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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唐宝袭音-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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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蓉蓉看娘子,不知该不该接?宝袭无语点头,蓉蓉接过,却看也不敢看的便递到了娘子手中。宝袭打开,匣里竟是一块玉璧?心头才动,车外却已听闻蹄铁远去。

“这是何物?”
青车行得大道,并入清河公主出行队中。出得春明门后,稍有微停处时,宝袭被唤到了鸾车之上。清河一眼便瞧见了被宝袭紧捏在手里不放的匣子,若笑相问,却见这丫头似乎脸上的松快竟然全不见了。肃容端色的看着盒子,然后打开……
“这玉璧不错,看着竟象是古物。”耳边赞叹,宝袭却为之更皱其眉。
然后,阿辉阿月皆笑了。阿辉打趣:“娘子貌美,有君子送璧,原也是寻常事。不知娘子可曾备下好珠?若无有得体的,公主可为娘子备下不少。”珠联璧合是世家俗例,若有郎君中意哪家女子,便会送一方玉璧过去。女儿家若是欢喜,便会瞧着玉璧价何,送等量的名珠回赠。虽说来是私授,却也是美谈。唐人好风流,自五胡南北之后,规矩体统的可不是怎样讲究了。
原是说笑,却不想温家娘子既无羞涩,也无尴尬,只是神色更加落寞的垂下头去了。
阿月责怪似的看了一眼阿辉,想想试探:“娘子可是不欢喜?若是不喜,寻个中人转送回去也就是了。”比起回珠,托人回送倒是更常见的。原也不需要为难担忧的!只是这次,依旧无语。清河看了一眼二婢,阿月阿辉皆不语了。

一日行车,路上倒无大碍,行程顺利,不待酉时便已达骊山脚下汤泉宫!
下车抬头,宝袭看着眼前似熟又许多陌生的高堂悬殿,神思更加恍惚。一千三百余年后,定袭不只一次的来过这里。而谁又会料到,一千三百年前,这里也曾有过宝袭到访?

“温娘子这是怎么了?”
公主喜爱温氏,特意拨了阿辉去安排温娘子住宿。行宫上下楼台殿阁多处,公主照往常的例住在秋爽殿,七重五进的敞殿里,小郎一行在东,温娘子被安排在了与公主十分相近的西右室。隔间还有一小厢,留予温娘子仆婢相住。阿辉本与温娘子性情投缘,来照顾她也是欢喜。可今日温娘子着实古怪了些。路上一句话不说,到了地方还是抱着她的盒子不放?呆呆怔怔的,看得阿辉糊涂极了。
“难道果真不喜尉迟家郎君?可若不喜,怎会让人瞧着两次与那家郎君在外游玩?”第二次还有尉迟洪梨作伐,头一次听说可是只有这二人的,虽然是在二圣寺,佛门净地。可到底还是两个人不是?

阿辉一边小声嘀咕,一声瞧公主脸色。
静静垂立,笔腕轻动,看似文风不动。可阿辉服侍公主十年了,看公主这般脸色,后脊这次真的凉了。难道事有不好?心念转动,耳边公主已有提问:“宝袭可有失态?”
“除却怔忡,无有他事。”
清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将手中书信装皮后,递给了案前研墨服侍的阿月。“派人快骑予驸马送去。”阿月应诺退去。待书室中无有别耳后,清河才又问:“她那三个婢儿如何?”
怎么一竿子东一竿子西的?阿辉终是肯定,这里头有事。知已脑袋想这些事不灵,便索性不想了。如实回禀:“那两个小的没有半分心思,那个大些的,奴曾在杜驸马府中见过一二次。是个懂事的。不过因貌寝,是故那时也不怎样得宠,如今怎样,已派人看着了。”若是老实知趣的,也算是帮温娘子摸了底。若是个心野有事,汤泉毕竟是行宫,处置一半个下人是再容易不过了。之后又予公主交待了一下带来宫人侍婢如何布位安排诸事。待说呈清楚时,夕色已经尽数落山了。

一日车程,日辉如何只在午食中略领教了一二,而后便是大半日的居在车厢之中。如今立在窗边,清河看着墨倣压来,山微漆黑处一丝朱光也快无有时,终是感概:“她总会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而谁也挡不了谁。”







第86章 甜雪行
既知宝袭心中有事,清河便吩咐下去,使人勿要惊扰。反正她那么个古怪性子,是不轻易出门的。别的地方清河不敢说,在秋爽殿中,还是可保她一方清静的。
一天如是,第二天如是,第三天还是如是。连饭食也是少进,早上起来枕褥常有湿意,却从不曾听到啜泣。阿辉回禀时话声极轻,不敢的扰公主思绪。按说不喜之事,可公主脸上竟有些微欢喜。

“这便对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儿家眼泪却更易不该随意示于人前的。”尤其真心之泪,更是珍贵。
第四天头上,宝袭终于出门了,眉眼略有肿意,神色看上去倒还安定。清河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带了她去泡汤。骊山汤泉宫共有四只泉眼,分别取为‘星辰’‘海棠’‘太子’‘尚食’,各贡君王、后妃、太子与朝臣所用。清河是公主之尊,自然入浴海棠池。这眼温泉千年之后宝袭曾泡过好几次,当时跟风引潮的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玉环。可如今……别说杨玉环,李隆基他阿爷还不知道在哪里串门来着?而流传千年的莲花池,这会子却唤星辰,专贡太宗使用。思及这千年穿越趣事,不觉漾出笑意。
清河看之欢喜,遂有了上述之语。宝袭摸摸眼皮,微有涩意,不过:“若是无人处,大哭一场也是好的。”
“那汝便哭吧。”清河说得轻巧,汤边服侍的公主府侍儿却有些怔住,纷纷去看阿月,公主这是要奴等回避?阿月却不看公主,而是瞅温娘子反应。果然,温娘子思量便有话讲:“现在哭不出来了。”
“为何啊?”继续不紧不慢的悠扬声调。听得宝袭想笑:“既无法可改,又是他人心愿,何必执着?”

他人心愿?
清河身上一紧,翠眉拧紧,却不成言。
宝袭看之,平静再道:“舍一身而成全族,如此气魄,吾只在史书中听闻一二。曾想此生无缘得见这般英豪,不想竟有机缘。虽有惋惜,思来却也不算太差。大道之上,从来便有取舍。他不过取舍之物与凡人相异罢了。”
一张热帕捂在脸上,清河话声里却带了几分轻嘲:“宝袭倒想得开。”
是想得开?还是只能如此想得开?宝袭想笑,却又觉得嘴角有些艰涩。可思及李淳风所言八年,竟也有些欢喜。
“人生苦短,都道月有盈亏。可吾却偏爱那弦月如钩。满月丰盈明媚又如何?既是吾心之所系,哪怕世人皆是不爱,独吾一人,岂非也是另样趣意?”
帕下清河,再不动了。

当夜晚时,阿月将整好一册奉在了公主面前。清河默然摊开,细看里间字样话语,竟与海棠池内一句不差。本已是别样情怀,再配上前三日心怀伤感……清河笑了,眼角烫意一瞬不曾忍住掉了下来。阿月亦是酸涩,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勿说只是初初好感,便是深情如海又如何?宗族生死之前,一抹情爱太过淡薄。

昨日泡汤时久,虽是舒坦却有些身软。次日卯时不到,清河便使阿辉唤了宝袭起来,用罢早食前去登寻骊山。
九月初辰,红日初升,满东的朝霞似锦,微微露出的一抹红日才只是半张脸儿。自山下起,步行上阶,一足一步尽是辛苦。可呼吸间却有青草香气,亦有朝影相伴,待至登到峰顶,朝霞早已不复,一轮红日挂在穹天正空。清河久不这般了,一张脸热得绯霞艳丽。虽是累极,倒觉得比昨日泡汤畅快。尤其览目望去,群峰清丽,殿堂如阁,更觉得心中宽阔。
点指高峰所在,清河笑问身边脸儿也热得绯丽的宝袭:“二娘觉得那峰如何?都道第一美景当在那处。”
宝袭却顾不得回话,只和蓉蓉要来水囊,咕咕喝了半只水囊才算是缓过这口气来。渴死了!这个清河,倒真看不出来,一个公主竟有这般耐力。一口气从山下登上来,几乎不曾歇过。温宝袭这副身子太破柴了!累得几乎散架模样,话都说不出来,清河看之得意:“汝也当练练了。小小年纪,这般不中用。”
“练?”宝袭几乎累瘫,靠在石上苟延残喘:“怎样练?吾是闺秀,书香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贞静有娴,进退有度,含笑微微,才是吾等规范。”还酸起来了?清河撇嘴,坐在一边,慢喝琼汁。明明才喝了许多,可看清河似乎喝得香甜,便又觉得有些渴了。心念才动,阿月已经笑微微的奉过一盏来。宝袭一看,眼前大亮:“是吾爱的桃酪。”

“这可是公主专意为汝备下的。”阿月笑着添了一把,隐有关怀。宝袭心里讶异,这个阿月和阿辉不同,阿辉活泼外向,说起打趣宝袭与阿辉很变得来。可阿月却甚少掺和,纵使逗趣亦为公主尔。今日怎的想起与已说道柔语来了?遂问:“阿月,汝魂在位兮?”
清河闻言忍耐不得,大笑出来。阿月本有怜意而来,却得温二娘这般招呼,脸上表情……听得公主那厢开怀,实是不上不下。
成功捉弄到人,宝袭最是欢喜,是故再接再励:“便不在亦不怕,吾来为汝招魂。”
“温娘子还有这等神通?”阿月回嘴,话才出口便知上当了。果然温二娘兴冲冲与公主邀功:“公主看吾本事了得吧?才一口出,阿月魂魄便归位兮。”这次不只公主,左右跟来侍婢宫人还有汤泉宫侍卫尽皆笑了。

峰顶有一观,几十道人列队相迎。大许是常迎贵人之故,客舍摆置十分精致不说,素斋也十分精致。其中一道唤作‘甜雪’的太例面味道最好,甜而不似却回味悠长,尤其形状竟如瑞雪一般。相询后才知,竟是蜜糖熬制!
宝袭别的不吃,只专攻其一,足吃了三份。且回殿之后,日日在小厨中捣弄。自八月底,一直折腾到将近十月,终是让她给捣弄出个味道差不离的出来了。清河谓之好,温娘子似有不信,便做了许多份,将殿中诸人尽皆问遍,都道美味后,才得意洋洋夸赞自己起来。
清河初时听得还算有趣,可历时三点过去,温宝袭还在那边如何这般这般如何的说个没完,便有些耳痒了。待到一个整时过去,已忍不住抚上额头。再过两点,脸色已极不善,直到两个整时到,终是拍案:“顽劣小姑,出去玩去。”本是发火,却不料阿月阿辉还有跟前四个亲近侍儿尽皆笑了出来。有些不明,却在一会子这些人儿一个个打机会溜出去后,猜到了一二。气得让温宝袭拎到了跟前,纤指点戳:“竟是将你纵坏了,居然开堂开到本宫这里来了?”
阿辉见公主已经戳了十下,还要再戳便扑将了过来,可怜央求:“公主可怜奴等荷囊吧,再戳下去,奴等家里荷囊也要空空了。”
清河环视一圈,竟然身边侍儿无有不掺,气得再度狠戳了数下后,甩手怒道:“活该!”气扭离开,才走身后便又嘻闹成一片。抬头看殿,虽依是高阔冰冷,可此屋中却是热闹如春。


十月初一是寒衣节,虽在行宫,却也不可忘了孝义。
宝袭不会这些细活,蓉蓉却系有心,早在娘子陪公主左右玩乐时,领着两个小的做了许多。余下衣角处留娘子归来书上姓名,便算成就了。初一那日,行宫不便,清河便遣了阿辉陪宝袭到附山向西路叉处,去为温氏祖先烧祭寒衣。
才是相早,路上雪沫甚厚。骊山时冷,九月底便有了轻雪,前夜更是下了一场着实不小的大雪。使得满山雪茫。路上有宫使清扫,倒是好行些。却因薄处,更易滑滑。好不易行到西叉路口时,已是半上时分了。自盒中拿出祭礼,划圈堆土为盆,孝衣张张,化成黑蝶飞舞。叩首几个,便是孝义了。
无神论者宝袭不信这些,却压不住远远近近角角处处里出来祭拜的宫人如梭。或是内宦或是宫女,有长有幼却在磕头望乡处,泪水不禁。遂心叹,也许未有黄泉,可若有英灵,却当知晓这片心意了。

既是祭毕,便早些回宫。路上难行倒是小事,瞧这阴阴天色,若再下起雪来便不好了。
小女儿一行慢行回处,转过一曲又是高行,秋儿忽看得一只野兔跳过,惊讶唤娘子观瞧。阿辉宝袭皆是好乐之人,自然赶紧寻看。可放眼打量去,却见另处行道上远远似乎停了一骑。朱青丹玉,十分眼熟。阿辉‘呀’了一声转头忙看温娘子,却其见脸上怔怔,直直盯过。那骑颇远,看不真切,却只瞧得相觉此处发现后,尴尬数会,然后拨骑回头,西驰而去了。

“何感?”
“无感!”
午食过后,清河有问。宝袭想也不想的回了无感二字,左右知情侍儿皆是摇头,尽是不信?宝袭笑了:“为何不信?”
阿辉嘴快:“娘子正好岁月,怎会有此想法?转年过去便是十五岁满,都可出嫁了。”不怀春少女,说来孰人会信?宝袭扭头看清河:“公主也不信?”
清河笑而不答,阿月见之插上:“恕奴大胆,且问娘子,若三月后虞公令娘子出嫁,该何?”
“该如何便如何。”宝袭眨眨眼睛,十分无辜又有好笑:“别人都是那般,为何吾要另类?更何况吾家已有一不婚女儿,再来一个,温氏岂不成了笑谈?”这个理由清河倒是点头,可再问话时便有了促侠:“那宝袭愿所嫁何人?”

这个嘛!宝袭想了想,不到片刻便重重叹气:“又不是吾来作主,说这些有何意思?”
“若是娘子可作主嗯?”阿辉窜至身边,十分好奇。而左右侍婢不论立在何处,皆竖起耳朵相听。温娘子这般丽色,又是身份,欲嫁何人,若真说出来,公主未必不能成全。巴巴皆竖耳倾听。可这次答案却更加令人丧气:“无有。”

“娘子!”阿辉哀叹,扯住衣角恳求:“说一个,说一个,就说一个。也让吾等欢乐一下。”如此美人,没有轶闻,实在可惜。
宝袭让逼得苦笑:“没有之事,让吾去哪里说?”
“那为何没有?”连清河都疑惑了。宝袭看看公主,终是叹气:“便是这般欢喜又如何?贺兰当初不欢喜吾家姑母么?祖父苛求却也乐意承之。转眼又如何嗯?恕宝袭大胆,驸马初时待公主又如何?而后岁月又如何?这天下男儿心思,原是最不可信的。倒不是说无情无义,只是男儿心广,多有天下。吾等在那之地太小,既如此,何不放开心怀?不作期许?他有他家脸面要顾,女儿家自也有娘家体统。这天下妇人,夫君不喜,尚可和离。若无娘家,又有哪个可得安稳?”
“是故?”
“得过且过,怎样亦可过。里里外外分清,便永有路迹可走。”

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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