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木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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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44)
“把危险扼杀在萌芽。”这是曲邵华的经商准则。我不知道他的团队究竟在私下里做过多少工作,才可以将这场本可以轰动鹭市的新闻宣传成一场因仇富引发的不幸事件,但从结果来看,这些人做得相当出色。
有整整一个星期,媒体的报道重点都集中在曲邵华做过的慈善活动上,他们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强调他并非为富不仁,而是有心兼济天下。一场相当有料的名人八卦在一夜间变成了对人文精神的反思,互联网上的负面传闻也被删得干干净净,这样的舆论导向令我哭笑不得,可曲邵华却为此感到洋洋得意——“就跟处理洪水一样,重要的不是掩埋,而是疏导。”跟在他的身边总能学到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尽管这些做法看上去既虚伪又做作,但它们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曲邵华直到三月才勉强出院,可就算到了现在,他左边的胳膊还是无法完全抬起来。我不曾体会过肩胛骨被刺的感觉,但这种疼痛想必远远超过我曾受到的伤害。仔细想想,无论老大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但曲邵华施加在岚岚身上的暴力绝不至于让他用命去还,想通这一点后我便很自觉的沉默下来,可这样的道理,莫非言还是不明白。
因为伤病的缘故,曲邵华已经把工作搬回了家里,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我也会很识趣的远离书房,只是这一天,他却打开房门要我进来。“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我知道曲邵华口中的有趣总是和麻烦联系在一起,这和第六感无关,而是他的性格使然,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将解决麻烦的过程当作一种有趣的挑战,比如在我看来,麻烦永远都是麻烦。
“我才刚刚看了开头,剩下的叫你过来一起欣赏。”面前的电脑还在散发着幽幽白光,也将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映衬得格外诡异。曲邵华要我看的东西是一段视频,而片中的主角也只有两个人,影片的内容只需一眼就能了然,我试图关掉窗口,却被他伸手拉住,“耐心,全部看完也用不了五分钟。”
这是一场以我和他为主角的S|M真人秀,录制的地点就是我和莫非言睡过的那座房间。我不明白为何曲邵华的表现如此淡定,他不仅对视频的内容毫不紧张,甚至还看得津津有味,而我也只有耐心站在一旁,直到播放器完全黑下来。
“莫女士说要约我出去谈谈心,我这边刚一推辞,就收到这封邮件了。”曲邵华没有看我,他还在漫不经心的操作鼠标,似乎是想把之前的内容再看一遍,但视频已经被自动删除了。
“猜猜会是谁发的?”我沉默不语,而曲邵华也并没指望我能回答,“你们这些孩子啊……”他只感叹了一句,就推开椅子站起来,“你把自己收拾一下,我给莫凭颜打个电话,下午吃饭你也一起去。”
晚上莫凭颜在鹭市最有名也是最昂贵的饭店请客,曲邵华在报出自己的姓名后就被彬彬有礼的请进电梯,我本以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会是这边的餐厅,可服务生却按下了18层的电梯键。这样的安排令我惊讶不已,曲邵华显然也有些奇怪,可片刻后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总统套房。”他言简意赅的解释,“在这里住一晚就得用去一万五,莫女士的服务可真够周到的。”曲邵华在我面前用敬称称呼别人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讽刺人,而他之所以这样冷嘲热讽,大概也是对这种大费周章的安排感到不屑。
电梯缓缓打开,服务生在一处相当气派的房门前停下来,过来开门的是一位类似管家的侍者,在简单的寒暄后便将我们请进房间,我们在他的带领下直达餐厅,而莫凭颜和老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路上还顺利么?”莫凭颜从椅子上站起来,笑脸盈盈。
“顺利。”曲邵华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又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侍者,“不是说只是聊聊天么?您这个阵仗也太大了。”长餐台上是各式各样的水果沙拉,他只简单地扫了一眼,就皮笑肉不笑的奚落起来。
“这里聊天比较方便,等您累了也可以直接休息。”莫凭颜简单的答了两句,又回头招呼侍者准备上菜。房间内唯一的局外人鞠躬离开,原本还算正常的气氛也在顷刻间变得尴尬起来,可面对这种微妙的变化,曲邵华似乎浑然不觉,他只是悠然自得地靠在高背椅上,一边应付着莫凭颜没完没了的客套,一边体贴入微的朝我递来各种点心沙拉。他的殷勤让坐在我对面的老三不住皱眉,而他的姐姐却可以像完全没看到似的说笑寒暄,如果不是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证实,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两个性格完全迥异的人会存在血缘。
一刻钟后,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屋来,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被端上桌子,其中不乏我叫不上名字的高档餐点,曲邵华对这种隆重的招待不动声色,只是礼貌的感谢莫家人的友好款待。服务生在上完菜后就被打发走了,而曲邵华也在肆无忌惮的朝我继续夹菜。从来没有一顿饭让我吃得这样难受,他不仅会将食物堆进我的餐盘,还会搂着我的腰倾身取菜,在他第四次将叉子递到我的嘴边时,我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
“我吃饱了。”这场诡异的饭局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小时,而曲邵华也朝我喂了两个小时的东西。
“男孩子在长身体就要多吃点儿。”莫凭颜在对面温和开腔,“兄友弟恭,这样的默契已经很少见了。”
对于这种阴阳怪气的恭维,曲邵华并不领情,“您很清楚,这不是我弟弟。”他放下手里的叉子,好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对于这种直白的回答,莫凭颜的表现就像没听到一样,可坐在她旁边的老三已经沉不住气了,“你们俩的关系是你们俩的事儿,我们管不着。从股票市场聊到行政体系,又从奇闻异事说到中世纪教会,我没你们那么博学多才,也不想听你俩继续扯淡,曲先生,该出的气也出过了,你可以把沈郁桐放出来了。”
四个人的餐厅,一时无人说话。莫凭颜在皱眉,曲邵华在笑,片刻后他用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这才好脾气的看向非言: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我们俩的关系是我们俩的事儿,你管不着。大家自扫门前雪,谁也不比谁干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朝莫凭颜的方向扫了一眼,十分诡异笑起来,“话说回来,你要早有这番觉悟,也不至于在当初跟着添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沈岚的小丫头是怎么找上门的,我不去找你麻烦,也是看在你家人的面子上。其实你心里有数,你的朋友会走到今天这步,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你的功劳。”
老三想站起来,却被莫凭颜伸手按住,而对于这样的插曲,曲邵华毫不在意,他只是将身体向前倾了倾,没有给对方任何辩解的机会。
“现在就事论事,你的朋友在大庭广众下拿刀刺我,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这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而是刑事意义上的故意伤害。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姐姐已经跟你重复过无数遍了。我假定你很天真,但并不愚蠢,所以你应该明白民事诉讼与直接进入公诉程序之间的差别,因此今晚就算你把嘴皮子磨破,我也只有一句——‘爱莫能助’。退一万步讲,在这次的事情上我并没有使过任何绊子,如果你能缠着你姐把人救出来,那是你们莫家的本事,但如果你想让我这个受害者也一起帮忙说话,恕我直言,我没那么贱。”
“现在,我们来聊聊我收到的那段视频。”提到这里,曲邵华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似乎之前的所有言语,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我猜你在那封邮件里加了鹦鹉病毒,否则也不至于在我刚刚看完的时候就自动删除掉。你做得很聪明,既达到了警告我的目的,又不至于留下口实,但如果你以为用这种东西就能威胁我,那你真是太幼稚了。就算只有短短五分钟,我也能看出来那段内容是在L’amour éternel拍的,那时酒店还在你们莫家的控制下,这种监控行为一旦被传出去,我死了也有你们做垫背。我猜你姐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然她根本不会让你做这种傻事儿,我是好心建议,如果还不想彻底翻脸的话,就把录像乖乖销毁掉,说实话,上回的照片已经让我很恼火了。”这段看似针对老三的警告,倒不如说是讲给莫凭颜听。
“孩子,你还太年轻,我不是说你的年龄,而是指你的心智。知道你姐姐为什么和我聊了三个小时的闲话都不肯直入正题么?因为她一早就看出来我不会松口了。人要学会察言观色,你还是只张牙舞爪又不知好歹的小猫,有空让你姐多教导教导。”
言毕,曲邵华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一脸尴尬的莫凭颜和脸色铁青的老三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谢谢款待,改日我请。”
“那就不留你们了,慢走。”莫凭颜也站起来,还是和往日一样亲切友好,这样的反应是老三用尽一生也学不到的能力。
天已黑了,坐在驾驶位上的曲邵华已没了刚才那般锋利的刺线,橘红色的路灯打进窗户,让他的整张面孔都变得柔和起来。
“仔细想想,我还是得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3月的鹭市正在回暖,无须太久,又是一年木棉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45)
拉开厚重的米色窗帘,清晨的阳光便在第一时间涌进屋来。One Day,新的一天。
石英钟的指针已经转向九点,可曲邵华却还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高端会议一般。
“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他合上面前的报纸,言语间带着惯有的温和、随性与简单,“很久都没一起吃顿早餐了。”
这段时间的曲邵华总是很忙,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却不愿意让别人帮忙分担。我一度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每次都会被他含糊的搪塞过去。这个人活得太累,却偏偏不肯抱怨,这种用来宣泄低落的简单方式,在他眼里却成了无能的表现。
“你联系一下冷寰宇,把这个档案袋替我送去。”用餐完毕,曲邵华抹了抹嘴,将话说得云淡风轻,“就这一次。”
“你自己不会送?”我感觉有些烦躁,音量也在不觉间高了不少。
“我不太方便。”他想了想,又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有些事儿不是我能掌控的。”
我坐着没动,而曲邵华也没再多言。片刻后他绕过桌子,径直向我走过来,“拜托你了,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中午前务必送到。”他将档案袋放在沙发上,又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我去上班了,再见。”
公寓的大门悄然合上,我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曲邵华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转角处,他的样子和过去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可的确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这种糟糕的念头并非是毫无依据的预感。
棕黄色的纸袋还在沙发上静静躺着,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牛皮纸袋,可曲邵华临走前的郑重其事却让我觉得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在里面。袋子的正面是他草草写下的“冷”字,紧随其后的是一段150开头的号码。我想将纸袋打开看看,却发现封口处已被人用胶水小心粘好,一旦拆开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样。细腻如他,这样的谨慎并不令人惊讶。
我按曲邵华的要求拨出电话,而听筒另端的人也没做什么无谓的客套。
“你怎么还在家里?那边已经开始动了。”辨别冷寰宇的声音并不需要太多时间,那种懒洋洋的腔调,总会让人想起刚睡醒的猫。
“我不是曲邵华。”他无疑搞错了人,“这里有个档案袋,曲先生要我中午前交给你。”我开门见山的表示,再也不想和对方纠缠一秒。
半小时后,我坐在冷寰宇派来的车子上,与他的助理一同离去。来接我的是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我本打算请他将档案袋直接带去,可对方却执意要求我一并前往——“这是冷先生特别嘱咐的”。他彬彬有礼的拒绝。
汽车在一片别墅区前停下来,年轻的司机在将我放在小区门口后就毫不犹豫的扬长而去。我在安保室旁等了一阵,直到冷寰宇拖着步子向我走来,他的身上还穿着棉质睡裤,看上去像是刚刚睡醒。我始终无法理解,像曲邵华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为什么会跟这种的吊儿郎当的半吊子走在一起。
“走了。”他接过我手里的档案袋,懒懒地招呼道。
冷寰宇在进屋后就脱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睡衣,他的模样和那些难成大器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不同,可只有领教过他的手段的我才明白此人有多么阴鸷。
精心封好的档案袋被随意撕开,大小不一的纸张票据也因此从里面掉出来。冷寰宇没有理会那些散在沙发上的东西,而是专心读起曲邵华的信件。片刻后他将信纸扔在一边,将那双狐狸似的眼睛朝我转来——“恭喜你,你自由了。”
我在等待他的解释,而对方也没有和我打哑谜的心思,“曲邵华要我把你送出去,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我有些不明就里,“他完全可以亲口告诉我。”
“这个有点儿难度。”坐在对面的人顿了顿,“他这会儿应该被抓了。”
我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消化掉冷寰宇给出的信息,曲邵华固然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商人,但善于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他也不该这么容易就被塞进去。
“你在开玩笑么?。”
“开玩笑。”冷寰宇阴阳怪气地重复道,“你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就没想过一个一没背景二没积蓄的大学讲师是靠什么在短时间内迅速下海发家的?他名下的那家外贸公司只是个幌子,实际的作用是洗钱和走私。就算这些年他在小心翼翼地往外撤,可还是有不干净的案底留在那里。我一直都说他太狂了,偏偏要去招惹