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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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扬声的嘶喊,终究却是唤不回一点回应……
※
“鹤望!!!”猛然的惊醒,伸出的手朝前一抓,眼帘轻启,映入眸珠的却是那一身略为眼熟的白影,宫弈棋淡淡蹩眉:“你是谁?”
“臣下惊扰殿下了”那人看宫弈棋彻底清醒过来,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恭谨的后腿半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那人开口,清润的声音透着几许男儿少有的健朗之气,垂下的眸珠看了一眼那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宫弈棋无声低叹这才开口问道:“可是鹤望有何消息?”
左羽少垂眸:“尚无消息”
合上眼帘,宫弈棋眉宇轻拧,寻了几日还无消息,白净的手,抓紧了床榻上的被褥。
左羽少侧眸,看他面色维和,额际布满冷汗,逐问道:“殿下可是身有不适?需要臣下为您去传大夫?”
“本宫没事”宫弈棋轻轻叹息,抬眸看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时”
卯时?
宫弈棋蹩眉,垂下眼帘,片刻却是翻身下床,左羽少见他拿过披风,开门便想出去,忙上前将他拦下:“殿下可是要去何处?”
“去看看鹤望何时回来”淡淡的丢下这话,宫弈棋绕开左羽少,朝外踏去。左羽少侧眸,见他踏出房间的脚步有些虚浮不定,皱皱却是不动声色的跟于他的身后。
那夜的事,后来如何?他已经没了印象,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卧床休养的数月之久,这期间燕帝每日照常前来看他,大多时候他都不敢跟燕帝说话,甚至不敢看他,一直躲着,可燕帝对他却依旧犹如往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他不得不怀疑,那天晚上的事是不是假的,直到今年,十五岁及冠之时,他有心的试探,又一次将燕帝的原貌引了出来……
世人只知,三殿下宫弈棋深得燕帝宠爱,谁也不及分毫,便是皇后也只有叹息的份,可又有几人知道,这份宠,沉重的叫人难以背负,便是如今已然及冠,可宫弈棋始终还是不懂,为什么父子间的亲情,会变质成了如此扭曲的模样,让人作呕。
阴暗的天气,细细的小雨洒落下来,宫弈棋刚一步出后院,立马便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三殿下,门外有个女人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宫弈棋皱眉,垂眸看向那人手里的东西,刚一伸手还未接触,第一眼便已经叫宫弈棋眸色微变,锦囊,又是红色的锦囊,依旧犹如往昔那般顺滑冰凉,心头猛然一绷,宫弈棋赶忙拆开,拿出折放在里面的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四字:“时光回溯”
宫弈棋皱眉,脸色越发难看:“时光回溯,是何意思?”
白净的十指抓紧了手中的锦囊捏皱成团,墨玉的眸珠,想着以前在收到这的锦囊不久后,总会有事发生,这一次又是什么?
大堂里,左幙冶眉宇轻拧,看着那站在门边一身黑色外袍,蓝内衫的丽人,双手抱拳:“殿下,寻找鹤侍卫之事,交给臣父子二人便可,殿下身子虚弱实在理应留于行馆休养才是”
“不需多言,本宫决意已定”不理会左幙冶的担忧,宫弈棋抬头看天,暖暖的阳光穿透云层轻轻飘洒下来,将他包裹,一日寻不回鹤望,他便一日不能安心,新一轮的游戏,时光回溯,让他心中极度不安……
左羽少立于一侧,见他态度坚决,微微蹩眉踏到左幙冶的身后:“爹,既然殿下决意要去,那便随他吧,孩儿定会好生保护殿下安全”
连儿子都这么说了,左幙冶还有什么好反对的,最后也只得长长一叹:“准备出发!”
鹤望跟在自己身侧五年,一直尽命相护,便是死,挖地三尺他势必也要找到鹤望的尸首,否侧他决不罢休。
林中的小道里,左羽少漫步跟在宫弈棋的身后,黑色的眸珠看着他那专注寻找鹤望的样子,明明神色维和却是什么都不多说,一个劲的直注意着四周可曾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吗?
便是有,多日过去且不说,那晚上的瓢盆大雨,只怕也将那一丝丝的痕迹洗刷干净。
寻找鹤望的人,犹如一张撒开的网,朝着林中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细长的眉轻拧成川,气息不稳的宫弈棋,脸色越渐发青,墨玉的眸珠里面却看不见一丝退让之意,伸手扯住前方的藤枝,白嫩的手上尽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咬牙,抓紧了前面了的藤枝,不稳的步子,一脚踩在石块之上,猛然用力想要攀登上前,石块却突然松懈,哗哗滚落斜坡。
“殿下小心”看他步子不稳,险些栽倒,左羽少急忙错步上前,将他扶住:“密林经上次大雨冲洗,很多地方泥石稀松,殿下千万当心了”
侧眸看了身后那将自己扶住的人一眼,宫弈棋没有说话,双手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开,墨玉的眸珠,看着前方,举步又一次向前踏去。
左羽少沉眸,踏步上前,紧跟于他的身后。
☆、第零十二章:意逃心惧
不过就是一个近身侍卫而已,值得自己这样吗?
宫弈棋皱眉,心里忍不住低低自问。
鹤望刚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年,他对鹤望是没有什么隔阂之意,全然将他当成了身边人,可是那天晚上之后,鹤望没有出现,谁都没有来,他不是已经学会自立自信,不在指望他人了吗?那此番对鹤望的生死执著又算什么?
※
“鹤望,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那天醒来,他想起的第一件便是询问鹤望那晚没有出现的原因,鹤望单膝跪在他的榻前,低垂着头:“属下被高公公等人拦在宫外,进入不得……”
“你不是我的近身侍卫吗?”坐在床头的宫弈棋,除了眉宇轻拧,平静的神色看不出其他颜色。
鹤望沉默。
宫弈棋定定看了他半响,忽而偏过头去:“你走吧”
“殿下?”鹤望不解,抬头看他。
宫弈棋没再说话,只是双眼轻闭似在假寐,经此一事,宫弈棋也明白了,所谓的近身侍卫终究也违抗不了帝王的一句命令,近身不过就只是一把看守犯人的枷锁……
燕帝对自己做的事,那时候的宫弈棋并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光是想想都会感觉浑身冰凉,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被人隔离数日的休养之后,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便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还有自小相依的师傅,他想要回玉虚观,他想师傅了,想念以前的日子了,大病初愈的孩子,在乌云密布的雨天,只穿了两件单薄的衣衫,步子虚浮的朝皇后的宫殿走去。
屋檐底下,雨珠落下叮当作响,白净的小手撑着冰凉的石壁,一步步朝前踏去,气色昏暗的光线,因为下雨的关系,连空气都带丝丝的靡腐之气,走到门边的步子,正预备想要跨步而进,不想却因为里面传来的声音而停在了原地。
那是皇后与别人的对话,他站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得不太清楚,可里面提及的用词,却让他有些困惑……
“殿下,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这来了?”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他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震,身后的脚步上前,绕到他的跟前,他面色苍白,眉宇紧拧,却是一副病发之像:“麽麽……好难受……”
麽麽的声音惊得屋里的人猛然回神,疾步走到门边,却只看见那孩子发软的身体,被麽麽接住,皇后面色担忧,立马接过宫弈棋抱住,怀里的小人儿身体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皇后神色大惊,赶忙吩咐麽麽去传太医,随即又将那小人儿抱入自己寝宫的卧榻。
“你这孩子,身体没好,怎么还到处乱跑”给他拉着被子,皇后神色担忧口中轻斥。
宫弈棋缩卷在皇后的榻上,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墨玉的眸珠从刚才被皇后抱进来之后,就小心的注视着周围的动向,除了几名伺候皇后的宫人,在无其他,那刚才,皇后又是在和谁说话?
“母……母后……我想回玉虚观……”轻唇的唇瓣,艰难的将这话说完,皇后微微一怔:“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我……”怕了……
这样的话,能说吗?母后会相信自己吗?还有便是,刚才他无意间,所听见之事……
好混乱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
“怎么了?”见他欲言又止,皇后不解。拉紧了身上的被褥,宫弈棋微微摇头,苍白的脸色,额边全是细细的冷汗,见他如此模样,只怕是病发之兆,皇后心急,连忙催促宫人去将太医唤来。
经太医诊治,宫弈棋并无大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调息不当而已,好生卧床休息,万别再出什么纰漏便可。
身处皇后的寝宫,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的辗转难眠……
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在皇后门外听见的话,想着哪天没有出现的鹤望,心口好怕……
一个人的床榻,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如果可以就这样沉睡下去,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子棋……”
迷糊中,有人在耳边喊谁的名字,他眉头轻拧,却是缓缓睁开自己迷蒙的眼,视线模糊,但见那人一身白色的衣衫如烟似雾,侧身坐在自己榻前,熟悉的气息开始弥漫心头,双眼有些发酸,看着那坐在自己榻前的身影,他勉强撑起身子朝他靠去:“大哥……我好怕……”碰触到那人的瞬间,心里的委屈瞬间翻涌而上,声才落,他却是低头埋首于那人怀中:“我想回去……我想回去了……”
“没事,有大哥在呢”那人双手轻轻将他拥住,浑厚的嗓音,好似带了回声一般:“大哥在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有大哥在不用害怕”
大哥在这……大哥是在这,可如果大哥又不在呢?
湿润的眸珠向上移动,想要央求这人就这般一直留在自己身侧,可是眨眼间,泪珠儿滑落,眸中倒映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容颜:“……鹤望?”
“对不起……”鹤望沉声开口,看着眼前这扑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双眉紧拧,大手轻轻的拭去他脸颊的湿润:“对不起”
“你怎么在这里?”侧眸看了一眼他轻扶过自己脸颊的手,宫弈棋开口问他。
“属下来接殿下回宫的”
“回宫……?”轻轻呢喃这两个字,宫弈棋眸色一变,在榻边跪起身来看他:“鹤望,你送我出宫去好不好?”
鹤望皱眉,垂下的眸,似在犹豫,宫弈棋心里一急,两手抓紧了他的手臂:“我想出宫,我想去找师傅,鹤望你送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了,送我出去好不好?”眸光带泪的人儿,软语相求,抓着鹤望的双手力道紧得几乎要弄疼了他,看宫弈棋眸中星光闪烁,似乎若是自己不应,那点点星光便可化作散落的珍珠,碎落满地。
“嗯”鹤望点头,不忍看他眸珠星光闪跃:“但是殿下得先把身子养好了,属下才能带你出去”
“好!”纤丽的人儿笑颜回应,墨玉的眸珠闪着明亮的色彩,鹤望见他展露笑颜,心里一暖,便伺候他洗漱更衣,在见过皇后被其数落一番之后,两人这才返景棋殿。
听鹤望的话,宫弈棋乖乖卧床休息,没在出过半分事故,皇后几次前来看他,见他身体恢复不错,对鹤望也不再气闷,只是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少了几分交代,今夜服下药食,宫弈棋躺在榻上,刚一闭上双眼,却又听得门外太监的高喝之声传来,瞬间又将他从榻上惊醒,心底忐忑。
“奕儿今夜如何?”脚步的声响,在门外停下,随即便听得燕帝的声音传来。
“三殿下吃了药食,已经歇下了,可要奴才去唤醒殿下?”
听门外宫人的回答,宫弈棋浑身一惊,抓住被褥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栗,心中一直在不断叨念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罢了”燕帝长叹:“让他好生歇着”话落,领了身后的一干宫人便又转身而去。
宫弈棋长长叹了口气,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响,竟是掀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房门,欲想窥视燕帝是否已经走远,不想房门此时却被人突然推开,将他吓得浑身一震冰凉。
“殿下?”鹤望看他站在门边,神色惊恐,转身进了殿门,反手将房门关上:“殿下怎么起……”话到一半,发现他未穿鞋子的脚丫,光溜溜的踩在冰凉的地上,鹤望眉宇一拧,却是突然踏步上前,一把将宫弈棋横抱入怀,朝床榻走去:“殿□体欠安,不应该没有穿鞋便兀自下床行走”说着将人放在榻上面色微沉:“若殿下在受了风寒,那该如何是好?”
宫弈棋微微一怔,仰头看他:“鹤望你在生气?”鹤望说话的语气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就像……就像燕帝对自己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一样。
鹤望一怔,垂下的眸子看了榻上的人儿片刻,换做了轻叹:“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在惹了寒症”
“鹤望……”坐在榻上,宫弈棋垂下眼帘,喊了他名字,闷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会和我父皇一样吗?”乘他睡着,或者是没有办法反抗的时候,做一些让他害怕的事……
鹤望惊住,从没有想到宫弈棋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会”鹤望回答干脆,看宫弈棋垂着个头,并没有什么反应,鹤望语调淡淡的续道:“时候不早,殿下你该休息了”声落,鹤望举步朝外踏去。
听见开门的声音,宫弈棋心头一紧,忍不住又朝他背影唤道:“鹤望!”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鹤望立在原地,侧身回首看他:“殿下放心,属下就在外堂,不会出去”
☆、第零十三章:困兽之斗
无人的夜,冷风凄凄,换回那一身平民衣衫的宫弈棋,紧跟在鹤望身后避开众人视线,一路朝着宫外走去,巡视的宫卫成排成对的于宫中各个角落穿插闪现,行宫正门全是禁卫军的队伍,两人想要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