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春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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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最后一次见到便是和阮空绮打闹时——难道是不小心把令牌忘在珍珑台了?
不如过去看看,碰碰运气也好。主意已定,温初晴脚步一转,转身往反方向去了。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阮空绮不知何故,早就抱剑在前庭候着了。
“师兄,我们傍晚用过膳才分别,这么快又想见我了?”
温初晴闻言自是尴尬,微微一哂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遽逢风起,阮空绮似乎是觉得冷,伸手拉低了帽檐,“我在等你,看不出来?”
温初晴不觉感到一阵莫名,“等我?为何?”
“这就要问你了。”阮空绮手执青锋破空一扫,周身剑气浸凌,“你方才去了哪里?”
这一问,竟是带着杀气的。温初晴倏地心下一凛,喝道:“阮弟!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怎么,恼羞成怒?”阮空绮斜睨着眼前人,眸色极致幽黯,“是谁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又是谁出尔反尔?师兄,敢做就要敢当,别让我小觑了你!”
至此,温初晴已然听出了端倪,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派人跟踪我?”
阮空绮没有回答,因为怒气,他握剑的手在微微发颤。
温初晴冷道:“如此说来,御行令丢失,也是你动的手脚?”
话音方落,忽闻阮空绮仰头一阵长笑。笑声清寒,划破夜的静谧,竟似带着复仇一般的快感。
“你不是说,那是从山下买回来的玩物?”
“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你真以为我是傻的,连自己门派的东西都认不出?”阮空绮愈说愈怒,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怪只怪你太不设防。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温初晴亟欲开口,阮空绮的剑却直刺而来,转瞬之间招式迭出,逼得他不得不闪身避让。
“阮弟,你听我说……”
“废话少说。拔剑!”
“你误会了,我去丹霞宫绝非为了个人私事!”
“有什么公事非要半夜处理不可?!”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有第三人知晓,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耳际响起月隐麟的交代,话到唇边,温初晴不得不忍住了,“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先把令牌还我!”
阮空绮听他这么说,怒火更炽,出手愈发狠厉,“你还打算去见他?”
温初晴举臂急挡:“阮弟,这是两回事!”
“想要令牌,打赢我再说吧!”
阮空绮攻势不减,利刃逼面横斩。破风声中但闻锵然一响,分明是兵刃交锋发出的清越低吟。定睛看时,竟是温初晴闪避不及,抽剑应战。
“你!……”
虽然知晓他也是逼不得已,阮空绮仍感胸口一团无名火发,青锋顺势急旋而下,再交手,更无半点情面可言了。
雾霭天池。
月隐麟见温初晴并未如约而至,只道他不愿前来,便强行运转巫阳经秘修之法,吐息纳气、五气归元,真气游走一周天后,却碍于内继有损,渐渐力有不逮,体内焚火如藤蔓蕴生,真气沿经脉四下溃散。行功错乱时,唯觉天地扶摇、冰泉刺骨,顿生五脏俱焚之感。
就在月隐麟走火入魔、几近昏厥落水的刹那,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将他自水中拦腰抱起,暖人的气息瞬时包围了他。意识模糊间,月隐麟感到足尖踏上了实地,那双手转而贴住后背,修长有力的手指撩开他的湿发,指尖的热度清晰烙在光裸的皮肤上,一股精纯的内力源源不绝灌入体内,和风细雨一般,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眠,一时竟无法完全清醒过来,只能梦呓一般喃喃:“……是谁?”
“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那声音非常低沉,飘忽不定,却又近在咫尺,几乎是贴在耳边说的。月隐麟尚来不及分辨,便已沉沉坠入了梦乡。
彼时,当空一轮明月,银辉浅淡,洒落柔白天地。
翌日清晨,月隐麟醒来时仍在树下。四周轻烟、冷泉、白蟾花落,映目尽是熟悉的景象。他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穿好了,连长发也已打理齐整,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朗,仿佛昨夜的魔怔只是一场梦。
但,那绝不是梦。
月隐麟第一反应是,温初晴来过了,可冥冥之中仍觉得有哪里不对。直至他回转宫室,发现温初晴就在宫门外跪地等候时,终于察觉是哪里不对了。
“你在这里跪了多久?”
温初晴见月隐麟身上犹带着晨间的山野清露,只怕是在天池等了一夜,不觉愈发愧欠起来,“属下不慎弄丢了御行令,故而在此耽搁了一宿,未能及时赴约,请宫主责罚。”
月隐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他的说辞很不满。
温初晴又语带诚恳的道:“宫主有事只管吩咐,属下必竭尽所能,任凭差遣。”
月隐麟忽然没了追究的兴致,淡淡道:“此事暂且按下。我问你,昨晚宫里可有异常?”
温初晴疑心他在暗指昨夜与阮空绮剑起干戈一事,不敢贸然回话,仔细斟酌后才道:“宫中一切如常,不知宫主为何有此一问?”
“你在宫前守了大半夜,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进出?”
见温初晴摇头,月隐麟心知问题严重了。
放眼蟾宫,温初晴已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如果有人想在这样的高手眼下来去自如、还不惊动任何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只能说明,那个人还在山上——不,说不定那个人刚刚就在天池周围,只是他一时大意,没有发现而已。
“宫主?”
对了,他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和温初晴也完全是两个人。
月隐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火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几乎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传令下去,全面搜山,如有异常,马上回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温初晴不知发生何事,但事情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他没有多问,而是快步流星的回殿召集门人,迅速封山锁门,在解剑峰展开了严密的大范围搜查行动。除此之外,他还命阮空绮钦点地牢名册,仔细盘查是否有可疑人物脱逃。如此马不停蹄的忙碌一天后,果然发现事有蹊跷。
时值盛夏,外头骄阳似火,丹霞宫内苑却是四季如一的清寒。走在雕栏玉砌的廊道上,两旁参天古木沿途遮蔽得密密实实,时有风起,枝桠摇晃,洒落遍地阴凉。鉴于事态紧急,月隐麟是边走边听温初晴一路回禀的。
“半个月前,西陵地牢曾发生一起死囚内斗,动乱中死伤了一批人。”说到这里,温初晴的脸色有些凝重,“事实上,如果没有仔细比对名册,很难发现牢里究竟少了哪些人。”
月隐麟脚下疾步如飞,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问:“那你调查的结果如何。”
“和别处相比,西陵地牢囚禁的犯人不算多,但个个在江湖上都有名号。自那晚意外发生之后,可以确定消失者共七人,其中包括不久前才收押的储秀山庄庄主陆常青。”
月隐麟闻言,脚步顿住,眉宇间隐含怒色:“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何以无人上报??”
温初晴忙道:“这种事在牢里很常见。因为死的不是自己人,所以守值大都是草草处理后续,不会太过深究。”
月隐麟眼神渐冷,道:“如果我没记错,宫里掌理狱司的,似乎一直是阮台主?”
温初晴听他提及阮空绮,心下蓦地一颤,再开口时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此次事件尚存疑点,属下只是怀疑其中有诈,但并未掌握切实证据,也有可能陆常青等人确实已经在内斗中身亡了。”
月隐麟知他有意替阮空绮开脱,忽然没了实地查看的兴致,冷冷道:“此事便罢,以后地牢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通传,不得有误。”
温初晴自是应承。等了半晌,他见月隐麟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不由低唤一声:“宫主?”
月隐麟步伐迈开,却是往回走,“不去地牢了。”
温初晴以为他是想起上回的经历而有所顾忌,当下并未觉得奇怪。
月隐麟又道:“地牢一事交给你处理,我只要结果。”
温初晴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月隐麟缓缓道:“前日有人夜闯丹霞宫,其人必然还在山上。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查不出结果,届时别怪我不留情面。”
什么?!有人夜闯丹霞宫?
这句话由宫主口中说出,温初晴格外觉得骇然。不说别的,普通人根本进不了蟾宫,就算有武林人士贸然闯进,也必然会因不熟悉地形而陷入机关迷阵,不得脱身。如今竟有人能避开重重耳目,直闯宫主寝宫还全身而退,这是做属下的严重失职,更是对长久以来蟾宫治下权威的一大挑衅。
温初晴不敢稍怠,即刻重整人马地毯式搜寻可疑人物。这一下,果然发现最近山上多了不少生人。经查,其中一批是生活在附近的山民猎户,另有一些是别有所图的江湖人乔装改扮,多为宵小之辈,但无论哪个,都不像是宫主欲寻之人。
三日时限将近,温初晴仍无头绪,便硬着头皮去丹霞宫请罪。月隐麟面无表情的听他回禀近日所得,倏地打断问了句:“山上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
温初晴很肯定的道:“十六路弟子都出动了,就差没把整座山头翻过来。”
月隐麟状似漫不经心,淡淡道:“揽月阁也去过了?”
……
看温初晴瞬间的反应,月隐麟就知道自己所言不差。果然,温初晴接下来就问:“宫主突然提起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没有。”月隐麟甚至没怎么考虑,直截了当道,“我只是觉得揽月阁位处偏僻,梅阁主又是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风水异士,论藏匿之所,实在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点了。”
温初晴似乎难以理解,疑问道:“梅落的为人属下很清楚,他向来不争名利、不论是非,绝不可能做出危害宫主之事——”
“白首相知犹按剑。说到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了解多少?”月隐麟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信任梅落,“自我接任宫主之位以来,与此人见面次数甚少,他若不是忙,就是刻意回避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好吧,既然宫主有所顾虑,属下愿往揽月阁一行。”
“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月隐麟语罢自座上起身,看也不看温初晴一眼,径直往外走去。温初晴只好跟上。
出了宫阁内苑,两人一路沿着河谷绕行,直走入幽谷深处,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流瀑彷如自九天而下,极目处满谷青翠、林香满溢,前方隐隐有笛音传来,伴着水声淙淙,格外引人入胜。
月隐麟本也通晓音律,此番凝神听上一曲,心里颇不是滋味。原来这一曲奏的是鹧鸪飞,调子虽是婉转悠扬,取的却是欲寻自由不受羁绊之意,分明一副山中隐士做派,根本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温初晴倒是没听出什么门道来,他远远看见梅落独自一人在临水处吹笛,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两手扶住轮椅两侧的圆轴转了个方向。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鱼生呢?”
梅落随手把笛子拢进袖里,回眸对温初晴微微一笑:“他去山上采药尚未回来。你怎么来了?”
“我……”
温初晴有些尴尬的顿了顿,梅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个宛若冰雪般冷淡的白衣人站在不远处,乍一看犹如天人,再一眼,才恍然醒悟过来,两手发力,快速转动轮椅近前,俯身螓首道:“梅落不知宫主大驾光临,寒舍简陋,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他低头时,月隐麟只看着他柔滑的乌髻一瞬不转,并不说话,表情也无波无谰。温初晴忙上前打圆场:“外面湿气重,进屋再说吧。”说着也不管月隐麟是什么表情,先推着梅落进去了。
事实上,揽月阁亦只是名字好听,占地规模并不大,而且多由木造,比起山上雕梁画栋的宫殿自是略为寒碜。这里负责照顾梅落生活起居的仅有两人,男的名唤鱼生,女的名唤灵儿,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十分聪明伶俐。此刻鱼生不在,屋里只有灵儿忙活开来,又是沏茶又是倒水,时不时还偷瞄月隐麟几眼,却不敢多看,憋得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我今天不是来喝茶的。”
月隐麟倏地开口,听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紧。梅落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不知宫主有何吩咐?”
“这里住了几个人?”
温初晴不明其意,道:“这里就住了他们主仆三人,宫主何以有此一问?”
月隐麟瞥了眼桌上的茶碗,淡淡道:“既是三人,怎么碗筷全都多了一副?”
梅落仍是微微笑着,温言回道:“宫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鱼生下山,路上碰见一个傻儿被人欺负,便好心救了他,谁知那傻儿竟一路跟着鱼生回来,怎么赶都不走。我看着可怜,便留他下来教些担水劈柴的粗活,也算给他条活路。”
“哦?竟有此事。”月隐麟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骤然往后门一指,“你说的傻儿,可就是他?”
温初晴定睛看去,果然见一个粗布衣衫的高大男人蓬头垢面躲在门后,惶惶瞅着他们,不敢近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梅落顾不上解释,冲门边招了招手,好声好气的哄道:“你过来。”
那傻儿听见主人喊他,怯怯的迈步走出来,偷眼看着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
梅落问他:“柴都劈好了?”
傻儿用力的点点头。
梅落笑笑,如沐春风一般,“那你再去溪边打点水,别在这儿傻站着,吓到我朋友了。”
傻儿赧然低下了头,显然也觉得自己这身形貌狰狞可怖,和眼前这几位一个赛一个漂亮的仙人不能比。
“还不快去?”
梅落轻声催促,月隐麟却摆了摆手,踏前一步挡住那傻儿的去路。
“抬起头来。”
傻儿听得怔怔的,本能地感到害怕,慌慌张张想往后退。可他背后就站着温初晴,一进一退两人险些撞上。幸而忙乱间温初晴伸手扶了一下,那傻儿才稳住身子不动了。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一回,月隐麟没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