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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猫饭作者:弦十五-第8部分

小说: 猫饭作者:弦十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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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肚皮滚圆,险些撑死。饭后,三人一起看晚会。毛子周为保姆和毛母讲解小品相声里的网络用语,往往电视里的观众笑了数回,两位阿姨才领会意思。
  保姆意兴阑珊道:“还不如晨练时老王说的笑话好笑。”
  毛母赞同地点头。两人转而讨论起晨练时哪个老伙伴最有趣,哪个事儿最多。继而话题又转到太极拳、广场舞、合唱团各个小圈子内部的爱恨情仇,一面交流八卦情报,一面点评。毛子周听得头晕脑胀,索性拿着手机到阳台给人电话拜年。
  他的手机里装满了亲友和生意伙伴的贺年短信,有辞藻华丽俗气的群发短信,也有简洁明了的“新年快乐”。他先打了个电话给严嘉,严嘉正和家里人打麻将,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约定了假期里短途旅游的日期,便算拜好年了。其他几个电话,也大致如此,接电话的人或是在看春晚,或是和亲人打牌,也有好兴致在郊外放烟花的,反而衬得他有些冷清了。
  毛子周回到客厅,保姆已经先回家了。毛母降低了电视音量,招手道:“过来,和妈好好聊聊。”
  毛子周依言坐下,随手掰了个桔子。他吃了一瓣,确定是甜的,才递给毛母。毛母一边吃桔子,一边道:“再和我说说你相中的那个小伙子。”
  毛子周早在高中时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他当时总忍不住注意班里一个斯文清秀的男生身上,他也说不出对方有什么优点,却总想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就像是愣头愣脑的傻小子老是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冲动一样。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
  当时同性恋方面的知识并不普及,还被很多人当做是变态的一种。毛子周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变态,便到图书馆借了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看。毛母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了这本书,立刻询问毛子周是否性取向有问题。
  毛子周也无意隐瞒,坦然地向毛母承认,比起纤瘦可爱的女孩子,他反而更被有着同样生理结构的男性吸引。他又翻开李银河的书,让母亲看相关的章节叙述,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偏见所说的神经病。
  可怜毛母从来只把重点放在提防儿子和漂亮可爱的小女生早恋上,可从来没想过连同性也可以成为儿子早恋的对象。在她那个时候,同性相恋的传闻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多是隐晦而不光彩的,讲述人总是用猎奇的口吻述说,听众则唏嘘当事人不懂事,放着女人不要,搞男人有什么意思,可不就是脑子有病么。
  毛母强忍晕倒的冲动,反复盘问,将毛子周的那点儿少年心事问了个一清二楚。毛子周倒是想得开,反过来安慰脸色青白的母亲,保证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学习成绩。他哪里知道,他母亲在意的并不是他那可怜的勉强及格的成绩,而是与众不同的性取向。做母亲的,想得比年少的儿子更长远。如果毛子周真的只喜欢同性,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像其他男性一样娶妻生子,拥有幸福和睦的家庭。更糟糕的是,他还有可能遭受他人的歧视,要承受额外的挫折。她怎么舍得让毛子周吃这些苦。
  绝望之下,毛母甚至动了把毛子周押去看心理医生,治疗性取向的念头。她逼着自己看完李银河的书。她发现这本书时,还书期限将至,她不得不去图书馆续借,并且还借了其他一些性心理方面的书籍。她始终记得,借书时,图书馆员多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明显的嫌恶或是猜疑,却仍令她心里发凉。
  毛父脾气火爆,毛母怕他知道后大发雷霆,反而造成负面影响,便暂时瞒着丈夫,同时更加密切关注儿子的情绪变化,以便及时引导。
  高考后的暑假,毛子周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对方是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是高三毕业。他们经由共同的朋友介绍,一起玩了几次。对方在情感方面颇为敏锐,很快就发现毛子周也是弯的,稍作试探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年少时候的爱恋,除了对彼此的好感和喜欢外,更多的是出于对爱情的浪漫憧憬和对神秘情事的旺盛好奇。无论异性恋或是同性恋,大多如此。如果没有被毛父撞破,他俩的恋情也多半会因异地读书而冷淡,乃至分手。一日毛父提前下班回家,正好撞见毛子周和小男友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吻,顿时怒发冲冠。他不好意思揍别人家的孩子,一顿咆哮把人吓跑了,关上门专心致志揍儿子。等到毛母提着菜篮回家,家里一老一小脸色都非常难看。毛父坐在沙发上抽烟,面色铁青,手旁放着一条皮带。毛子周跪在父亲面前,鼻青脸肿,身上有多道皮带抽出的紫红瘀痕。
  毛母吓得手足无措,哄完老的,又劝小的,勉强把毛父的怒气值降低到不会揍死人的程度。事后,毛子周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十分僵硬。毛父勒令他改邪归正,立刻和小男友分手。毛子周出于逆反心理,三分喜欢立马化作十分深情,坚决不肯照毛父的话办。过了不久,高考成绩出炉,毛子周发挥不利,成绩只够上个普通大专。毛父气得血压居高不下,又想到毛子周闹出来的这桩糟心事,简直要心灰意冷。
  毛子周虽报了复读班,然而情绪低落,书也读不进去,眼看第二年高考又要悲剧。毛父思来想去,头发白了一半,一时要他接受儿子的性取向是不可能的,可要眼睁睁看着孩子颓废更是于心不忍,最后只想出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参军。他期望毛子周能够在部队里好好锻炼一番,最好能被锤成品质优秀的直男。毛子周也觉得呆在家里没意思,索性接受了老头子的建议,报名参军。这一入伍,就是数年。期间,毛子周和父亲都有不小的改变。毛子周变得沉稳可靠,既懂审时度势,又有做事的魄力,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子。毛父则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心软,和毛母一起默认了儿子的性取向。
  时至今日,毛母也断了掰直儿子的念头,只盼望着毛子周能有个贴己的伴儿。虽然现在同性还不能领结婚证,得不到法律的保护,但有个人一起过过日子消磨时光也比做条单身狗强,也可令她稍稍安心,少点牵挂。
  毛子周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说道:“前几天搬到我那儿住了。”
  毛母吓了一跳,手里捏着桔瓣,张着口问道:“这就同居了?”
  毛子周忍笑道:“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前阵子消防检查,他得重新找房子住,我就把他拐过来了。”
  毛母松了口气,意识到毛子周故意逗她,愤怒把手中的桔瓣往他脸上丢。毛子周配合地张嘴接桔子,嬉皮笑脸地吃了。
  毛子周道:“妈,你放心吧。说不定今年中秋,他就能上咱家吃月饼了。”
  毛母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毛子周的来电铃声响了。毛子周看了看手机,对毛母道:“是他。”毛母瞪大双眼,正襟危坐,把电视音量调至无声,全神贯注听儿子和“儿媳妇”……不,是心上人说话。
  毛子周嘴角不住上扬,笑道:“小米。”
  米立道:“哥,春节快乐。”
  毛子周道:“春节快乐,在做什么呢?”
  米立道:“陪家里的小孩放炮。”他话音未落,话筒里便传来一声响亮的爆竹声,和孩子们欢喜的尖叫。
  米立道:“哥,你等下。”毛子周听见米立和别人说了几句方言,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模模糊糊的欢声笑语,可想而知米立家中的热闹场景。
  过了一会儿,米立的声音响起:“怎么样,会不会安静点?”
  毛子周道:“清楚多了,你换地方了?”
  米立道:“嗯,房间里比较安静。”
  毛子周道:“在你的房间吗?”
  米立疑惑道:“是的,怎么了?”
  毛母略为尴尬地把眼神转向电视。虽说知子莫若母,但总有些事是需要隐私的,比如说谈情说爱。毛子周的问话虽然内容普普通通,可是那表情和语气实在太肉麻,仿佛柔软得能拧成七百二十度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毛子周的这一面,很不适应。
  毛子周看了眼毛母,笑道:“我在我妈这,她也祝你节日快乐,向你父母问好。”
  米立连忙道:“阿姨好,谢谢!哥,你代我向阿姨问个好啊。”
  毛子周对毛母道:“妈,小米向你问好。”
  毛母嘴角抽搐,说道:“你帮我谢谢他,请他以后来我们家玩。”
  毛子周又添油加醋地向米立转述,毛母听得直想找支毛衣针抽他。可是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再怎么样也得让他把这通电话打完。毛母从果盘里翻出一包贡糖,撕开红纸,拈了一块塞进正温柔地说个不停的毛子周口中。
  贡糖香甜松酥,入口即化,是美味的茶点小食。一块完整的贡糖有成年人的半个手掌大,整个塞进毛子周嘴中,足以让他安静地折腾一会。毛母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得意地放在差点呛到的毛子周面前。毛子周又咬又咽,大口喝茶,才把贡糖吃下。
  米立不明就里,只听得毛子周的数声咳嗽和一系列奇怪的声响,担心道:“哥,你没事吧。”
  毛子周吃不了甜,吐着舌头道:“没……没事,刚吃了一个很……很好吃的东西。”他本想说“销魂”,在毛母威胁的瞪视下被迫改口。
  米立笑道:“阿姨准备的年货吗?”
  毛子周道:“是的,她买了很多,等你回来肯定还有,到时你也尝尝我们这特产的小零食。”                    
 
    ☆、接站

  毛子周和米立聊了好一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米立家里的小孩找进屋来,缠着米立撒娇,让他放大烟花给他们看。米立推不开,只好跟在小孩后面,出门放烟花。他走路时又和毛子周说了几句,到院子里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孩子们吵着要看大烟花,其实只是几个小型烟花筒而已。因为放出来有点花样,孩子们便特别喜欢。米立给他们放了几个,站在屋檐下看孩子们玩。他大哥米述也在一旁看着,说道:“刚刚和女朋友打电话?”
  米立三年前和家里出柜。事前,他和宋起约好了同时和家里说清楚,第二年带着对方见父母。不料世事不定,他至今也没有带个伴回家给家人见过。当时他的出柜在家里引发了轩然大波,甚至一度被父母赶出家门,不愿认他这个儿子。所幸他有个宽容的大哥,因为实在疼他,左思右想后勉强接受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并居中协调,劝得长辈消气,这场风波才算不尴不尬地过了。
  家里长辈虽然认命,但终究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索性不论何时何处,始终对米立娶妻一事闭口不谈,也不关心米立和哪个男人恋爱。倒是米述经常私下问他,米立知道兄长除了关心外,还承担把情况转告父母的任务,每次都一五一十仔细说了,好让爸妈放心。
  米述和米立聊得多了,对同性恋这事有了些许了解,知道如果正经做人谈恋爱,和男女之间也没有多大差别,便慢慢放下心来,有时还会同米立开些玩笑。但是在外人或是小辈前,他还是要为米立作掩饰,比如“男朋友”就要说成“女朋友”,以免流传出去了,在村里不好立足。米立有时心中难过,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有偏见的人还是不少,他不可能一个个去纠正说服,况且别人也未必愿意听他的,只能乐观地期盼社会的接受度和宽容度会越来越高,偏见和歧视越来越少。
  米立否认道:“不……不是,就普通朋友。”
  他把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发烫的手机贴在他左手的手背上。他想了想,补充道:“一个好朋友,很照顾我。”
  米述忽然道:“我记得你先前说换了住处,暂住在一个姓毛的朋友家。是不是他?”
  米立点头道:“不是暂住,我租他家的客房,交了半年的租金。”
  米述故作不解道:“都是朋友,怎么还收你钱。”
  米立辩解道:“怎么好意思白白住在别人家里,还是要算的。其实他也说不要算钱,是我一定要付。”
  米述点头道:“也对,还是算清楚比较好。他也是那个吗?”
  米立一愣,继而意识到兄长指的是“那什么”,哭笑不得道:“不,当然不是,他是直的。”
  米述失望道:“有老婆了?”
  米立道:“当然不是,他一个人住,黄金单身汉。”
  米述抬手敲他脑袋,说道:“我是指女朋友。”
  米立瞥了他一眼,疑惑道:“他还单身呢。哥,你这是查户口呢,喝多了?”他伸手摸了摸米述脑门,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问道:“哥,你说这是几?”
  米述拍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我是在关心你。”
  米立道:“你哪是关心我,分明是关心我朋友。”
  米述翻了个白眼道:“那不是一回事吗?”
  “哪里是一回……”米立心中一动,骇道,“你想什么呢。”
  米述凉凉道:“我想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在想什么,弟弟。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最近几个月,每回我和我通电话都会听你提起那个什么‘毛’的家伙。”
  米立插话道:“他叫毛子周。”
  米述一挥手,继续道:“知道了。对了,你还叫他毛大哥。”
  米立难为情地争辩道:“叫大哥怎么了,他年纪比我大,也对我很好,确实像个哥哥一样。”
  米述“呵呵”冷笑,努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把自己营造成一个不讲理又无理取闹的反派兄长。
  米立安静片刻,醒悟道:“哥,你吃醋了?”
  米述恼羞成怒,吼道:“吃个屁醋,有什么好吃的,啊?!!”
  米立忍笑道:“好,没有吃屁醋。”
  屋内,有人喊外面的人进来吃水饺。米述不轻不重地踹了米立一脚,斥道:“快去吃饺子,多看你一眼都烦。”
  米立笑着和他一起把院子里的几个孩子赶回屋子里。进门前,米述在米立身后幽幽道:“弟,有喜欢的人就大胆上,别害羞。”
  米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诚恳道:“哥,你真是喝多了。我给你舀碗面汤,多加点醋吧。”
  米述怒道:“滚。”
  米立在家里住了十来天,元宵前坐返程火车回来开店。他为了节省,买了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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