正侧耳分辨,顶窗外面掠过一片红光,如丝般飘逸,刚一滑过,便再没有痕迹。四人都看见,王清凌先一步追出门外,廖德巍惊呼一声赶紧随上,待袁青诀与宫寒飞跟出时,外面好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先前落在石阶上的几具尸首,转眼间不知以什么邪法飞升到了屋顶之上,堆出诡异的图案。
在屋里的人都记得那红光,王清凌不用再为了袁青诀来怀疑自己的猜想,高喊出来:“赤目血魔!!”
可不论怎么高喊,她和廖德巍再也看不见一点点痕迹。
袁青诀同宫寒飞一样,都是假作紧张的动作神态;袁青诀晓得那些声响红影不过是宫寒飞的伎俩,也知道宫寒飞是嫌他们效率不高,什么都做不成,生气了,于是拣着机会搬出台阶给那来千日帮追查走私的两人下:“若真是血魔,以我等之力,并不能相敌。”
廖德巍一听脸色不好,自己深知这道理但放不下架子;王清凌听得进去,袁青诀说的事情似乎都有道理,赶紧接上一句:“青诀说的对,若真是赤目血魔,我们如何应对?”
“此次盟主交代要探查的事情,也算是明了一半——如今千日帮已经覆没,就算要找些走私的证据,也不容易,不如先行避祸。”袁青诀一字一句是盯着廖德巍说的,宫寒飞以前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脾气不好,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