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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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忍,便笑着添语:“其实也没什么。去谁家不一样?便是阿兄在外奔波,便当真个个都喜(…提供下载)欢么?阿兄辛苦,二娘怎么可能一辈子躲在阿兄的羽翼下?总归有这样一遭的。”虽是尽力喜悦,可毕竟不是一桩喜事。撑了撑笑意后,拉了阿兄到一边榻上坐下。少郎面色苍白、几无人色,眼角隐隐带着泪意,却强自支撑。一时,宝袭眼前也糊了:“阿兄,有句话说出来,也许阿兄会难过。可二娘想,二娘在家的日子不多了。便是阿兄不喜,也要说了。”
“阿兄样样都好,独有一样让人生受不得。”宝袭这句话说得很低,可温思贤把眼睁开了。见二娘有些怯缩的模样,心里似烫又痛楚,哑了嗓子蹦出了一字:“说。”
宝袭沉了沉心思,搓着指尖细声慢语:“阿兄、心太偏!也太狠。”
一声冷抽倒在耳边,宝袭头垂得更深:“虽世人都是如此,喜(…提供下载)欢的便千好万好,不喜(…提供下载)欢的便被若鄙履。可是阿兄欲走之道,却万不可这样。君子之风,有容乃大。万物皆可包容,始方有天地之胸襟心怀。又者,世人何人无错?何人无失?何人无缺?阿兄若有志凌于世俗之外,便要有世人不足之才。因势利导、因情而性、因才致务。二娘知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不过这么一说尔。”
无声叹息,又是苦笑。搭手抚住,却久时不能成言。
只在离别时,轻声问:“二娘可怨过为兄?”
寂时无言,后而淡淡回话:“不懂事时怨过,懂事后不怨了。假的就是假的,没有真的底气。”
这夜,闻墨听得帐里呼吸一直处于一种奇(提供下载…)怪的感觉内。次日趁郎君洗漱时一看,果然见半个枕头都湿了。气得直接蹬蹬便问冲到了持珍院。秋儿冬儿两个已经练得极有眼色,嗖的一下就出去了,把在了廊下放风。
才是刚起,梳洗妥当,正要往正院用饭,就见闻墨这个样子冲了进来。眼珠子瞪得狼也一般,更不用说那隐隐的磨牙声了。蓉蓉十分不悦,才要上去说斥,娘子一摆手,便退到别室去了。留下宝袭一人,淡淡坐在榻里,摆弄着手中素帕:“怎么?冲进来反倒没话说了?”
闻墨最讨厌就是她这副一会子天真可爱、一会子冷若冰霜的德行。可身份放在那里,压了好几压,才算稳住火气,盯着娘子眼睛冷道:“郎君昨夜哭了一宿。”仔细看,却楞是看不出二娘面上有一丝的难过,火气腾腾向上,可还是记得那事私密,踏步上前压低声量怒云:“既知没有指望,何故要引得郎君喜爱不舍?汝若推拒不从,郎君焉能情深至此?”
怒斥完,甚至大胆用了一个汝字,以为二娘会暴怒说些真心话,却不想二娘子竟然笑了。巧笑嫣兮的扭头看这位书侍:“同样的话,吾也可反问闻墨。阿兄聪慧不?他又是否知道没有指望?又为何频频暧昧,不知收敛?”
闻墨让问得卡住,好半天不能成言。他总不能说郎君没料到会如此?也不能说郎君以为可以有别的办法?更不能说郎君明知不可,却仍然在暧昧处事,吸香爱玉。只能想了一个也许不大好,却是唯一可说的解释:“郎君也是情不自禁,他着实喜爱娘子。”
“那么,闻墨说说看,阿兄是从何时开始喜爱吾的嗯?”宝袭没有一丝的火气,好生生的问话:“听说二娘生时便在温家,从不曾与阿兄分离。那么,阿兄是何时喜爱二娘的?幼时天真无邪时,少时纯洁可爱时,还是入得长安,二娘可以能帮上阿兄,解之心语、帮之角臂时?”
闻墨不能解语,耳边娘子又道:“闻墨是否厌吾,为何不真心时说真心话?弄虚弄假,撒娇卖乖?”
书侍脸色尴尬别过头去,而这次娘子的话声里没有了笑意:“别人不知,闻墨应知。二娘是否有说过真心话?可说真心话的下场是什么?闻墨不曾见过么?”
咚的一声,屋外似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
一个警醒,闻墨赶紧退开娘子面前几步。可退完了连已身都尴尬起来了。略抬头看娘子,娘子却看的是高高屋梁:“都是要长记性的!吃亏多了,自然知道怎样做,才会让自己好过,别人也好过。至于真心话是否,又真的那样重要么?难道吾与阿兄不说真心话,便是要害阿兄了不成?莫说二娘仰赖温氏而成,温氏好了对吾只有好处。便是……至亲之间,说些好话,哄慰他人原也不是什么差劲的事。”
窗下无语,屋内闻墨却是跪了下来。
宝袭看着这书侍,语气再转温和:“汝对阿兄真心,确是难得。只是还要学着管好自己心绪眼睛,外头与阿兄打道者多是人老成精之辈。汝若并非真心,或无十足演技,那么别人始终会怀疑,而后生出猜疑来。奴随主意,别人看着汝如何做,不会和一个仆奴见识,却会怀疑阿兄心中是否有恙。”
这次过后,屋中屋外真的一丝动静也无了。
待听得院外似乎有声提响时,宝袭看着手中帕子,淡出了最后一句:“其实嫁到程家,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无的。起码,不会再有奴仆,给吾甩脸子,而主人却不自知。”
第125章 终嫁了
腊月初六那天,长安城自子时而起,便开始下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自天而降,每片都有鹅羽一样大。晶莹洁丽,落在掌心却瞬时化成一汪冰水。
僧人早客原早,可有一僧人却似乎一夜又睡,又似乎子时便起。立在院中,双手伸掌去接那天上漫天而来的飞雪。纷纷落入掌中,却一片也接就不得。身后传来熟悉低语:“洪道可在嫉妒?”
“不。”
“那又是否是在遗憾?”这次问语,没有回答。
而后僧人亦伸手接了一只鹅雪来,化在掌心,转眼便是一汪凝露。象是失落,却不想那僧人低头竟将那口雪水含进了嘴中。尉迟讶异,扭头看师傅,玄奘笑了,学起仕子模样负手在身后,迎风而笑:“洪道应知为师身世,虽不及洪道高门,也是世家。论理应当也有红妆娇粉,以为师慧质,想来也应当有官爵禄俸。”尉迟同意点头,又听师傅讲:“只是生不逢时,当年天下大乱,流民乡野苦难不堪。吾兄出家为僧,意欲度化世人。师幼时便从之。入门时早,也因此便无有生过那等红男绿女之念。若是反思,当也以为憾。可如今为师心中,无有缺憾。洪道且说,这是为何?”
尉迟向西而望,语气平和:“师傅心中有佛祖敬仰,有万民怜爱。不比一女几子,只是微粒。”
“错了!”玄奘之语令尉迟疑惑,僧人微笑指这漫开鹅雪:“此雪纷纷,洪道双手可接几个?化在掌心为水,以为是憾事。可洪道为何不曾想过,雪水可治眼疾、防蠹虫,又在灌溉生林、滋养万物?温娘子心有玲珑,洪道心魔困道时不曾给予一击?她度了洪道,如今又去度向他人,又为他人所度。虽法门不一,若有佛心,总是殊途同归。便如同这雪,扬在空中瑰丽,落在地上亦是景致。可他日化作水意,潜入地下滋养,明岁幻化出多少春叶夏花?难道便不是此雪之功?看花如看雪。为师问洪道,汝欢喜那娘子,是在何时?”
“俗世时,便如此喜(…提供下载)欢?”洪道摇头,没有。那时一门心思便是化解家族之难,安顿阿娘妹妹。换亲之事,虽是温氏提起,却也是洪道心意。相处下来,觉得温二娘确实有趣。若为相伴,倒也不闷。至于何时有意?仔细想想,不是在夜时造访,也不是雪夜追击,而是在那泼猫笑吟吟的接过僧人手中残酒时,起了绮意。
尉迟心事,不曾吐之,僧人也不迫问,只又问:“若彼时有机,洪道早早娶之,后时可舍得下出家救族?”
一阵朗笑自院中声震而出,惊醒尺树上夜眠无数冬雀。院中几个小沙弥让惊醒,揉着眼睛去看院中,就见窥基师兄满面泪意,跪在地上。玄奘师傅抚其额顶,低声轻语:“既当会那般,应庆幸缘份未深时,便已岔路。”
否则一旦出家,新婚夫郎化为秃儿,哪怕那泼猫再是狡机万端,也撑不起那一脸笑意来了。
无力跪在雪中,顶上又传来师傅深深佛语:“汝今既有心欢喜,又已在异路。不妨思量转途怜惜?”
转途怜惜?洪道不明,抬头相看。
就见师傅一脸慈悲,指间转动菩提:“红尘万丈多少痴怨,世间纠葛最是人心祸起。洪道虽身在佛门,无力亲护。可若化解世间戾气,或有机缘,少使温娘子为难受困一二。师观那小娘子,不是心窄狭细之辈。世间多欢愉,吾视之,亦是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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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迎亲多是在傍晚,整个白日大多是男女两家各是热闹。卢国公府自然是宾客迎门,高流满户,清河公主亲自坐镇,还有平阳公主媒宾上座,还引来了几位公主驸马来凑喜庆。
巴陵自是其中第一个来的,见清河那副喜庆模样,不免有些酸意:“这可好了吧?以后便可天天陪汝玩了。省得起居郎家规矩大,今天抢得来,明天抢不来。以后那小妮子还不就是汝的了?”本是顽话,却不想程处亮脸色却刷的白了?拧了拧眉,才想问话,清河一个眼神瞟过去,程处亮立马就把脸色变回来,去迎其它客人去了。巴陵虽是大咧,却不是傻子,看程处亮那个样子,便猜到有些不好。可今天大喜气的日子,怕是不好谈这等私密之事。只是仔细留意了一下程家其它人反应……
卢国公看不出来,那厮是个老贼精。
崔老夫人就不用说了,两个滕妾一直陪着,脸上的笑僵得鬼盘一样,可程家上下没人搭理她。
程处默倒是最眼皮子浅的,也只是看向三弟时微微有些叹息。郑氏花蝴蝶似的,到处忙着脚不沾地。只是看了几看:“怎么没看见那个姓柳的滕妾?还有那个庶弟?”
巴陵说这话时,程处亮刚好又迎了一拨回来,双手立时握成拳,小心去看清河面样。果然,清河‘笑吟吟’的看了回来,嘴角还奇异弯弧:“大吉的日子说来不当,柳氏残了,四郎正在跟前服侍,不便出来相见。”
残了?巴陵让唬了一大跳,直直去看那头崔老夫人。巴陵本是大咧,又嫁到柴家,虎威之气瞪过去,吓得崔氏一阵哆嗦,顿时便低下头来。再扭过头来时,已见清河抿嘴笑了出来。 巴陵气得拧了她一下:“也不管管,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清河笑弯弯的看着立在一边的驸马,语中有些甜意:“干什么要管?别让那些吃饱了撑着的,道咱们李家的公主手伸太长。”
身为公主,巴陵自然也看不惯那些专挑毛病的御史,听清河这样讲,也是冷笑。不过遂即又笑了:“那汝就找了那么个小妮子来?替汝坐镇?”那个温猫儿,果真是个滑溜的。几次大面上乖巧温驯,可在父皇面前竟然也敢大言谈谈。偏生还整出许多理来,把个左金吾给噎得。
“汝听说了没有?左金吾把小女儿嫁到郢州去了,庶子寻了个小差事,扔到福州去了。好狠的心啊!一个山南东道,一个江南东道,他这边不使劲,怕是这辈子都不用回长安了。”巴陵话说得可怜,可音里却没有半点可怜。今天鄂国公世子也来了,巴陵可是素瞧不上那父子两个的!清河当然也不喜(…提供下载)欢,还顺道曝料了一桩小道消息:“吾还听说他家里那二妾,皆让送到汾州一校庵里了。”
校庵?巴陵这下倒是唬了:“他也太狠了吧?”校庵是犯错女眷呆的地方,若在当地还好,送到外地,再壮实的也活不过一年去。
清河撇嘴,摆着手里绢子:“别人可不这么想。鄂国公世子又到普宁坊了。”
“裴夫人不会心软吧?”巴陵可是知晓父皇喜恶的,到底有没有饶尉迟家,长眼睛的都知道。想起清河与那猫儿的关系,不由拽了拽她,低声提醒:“汝可提醒提醒温氏,别好心踩烂泥。”裴夫人不错,那两个子女也是好的。反正那小郎出家了,便和尉迟家算是清帐了。再要是扯上,对温氏的前途可没什么好处。
程家这里豪阔,温氏那头虽名头比不上,数量却也不少。多是朝中清流文官,有的是温相当初门生故旧,还有便是温大科考时同年生,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圣上对起居郎的回护喜(…提供下载)欢,还有这门婚事特殊的意义而来的。
前庭热络,后院也是满门。其中自然有裴夫人身影,拉着宝袭说贴心话:“洪梨本是想来的,可想想外人多,免不得调笑。她害羞了,说什么也不肯来了。”宝袭微笑:“由她好了。”瞟瞟外屋里坐客,暗笑:“确是人多。”一大半宝袭都不曾听过,更不用说见过了。话中揶揄,十分明显。裴夫人听了好笑,轻轻拍了一下这小妮子,才从袖里取出来了一物。红绸包着的东西一露,如瑟蓉蓉两个便扯了秋儿冬儿出去了。
宝袭大概明白了,有些尴尬。
裴夫人看这小姑终于脸红了,想笑却也怜惜:“知道汝害羞,可到底不能不知道。这等事论来,不该外人说。可汝家情形……没个人指点这种事,到底是不行的。就恕吾这朽妇皮厚了。反正很快也都是一家人了,不拘这些了。”话到尾处已经有些爽朗了。说完瞧温二娘头仍垂着,可已经没刚才那别扭了。裴夫人便展了册子,细细和这小姑子低讲。
外头涵娘本在招呼,见如瑟几个出来便生疑惑,过来一听,僵住了。怎么忘了这一遭?不过所幸有裴夫人在了。回头找了个机会与娘子讲,温湘娘也是尴尬。她虽然有过,可终不好与宝袭说的。可……“总算有裴夫人在。”倒是省了好多尴尬难事。涵娘亦是含笑:“看来郎君要请裴夫人来住,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将来娘子与宗妇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女妇拿得出手去。
一页两页三页四页……画工居然还十分精致,并不似那等鬼画符看不出模样的,甚至某些部分都十分真切。
宝袭简直窘坏了,又深觉好笑。怎么两个‘师傅’还是一家子?裴夫人说了几页,见温二娘越来越尴尬,便合上了书页。拉着手低语:“其实知道个大概就好。这种事……”有些怜惜的抚了抚抹浆上好的发髻,过了今夜就不是人家女儿了。将来自己的洪梨也有此一遭,思来不免有些难过。又放低语:“这事一次生两次熟,只要听话就不会有大事。便是痛些,也无妨,顶多三四次以后就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